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街头巷尾挤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城门方向张望。小贩们趁机吆喝，卖糖葫芦的声音比平日高了三度。孩子们骑在大人肩头，手里挥舞着简陋的木剑，嘴里"嘿哈"地模仿着想象中的将军英姿。
京城今日格外热闹。
街头巷尾挤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城门方向张望。小贩们趁机吆喝，卖糖葫芦的声音比平日高了三度。孩子们骑在大人肩头，手里挥舞着简陋的木剑，嘴里"嘿哈"地模仿着想象中的将军英姿。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远处，尘土飞扬中，一队铁骑缓缓入城。为首的男子身着玄铁铠甲，胯下乌骓马威风凛凛。他面容刚毅，眉宇间自带一股肃杀之气，正是大周朝的镇国大将军萧景煜。
"萧将军威武！"
"大周万胜！"
欢呼声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萧景煜微微颔首，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三年边疆征战，终于平定西北叛乱，今日凯旋，连皇帝都要亲自设宴相迎。
然而，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很快从对将军的赞美转向了他身后的那辆马车。
"听说将军在边疆救了一位绝色美人？"
"可不是，据说那女子出身书香门第，被叛军掳去，将军英雄救美呢！"
"啧啧，不知道将军夫人作何感想......"
马车帘幕低垂，隐约可见一道纤细身影。路人看不见的是，马车中的女子正透过纱帘缝隙，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这座繁华都城。
将军府内，却是一片忙而不乱的景象。
"夫人，将军的队伍已经进城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府上。"管家恭敬地站在书房门外禀报。
"知道了。"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屋内传出，"按照之前的安排准备即可。"
书房内，沈静初放下手中的账册，揉了揉眉心。她身着淡青色襦裙，发髻简单挽起，只插了一支白玉簪。二十五岁的年纪，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疏离，仿佛与世隔绝。
"夫人，您不去换身衣裳吗？将军回来了......"贴身丫鬟青竹小声提醒。
沈静初轻轻摇头："不必了。"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已经结了小果子的梅树，眼神飘远。
三年前，也是在这棵梅树下，萧景煜匆匆告别，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那时她红着眼眶为他披上战袍，而他甚至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青竹，去把我床头那个紫檀盒子拿来。"
不多时，将军府正门大开，萧景煜翻身下马，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府中下人列队相迎，齐声问安。
"夫人呢？"萧景煜环视一圈，眉头微蹙。
"回将军，夫人在正厅等您。"管家连忙回答。
萧景煜点点头，转身亲自扶下马车中的女子。那女子一袭白衣，面容姣好，眉目间带着几分羞怯，正是他在边疆救下的苏婉柔。
"将军，这样不妥吧......"苏婉柔小声说道，手却已经搭上了萧景煜的手臂。
"无妨。"萧景煜大步流星地向正厅走去，苏婉柔小步跟上。
正厅内，沈静初端坐主位，面前茶几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携手而入的两人身上。
"静初，我回来了。"萧景煜松开苏婉柔，向前两步，语气中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期待。
沈静初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恭迎将军凯旋。"
萧景煜眉头皱得更紧。三年不见，妻子竟如此生疏？他记忆中的沈静初总是温柔似水，眼中盛满对他的仰慕。
"这位是苏姑娘，我在边疆所救。"萧景煜侧身介绍，"她出身清白，家中已无亲人。这一路......我们情投意合。"
苏婉柔盈盈下拜："见过夫人。"
沈静初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
萧景煜继续道："静初，我想立婉柔为平妻。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正妻，婉柔她性情温顺，不会与你争什么。"
厅内一片寂静，下人们屏息低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沈静初的目光从萧景煜脸上滑到苏婉柔身上，又回到萧景煜眼中。忽然，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将军一路辛苦。"她拿起茶几上的紫檀盒子，打开取出一卷纸，双手递向萧景煜，"这是给将军的礼物。"
萧景煜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和离书？！"
纸上"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八个字格外刺眼。
"沈静初，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景煜声音陡然提高，"我不过是要立个平妻，你竟敢拿和离书来威胁我？"
沈静初摇摇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将军误会了，我不是在威胁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景煜一把将和离书拍在茶几上，"你怎么如此善妒！"
沈静初轻叹一声，将和离书重新拿起，又向前递了递："不是善妒。是......"她顿了顿，目光直视萧景煜愤怒的双眼，"是我也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什么？"萧景煜如遭雷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苏婉柔在一旁掩口轻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沈静初依旧举着那纸和离书，神色坦然，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将军既已心有所属，我亦另有所爱，不如就此和离，两厢便宜。"
萧景煜的脸色瞬间铁青，他一把抓过和离书，在沈静初平静的注视下，将纸张撕得粉碎。
"荒谬！"纸片如雪般散落在地，"沈静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静初看着地上四散的纸屑，轻轻叹了口气："将军何必如此？和离书我可以再写。"
"你——"萧景煜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我离家三年，你便是这样等我回来的？有了新欢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静初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萧景煜从未见过的锐利："将军带新人入府时，可曾想过我的身份？"
苏婉柔见状，连忙上前拉住萧景煜的手臂："将军息怒，夫人或许只是一时气话..."
