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高中探花后便了无音讯,我心中了然,他却突然浑身是血出现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5-23 04:36 5

摘要: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他如今是探花郎,怎还会想起我这个糟糠妻。」

我对着空荡荡的院子自嘲道。

在谢止高中的消息传来的那刻,我以为这辈子跟谢止再无相见之日。

谁知,三年后他浑身血的倒在我家门口。

1

谢止高中后一年,我便离开了繁华的青州城,去了远离盛京的平安镇。

安平镇不大,一个时辰便可逛遍。

镇子附近既无通商要道,又无盐铁矿石,所以镇子里鲜有生人。

是以,当我推开门看见浑身是血的谢止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转而急急忙忙把他搬进家里给他疗伤。

我与谢止已有三年未见,谢止依旧如当初那般形貌昳丽,除了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外,他俊美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神仙。

他倒在我家门口,显然是存了求生的意志。

不然他怎么会在三年后跑来跟我这个「糟糠妻」求助。

他昏迷了一个月,醒了后却一言不发,只是抬头望着房梁怔怔的出神。

明明最不喜我触碰,现在却在我给他换药时,一动不动任我摆弄。

三年前还意气风发的探花郎,今日却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谢止连着两天没有用饭了,再下去他迟早要饿死。

为了迫使他能吃饭,我不得不出言威胁他,要么吃饭,要么跟我洞房。

我与谢止自小订了婚约,只等我及笄后便成亲。

三年前,在我走镖的前一天,我心里突然浮现出一股强烈的预感。

要是我现在不做些什么,我跟谢止的缘分便要断了。

于是,趁着照顾谢止的李嬷嬷睡熟后,将刚就寝的谢止从被窝里拉出,对着满天的繁星,拜了天地。

那天我很开心,把自己绣了三个月的鸳鸯戏水的香囊塞给谢止便回屋睡了。等三个月后,我从外地走镖回来,就看见整个院子被搬空了。

院子里除了我送谢止的十九个香囊和那一床盖了五年的烂被褥什么都没剩下。

我手里拎着二十两,心想,他要再晚走俩天该有多好。

他要是再晚走两天,我这次出镖的钱,也就都给他了。

不知道他的钱在盛京够不够用。

后来,谢止高中的消息传来,他却没有写过一封信给我,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一般。

我明白谢止终究是厌恶我的。

不然也不会在我走镖的时候,卷走了我所有的钱财,偷偷上京。

事隔三年后,谢止听到我要立马跟他洞房的言论,多日波澜不惊的面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冷声道,「温宁,今日你也要欺辱我吗?」

「不敢,三年前你我已拜过天地,怎能算是欺辱?」

我端着肉糜粥,嬉皮笑脸的反驳道。

谢止表情一滞,抢过我手中的肉糜粥,忍辱负重般的吃了个精光。

2

谢止因着我的威胁,开始每日吃饭,但也只是吃饭而已。

他依旧整日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魏郎中给他瞧过后,随我来到厨房。

他一边查看我炉子上煎的药,一边嘱咐道,「温姑娘,你虽日日都给你表兄按摩右腿,可他长期不下地走路,怕是以后会落下腿疾。」

我透过木窗看了一眼,他紧闭的房门,不由得叹了口气。

「魏郎中,我知道了。」

可我知道又有什么呢?

谢止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在盛京受了什么打击。

魏郎中从炉子旁的竹篮里捡起一个香囊。

他唇角微勾,心情似乎很不错道,「谢过温姑娘的酬金了。」

魏郎中本名魏徐年,今年二十多岁,人长的玉树兰芝,脾气也温润如玉。

三个月前刚搬来时,他的医馆可谓是人满为患,里面挤满了来看症的姑娘。

我帮他赶跑过一次闹事的小混混后,便与他结了善缘。

每次我走镖回来,他都会帮我免费问诊,还经常送些跌打损伤的药给我。

这次给谢止看病,我本是要付钱给他的,他却再三推脱。

最后,瞧见了我厨房里准备烧掉的香囊,每次看完症,他便拿一个当作诊金,乐此不疲。

送走魏郎中后,我心里开始筹划怎么才能让谢止下地走路。

难不成,还要我继续用入洞房威胁他不成?

想了几日,我迟迟没有动作,却也亲手给他做了一根梨花木拐杖。

魏郎中又来给谢止看诊了,这次看完后,他严肃的叮嘱道,「温姑娘,要不想以后都让他瘸着一条腿,从今日起他必须得下床了。」

我知道魏郎中不是在骗我,他的医术一向很好。

谢止那日被我扶进屋子时,已经进气少呼气多了。

要不是魏郎中给他续命。

他早就死了。

3

魏郎中走后,我不再迟疑,直接俯身到谢止眼前,「谢止,你要是再不起身,我就亲你了。」

谢止躺在床上,仿佛看不到眼前的我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我说的是真的。」

我身子又下沉了一寸,谢止的脸近在咫尺。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谢止瞳孔微缩,睫毛轻颤几下,依旧没有动静。

我豁出去了,对着谢止的脸颊,轻啄了一下,立马闪身。

我看见谢止愣了一下,砰的一下直起身来,咬牙切齿道,「不知廉耻。」

「你我都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还知什么廉耻?」

我站在床边继续挑衅道。

就算谢止是活菩萨又怎样?

还不是受不了被我亵渎。

「你下不下来,再不下来,我可又亲你了。」

「你敢!」谢止脸的通红,不知道是被我气的还是害羞,亦或者两者皆有。「你看我敢不敢?」我摸摸下巴,眼神扫过他因激动而敞开的胸口。

「你要再不下来,我怕我做出别的事。」

以前我对谢止言行虽大胆,但也说不出、做不出这些事。

可看着谢止通红的脸蛋,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早对他这么做。

他现在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在我作势又要去亲他时,他下床了。

他拖着腿一边向我走来,一边气急败坏的质问道,「你满意了吧!看到我这个样子,你高兴了吧!」

「不。」我摇摇头,将一早准备好的拐杖递给他道,「我不满意。你得每日走两个时辰。右腿得落地,不能拖着。」

「温宁你…….」

谢止被我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也没用。我就在旁边看着你,你要敢偷懒,你懂的。」

