摘要:"二春花,这10万你拿着,别推辞!"姑姐李桂芝塞给我一个牛皮信封,神情坚决得让我无法拒绝。
十万人心
"二春花,这10万你拿着,别推辞!"姑姐李桂芝塞给我一个牛皮信封,神情坚决得让我无法拒绝。
我愣在原地,望着手中沉甸甸的信封,一时语塞。
这厚度,这重量,哪里是我那一万元该有的模样?
我叫周二春,一九六三年出生,小城一所普通高中的语文老师,今年刚好四十有二。
教书二十余载,我的生活就如同这座小城一样,安静、平和,不起眼却也自有其韵味。
我住在学校分配的家属楼里,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家具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全家福,那是姑姐李桂芝当年坚持要我照的,说是"当老师了,也得有个像样的模样"。
姑姐比我父亲小六岁,今年六十三,鬓角已染霜,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的父母早年务农,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六个孩子,我排行老四,上头三个哥哥早早就外出打工了。
那是一九八五年的盛夏,蝉鸣聒噪,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仿佛在为我考上师范学院欢呼雀跃。
村里的喇叭还特意播了一条消息:"周长贵家的四儿子周二春考上了省师范学院,祝贺祝贺!"
母亲高兴得直搓手,却又愁眉不展:"考是考上了,可这学费哪来啊?"
父亲那时已经卧病在床,肺病缠身,整日咳嗽不止,听到我考上大学的消息,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
"爹,我不去了,在家帮您和娘。"我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粗糙的手说。
父亲猛烈地咳嗽起来,摆了摆手:"胡说,怎能不去?"
就在全家愁云惨淡之际,姑姐李桂芝从城里赶来了,她穿着一身泛白的蓝色的确良衬衫,脚下踩着一双解放鞋,肩上挂着个帆布包,风尘仆仆。
"长贵,嫂子,你们别发愁,二春的学,必须上!"姑姐一进门就这么说。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层层包裹的小包,打开来,是六百元整钱。
那时候,六百元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三四个月的生活费了。
"桂芝,这..."我父亲想要推辞。
"哥,你别说了,这是我和你姑夫这些年攒下的,给二春上学用的。"姑姐把钱塞到我母亲手里,"嫂子,这孩子争气,咱就得供他上!"
我至今记得姑姐那双粗糙的手,那是长年在纺织厂做工留下的痕迹。
她拍着我的肩膀,眼里满是期望:"二春,你好好念书,将来教书育人,咱家也算有出息了。"
那一刻,我在姑姐眼中看到了希望和期许,也看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就这样,我背着简陋的行囊,揣着姑姐给的六百元钱,踏上了通往师范学院的路。
大学四年,我勤工俭学,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记得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我的棉衣破了个洞,北风灌进来,冻得直哆嗦。
我舍不得买新的,就用姑姐教我的方法,一针一线地缝补。
同学们笑话我"抠门",我却不以为意。
因为我知道,那六百元钱来之不易,是姑姐和姑父的血汗钱。
大三那年,父亲的病情恶化,需要住院。
母亲来信说家里揭不开锅了,我急得团团转,却无能为力。
我鼓起勇气给姑姐去了电话,说明情况,想借点钱应急。
姑姐二话不说,第二天就把五百元钱汇了过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卖掉了自己仅有的一只金手镯得来的钱。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县城的高中教语文,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
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姑姐,带着我第一个月的工资——九十八元。
"姑姐,这是我的第一份工资,您收着。"我把钱递给她。
姑姐却把钱推了回来:"二春,我和你姑父不缺这点钱,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坚持:"姑姐,您当年帮我上学,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姑姐终于收下了五十元,说是给我表弟周明浩买学习用品。
明浩比我小十五岁,那时候才上小学三年级,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二春,你看明浩,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爱看书,将来准能像你一样有出息。"姑姐摸着明浩的头,满脸自豪。
从那以后,我常常去姑姐家,带些礼物,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我自己种的蔬菜,还会给明浩辅导功课。
明浩果然没让人失望,学习成绩年年名列前茅。
我们家属楼的邻居赵大妈经常感叹:"二春啊,你真是个有良心的,对姑姐这么孝顺。"
我只是笑笑:"赵大妈,这是应该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清贫但安稳。
每月工资除去基本开销,也能存下一点。
我没有结婚,倒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总觉得缘分未到。
学校里有几个女老师对我有好感,但我性子内向,不善言辞,总是错过了时机。
同事们私下里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老古董",说我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单身汉,跟那些老旧的书籍一起发霉。
我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一个人也挺好,清静自在。
最让我高兴的事,莫过于每年去姑姐家过年,看着表弟明浩一天天长大,学业有成。
明浩高中毕业那年,我特意请了假,赶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明浩,我心里满是骄傲。
同行的还有他的班主任刘老师,是我当年在师范的同学。
刘老师拍着我的肩膀说:"二春,明浩这孩子真争气,今年高考估计能上重点大学!"