"这里轮不到你插嘴。"沈静初冷冷地扫了苏婉柔一眼，那目光竟让苏婉柔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萧景煜震惊地看着沈静初。这还是那个温婉顺从的妻子吗？三年不见，她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很好。"萧景煜怒极反笑，"沈静初，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觊觎我萧景煜的妻子！"
"将军请自重。"沈静初微微欠身，"若无他事，妾身先行告退。"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挺直如青竹，丝毫不像刚被丈夫斥责过的模样。
萧景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苏婉柔小心翼翼地靠近："将军，夫人她..."
"你也退下。"萧景煜挥手，"管家，给苏姑娘安排住处，离正院远些。"
苏婉柔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乖巧地跟着管家离开了。
正厅里只剩下萧景煜一人。他弯腰捡起一片和离书的碎片，上面"各生欢喜"四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夫人，您真的要和将军和离吗？"青竹一边为沈静初梳发，一边忧心忡忡地问。
沈静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道："你觉得我不该？"
"奴婢不敢。"青竹连忙摇头，"只是...将军刚回来就闹成这样，府里下人们都在议论呢。"
"他们说什么？"
"有人说夫人善妒，也有人说将军不该带那苏姑娘回来..."青竹声音越来越小。
沈静初轻笑一声："随他们说去吧。"
"可是夫人，"青竹忍不住道，"这些年您为将军府付出这么多，如今将军一回来就要立平妻，未免太不公平了！"
沈静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青竹，去把我那件藕荷色的外衫拿来，明日我要出门。"
"夫人要去哪儿？"
"谢公子在城南举办诗会，邀我前去。"沈静初唇角微扬。
青竹瞪大眼睛："就是夫人常提起的那位谢云卿谢公子？"
沈静初点点头："他上月新作的诗集我很喜欢，正好当面请教。"
青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去取衣服了。
次日清晨，萧景煜早早起身练武。三年军旅生活让他习惯了黎明即起。演武场上，他一招一式虎虎生风，仿佛要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出来。
"将军。"管家匆匆走来，"查到了。"
萧景煜收势，抹了把额上的汗水："说。"
"夫人近半年来确实常与一位谢姓公子来往。此人名叫谢云卿，是已故谢尚书的独子，今年二十有三，颇有才名，未婚配。"
萧景煜眼神一厉："他们如何相识的？"
"去年冬日在书肆偶遇，因共同寻找一本古籍而结识。之后夫人常去参加他举办的诗会，偶尔也邀他来府中赏梅论诗。"
"来府中？"萧景煜声音陡然提高，"我怎不知？"
管家低头："夫人说...将军在外征战，府中冷清，邀几位文人雅士来活跃气氛也无妨。"
萧景煜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木屑四溅："好一个活跃气氛！继续查，我要知道这个谢云卿到底有什么能耐，敢勾引我萧景煜的妻子！"
管家唯唯诺诺地退下。萧景煜正要继续练武，却见苏婉柔款款走来，手中捧着一盏茶。
"将军练了一早晨，喝口茶润润喉吧。"苏婉柔声音柔得像水。
萧景煜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多谢。"
"将军可是在为夫人的事烦心？"苏婉柔小心翼翼地问。
萧景煜冷哼一声："她不过是闹脾气罢了。我离家三年，她心中有怨也正常。"
"将军宽宏大量。"苏婉柔轻叹，"只是...昨日我见夫人看您的眼神，似乎已无情意..."