我笑着用手指碰了碰嘴唇。

谢止一把夺过拐杖,气冲冲开始走路。

他的痛的牙齿微微颤抖,脸上直流冷汗。

我以为他的右腿已经接上了,不会再疼,没想到他竟这么疼。

我一时有些后悔让他走两个时辰了。

「谢止,你不要歇歇,今天要不然先走半个时辰吧。」

我看着谢止的样子,担心的劝导。

谢止则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劳温宁你费心,疼死我大家便都解脱了。」

唉,头疼。

谢止就这么走了两个时辰,等他走完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气都喘不匀了。4

谢止第一天走路的动静可把吓坏了,等他结束后,我立马去医馆找了魏郎中。

在去的路上,我听到街边的百姓议论着魔教覆灭的事。

魔教覆灭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可惜平安镇消息闭塞,现在才传到。

我到时,医馆里空空荡荡,魏郎中正坐在桌前算账。

他模模糊糊的影子投在大堂里垂下的隔断纱帘上。

我发现他的眉眼间竟有俩分像谢止。

我几乎是我进门的一瞬间,他便抬头停笔,笑着迎了出来。

我把谢止的情况告诉了魏郎中。

魏郎中在听时,嘴角不住的上扬,不假思索道,「疼是正常的,等再走几日他的腿便不会那么疼。」

「那我表兄的腿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我忧心忡忡的问道,我怕谢止坚持不了那么久。

「令兄要是每日都走两个时辰,一个月后便可恢复如初。」

魏郎中答完,眉梢轻佻,伸出那双带有薄茧的手。

「温姑娘,在下的酬金呢?」

我就知道他会跟我要,走之前我特意拿了一个香囊。

我将香囊递给他,劝道,「这是最后一个能看得的过眼了,下次还是付钱吧。」

魏郎中接过我的香囊,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不,在魏某眼中,温姑娘的香囊无一不好。」

好?就我那绣工还是算了吧。

这些香囊都是我这些年在走镖的间隙绣的,刚开始丑的惊天动地,后来我好不容易绣出点样子了,谢止也走了。

魏郎中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眼神温柔像是要淌出春水一般。我立马别过头错过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真是太勾人了。

5

出了医馆,去成衣店给谢止买了三身换洗的衣裳,又去粮铺买了三斤珍珠米,割了二斤肉。

等到家时,我钱袋里只剩三两银子了。

唉,果然养谢止就是费钱。

谢止在我监督下又走了五日,他的脚已经没那么疼了。

这天,邻居王婶子来家给我送鸡蛋。

我关门不及时,让她看见了看到在屋子拄着拐杖练习走路的谢止。

王婶子为人热情,可惜嘴上没个把门的。

「这就是在你家养伤的表兄,长的真俊,可惜是个瘸子。」

我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稀稀疏疏的脚步声,霎时便消失了,谢止已经到听到了。

谢止这人最好面子,被别人当面叫瘸子,还不如杀了他。

我连忙打哈哈。

「王婶子家里不是还有事吗?我就不留你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我听见「梆」的一声。

是木头摔在地上的声音。

等我送走王婶子,推门就看见谢止坐在床边,不远处躺着我给他做的拐杖。拐杖上有几道摔开的裂痕。

「谢止,你别听王婶子瞎说。你听我说……」

「温宁!」

谢止强硬的打断我,他双眼猩红,好似被地狱的业火烧过一般。

「温宁,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他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我,「我是一个残废,又有什么将来呢?」

原来,他颓废是因为身体残疾。

本朝,身有残疾者不能为官,他腿断时,怕已经觉得自己前途无望了吧。

「不,你不是。」我弯腰将梨花木拐杖捡起,递到他面前,「魏郎中说只要你坚持练习不出一个月你便能恢复如初。」

谢止愣了一下,没有接我递给他的拐杖。

「勿骄勿颓,其路自明。你忘了吗?」

这话是谢止以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现在我又送还给他。

「勿骄勿颓,其路自明。」

谢止在嘴里把这句话咀嚼了一遍,再抬眼时,脸上的阴郁、愤怒一扫而光。他接过拐杖,道,「温宁,我明白了。」

6

谢止想明白后,他开始积极的练习走路。

而我自然也没闲着,去了镖局接了一个去弱水镇的镖。

这次出去一来一回至少得大半个月,搬到平安镇后,我很少接来回需要这么久的镖了。

主要我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

我接距离近、安全高的镖对于我那日常生活也算是绰绰有余。

现在谢止在养伤,他的补品、吃穿用度都得花钱。

我不得去接一个有点冒险却报酬丰厚的活。

离开弱水镇前,我特意花了二两银子去镇上的迎宾楼,给谢止定了一个月的饭。

又把剩下的钱塞给了魏郎中,让他隔两日便去看一下谢止。

离开的前一晚,我有些话想要嘱咐谢止。

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了谢止往枕头底下塞了什么东西。

谢止见我进来,有些慌乱的问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他这可冤枉我了,我明明敲了好几声,是他没有听到。

「我敲了是你没听到。再说了,咱俩都拜过天地了,敲不敲门有什么关系。」

我理直气壮看着谢止。

谢止的耳根果然染上了一抹鲜红,嘴上却没有像平日那般反驳我。

「谢止,我要去弱水镇走趟镖,我这次恐怕得走大半个月。我给你订了饭,到时候每日有人给你送上门来。魏郎中每隔二日都回来给你看诊一次,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他.……..」