我点点头:"他从小就聪明,又肯用功,不比我强多了。"
果然,高考成绩出来后,明浩以优异的成绩被北京一所重点大学录取。
姑姐喜极而泣,姑父也罕见地红了眼眶。
我知道这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便掏出了存折,把积攒多年的一万元钱全部取了出来。
这一万元是我这些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原本是打算改善一下生活的,买个彩电或者冰箱什么的。
但看到明浩考上大学,我毫不犹豫地决定把这笔钱送给他,作为上大学的贺礼。
去年八月,我带着这一万元钱,坐了三个小时的长途车,来到姑姐家。
"姑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明浩添置些生活用品。"我把钱塞到姑姐手里时,心里还有些忐忑,怕姑姐嫌少。
姑姐看着这一沓钱,愣住了:"二春,这...这得有多少啊?"
"一万元。"我不好意思地说。
"啥?一万?"姑姐惊讶得手都颤抖起来,"太多了!这太多了!"
姑父听到动静,从里屋走出来,看到这情形,也是一脸震惊。
"姑姐,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年要不是您和姑父,我哪有今天?明浩考上了北大,是咱们全家的骄傲,这点钱,是我的心意。"我认真地说。
姑姐看着我,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二春,你...你自己还没成家呢..."
我笑了笑:"姑姐,我一个人过,花不了多少钱,够用就行。"
最后,姑姐勉强收下了这笔钱,说是一定会用在明浩身上。
回到家,我坐在床边,心里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不是因为钱,而是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我的生活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落叶纷纷,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我起身,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本相册,里面记录了我和姑姐、表弟明浩的点点滴滴。
翻到最后一页,是去年春节时拍的全家福,明浩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站在我身边笑得阳光灿烂。
照片角落里,是姑姐和姑父慈祥的笑容,那种为子女骄傲的神情,让我忽然有些羡慕。
「或许,我真的应该考虑成家了。」我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三天后,姑姐亲自来到我家,把我那一万元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二春,明浩得了奖学金,够用了。"姑姐神情坚决,不容我推辞。
我心里泛起一丝失落,难道是我的心意太轻了?
姑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手:"二春,不是嫌你钱少,是真的不需要。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把钱收回来,倒也没多想,继续过着我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日子一晃就到了今年五月,春意盎然,校园里的玉兰花开得正艳。
我正在办公室备课,门卫老李来说有人找我。
我走出去,看到姑姐站在校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和一盒人参。
"姑姐,您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二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咱找个地方坐坐。"姑姐的神情有些严肃。
我带姑姐去了学校旁边的小茶馆,点了两杯茉莉花茶。
"二春,我和你姑父商量了好久..."姑姐犹豫了一下,"你也四十多岁了,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姑姐,您又来说这个。我这年纪,谁还看得上?"
"胡说,你条件多好!正式编制的老师,有工作有住房,人又老实巴交的。"姑姐说得真诚,"我们单位新来的会计,叫张小芬,三十八岁,离过婚,没孩子,人挺好的,要不你见见?"
