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邓安庆,1984 年生,湖北武穴人。已出版《纸上王国》《柔软的距离》《山中的糖果》《我认识了一个索马里海盗》《天边一星子》《永隔一江水》《留灯》等书,有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丹麦语等多种语言。
邓安庆,1984 年生,湖北武穴人。已出版《纸上王国》《柔软的距离》《山中的糖果》《我认识了一个索马里海盗》《天边一星子》《永隔一江水》《留灯》等书,有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丹麦语等多种语言。
过了饭点,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往常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吃完了。今天怎么回事,身为一名家教老师,我坐在客厅靠阳台那边的书桌旁,陪着杨琦和金灵做作业,此刻心里完全没有辅导的念头,只顾想着何时能吃上饭。这俩孩子不饿吗?真希望他们能大声说出来。他们都按照我的吩咐做题,乖顺得让我感觉到了无聊。尤其是杨琦,平日哪里坐得住,一会儿想要去上卫生间,一会儿又想起身喝水,今天却安静得出奇。唯一让我奇怪的是他会时不时瞄一眼金灵,眼神不算友好,甚至说有些提防。而金灵不为所动,始终低着头写字。我感觉在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希望他们不要闹矛盾,毕竟我已经没有气力去管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抬头去看阳台下面的花园,几个小孩正在下沉广场上练习滑滑板,坐在一旁的老人们眉飞色舞地讲着闲话……没有用,有一只饿兽困在我空荡荡的胃袋里,随时都有可能叫出来。忍不住回头看,杨哥本来坐在沙发上发呆,双手抱胸,两眼空空,忽然看向我,“张老师,怎么了?”我脸皮一红,忙说没事。
我只能假装没事。杨琦做完了五年级的数学寒假作业,让他再做一套语文题。金灵做得慢,三年级的语文寒假作业,五道填空题错了三道,只得辅导她一会儿。我的声音在客厅里饱满有力地扩散开去,甚至比平日更响亮、更干脆,不如此,不足以抵抗饿兽的攻击。等金灵做完作业,我让她和杨琦休息一会儿,自己也能去喝点水。起身时,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转过身来,杨哥却不在沙发上了。环顾四周,原来杨哥正坐在饭桌前摘菜,看起来心事重重。杨琦上完卫生间,刚要打开电视,杨哥猛地抬头说:“还不到时间,你们赶紧去写作业。”杨琦捏着遥控器回道:“我都做完了!不信,你问张老师。”我点头说是。杨哥不为所动:“你看看金灵多乖!你怎么不学学她?”杨琦撇撇嘴:“那是她笨,做题慢得跟蜗牛一样。”杨哥摘好的菜拿到厨房,说:“那你就再背背英语单词,你小叔夸张老师的英语很好呢,还不多请教请教。”
我能得到这份家教的工作,全仰仗了杨琦的小叔,也就是杨老师,他在大学给我们上教育学的课。作为班里的学习委员,我跟杨老师平日接触比较多,自然熟悉了起来。大二寒假开始,我跟杨老师提起想留在这里找份家教做做,杨老师二话没说,就给他大哥打电话,当下就敲定了让我去给他大哥的孩子杨琦做家教的事宜。杨老师大哥,我叫他杨哥,不仅给我一天一百块的工资,还伙食全包,安排了住宿。来这里之后,杨哥每天都换着花样为我们准备好一日三餐,鸡鸭鱼肉不断,远比我在食堂吃得好。时常也会买挺贵的水果回来,一等辅导功课结束,就端了果盘来给我们吃。杨琦想多吃时,杨哥还责备他:“让老师先来!”我给两个孩子辅导功课时,杨哥会把铅笔提前削好,课本也都整齐地摞在一旁,还给我准备好了胖大海。按理说,我应该知足才是,前五天的确如此,但到了今天,却有一种隐隐不安之感。
今天的大部分时间,杨哥不像前几天那样热情了,除了做饭时发出一些动静,其他时候都静悄悄的,要么在书房对着电脑忙着炒股的事情,要么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这般沉默,连杨琦和金灵都感觉到了,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我虽然背对着杨哥给孩子们辅导功课,却时时刻刻注意到他的动静,他压抑住的咳嗽声,轻盈的走路声,翻报纸的窸窣声,都一再提醒我他的存在。有时候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我身子会忍不住绷紧,甚至有点不安,很想转身看看他在做什么。到了下午,他干脆就坐在沙发上,报纸也不看了,手机也不拿了,就一直若有所思地发呆,甚至过了饭点许久才想起去做饭。我不免有点担心,是不是因为我的工作表现让他不太满意,所以才会犹豫要不要辞退我?还是觉得给我的工资太多了,他现在反悔了?我知道这只是臆测,却总忍不住担心。