等我絮絮叨叨的说完,一直沉默的谢止突然问了我一句,「能不能不去。」「听说弱水镇上出现了许多流窜的魔教余孽。」

「不行。」我斩钉截铁的答道。

我不去怎么养得起你啊。

「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我便扭头出去了。

7

自八年前,昌盛号被灭后,日隆号一跃成为南国最大的镖局。

经过多年的发展,南国各个乡镇皆有其分号。

我便一直在日隆号挂名押镖。

这次护送徐员外的任务竟格外的顺利,一路几乎什么任何波澜。

可我总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一路实在太顺了。

还有三天就能回到安平镇了,护送的车队前窜出了五道黑影。

这伙黑衣人武艺高强,招式阴狠,想来必是魔教余孽。

这次虽然共派了十二名镖师,除了我勉强能与黑衣人一战,其他人皆应接不暇。

只能将徐员外护在里面,艰难对抗。

在我马上就要制服跟我对战的黑衣人时,他突然向我洒了一把白色粉末。

我闭眼躲避之际,我听见了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噗—!」

黑衣人直直的倒在了我的面前,他胸口上还插着一枚蝴蝶镖。

一名蒙面的红衣的侠客,正站在不远处,望着我们。

他的轻功极好,几瞬的功夫已经飞身加入了混战。

围攻我们的黑衣人看到同伴惨死,立马就转而围攻他。

他的剑法行云流水,看来是位老江湖。

直到他使出「明月剑法」的霜寒满地时,我震惊了。

这剑法只有藏剑山庄的人才会使,而十二年前,藏剑山庄被灭。

全山庄一千多口人,皆被残忍杀害。

当时可谓震惊整个南国,只有谢止这个藏剑山庄的少庄主不见踪影。

等他消失三年被我父亲寻回后,他便再没有舞过剑,转而一头扎进四书五经中,努力考取功名。

看着他不断使出藏剑山庄的明月剑法,我的心突然跳的很快。

好像有什么事呼之欲出。

在他利落的斩杀了最后一个黑衣人后,我缓缓走前。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怎么会使藏剑山庄的独门剑法?」

他立于明月之下,眼睛明亮像是装进了整片繁星。

他挽了剑花,将剑上的残血甩掉,刻意变换了嗓音道,

「在下不过是一名无名无姓的剑客,姑娘不必挂怀。」

说着他便使用轻功闪身离开。

秋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不是地上还躺着他刚刚杀死的黑衣人,我都要觉得我在做梦了。

8

这趟,我共赚了七十两银子,徐员外除了付了约定好的五十两银子外还多给二十两银子的酬金。

看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我很高兴。

今年冬天应该不难过了。

秋风吹去枯树的枝叶,发出瑟瑟的响声。

深秋已至,寒冬将临。

我推开院门,喊了几声谢止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我。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我走镖回来的那天。

那天也是这样的深秋,我从外走镖回来,就看见整个院子都空了,连我养的母鸡都被带走了。

却唯独没有给我留一点消息。

正当我伤春悲秋之际,谢止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

「温宁,你回来了?」

看着谢止,我刚刚悬着的心轰然落地,有些埋怨的说道,「你去哪里了?」「我刚刚去帮王婶子挑了几桶水。」

我松了口气。

转而想到,这些年听到有关谢止的评价,无一不是公正清廉,爱民如子的好官。

晋阳水患,他为了救一落水的小童,毅然跳进湍急的河水。

要不是他水性好,他早就葬身鱼腹了。

谢止除了对我不好,对其他人都很好。

他敬重跟他相依为命的李嬷嬷,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她。

他爱护自己属地的百姓,为他们舍生忘死。

只有面对我时,不是拧着眉摇头说我整日舞枪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要不然就是冷着面说他很忙,让我不要打扰他。

唉,多思无用,多思无用。

我垫垫了手里沉颠颠的钱袋子,大手一挥。

「今日请你去凤仙楼喝茶听书。」

8

凤仙楼是平安镇最大的茶楼,里面不仅可以喝茶还可以听书。

光是一楼散客的茶水费要收二两银子,却因为里面说书人说故事精彩绝伦,吸引了大批的看客。

我交了两份茶水钱,跟谢止在一楼找了个离台子近的散座。

说书人还没来,大厅里已经熙熙攘攘的挤满了。

「盛京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大事?」

「盛京的三品大员谢大人,出去镇压匪寇的时候,被匪寇杀害了。」

「听说尸体都被扔到深山喂狼了。」

「是吗?年纪轻轻可惜了。」

谢止的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我拽了拽谢止的袖子,正欲说些安慰他的话。

魏郎中的身影却突然从身后传出,「温姑娘,你回来了?」

「是啊,这些日子多些魏郎中照顾我表兄了。」

我拱手向他道谢。

他眉眼弯弯,笑着坐到了我的对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魏郎中是我见过最温润儒雅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他嘴角总噙着一抹微笑。

魏郎中寒暄几句后,突然开口说道,「谢大人身亡后,与谢大人订亲的镇南王嫡女不信,在他被抛尸的山头寻了半月,非要找到他的尸首。」

他边说边观察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我轻叹一声,感慨道,「她倒是个痴情的。」

不经意间,瞥到谢止放在桌下的手,他的手指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看来谢止很在意她。

「说书人来了,咱们好好听书吧。」

随着醒木声响起,故事开始。

今天的故事到不曲折,讲的是一个富家千金在及笄后对落魄书生一见钟情,欲与自小跟自己定亲的未婚夫退婚的故事。

故事正讲到她在夜里纠结要不要跟书生私奔。

「屋外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小姐顿时花容失色。」

啪!

醒木一响。

「欲知后事,各位明日请早。」

说书人总是能让故事断在最关键的地方。

「谢公子觉得那富家小姐会与书生私奔吗?」

魏郎中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会,那富家小姐已然动情,怎么会放弃私奔。」

谢止漫不经心的答道。

「那温姑娘觉得呢?」魏郎中转过头来,突然问我。

「不会,那富家小姐重情重义。他定亲的未婚夫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定然不会私奔。」

谢止看了我一眼,才缓缓放下茶杯,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么想的。

「荒谬。」谢止不冷不淡的评价道。

「哪里荒谬了?」

谢止明明全程心不在焉,现在说我荒谬???