"你懂什么？"萧景煜突然发怒，"我与她成婚七载，岂是你一个外人能明白的？"
苏婉柔吓得后退一步，眼中立刻泛起泪光："将军恕罪，是婉柔多嘴了..."
萧景煜见状，怒气稍缓："罢了。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处理。"
苏婉柔福了福身，转身离去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沈静初用过早饭，正准备出门，却在回廊上遇见了苏婉柔。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苏婉柔笑吟吟地问。
沈静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与苏姑娘无关。"
"夫人何必如此冷淡？"苏婉柔上前一步，"婉柔初来乍到，还望夫人多多指教。"
"指教？"沈静初唇角微扬，"好啊。第一条，在将军府，妾室没有资格过问正妻的行踪。"
苏婉柔脸色一白："夫人误会了，将军并未说我是妾..."
"那他说你是什么？"沈静初逼近一步，"平妻？大周律法可不承认什么平妻。你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女人罢了。"
苏婉柔被沈静初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夫人，您...您这样善妒，难怪将军会..."
"会什么？"沈静初冷笑，"会喜欢上你这种装模作样的女人？"
"静初！"萧景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太过分了！"
沈静初转身，看到萧景煜大步走来，脸上写满怒意。
"将军亲眼所见，是苏姑娘拦我去路。"沈静初不卑不亢。
萧景煜看了看泫然欲泣的苏婉柔，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沈静初，一时竟不知该信谁。
"你要去哪儿？"他最终选择直接问道。
"城南诗会。"沈静初坦然回答。
"去见那个谢云卿？"
沈静初微微一笑："将军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萧景煜被她这态度激得怒火中烧："我不准你去！"
"凭什么？"沈静初反问，"凭你带别的女人回家？还是凭你撕毁和离书？"
"就凭我是你丈夫！"萧景煜怒吼。
沈静初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竟带着几分怜悯："将军，强留一个心已不在你身上的女人，有何意义？"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直刺萧景煜心口。他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反驳。
沈静初趁机绕过他，翩然离去。
萧景煜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案上的军报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脑海中全是沈静初那双冷淡的眼睛和那句"心已不在你身上"。
"将军。"管家敲门进来，"兵部派人来问，关于西北驻军调整的方案..."
"让他们等着！"萧景煜烦躁地挥手。
管家正要退下，萧景煜突然叫住他："等等。夫人回来了吗？"
"尚未。"
萧景煜看了眼窗外，已是日暮西沉："派人去接。"
"这..."管家面露难色，"夫人出门前交代过，不用接，她自有安排。"
萧景煜一拳砸在桌上："这府里到底谁说了算？"
管家吓得不敢作声。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说笑声。萧景煜走到窗前，看到沈静初从一辆马车上下来，身旁站着个白衣翩翩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面容俊秀，举止文雅，正低头对沈静初说着什么，惹得她掩唇轻笑。萧景煜从未见过沈静初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
怒火中烧之下，萧景煜大步冲出书房，直奔府门而去。
"谢公子，今日多谢相送。"沈静初站在将军府门前，对谢云卿微微欠身。
谢云卿笑容温润："夫人客气了。能与夫人论诗谈文，是在下的荣幸。"
"你那首《春夜听雨》我很喜欢，尤其是'檐前点滴到天明'一句，意境深远。"
"夫人谬赞了。"谢云卿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倒是夫人今日对《楚辞》的解读，令在下茅塞顿开。"
两人正说着，府门突然大开，萧景煜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将军。"沈静初神色如常，"这位是谢云卿谢公子。"
谢云卿拱手行礼："见过萧将军。久闻将军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萧景煜上下打量着这个文弱书生，冷笑道："谢公子好大的胆子，敢来我将军府门前勾引我夫人？"
谢云卿一愣，随即正色道："将军误会了。在下与夫人只是文友之交，绝无越矩之处。"
"文友？"萧景煜嗤笑，"我夫人何时需要与外男论什么诗文了？"
沈静初上前一步："将军，是我主动参加谢公子的诗会。若要怪罪，冲我来便是。"
"你！"萧景煜被她这维护的态度激得怒火更盛，"沈静初，你还知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
谢云卿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萧将军，请您尊重夫人。夫人学识渊博，才情过人，在文人圈中备受尊敬。您身为丈夫，不但不以此为荣，反而出言侮辱，实在令人不解。"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萧景煜一把抓住沈静初的手腕，"跟我回府！"
沈静初挣脱不开，只能回头对谢云卿道："谢公子请回吧，今日多谢了。"
谢云卿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目送沈静初被萧景煜强行拉进府中。
"萧景煜，你弄疼我了！"一进院子，沈静初就用力甩开他的手。
萧景煜这才发现，沈静初白皙的手腕已经被他攥出了一圈红痕。他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愤怒掩盖。
"你当着全府下人的面，与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沈静初揉了揉手腕，冷笑道："将军带苏婉柔回府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那不一样！"萧景煜烦躁地踱步，"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何况我还是堂堂大将军！"
"是啊，将军威风。"沈静初语带讥讽，"可惜我沈静初不是那种能与人共侍一夫的女子。"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萧景煜突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沈静初，"七年前刚成婚时，你温柔似水，我说什么你都点头..."