直到杨哥的爱人桑姐从银行下班回来,压抑的气氛才一下子散开。从一进门桑姐就在说话,一会儿感叹路上堵得厉害导致回来晚了,一会儿又问起杨琦今天作业的完成情况,紧接着又去厨房给杨哥打下手。厨房的玻璃门关着,杨哥和桑姐站在灶台前说着话。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过一会儿,桑姐端着一盘菜推门出来,说:“这个我没办法的。之前又不是没帮过她,现在又来一次,我在领导那边怎么交代?”杨哥的声音追出来:“你再试试嘛!”桑姐接着把饭菜都端到饭桌上来,“你今天一天都在跟我扯这个,我都累了。都年底了,事情哪里这么好办?”杨哥拿着铲子敲了敲锅,“你再试试嘛!”桑姐没理他,到卧室换衣服去了,杨哥跟了过去,紧接着从卧室那边传来争吵声。杨琦跑到卧室门口偷听了一会儿,神情沮丧地来到饭桌前,抬眼见金灵已经坐在那里了,大声问道:“你怎么还在我家吃饭啊?”见金灵没动,他上前一步,继续说:“你已经在我家吃了四天饭!”金灵往后躲,撞到了椅子上,我过去扶住她,然后朝杨琦摆手。杨琦不管,声音越来越大,“你回自己家去!”
当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杨哥突然从卧室里冲出来,先朝金灵说:“你吃你的。”随后几步走到杨琦跟前。桑姐伸手想拦住杨哥,“别这样!别、别这样!”杨琦刚喊了一声“妈”,就被杨哥拖到卧室里,门也锁上了。桑姐连“哎呀”几声,叉腰站在原地,尴尬地看我一眼。短短几秒钟后,就听到了杨琦的哭叫声。桑姐走到卧室门口,想敲门又不敢,又一次走到客厅,来回踱步,再次看我,说:“张老师,你去劝劝好不好?”见我面露为难之色,她叹了一口气,“你是老师,他或许能给点面子。”我勉强答应了她,走到卧室门口,听里面的动静,只有棍子打在身上的闷响和杨琦的哭声。我才要敲门,门突然开了,杨哥见我在,脸色如常,回头冲着里面还在哭泣的杨琦说:“给你一分钟,洗好脸和手,过来吃饭。”
香芋蒸排骨、酸菜鱼、蒜蓉生菜、土豆回锅肉、还有一锅汤在灶台上慢火煨着,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胃里的饿兽欢欣鼓舞,可是大家看起来都没有什么胃口,我也就不敢大口吃。杨琦吃两口,抽噎一声,他的脸上还留有巴掌的印痕。金灵小心翼翼地打量每一个人,筷子在碗里扒拉着米粒。杨哥谁也不看,闷着头嚼饭。唯有桑姐还在努力活跃气氛,苦的却是我,因为她一直在跟我搭话,问我老家在哪里,爸妈在做什么,大学里上课好不好玩。我一边假装热情地回应,一边时刻注意着杨哥的反应。话题聊完了,桑姐也沉默了下来。金灵此时开口问:“我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杨哥立马回:“她要运货,你就在这里玩。”金灵低头沉默了片刻,小声说:“我想回家。”杨哥又说:“吃饱饭,我们再回好不好?”金灵往窗外看去,天已经黑了下来,马路上的车流声远远地传到耳畔,她没有再说什么。我见状便说:“要不我就先带她回去了。”不等杨哥和桑姐说话,金灵就已经跳起来,抓住了我的手。
走到玄关处换好了鞋子,杨哥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我,这样金灵的妈妈晚上回来放微波炉里热热就能吃。下楼后,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在屋内待了一天,就像是过了一百年似的。空气寒凉,风吹过来,忍不住哆嗦。金灵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她家与杨哥家就隔了三排房子,很快就能走过去。但我不想这么快到,倘若能在外面多流连片刻,随意走走该多好。这五天来,每天都在杨哥家里,早上过去,晚上离开,就像是困在那里。杨琦想出去玩,杨哥都不许,必须把寒假作业都写完才行,这也导致我只能陪在那里。我跟金灵说:“咱们换条路走好不好?”金灵疑惑地抬头,想了片刻才说:“可这就是回家的路。”我指着另一条稍微远一点的路,“咱们也可以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散散步,消消食……”金灵没好气地打断道:“我想现在就回去!”