「魏郎中,你觉得呢?」

「在下与温姑娘所见略同。」

魏郎中笑着望向我,媚眼如丝。

我总觉得他在勾引我。

9

出了凤仙楼,魏郎中如往常那般邀请我去他的医馆诊脉。

谢止推脱身体不舒服便先回去了。

我猜他是在担心镇南王的嫡女。

其实,那天他往身后藏东西时,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那枚上好的和田玉上刻着的一个珏,还有南国的皇室独有的雕刻花纹。

魏郎中这次给我诊完脉,眉头微皱,脸色很不好。

「怎么了?」

「无事。」

他的眉头轻展,手指从我腕移开。

「姑娘常年走镖,体内顽疾恐要趁着冬日复发,我在思量开什么方子给姑娘调养一番。」

我将手抽回,恍然大悟道,「难怪最近总觉的身体疼,我还以为是走镖累到了。」

「在下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给姑娘开方子,明日一早姑娘再来一趟,我把要药给姑娘。」

「那多谢魏郎中了。」

魏郎中眉梢轻挑,转而问道,「我照看了令兄一月,温姑娘什么时候把欠我的十个香囊给我?」

他怎么还惦记着我的香囊。

「我给过钱了。」

魏郎中像是早有准备,将三两银子推我面前。

他眉眼弯弯道,「在下三倍奉还。」

行吧,行吧。我认输。

我将银子推回给他,答应第二天一早来的时候把香囊带给他。

10

「少主,您知道这些天老奴有多担心您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真是才过了俩天安生日子,李嬷嬷便找来了。

我推门就看见正在安慰李嬷嬷的谢止。

李嬷嬷见到我,哭声一滞,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我家,我当然在这。」

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少主....你....你是被她救了?」

李嬷嬷指着我,不敢置信的问道。

谢止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先去做饭了,你们聊。」

说完我也不管院中的俩人,一头扎进了厨房。

珍珠米才刚熟,李嬷嬷就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开始对我家挑三拣四,从床上铺的不是绸缎被面一直说到我现在对谢止贼心不死。

她垂眼看见我竹篮的香囊,讽刺道,「还留着呢?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配的上我们少主吗?」

配不上吗?

我八岁与十岁的谢止定亲。

那时,我是南国最大镖局昌盛号的大小姐,谢止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

我十一岁,谢止客居昌盛号,我们温家上下以礼相待,倾尽家财要培养谢止成才。

我十三岁,父亲去世,昌盛号被灭,我用嫁妆供养谢止。

我十八岁,我嫁妆耗尽,为了维持生计,我在日隆号挂名走镖。

配不上的人从来不是我。

「配不配得上,你管的着吗?」

我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李嬷嬷愣了一下,一时间竟忘了反驳我。

等她想起来我已经端着饭,走进了主屋。

「吃饭。」我把饭放在桌子上,对着谢止说道。

「温宁,你怎么了?」

还不待我回答,李嬷嬷便先出声恶人先告状了,「少主,这人竟还存着嫁给您的心思。」

谢止听到这话,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语气强硬的呵斥道,「嬷嬷!」

李嬷嬷没想到谢止会帮我,一脸委屈的望向谢止。

我瞥了他们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我才刚刚将门闭好,就听到李嬷嬷急不可耐的诋毁我道。

「少主,温宁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整日舞刀弄枪的混在男人堆里。她这种身份连您身边侍奉的普通婢女都不如.......」

我没有心情听李嬷嬷的话,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11

第二天,我正准备出门,李嬷嬷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温宁,你出门的时候记得给少主买些补品,你知道的少主的伤才刚好,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

她说着就要拉我的手,被我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片刻后,又亲热的劝说道,

「温宁,你与少主毕竟是要成亲的,你也不想少主出什么事吧。」

唉,又来了。

以前用得着我的时候,便说我与谢止迟早要成亲,我的钱给谢止花花没什么。

用不着我的时候,便说我给谢止提鞋都不配。

「李嬷嬷,这些客套话,你便不必再说了。谢止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少过。」我冷脸对着李嬷嬷说道。

自从二年前,我上京找谢止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后,我便知道谢止这颗心我捂不热。

——

等我进了医馆,魏郎中今日的脸色比往日要更白一些,原本鲜艳如樱桃的红唇也失乐了色。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魏郎中摸摸脸颊笑着问道,「在下的脸竟有这般好看?」

「温姑娘要不要上前仔细看看。」

我脸唰的一下红了。

这么多年还没有谁敢这么跟我说过话。

我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你脸色怎么这般差?」

「无事,不过是昨天没睡好罢了。」

说着他起身向后院走去,不一会儿端来了一碗褐色的药汤。

「这药煎制方法繁杂,以后还烦请温姑娘每日晨起后来在下这里服药。」

「多谢了。」

我接过药,入口后一丝淡淡的腥味与草药的苦味充斥在口腔之中。

我刚将药碗放下,魏郎中便递过来一块杏子做的蜜饯。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杏子蜜饯?

我迟疑接过蜜饯,塞进嘴里。

这些年苦吃的太多,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般甜的东西了。

12

「怎么只有九个?」魏郎中数着手中香囊问道。

「只剩九个了。」

我不好意思的答道。

「要不然你等一个月,我再绣个新的给你。」

魏郎中不是为难人的性子,既然没了,他多半也就算了。

蚅墿叼瓲塤餷皓顐宇旰噪怉娟垎嗹孍

「那行,我要鸳鸯戏水。里面的字条你就写,【处处与君同,岁岁常相见。】」

「你打开我的香囊了?」

我有些惊讶于魏郎中知道我在香囊里塞了纸条。

「是啊,我还知道温姑娘每个香囊都写着【得偿所愿,岁岁欢愉。】」

【得偿所愿,岁岁欢愉】是我对谢止的祝愿。

谢止自从被救回来后,他便没有一日是开心的。

我路过谢止的窗外时常能听到,李嬷嬷劝谢止多忍耐几年。

「少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少主,这个仇我们迟早会报。」

「少主,迟早有一日我们会重回盛京。」

………

我隐约猜到谢止是想报仇,他的仇人在盛京。

于是我倾尽全力想要帮帮他。

帮他实现他想要的一切,我想让他不要那么忧愁。

13

转眼间便入了冬,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清晨院子里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一早李嬷嬷便去厨房拿了银丝碳给谢止点上了。

喝了一个月的药,我现在每隔三日才去魏郎中哪里吃一次药。

吃过早饭,屋子碳实在熏的我有些难受。

我便搬了凳子坐在屋檐下开始绣香囊。

这个月因为既要照顾谢止又要应付李嬷嬷,我只能趁着睡觉前绣一会儿。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绣完。

我正认真绣着鸳鸯,谢止披着黑色大氅,头戴白玉冠,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缎面的棉鞋,踩在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走到我面前时,他的鞋头挂着残雪,晕开几个深色的印子。