沈静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是因为我爱你，愿意为你收起所有锋芒。可你呢？你可曾正眼看过那个全心全意爱你的沈静初？"
萧景煜语塞。记忆中，他似乎总是忙于军务，很少有时间陪伴妻子。每次出征归来，沈静初都会精心准备迎接，而他总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从未想过她的感受。
"我..."他刚要开口，沈静初却已经转身。
"不必多说了。和离书我明日会再写一份，希望将军这次能高抬贵手。"
看着沈静初远去的背影，萧景煜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永远失去她了。
苏婉柔躲在廊柱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
"沈静初..."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离开将军府？太天真了。"
她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面露惊色，但在苏婉柔凌厉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萧景煜接到圣旨，命他即刻入宫觐见。临走前，他特意绕到沈静初的院子，却被告知夫人一早就出门了。
"又去见了那个谢云卿？"萧景煜咬牙切齿地问。
守院的婆子摇头："夫人说是去拜访大学士夫人，商讨开设女学的事。"
"女学？"萧景煜一愣，"她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了？"
婆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夫人这两年一直在暗中筹备。她说...说女子也该读书明理，不该一辈子困在后宅方寸之地。"
萧景煜心中一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离家的这三年，沈静初早已不是那个只会绣花弹琴的深闺妇人了。
带着满腹疑问，萧景煜匆匆入宫。皇帝对他平定西北之功大加赞赏，赐下金银珠宝无数。但当皇帝问他要何赏赐时，萧景煜鬼使神差地说："臣...想请陛下赐几本适合女子阅读的书籍。"
满朝文武皆露诧异之色。皇帝笑道："爱卿何时对女子读书感兴趣了？"
萧景煜尴尬不已，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是...是为内子所求。"
下朝后，同僚们纷纷打趣萧景煜惧内。他面上讪笑，心里却五味杂陈。
回府路上，萧景煜特意绕道城南，在一家书肆前停下。他记得沈静初说过，她就是在这里遇见谢云卿的。
书肆老板见是赫赫有名的萧将军，连忙迎上来："将军想看什么书？小店虽不大，但各类典籍都有收藏..."
萧景煜环顾四周："夫人...我是说沈夫人常来吗？"
老板眼睛一亮："夫人可是小店的常客！尤其喜欢诗词典籍，有时一坐就是半日。说来也巧，谢公子也常来..."
见萧景煜脸色不对，老板连忙住口。
"他们...通常聊些什么？"萧景煜强压怒火问道。
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就是...就是诗文古籍之类的。夫人学识渊博，连谢公子都时常请教呢..."