刚一到家,金灵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我不敢多管她,把杨哥给我的饭菜放在厨房后,来到客厅,想起母亲特意嘱咐我住在别人家要手脚勤快,便拿起扫帚扫地。我本来是住在杨哥家里,他家大,桑姐都收拾好房间了。杨哥却带我来到了他妹妹家,说这里正好有一间空房,我想着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跟他们相处一室也挺好的,便同意过来住。杨哥的妹妹——我后来叫她瑜姐——在家热情地招待了我,赶紧把那间空房收拾清爽,换上新的床单和被褥,让我十分过意不去。安顿好后,杨哥走到客厅,见金灵正趴在饭桌上写作业,转身对我说:“我妹妹有个店,忙的时候都管不上孩子,要不张老师受累,也帮着辅导一下?”我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现在一想,杨哥还是精明,这相当于让我拿一份工资干了两份活。不过好在金灵乖巧可爱,不用我太费心。客厅扫完后,往卧室那边扫去,忽然听到啜泣声,是金灵在哭。叫了一声她,没有回应,一时间我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看看情况。哭声不大,时隐时现,却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扫完地后,我又拿拖把仔细拖了一遍,直到地板泛起洁净的光亮才罢休。再听,啜泣声停止了,我这才过去敲敲门。她在里面轻轻“嗯”了一声。门没锁,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借助窗外对面楼的灯光,隐约能看到金灵坐在飘窗的布垫上,怀里抱着她最喜欢的布娃娃。我迅速确认了一眼窗户外面装了防盗窗,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头直直地看我,许久没有动。直觉告诉我,此时不要开灯,也不要贸然走过去。当我想退出来时,她跳下飘窗,迅速地从我身边掠过,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半晌,出来时双手捂着眼睛。问她是否不舒服,她摇头,懊恼地跑到客厅,趴在沙发上,“眼睛肿了,妈妈会看出来的。”过一会儿,她起身叮嘱我不许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妈妈。得到我的保证后,她松了一口气。
到了十点,瑜姐还没有回来。我让金灵去睡觉,她不肯,躺在沙发上。室内跟室外一样冷,取暖器其实是有的,她也不用,盖了一层薄被等在那里。我回到自己房间,窝在床上看书。等我准备入睡时,听到外面的声响,看来是瑜姐回来了。没过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我立马起床穿好衣服,开门一看却是杨哥。他里面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看样子来得很匆忙。来不及寒暄,他就说:“你瑜姐有事情耽误了,要很晚才能回来。金灵我已经抱到房里睡了,劳烦你帮着照看一下。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交代完后,他才走到客厅,又转身过来,犹豫了片刻才说:“还有一件事情……如果有其他人来,尤其是男的,你不要开门。”我嘴上答应着,心里一时没太懂他为何单单要交代这一句。等他下了楼,我在房里往窗外看,他没有直接往家里走,而是站在花坛边从羽绒服里摸出一根烟来抽,在一团黑暗里亮起烟头的那一点红。我看不清杨哥的表情,只是莫名地觉得他陷入到某种忧思之中。就在我准备拉窗帘睡觉时,他突然抬起头看过来,吓得我连忙把头缩回去。
他一定是看到我了。我本来应该跟他挥挥手才是,这样他会以为我正好要拉窗帘。现在这样,明摆着做贼心虚。心狂跳了许久,有一瞬间,我几乎认定他要冲上来砸开门质问我。当然这只是臆想。四周安静极了,心跳也渐渐地恢复到平常的节奏。再次鼓足勇气往窗外看去,小路空空,唯有深蓝的天空上缀了几颗星子。对面所有的楼群都熄了灯,大家都睡下了。我也该睡了。到半夜,忽然听到门外的叫唤声。仔细听去,是叫妈妈的声音。是瑜姐回来了吧。可再听了一会儿,感觉不是。妈妈、妈妈、妈妈,却没有妈妈的回应。我下床开门看去,金灵在客厅里来回游走。妈妈、妈妈、妈妈,我走过去,打开客厅的顶灯,金灵有一瞬间呆立在原地,像是被吓到了。我忙说:“我是张老师。你不要怕。”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我妈妈呢?”我把杨哥的话转告给她。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妈妈从来没有这么晚……”我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劝金灵继续回房睡觉,她不肯,非要窝在沙发里等。我劝不动她,本来想陪一下,想想还是回房睡下。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觉金灵看起来柔弱听话,却是个特别倔的孩子,有时候甚至到了一意孤行的程度。辅导她写作业,哪怕她题目做错了,我教她正确的解题思路,她也还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所以,她要怎么做,就随她去吧。