他过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的望着我绣香囊。

他不说话,我当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好奇的问道,「温宁,你绣的是什么?」

「鸳鸯戏水,怎么你看不出来?」

我低头仔细观察手里的香囊,看着歪歪扭扭的走线。

好吧,确实看不出来。

「几年没绣手生了。」

我说着抬眼望向谢止,便看见谢止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通红。

就像是以前过年时,家里常点的大红灯笼。

「你快进去吧,外面冷。」

谢止在外面只会打扰我。

「温宁…..」

谢止轻声唤道。

「还有什么事吗?」

「后日便是你的生辰,今年.....我…我们一起出去,背着李嬷嬷过一次怎么样?」

谢止询问倒,他双眸很亮,像是黑夜里的星子,闪着光。

我记得上次过生辰时,我还是昌盛号的大小姐。

我记得那天晋阳城放了三天的烟花,红色纸屑撒满了大街小巷,每个人见到都会道一句,「大小姐,生辰快乐。」

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辰了,这件事久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

「好啊。」

我点头答应了。

14

雪越下越大,等到我生辰那日,院子里的雪足足有半尺深。

我扫完雪,李嬷嬷突然凑到我面前。

上次撕破脸后,她很少往我面前凑了。

她一般都会直接告诉我,她想要我做什么。

「温宁,你最近怎么不去走镖了。」

「魏郎中说让我最近歇一段日子,养养伤。」

李嬷嬷听到后,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接着她仿佛眼瞎般的说道,「你看今日天气挺不错的,你要不然出去走走?」

这寒冬腊月的,你说天气好?

我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李嬷嬷自讨没趣后,便转身进屋找谢止。

我端着早饭站在谢止的门外时,我便听见,李嬷嬷刻意压低声音道,

「少主,怎么办温宁她不愿意出去。」

谢止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等会我劝劝她吧。」

这些年,我也数不清听到过多少次谢止与李嬷嬷的「密谈」。

他们总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耳力很好,每次他们背着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包括,谢止说我粗鄙,说我整日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

还有他说他以后定然不会娶我这样一个乡野村妇。

等到他们没了声响,我敲门进去,将饭放在谢止的桌子上。

「今日天气不错,我一个人出去转转。」

谢止一脸愧疚的看着我,张嘴轻声道,「抱歉,温宁。」

「没事,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

说完我就要转身出去,谢止却开口叫住了我。

「温宁,你没什么话想问我吗?」

我没有回头,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问什么?问你为什么要让我走还是问你三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转头,谢止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我问了,你会说吗?」

「我......」

我转而换上那张我惯用的笑脸,语气轻松道,「好啦,我刚刚开玩笑呢。我还要出去转转呢,你好好休息吧。」

15

等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出门后,我才骤然后悔起来。

冬日的寒风像是小刀一般刮过我的脸颊,薄薄的棉衣显然抵御不了这严冬。

我冻的手脚僵硬,在平安镇上乱窜,想要找个能避风的地方。

路上两个裹着厚棉衣的行人,匆匆忙忙与我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去魏郎中那买药了?他不是说自己医术不精,看不了吗?」

「大哥,我刚回来不知道。我看着这医馆挺气派便进去了,谁知道他竟光开门,不看病。」

「行了,别说那么多,咱们赶紧去城南那家医馆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很想上前跟他们理论几句。

魏郎中的的医术明明是顶好。

怎么可能推脱不看病,他们又不是那些为了看魏郎中一眼,故意装病的姑娘。

对了,我可以去找魏郎中。

———

魏郎中的医馆里放了十个炭盆,每个炭盆里烧着银丝碳,整个医馆暖和像是春天。

我一边喝着姜汤,一边感慨开医馆竟这么赚钱,十两银子的银丝碳居然说用就用。

一碗姜汤下肚,我整个人也活过来了。

「温姑娘今日可要留下用午饭?」

魏郎中接过我手中的药碗问道。

我望了一眼窗外凛冽的寒风,不由得打了寒颤。

「那就麻烦魏郎中了。」

我可不想再出去挨冻了。

「那温姑娘在此处先歇息一会儿,在下还要去后院忙些私事。」

「你忙,不用管我。」

等他走后,我就像是在自己家一般歪在椅子上,吃着他桌上的糕点。

我本以为他要亲自做饭,等到晌午还不见他从后院出来。

正当我纳闷的时候,三个迎宾楼的小二,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不一会儿,就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

「开医馆居然这么赚钱!」

我不由的感叹道。

这时,魏郎中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面走了过来。

他有些狼狈,脸上和衣服上都沾着些许面粉,样子颇为滑稽。

「温姑娘,生辰快乐。」

他说的情真意切,像是对一位相熟多年的好友道贺一般。

我愣了一下,迟疑的说道,

「这是给我的?」

「嗯。」

「这真的是给我的?」

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是真的有人记得我的生辰,要给我庆祝。

「对啊。」

「我试了好些次才成功。」

魏郎中宠溺的望着我,催促道,「快来试试,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接过面,挑起吃了一大口。

这什么调料都没放的面,竟意外的特别好吃。

「好吃。真好吃。」

「好吃就成,温姑娘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魏郎中好心提醒道。

他刚说完,我就被呛到了,「咳....咳...咳…..咳…..」

「都说让你吃慢点,你啊,偏不听。」

魏郎中给我拍背顺气。

等我喘过气来,就看见魏郎中今日穿的白衣在胸口处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红点。

这红点就像是雪中红梅,特别扎眼。

「你衣服上这么有个红点?」

魏郎中撇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可能刚刚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吧。」

「快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好。」

16

吃完午饭,我又待到天黑前,才和魏郎中告别。

r*n兔C兔O~故tk=事?E屋~qY提E6取N1e本

主要中午已经蹭了一顿饭,晚上再蹭一顿我也不太好意思。

正当我想要只身闯入漫天大雪时,魏郎中开口道,

「温姑娘,等我一下。我送你。」

看着魏郎中在柜台找东西的身影,我说道。

「不用麻烦,你给我把伞就行。」

魏郎中从柜台过来,手里拿着的却不是伞而是一件白色的狐裘。

他将狐裘披在我身上,一边替我系好,一边说道,「生辰礼物。」

「这也太贵重了。」

狐裘的皮毛细软,触而生温。

一看便知其价值不菲。

蝵踂匰瑹鮏琗堓膡賿扖彯右狴芮馔鱩

魏郎中摇摇头,道,「死物哪有活人贵重,温姑娘放心穿吧。」

转身取了伞。

「温姑娘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便全了在下送姑娘回家的心愿。」

我看着魏郎中翘起的唇角,脸突然烧了起来。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

——

我远远看见,巷子口停了一辆奢华的四驾马车。

「送到这里就好,今日多谢,魏郎中了。」

我不想让魏郎中发现家中的异样。

魏郎中扫了一眼马车,眼神黯了黯,将伞递给我,道,「那好,温姑娘快些回去吧。」

「多谢,魏郎中。」

道谢后,我快步向着巷口走去。

在推开院门口的那一刻,我看见一个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女子正扑在谢止的怀里,依依惜别。