萧景煜心中一动："夫人喜欢什么书？"
"这个..."老板想了想，"夫人最近常看《昭明文选》和《世说新语》，前几日还买了一册新出的《女诫》注解本。"
萧景煜让老板把这些书都包起来，又选了几本时下流行的诗集，一并带回府中。
沈静初回府时已是傍晚。她刚进院子，青竹就急匆匆地迎上来："夫人，将军等您多时了。"
沈静初皱眉："他在哪儿？"
"在...在您的小书房。"
沈静初脸色一变，快步向小书房走去。推开门，只见萧景煜正站在她的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手抄本。
"谁允许你进我书房翻我东西的？"沈静初冷声质问。
萧景煜转过身，扬了扬手中的本子："这是你写的？"
沈静初认出那是她的读书笔记，上前一把夺过："与将军无关。"
"我今日去了那家书肆。"萧景煜突然说道，"老板说你常去看书，有时一坐就是半日。"
沈静初警惕地看着他："所以？"
"我还买了些书给你。"萧景煜指了指桌上堆着的几摞新书，"老板说你喜欢这些。"
沈静初扫了一眼，确实都是她感兴趣的书籍。她神色稍缓："多谢将军美意，不过不必了。我自己的书够看。"
萧景煜走近一步："静初，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谈什么？"沈静初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谈你如何立苏婉柔为平妻，还是谈我如何与谢云卿交往？"
"都不是。"萧景煜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沈静初愣住了。她没想到萧景煜会关心这个。
"很好。"她最终回答，"没有将军在身边，我反而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萧景煜心里。他苦笑道："所以，你真的不再爱我了？"
沈静初沉默良久，才轻声道："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你的沈静初，已经死在了你一次又一次的忽视里。"
萧景煜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冷漠会给妻子带来如此深的伤害。
"我...我可以改。"他艰难地开口，"给我一次机会，静初。"
沈静初摇摇头，眼中满是疲惫："太晚了，萧景煜。我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在那个谢云卿身上？"萧景煜声音发颤。
沈静初没有正面回答："他尊重我，欣赏我的才华，不会把我当作附属品。"
"我也可以——"
"不，你不能。"沈静初打断他，"你是大将军萧景煜，习惯了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不会改变，我也不再奢望你改变。"
萧景煜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将军！宫中来人了，说是有紧急军情！"
萧景煜只得深深看了沈静初一眼，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静初，我不会同意和离的。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沈静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萧景煜离府三日后才回来。沈静初从青竹口中得知，西北边境又起战事，朝廷正在调兵遣将。
"将军又要出征了吗？"青竹一边为沈静初梳头，一边忧心忡忡地问。
沈静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道："边关不安，他身为大将军，自然义不容辞。"
"夫人...还关心将军？"青竹小心翼翼地问。
沈静初没有回答，只是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开看了看又合上："去把我书房里那几本边疆地理志拿来。"
青竹刚离开，房门就被轻轻叩响。沈静初以为是青竹忘了什么，随口道："进来。"
门开了，却是苏婉柔端着一盏茶盈盈而立。
"夫人，将军回府了，正在前厅与幕僚议事。"苏婉柔声音柔得像蜜，"婉柔见夫人这几日神色疲倦，特意煮了安神茶来。"
沈静初冷冷地看着她："不必了。我从不喝外人送来的茶。"
苏婉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夫人何必如此戒备？婉柔只是..."
"只是什么？"沈静初站起身，逼近一步，"只是想看看我喝了这茶会如何？面色发青？口吐白沫？还是当场暴毙？"
苏婉柔脸色刷白，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夫、夫人何出此言？婉柔一片好心..."
"你的好心我消受不起。"沈静初一把抓住苏婉柔的手腕，"这茶既然如此好，不如你自己尝尝？"
苏婉柔尖叫一声，拼命挣扎。茶盏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立刻泛起细小的泡沫。
"果然有毒。"沈静初冷笑，"青竹！去请将军过来，就说苏姑娘要毒杀我！"
苏婉柔突然变了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沈静初，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她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既然毒不死你，那我就亲手了结你！"
沈静初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抄起桌上的铜镜狠狠砸向苏婉柔的手腕。匕首当啷落地，苏婉柔痛呼一声。
"你...你什么时候会武功了？"苏婉柔惊骇地问。
沈静初拾起匕首，冷笑："不会武功，难道等着被你杀吗？"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婉柔突然变脸，扑通跪下，泪如雨下："夫人饶命啊！婉柔只是一时糊涂，求夫人开恩..."
萧景煜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苏婉柔跪地哭求，沈静初手持匕首冷冷而立，地上是打翻的茶盏和碎裂的铜镜。
"怎么回事？"萧景煜厉声问道。
苏婉柔立刻扑过去抱住萧景煜的腿："将军救命！夫人要杀我！"
沈静初嗤笑一声，将匕首丢在地上："将军明鉴，这茶里有毒，匕首也是苏姑娘带来的。她要杀我，被我识破而已。"
萧景煜皱眉看向地上的茶渍，又看了看苏婉柔："婉柔，这是真的吗？"
苏婉柔哭得梨花带雨："将军，婉柔冤枉啊！这茶明明是夫人让我端的，怎么会有毒？匕首也是夫人的，她故意陷害我..."