很快,我就尝到了苦果。在我睡得昏沉之时,再次听到敲门声,其动静之大让人心惊。开门一看是杨哥,我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金灵呢?”杨哥问话时咄咄逼人,让我一时间难以回答。瑜姐从客厅那边赶来,她穿着厚实的外套,显然是刚到家,还来不及脱下,让人惊讶的是在这样的冷天,她的额头上却汗涔涔的,“都找过了,没看到人。”一番问话,我才知道他们回来后,发现金灵不见了。我顿时清醒过来,跑到客厅,徒劳地看了一圈,沙发上金灵盖的薄被子还在那里。杨哥冷冷地盯着我,“其他地方都找过了。”我立即感受到他那眼神中暗含的责备,甚至还有恼怒,但他忍住了,只是跟旁边的瑜姐平静地说:“我们出去找一下。”瑜姐问:“会不会是他过来了?”杨哥还在沉思之时,见瑜姐拿起手机,立马拦住,“急什么?张老师都说了两点多金灵还在的,他不可能这么晚跑来。”瑜姐烦躁地喊道:“那她能去哪儿?”杨哥看向门口时扫了我一眼,虽然极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瞬间一阵羞愧,还夹杂着一丝委屈,甚至还有生气。既生自己的气,也生金灵的气。
杨哥和瑜姐又一次出门了。我本来想跟他们去,杨哥让我在家里等着,万一金灵回来立马给他打电话。不可能再回房间睡了,我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外面夜色深沉,离太阳出来还要好长时间。墙上的挂钟里秒针如此规律地移动,时间却毫无流逝的迹象,它在房子里淤塞成湖,把我泡在其中,连呼吸都困难。金灵到底去哪里了?她是自己出门的,还是有人趁着她睡着,悄悄进来把她抱走的?毕竟我没有听到任何呼救声。万一金灵真的失踪了,我该怎么办?说来好笑,我第一反应是害怕,怕警察来抓我,认定我是贩卖儿童的同伙,我一度想赶紧收拾东西逃走。我及时止住这些不着边际的思绪,强迫自己坐在沙发上,默念着“没事没事没事,一定没事”。等到五点十三分,我收到杨哥发来的信息:“找到了。正在赶回来。”我叫了一声,喘了口大气。上一次如此紧张,还是查高考成绩的时候。没过多久,他们就到家了。一问才知在候车站找到金灵,那是瑜姐平日搭公交车的地方。金灵看起来除了冻得脸色发白之外,没有什么大碍。我尝试冲她笑了笑,她没理会,径直往客厅去,跟在她身后的瑜姐朝我点点头,随即说:“张老师都为了你一晚上没睡觉。”金灵喊道:“这不怪我。他明明睡得很香,我跟他说了要出去,他没听到!”我很想问她什么时候说的,她没给我机会,跑到房间里,把自己锁在里面。
杨哥去厨房把我拎回来的饭菜都热了一下,我过去帮他打下手。他还穿着那一套睡衣外加羽绒服,可见一晚上根本没有回过家。我把盘子递给他时,说了声对不起。他一边热菜,一边诧异地看向我,好一会儿才明白我是为今晚的事情道歉,“张老师,你不要多想!我妹去外地进货,车子抛锚了,我开车去接她,才搞得这么晚回来。不是快要过年了嘛,我妹想着进点儿年货回来卖卖,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自家孩子都顾不上了。我虽然住得近,金灵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肯住我家。幸好是有你在啊……”幸好。我琢磨着这个词,就像是被施舍了一枚硬币,虽然值一点钱,却不多。这么重的担子,为什么要让我来承担?万一金灵真的失踪了,是不是要找我算账?我只是一个家教老师而已,不应该承受这些才是。之前等待时多煎熬,此刻回想起来就多憋闷。但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他热好的菜,端到饭桌上。金灵叫了几次都不肯出来。刚热好的菜,又一点点冷了下去。杨哥从厨房出来,问我们怎么都不吃。瑜姐扒两口饭,噎住了。杨哥舀了一碗汤给她,她喝了两口,眼泪忽然落了下来。杨哥不安地瞥了我一眼,我要起身,他让我坐下来吃一点,瑜姐也摆手说没事。一时间,我感觉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杨哥安慰道:“货没事的,我会安排的。金灵也没事,这不是有张老师吗?”他朝我看,我没说话,瑜姐也没说话。从窗外传来了道路清扫车播放的音乐声。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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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炎彬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