她见我推门进来,顿时一惊,将身子又往谢止身上靠了靠。

谢止则浑身一僵,揽着她肩头的手紧了紧。

「你是谁?」那女子问道。

李嬷嬷也慌张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她是.....」

「李嬷嬷!」她强硬的打断了李嬷嬷,紧紧盯着我道,「让她自己说。」

「我不过是个贱婢罢了。」

这话一出,李嬷嬷紧绷的脸,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

「你这贱婢跑哪躲懒去了,还不快进去。」

我低着头,匆匆忙忙从他们面前跑过。

谢止却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头时,就见谢止一字一顿的说道,「她、不、是、贱、婢。」

「那她是谁?」

17

沉默半晌后,谢止说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雪的雪花落在谢止的睫毛上,不一会儿,就挂了霜。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听到这话,那女子挥挥手,之前立在身后的侍女便掏出两根金条。

「既是谢哥哥的救命恩人,那便也是我的。」

侍女将金条双手递到我面前。

我胸口闷闷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郡主赏你的,还不快谢恩。」

侍女用尖锐的嗓音在我耳边提醒道。

「谢过郡主。」

我伸手接过金条,金条沉甸甸的,拿在手上却冰冷刺骨。

这赏赐我怕是走十年镖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风波终了,谢止送她出门,李嬷嬷则转身回了主屋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终究是要走了。

我坐在灯下,将鸳鸯的最后一针绣好。

抬眼就看见,谢止的影子印在窗上,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有什么事吗?」

我隔着窗子问道。

谢止的影子动了动,将手放在了窗上。

「今日的事.......」

「以前我爹常跟我说,我们开镖局,义字当头。要懂知恩图报,生意才能长久。」

「你今日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其实很好了。」

谢止听后,语气中充满了自责道,「今日是我错了,以后我定会给你让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站我身边。」

「没关系,你要是无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劝到,毕竟我明日还要早起去找魏郎中喝药。

谢止嗯了一声,影子一点点的从窗上消失。

18

谢止东西并不多,收拾起来并不费劲,他磨磨蹭蹭了半个月,还是没有一点要走的迹象。

这日清晨,我正准备去找魏郎中喝药,谢止却拦下了我。

他说想去镇子后的后山跟我谈些事。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也有些事想要问谢止。

我们并肩走在雪地里,雪花漫漫从空中飘落,不一会儿就落满了谢止的头发。

我伸手想替谢止掸掉,谢止却抬手拦住了我。

「怎么了?」

我的手悬在空中。

「这样就很好。」

谢止望着我,眼中满是我未见过的温柔和深情。

「好什么?」

我将手收回。

「这样就好像我同你共白头。」

他的语调很慢,却异常的坚定。

那双冷淡的桃花眼也染上了笑意,炙热又真诚。

「为什么?你明明就不喜欢我。」

我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份浪漫。

谢止慌忙否定,「不,我喜欢你。」

「很喜欢,特别喜欢。」

「可我不喜欢你了。」

我喜欢是十岁的谢止,是那个为我遮风挡雨,处处维护啊,可以舍命救我的谢止。

不知何时,谢止越来越不像我幼时认识的他。

我们这份婚约本就是谢止提出来,现今,或者更早的时候,他便已经不爱我了。

那么我又何必念着以前的温情,去做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呢?

我平静的说出这个事实后,谢止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息,整个人仿佛被冻在了原地。

「那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以前父亲没去世前,我看到父亲倾尽财力为谢止铺路。

我问父亲为什么要对谢止这般好,只是因为他与我有婚约,还救过我的命吗?

父亲说原因有二,第一是晋阳水患,谢止的父母救起了怀孕的母亲。生死之恩,不能不报。

第二条,父亲说等以后让我亲自去问谢止。

现在我想知道答案。

「什么事?」

谢止悻悻然开口问道。

我刚想问起这件事,却看见谢止身后窜出一伙黑衣人。

他们一个个轻功了得,直奔我们而来。

「快走!」

我起来谢止的手,往山下逃窜。

凭借对于地形的熟悉,我东躲西藏,在快跑到山下时,我看见上次救我的红衣侠客再次出现。

这次他没有穿着红衣,而是穿了宽大青衫,脸上依旧蒙了面。

这不合时宜的着装却丝毫没有成为他的阻碍,他的剑法依旧行云流水。

这次的黑衣人不同于上次的邪教余孽,他们武艺深厚,下手更狠,刀刀致命。

我捡了一把黑衣人的剑,一路边打边退。

在我艰难的解决了一个黑衣人后,我看见侠客的大袖子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了带着一条狰狞疤痕的手腕。

他怎么会有这道疤痕。

我的心骤然被抓紧,连心跳声都变快了。

我密切的关注着侠客,以至于忽略了黑衣人的动作。

等我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在谢止不远处了。

冒着寒光的长剑,直指谢止的胸口。

我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身子已经挡在了谢止面前。

长剑穿过我的后背,我的嘴里涌上一股腥甜。

谢止脸色苍白,双眼中写满了震惊。

在我昏倒的前一刻,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谢止说道,「谢止,我不欠你了。」

19

等我再睁开眼,我发现我已经躺在一间温暖舒适的屋子。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

我正准备下床,屋门开了,魏郎中端着药走进来了。

他眉头拧成一团,看到我要下地,眉头拧的更紧了。

「伤还没好,这么着急下地去哪?」

他将药塞到我手里,语气带有一丝嘲讽道,「你不是要去找他吧?」

「迟了,他早跟一美貌女子走了。」

听到谢止离开,我端药的手颤了颤。

他竟走了?

