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梵蒂冈图书馆 (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是西方世界最著名的图书馆之一,是世界范围内著名的人文科学学术图书馆,主要为神学图书,非宗教的图书有艺术、建筑、语言、文学、历史哲学、数学和科学诸门类。梵蒂冈图书馆还收藏了7000多册
梵蒂冈图书馆 (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是西方世界最著名的图书馆之一,是世界范围内著名的人文科学学术图书馆,主要为神学图书,非宗教的图书有艺术、建筑、语言、文学、历史哲学、数学和科学诸门类。梵蒂冈图书馆还收藏了7000多册中国古籍收藏,其获取途径与历史背景紧密关联。
一、传教士的系统性搜集(16世纪末–19世纪初)
这是梵蒂冈获取中国古籍最主要的渠道,尤以耶稣会士的活动最为关键:
1. 学术传教策略
耶稣会士如利玛窦(Matteo Ricci)、汤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南怀仁(Ferdinand Verbiest)等,为融入中国社会,系统学习儒家经典、科技知识,并将中国书籍作为“文化战利品”寄回欧洲。例如:
利玛窦在《中国札记》中提到,他曾将《四书》译为拉丁文寄回罗马,开启西方汉学研究之先河。
比利时传教士柏应理于1687年向梵蒂冈捐赠500余册中文书籍,涵盖经史子集,现仍存于梵蒂冈图书馆,被称为“柏应理藏书”。
2. 宫廷任职的便利
部分传教士因精通科技(如天文、历法、医学)进入明清宫廷,得以接触官方文献:
南怀仁任钦天监监正时,参与修订《崇祯历书》,并将相关手稿和观测记录抄本寄回欧洲。
法国传教士蒋友仁(Michel Benoist)为乾隆皇帝绘制《皇舆全览图》,其原始测绘数据和地图副本后流入梵蒂冈图书馆。
3. 区域性收集网络
传教士以澳门为中转站,在江南(如南京、苏州)、北京等地设立藏书点,收购民间刻本。例如,1735年巴黎外方传教会士巴多明(Dominique Parrenin)从北京寄往罗马的书籍中,包含《农政全书》《天工开物》节录本。
天工开物
二、外交与宗教馈赠
1. 教廷与清廷的早期互动
17世纪,教皇克莱孟十一世(Clement XI)为推动“礼仪之争”,曾派使者多罗(Carlo Tommaso Maillard de Tournon)来华,使团携带的礼物中包含欧洲科学书籍,而清廷回赠了部分官方典籍(如《康熙字典》初稿)。
2. 传教团的定向征集
梵蒂冈通过耶稣会总会向在华传教团下达“购书令”,要求优先收集科技、历法、医学类文献。例如,18世纪初,意大利传教士马国贤(Matteo Ripa)返回欧洲时,携带了《周易折中》《律吕正义》等御制书籍。
三、战乱与文献流散(19世纪–20世纪初)
1. 清末动荡中的流失
第二次鸦片战争(1860年)、八国联军侵华(1900年)期间,北京大量王府、寺院藏书遭劫掠,部分流入传教士手中。例如,梵蒂冈图书馆藏有《永乐大典》残卷(约10册),据考证可能源于庚子事变中翰林院遭焚后的散佚本。
2. 私人收藏家的转手
民国时期,部分中国藏书家(如李盛铎、傅增湘)因经济窘迫出售古籍,传教士通过上海、天津的古董商购得。例如,梵蒂冈藏有元代《王祯农书》抄本,即由比利时传教士雷鸣远(Vincent Lebbe)于1930年代在华北收购。
四、学术机构的交换与捐赠
1. 20世纪的汉学合作
1920年代,梵蒂冈图书馆与法国汉学机构(如巴黎国立图书馆)建立文献交换机制,获得部分中国科技文献的复制本。同时,西方汉学家(如伯希和、戴密微)偶尔向梵蒂冈捐赠私人藏书。
2. 当代捐赠
1980年代后,旅居欧洲的华人学者及收藏家,出于保护文物的目的,向梵蒂冈图书馆捐赠家族旧藏。例如,旅法学者陈庆浩曾捐赠明清民间算学抄本30余种。
五、文献的独特性与学术价值
梵蒂冈图书馆的中国古籍具有三大特征:
1. 孤本性:约30%为国内失传的版本,如南宋《数书九章》抄本(比国内现存明刻本早200年)、元代《授时历》校勘记。
2. 官方性:包含大量明清宫廷刻本(如武英殿本《历象考成》)和钦定文献,反映当时最高科技水平。
花间孔雀图
3. 西译痕迹:部分古籍附有传教士的拉丁文批注或译文,如《九章算术》卷首有利玛窦学生罗明坚(Michele Ruggieri)的几何注释,成为中西数学交流的直接证据。
六、争议与反思
这些古籍的获取过程伴随殖民时代的文化权力关系,部分文献(如战乱中劫掠的版本)的合法性存在争议。20世纪以来,中国学界多次呼吁国际社会重视流失文物的返还问题,但梵蒂冈以“学术研究需要”为由,尚未形成系统性归还机制。当前,这些古籍主要通过数字化项目(如“中华古籍资源库”国际合作)向中国学者开放,成为研究中国科技史的重要域外史料。
梵蒂冈图书馆的中国古籍是400年来中西交流的“文化切片”,其获取途径交织着传教士的学术热情、殖民时代的权力博弈,以及战乱中的偶然流失。这些文献既是西方认识中国的窗口,也折射出中国科技文明在全球化初期的复杂命运。理其背后的历史逻辑,有助于更客观地审视中西科技交流的双向性,避免陷入“文明优越论”或“文化悲情论”的误区。
来源:陌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