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雾像揉碎的月光，在黛青色瓦檐间缠绵不去。文友李华被窗棂漏进的微光唤醒时，床头的搪瓷闹钟刚指向五点半，金属外壳上还凝着层薄薄的露水。她蜷在碎花棉被里发了会儿呆，听见后院传来阿婆捣衣的梆子声，咚、咚、咚，敲得空气都跟着震颤。

散文

作者/代恩平

晨雾像揉碎的月光，在黛青色瓦檐间缠绵不去。文友李华被窗棂漏进的微光唤醒时，床头的搪瓷闹钟刚指向五点半，金属外壳上还凝着层薄薄的露水。她蜷在碎花棉被里发了会儿呆，听见后院传来阿婆捣衣的梆子声，咚、咚、咚，敲得空气都跟着震颤。

老式木楼梯在脚下发出细碎呻吟。厨房灶台上，煤球炉的火舌舔舐着铝锅，水汽在玻璃窗上凝结成蜿蜒的溪流。李华踮脚取下吊柜里的玻璃糖罐，指尖触到罐口残留的砂糖结晶。红糖姜水正咕嘟冒泡，她往瓷碗里撒了把桂花，看花瓣在琥珀色的汤汁里沉沉浮浮。

后院的青石板还浸着夜露，竹篱笆上的牵牛花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珠。李华端着碗蹲在井台边，听阿婆用木槌捶打蓝花布。井绳摩擦辘轳的吱呀声里，忽然传来远处卖豆腐的梆子响，三长两短，

在薄雾里荡出层层涟漪。

“囡囡，帮阿婆去村口打壶酱油。”阿婆抹了把汗，从围裙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币。李华把搪瓷缸扣在自行车后座的网兜里，沿着田埂小路骑行。露水打湿了裤脚，稻叶上的水珠簌簌落在车筐里，惊起草丛中一对白蝶。

村口的杂货铺刚卸下木板门，煤油灯的光晕里，王阿伯正用漏斗往玻璃罐里灌散装酱油。柜台下的收音机播放着天气预报，电流杂音混着腌菜缸的香气扑面而来。李华接过油亮的酱油缸，瞥见货架上裹着油纸的薄荷糖，咽了咽口水。

返程时拐到溪边，晨雾不知何时已散，溪水在晨光里泛着碎银般的光。几个早起的孩童在浅滩摸田螺，裤腿卷得高高的。李华把自行车靠在歪脖子柳树上，脱了凉鞋踩进水里。冰凉的溪水漫过脚踝，水底的鹅卵石硌得脚底发痒，她弯腰捡起块带纹路的石头，对着阳光照出半透明的金红色。

远处传来母亲唤人的声音，李华慌忙套上鞋子。自行车铃铛清脆的响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翅膀掠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到家时正撞见父亲挑着两筐青菜从菜园回来，竹扁担压得吱

呀作响，菜叶上的水珠滴落在泥地上，转瞬消失不见。

堂屋八仙桌上，阿婆已经摆好了早饭。白瓷碗里的阳春面飘着葱花，咸鸭蛋切开金黄流油，还有一碟新鲜的嫩姜。李华咬开冒着热气的油条，看阳光穿过竹编的窗帘，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父亲说起菜地里新冒的小南瓜，阿婆絮叨着隔壁村娶媳妇的热闹，这些细碎的家常话，像清晨的露珠，沉甸甸地坠在时光里。

饭后李华搬了竹椅到葡萄架下。老藤上挂着几串青葡萄，还未成熟的酸涩气息混着泥土芬芳。她翻开从镇上书店借来的《安徒生童话》，阳光穿过葡萄叶的缝隙，在书页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偶尔有熟透的桑葚啪嗒落在地上，惊起一群蚂蚁。

隔壁阿叔扛着锄头路过，笑着问她要不要去鱼塘摸鱼。李华把书签夹进书页，跟着一群孩子往村西跑。鱼塘边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拨开层层苇叶，水面上倒映着湛蓝的天空。男孩子们脱了背心扑通跳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林知夏的碎花裙摆。

她蹲在岸边，看蝌蚪在水草间游弋，忽然被同伴泼了满身水。惊叫声里，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远处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唤，李华这才惊觉日头已经偏西，水面的波纹镀上了层暖金色。

回程的路上，晚风送来炊烟的味道。李华踩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手里攥着刚摘的狗尾巴草。天边的火烧云像打翻的调色盘，把半边天都染成了蜜糖色。路过晒谷场时，看见阿公们摇着蒲扇下象棋，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暮色四合时，李华趴在二楼的木窗前。月光爬上青瓦，远处传来纺织娘的鸣叫。白天的记忆像被装进了琥珀，在时光里凝固成永恒。她数着天上的星星，听着楼下阿婆哼的摇篮曲，渐渐沉入甜美的梦乡，梦里全是清晨沾满露水的向日葵，和永不落幕的晨光。

2025年5月18日

来源：热情小羊q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