转念一想,我也觉得正常,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谢止抛下了。

「你早看出他不是我表兄了对吗?」

「对。」

魏郎中痛快的答道。

「你干嘛喜欢他这种人?你还伤着他便丢下你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去了……」

我沉默的喝着药,魏郎中在旁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谢止的坏话。

我感觉我脑子好乱,好像一团被人揉乱的丝线,找不到一点头绪。

「谢止以前其实挺好的。」

我试图理清这混乱的根源。

「我八岁时跟他被困在捕兽坑里三天三夜,是谢止割腕放血给我,我才能活下来。」

「那时候谢止爱我,他还说要爱一辈子。后来,时移势易,他不再那么爱我罢了。」

一下子,我又找不到了头绪。

「你说谢止怎么就变了?他明明说好要跟我仗剑走江湖,做一对逍遥侠侣的。」

魏郎中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望着我,他接过我手中的药碗,给我嘴里塞了一个杏子蜜饯。

他紧抿的嘴唇动了动,开口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不爱你,谢止永远爱你。」

「你睡吧,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麻木的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20

第二天,我睡醒时,便听见门外隐隐出来争吵声。

我起身下了床,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一个重磅消息。

「要不是为了你,她能中了魔教的牵机毒吗?」

牵机毒师魔教里最阴狠的毒药,中毒者刚开始会浑身疼痛,慢慢的骨头会越来越软,越软越疼,最后像是一滩泥一样摊在地上时,便是中毒者的死期。

听到这三个字,我感觉我耳朵像是骤然被塞进了一只蝉,脑子里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嗡鸣声。

我双腿发软,只能靠着双手撑在门上才能堪堪站立。

不知道过来多久,魏郎中暴怒的喊道,

「你现在要带她走也可以,那你现在用心头血救她。」

牵机毒,需要用心头血做药引,而且得连着放一个月的心头血。

不然就算吃了解药也无用。

常人根本无法忍受取心头血的疼痛,更何况取一个月的心头血。

所以,中了牵机毒的人基本上只能自己等死了。

我的心骤然收紧,抠着门的手指微微泛白。

谢止还未开口,我就听见了李嬷嬷的哭喊声。

「少主,不可啊!您千金之躯怎能为了她放血呢!」

「李嬷嬷!」

谢止出声呵住李嬷嬷,李嬷嬷却充耳不闻,继续拉着谢止哭诉。

「你说的这么义正言辞,怎么不见你给她放血。」

李嬷嬷突然对着魏郎中发难道。

「我看你跟那人早就滚到一块,就想一起害我们少主。」

李嬷嬷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对,说的话便也越粗鄙起来。

到最后什么脏水都往我和魏郎中身上泼。

魏郎中不欲与她相争,便想离开。

李嬷嬷却发了狠,扑倒了魏郎中身上,扯着他的衣服厮打起来。

谢止眼见李嬷嬷动起手来,急忙上前来架。

只听「呲啦—」一声,魏郎中的衣裳被撕裂了。

魏郎中冷笑一声,拍开李嬷嬷的爪子。

「你刚刚说我怎不给温宁放心头血,你怎知我没有?」

他说这话时,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那碗带着腥味的药还有他衣服上那个红点。

「你.....你.....你竟然真的放了血?」

李嬷嬷眼睛瞪的溜圆,手指颤抖着指着魏郎中道。

这时我也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露出胸膛的魏郎中,他的左边胸膛上有一道一寸长的伤疤,狰狞的爬在上面。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赶忙把衣服拉好,笑着迎过来。

「温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你伤还没好呢。」

我看着他,对着他就要跪下,他却伸手扶住了我。

「大恩不言谢,温姑娘要是想谢我便乖乖回去躺着养病吧。也让我少操劳些。」

「好。」

21

我才刚进屋躺下,谢止便进来了。

他薄唇轻抿,一脸歉疚的望着我。

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温宁,你跟我一起去盛京吧。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看着局促不安的谢止,心中升起一阵荒凉的。

「不必了。」

我转钉截铁地拒绝道。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你不是谢止吧。」

我试探性的说道,谢止听后脸上露出一丝慌乱,最后点点头承认了。

对于这个答案,我早就隐隐的猜到了。

「你是谁?」

谢止一脸纠结,在天人交战了半晌后,说道,「我现在不能说,但是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

「你是昭德太子的孩子?」

我将心里的猜测说出。

晋阳发大水那年,谢止的父母并不在晋阳。

当年在晋阳治水的唯有昭德太子。

如果是昭德太子的话,那么一切便可以说的通。

为什么谢止失踪三年后会性情大变,为什么我再见到谢止时,只觉得他陌生,父亲却咬死了他就是谢止。

十年前,先皇病重,昭得太子一家却惨死盛京,最后奢靡暴虐的襄王继位。李嬷嬷三番五次提起我配不上谢止,还总对着谢止的吃穿用度挑三拣四。

再加上谢止那块有南国皇室雕刻花纹的玉佩。

我本来以为那玉佩是镇南王嫡女所赠。

可上面刻着珏字,明显就是男子的名字。

镇南王本是先皇封的异姓王,曾于昭得太子关系密切,甚至传出他们定了儿女亲家的传闻。

父亲想要光明正大的帮助昭德太子的孩子,唯有谢止这个跟我订了亲的身份最不会惹人怀疑。

「谢止」的眼中升起一道精光,嘴却闭的严严实实,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刚好又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终于明白父亲说的第二点是什么了。

他想要为天下培养一位明君。

天下苦襄王久矣。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我出去走镖时,魏郎中每隔两日去给你看病吗?」

「没有,他来过一次后,我便不让他来了。」

听到这个答案,我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激动的拽着被子说道。

「谢止」不明所以的望着我,我挥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22

「谢止」苦劝了我几日,想让我跟他上京,都被我婉拒了。

他见劝不动我,终究还是走了。

这天,我吃过药后,照例接过魏郎中手里的杏子蜜饯。

「魏郎中,听说你医术不精?」

我一边嚼蜜饯,一边看着魏郎中说道。

「哪有?你听谁说的?」

「那你医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魏郎中端着碗的手一紧,这这那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已经明朗。