"够了！"萧景煜突然暴喝，"来人！把地上的茶渍刮下来，喂给后院的狗试试！"
苏婉柔闻言，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多时，管家来报，那狗喝了茶后不到半刻钟就口吐白沫而死。萧景煜脸色铁青，一把揪起苏婉柔："说！谁指使你毒害夫人的？"
苏婉柔见事情败露，突然诡异一笑："萧景煜，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她猛地咬破口中暗藏的毒囊，嘴角立刻溢出一缕黑血。
"不好！"萧景煜急忙掐住她的下巴，但已经晚了。苏婉柔眼神涣散，最后看了沈静初一眼，气绝身亡。
沈静初看着苏婉柔的尸体，心中一阵发寒："她宁可死也不肯招供，背后必有主使。"
萧景煜神色凝重："我会让人彻查她的来历。"他转向沈静初，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静初，你没事吧？"
沈静初摇摇头："我没事。将军还是先处理这事吧，我去看看青竹吓着没有。"
萧景煜欲言又止，最终只能目送沈静初离去。
三日后，萧景煜在书房召见了沈静初。
"查清楚了。"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苏婉柔是北燕派来的细作，专门接近我，目的是窃取边防情报。"
沈静初并不惊讶："我早怀疑她来历不简单。"
"你怎么看出来的？"萧景煜好奇地问。
"她表面柔弱，眼神却太过锐利；言谈举止看似温顺，却总在不经意间打探军情。"沈静初淡淡道，"最重要的是，她手腕上有长期使用暗器的茧子。"
萧景煜震惊地看着沈静初："你...你怎么懂这些？"
沈静初微微一笑："将军不在的三年，我可不是只会读书写诗。"
萧景煜沉默良久，突然道："静初，我欠你一个道歉。如果不是你警觉，我可能已经中了她的圈套。"
"将军言重了。"沈静初起身，"若无事，我先告退了。"
"等等。"萧景煜叫住她，"明日我就要出征了。"
沈静初脚步一顿："祝将军旗开得胜。"
"静初..."萧景煜声音低沉，"如果我这次能平安回来，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沈静初没有回头："将军保重。"说完，她推门离去。
萧景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当夜，萧景煜辗转难眠。三更时分，他起身披衣，鬼使神差地向沈静初的院子走去。
院中一片寂静，只有书房还亮着灯。萧景煜轻轻走近，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沈静初正伏案疾书，桌上摊开着几本兵书和边疆地图。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沈静初警觉地抬头，见是萧景煜，神色稍缓："将军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我...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你。"萧景煜有些尴尬，"可以进来吗？"
沈静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萧景煜走进书房，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图上："你在研究西北地形？"
沈静初下意识想遮掩，又觉得没必要："嗯。"
萧景煜拿起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对敌我双方优劣的分析和战略建议，字迹工整，思路清晰，连他都不得不佩服。
"这些都是你写的？"他惊讶地问。
沈静初轻轻点头："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萧景煜仔细阅读，越看越心惊："静初，这些见解...比我的幕僚还要精辟！你什么时候学的兵法？"
"将军每次出征后，我都会研究战报和地理志。"沈静初轻声道，"起初只是想知道你在哪里，是否安全...后来渐渐就懂了。"
萧景煜心头一震："所以...你和谢云卿来往，也是为了..."
"谢公子精通北燕语言和地理，我向他请教过不少问题。"沈静初坦然道，"他确实才华横溢，但我们只是文友。"
萧景煜突然感到无比惭愧。他一直在怀疑妻子的忠诚，却不知她默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静初，我..."他喉头发紧，不知该说什么。
沈静初合上书本："将军明日还要出征，早些休息吧。"
萧景煜没有动。他凝视着沈静初的侧脸，月光下，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又坚韧。
"这些年，我辜负了你。"他突然说道，声音低沉而真诚，"我带苏婉柔回来时，根本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沈静初手指微微颤抖，没有接话。
"我总以为，你会在将军府乖乖等我回来，像以前一样。"萧景煜继续道，"却不知道你已经成长得如此出色。"
"将军过奖了。"沈静初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再做那个只会等待的无知妇人。"
萧景煜突然单膝跪地，握住沈静初的手："静初，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从今以后会尊重你，珍惜你，把你当作平等的伴侣，而不是附属品。"
沈静初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将军不必如此..."