我有些无奈:"姑姐,您就别操心这事了。我一个人挺好的,清静。"
姑姐叹了口气:"二春,你就是太老实,一辈子为别人着想,也该为自己活一活了。"
我没接话,低头喝茶。
"对了,明浩这学期期末考了第一,还得了奖学金呢!"姑姐话锋一转,脸上满是骄傲,"他还特意打电话回来,说要谢谢二春叔叔平时的辅导。"
听到明浩的消息,我也跟着高兴起来:"明浩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以后肯定有出息。"
聊了一会儿家常,姑姐忽然正色道:"二春,还有一件事。"
她从衣兜里掏出那个鼓鼓的牛皮信封,推到我面前:"这10万你拿着,别推辞!"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哪来这么多钱?"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手都不自觉地发抖。
"我和你姑父卖了老房子,换了新的小一点的。这是剩下的一部分,给你添置点像样的家具,改善生活。"姑姐说话的样子,就像当年送我去上大学时一样坚决。
"可是..."我想推辞,却被姑姐打断。
"没什么可是的。当年你姑父生病,是你借钱帮我们。明浩能考上大学,有你平时的辅导。你一个人过日子,省吃俭用的,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姑姐的眼里闪着泪光。
我突然想起五年前姑父患胆结石住院的事。
那时他们手头紧,我二话不说拿出了两千元钱。
但那在我心里,不过是应该做的事,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
"姑姐,我..."我的声音哽咽了。
"二春,听姑姐一句劝,收下这钱,添置点像样的家具,别住得跟个老光棍似的。将来找个对象,也有个样子,是不是?"姑姐语重心长地说。
我低头看着那个信封,心里翻江倒海。
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偿还恩情,却不知道在姑姐眼里,我早已是她的骄傲。
她退回我的一万元,是担心我生活拮据;她给我的十万元,是希望我能过得好一些。
这份情谊,比金钱更加珍贵。
"姑姐..."我的眼眶湿润了。
"別哭了,男子汉流什么眼泪。拿着,这是我和你姑父的心意。"姑姐把信封塞到我手里,语气不容拒绝。
我握着沉甸甸的信封,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家,我坐在床边,打开信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沓百元大钞,足足十万元。
旁边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姑姐歪歪扭扭的字迹:"二春,姑姐和姑父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你,盼你早日成家。"
看着这些钱,我忽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了县教育局,找到了老局长王文明。
"王局长,我想捐款办个助学金,帮助那些家境困难但学习优秀的学生。"我开门见山地说。
王局长有些惊讶:"周老师,这想法很好,但是..."
"我有十万元。"我平静地说。
王局长吃了一惊:"这么多?你..."
"是我的积蓄。"我没有多做解释,"我想把它命名为'桂芝助学金',每年资助五名贫困学生,每人两千元。"
王局长为之动容:"周老师,你这心意..."
"我曾经也是受人资助才完成学业的,现在只是想把这份温暖传递下去。"我真诚地说。
就这样,"桂芝助学金"成立了,第一批受助的学生中,有一个叫李小飞的男孩,家境特别困难,父亲因病去世,母亲独自拉扯他和妹妹。
"周老师,谢谢您!"李小飞接过助学金时,眼里闪烁着泪光,"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像您一样帮助别人!"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晚,我给姑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用这笔钱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姑姐带着哭腔的声音:"二春,你...你这孩子..."
"姑姐,您别生气。我觉得这才是这笔钱最好的用途。您当年帮助我,现在我帮助别人,这份温暖就一直传下去了。"我解释道。
"我怎会生气?二春,姑姐为你骄傲!"姑姐的声音透着深深的自豪。
后来,我把第一批"桂芝助学金"的发放仪式录成了录像带,寄给了在北京读书的明浩。
明浩给我回了一封长信,信中说他为有我这样的叔叔感到骄傲,也决定毕业后回到家乡,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出一份力。
今年秋天,我院子里的石榴树结满了果实,红彤彤的,像是一个个小灯笼。
我摘了一些,准备周末去看姑姐和姑父。
收拾东西时,我无意中翻出了那本旧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姑姐当年给我的那六百元钱的收据。
纸已经发黄,但上面的数字依然清晰可见。
我轻轻抚摸着这张纸,眼前浮现出姑姐年轻时的样子,还有她那双粗糙而温暖的手。
亲情如水,不在乎给予多少,而在于心意相通。
那十万元承载的不只是金钱,更是一颗赤诚的心,一份永不褪色的爱。
在这平凡的世间,我们互相搀扶,共同前行。
生活的苦涩终将被人间的温暖冲淡,留下的只有绵长的亲情和永不磨灭的感动。
这就是人间真情,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走出家门,秋风送爽,我深吸一口气,心中充盈着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
天很蓝,云很白,阳光正好。
人间值得。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