他开医馆怕只是为了有个好接近我的身份,刚开始为了做实这个身份,自然尽心竭力,不让别人起疑。

到后来,他的事多,医馆开便有些妨碍到他的事,便瞎扯个借口赶人走罢了。

他现下还跟我装糊涂,看我不让你现原形。

「小心,有暗器!」

我装作吃惊的样子,指着魏郎中身后的空气表演到。

魏郎中立马闪身躲避,还从袖口射出来三枚银针。

等他看到三枚银针稳稳扎在门框上时,他才惊觉上当了。

「魏郎中,哦,不。应该叫你谢止才对。」

谢止看我已经猜出他的真实身份,他便也不装了,立马承认了。

「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我关切的问道,恨不得把这些年发生事都让他说个干干净净。

「藏剑山庄被魔教灭门后,我隐姓埋名进了魔教潜伏多年,终于一朝将其覆灭。」

他轻描淡写的将自己十年的经历汇总成一句话。

可我知道想在魔教潜伏,并且能将其覆灭,又岂能那么简单。

我心疼的望着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来昌盛号,找温家帮你。」

谢止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一来,我身在魔教之中我自保尚且艰难。温伯父最重情意,倘若他知道我活着,定是要倾尽温家为我报仇。

所以,我不敢上门找你们。

我若是死了,便是我福薄不能为藏剑山庄报仇。要是上天垂怜,让我大仇得报。我定然会上门寻你。」

「后来,温伯父让别人顶了我的身份,我自知温伯父自有他的打算,也不便贸然上门,给你们温家添麻烦。」

「等我收到消息,昌盛号一夕覆灭,温伯父去世,你又下落不明。」

「我只能一边潜伏在魔教,一边暗中打探你的消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是让我寻到了你。」

我起身,轻轻将谢止拥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谢止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飞快的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温宁,你….」

「这些年,我梦里总是梦到幼时的你,梦里的你待我好极了。可是一睁眼,在梦外你却又是另一个样子。梦境与现实的不同狠狠的将我拉扯着,我对谢止有一种想跟亲近,却有觉得我不应该的矛盾。」

「这些年,在走镖的途中,我也时常思考这件事。直到,给许员外送完镖的那日夜里。」

「我彻底想明白,现下那个谢止,我定然是不喜欢的,他既然与我也无意。我不如趁早跟他断了。要是幼时的谢止,我是想与他成亲的。」

谢止的双臂骤然紧缩,一双美目亮晶晶地像是有流星划过。

「谢止,你还想娶我吗?」

我有些忐忑问出。

毕竟我跟谢止多年未见。

他在平安镇的几个月又亲眼目睹了我与假谢止的爱恨纠葛。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如何思量的。

「娶、娶、娶。我做梦都想娶你。」

谢止听到后,不假思索的连忙答道。

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像是得到了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般。

我看着谢止笑脸,不由得自主的也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23

明德三年,我刚在御书房应付完那群老匹夫,心神俱疲。

抬眼便看见了大片大片的花朵。

洁白无瑕的杏花,黄澄澄的迎春花,紫色的鸢尾,它们都在御花园里百花争艳。

「它们看的可真好看,要是温宁能看到该有多好。」

这个想法在我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刻, 我心里便又被无尽的空虚和悲凉填满。执掌南国的三年, 我轻徭役减赋税, 为百姓殚心竭力。

天下海晏河清。

可我还是常常想到温宁。

甚至晚上做梦时, 也常常梦到温宁白色惨白的对着我说, 「谢止,我不欠你了。」

我冒着风雪抱着温宁的逐渐失温的身体, 在大雪中跌跌撞撞的前进。

我跪下求寇菡儿派太医救温宁, 寇菡儿狞笑着,拍拍的我脸说,「救她可以, 你先跟我拜了堂。」

一转眼便是温宁躺在床上,没了气息的样子。

太医摇着头说, 「没救了,已经中了牵机毒。」

每次梦到这里我都会恍然惊醒,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当我反应过来我在太和宫时,我便又长舒了一口气。

我欠温宁的,欠温家太多了。

我还不清。

我曾以为温宁不过是我人生中匆匆的一个过客,可谁成想我竟是温宁的人生中的过客。

我抬手, 抚上那道与谢止一模一样的伤痕。

我要真的是谢止该有多好。

我抬眼就看见盛装打扮了寇贵妃,正端坐于树下抚琴。

琴声悠扬, 如高山立于眼前, 如溪水趟过青石。

可我却不喜, 甚至有些厌烦。

最近镇国将军又叫嚣着让我立他的嫡女寇菡儿为后。

说什么他对我忠心耿耿,扶我上位时居功至伟。

呵!

这老匹夫最会见风使陀了。

我父母惨死时,他不出手相助,等我重返盛京, 襄王又没有子嗣时,他便又积极的扶我上位。

算了, 我和他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现在天下太平, 这老匹夫也该告老还乡了。

当然这皇后也得立,只不过立是不是她。

——

宋珏的立后诏书传遍天下时, 我正与谢止在江南游玩。

他一听到宋珏立了三年前失踪的发妻温宁为皇后后,便整日闷闷不乐的。

三年前谢止找到我后发现我好像喜欢宋珏, 于是便一边克制自己的感情, 一边暗中观察。

他说,要是我真的喜欢宋珏, 他便给我备份嫁妆让以他义妹的身份嫁给宋珏。

后来,知道我喜欢的是他后,他便常常为我和宋珏以前在一起吃醋。

「怎么了?你不会还吃醋吧?」

我走到站在一旁擦剑的谢止旁问道。

谢止手上的动作不自然的顿了一下,淡淡答道,「没有。」

他这个活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

自己在外面开开心心的玩了一天回来,发现自己被主人抛弃了。

我轻轻环上他的腰,贴上他的后背说道, 「我说了我一直喜欢的只有你。」「我喜欢的从来都是八岁时舍生忘死救我的谢止。」

谢止擦剑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幽怨道,「可是,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你就没有心动过吗?」

唉,谢止真是越来越小孩子气了。

「让我动心从来都是谢止, 不是他。他顶替你身份的那段时间,我真正想嫁也只有谢止, 不是他。」

我柔声哄道, 谢止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他转过身,拦腰将我抱起。

「我不信。」

他脸上勾起一抹坏笑,眼睛又黑又亮。

「除非你给我生个孩子。」

来源:小模型数学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