"我不是以将军的身份在说话。"萧景煜打断她，"我是以一个辜负了妻子的丈夫的身份，在请求你的原谅。"
沈静初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萧景煜，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和离吗？"
萧景煜摇头。
"因为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下。"沈静初直视他的眼睛，"我想要被看见，被尊重，而不仅仅是被当作'将军夫人'。"
"我明白了。"萧景煜郑重地点头，"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让你看到不一样的我。"
沈静初微微一笑："等你平安归来再说吧。"
萧景煜眼前一亮："你...你这是原谅我了？"
"我只是说，等你回来再说。"沈静初抽回手，但眼中已有了温度，"现在，将军该去休息了，明日还要出征。"
萧景煜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谢云卿..."
"谢公子确实才华横溢，"沈静初坦然道，"但我对他，只有欣赏和感激，没有男女之情。"
萧景煜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小心眼，不由讪笑："我明日一早就走，你不用来送。"
沈静初点点头："好。"
萧景煜走到门口，又回头道："静初，这次回来，我会取消平妻之事。我萧景煜此生，有你一人足矣。"
沈静初目送他离去，眼中泛起一丝湿润。
次日黎明，大军整装待发。萧景煜一身戎装，正在点兵，忽听一阵骚动。
"将军，夫人来了！"亲兵匆匆来报。
萧景煜愕然回头，只见沈静初一袭素色衣裙，骑马而来。她腰间佩剑，发髻高挽，英姿飒爽，与平日判若两人。
"静初？你怎么..."
沈静初翻身下马，走到萧景煜面前："我来送将军一程。"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纸："这是我整理的北燕军情分析和战略建议，或许对将军有用。"
萧景煜展开一看，比昨晚看到的还要详尽，连敌军可能的布防弱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他震惊地看着沈静初，"你从哪里得到这些情报的？"
沈静初微微一笑："将军别忘了，我父亲曾任兵部侍郎，家中旧部遍布各地。再者，这三年我也经营了一些人脉。"
萧景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妻子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不凡。他珍而重之地将纸卷收入怀中："多谢夫人。"
"还有一事。"沈静初压低声音，"小心副将赵严，他与北燕有秘密往来。"
萧景煜眼神一厉："你确定？"
"十之八九。"沈静初点头，"苏婉柔死前曾与他密会过。"
萧景煜深吸一口气："我记下了。"
号角声响起，出征的时刻到了。萧景煜翻身上马，突然俯身对沈静初道："静初，等我回来，我们重新办一次婚礼吧。这次，我会亲自迎娶你，不是作为沈家小姐，而是作为我萧景煜此生唯一的挚爱。"
沈静初眼中泛起泪光，却笑着摇头："谁说要嫁你了？等你回来，得重新追求我才行。"
萧景煜大笑："好！那我萧景煜就堂堂正正地追求你一次！"
在朝阳的照耀下，大军开拔。沈静初站在原地，目送萧景煜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地平线上。
三个月后，边关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萧景煜不仅击退了北燕入侵，还揪出了军中奸细赵严，立下大功。
凯旋之日，全城百姓再次涌上街头欢迎。但这一次，萧景煜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城南的一家书肆。
书肆里，沈静初正与谢云卿讨论一本新出的诗集。见萧景煜进来，谢云卿识趣地告辞。
"将军凯旋，可喜可贺。"沈静初微笑道。
萧景煜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玉簪："边疆小摊上看到的，觉得适合你。"
沈静初接过玉簪，只见上面雕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做工精细。
"谢谢。"她轻声道，"不过将军忘了，追求我可没那么容易。"
萧景煜笑了："我知道。所以我准备了一天一朵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直到你答应为止。"
沈静初挑眉："若我一直不答应呢？"
"那就两年，三年，十年..."萧景煜认真地说，"萧景煜此生，非沈静初不娶。"
沈静初终于笑出声来："堂堂大将军，这般油嘴滑舌，成何体统？"
"为了夫人，体统算什么？"萧景煜柔声道。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书肆老板识相地躲进了里屋，留下这对历经磨难的夫妻——不，即将重新开始的恋人，在书香与光影中，静静相视而笑。
来源：九月秋风影视汇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