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短视频不会真的让你的大脑腐烂,这种情况直到死亡后才会发生。尽管大多数大脑会迅速腐烂,但研究人员在考古记录中发现了数量惊人的保存完好的大脑。|国家地理图片集
地球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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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频不会真的让你的大脑腐烂,这种情况直到死亡后才会发生。尽管大多数大脑会迅速腐烂,但研究人员在考古记录中发现了数量惊人的保存完好的大脑。|国家地理图片集
2024年牛津大学将年度词汇定为“脑腐”(Brain Rot),这个词汇描述的现象早已悄然渗透生活——当我们在充斥着碎片化内容的数字世界中耗费过多精力时,那种混沌疲惫的状态,正是“脑腐”的直观映射。
“脑腐”常被用来形容过度沉溺于数字娱乐导致的心智衰退。不过俄勒冈州非营利机构“顶点神经科学研究所”(Apex Neuroscience)的神经科学家安迪·麦肯齐(Andy McKenzie)指出:尽管在短视频平台上无休止刷视频可能引发头痛、眼疲劳,甚至让热门音效在脑海中循环,但“大脑真正的腐烂,实则发生在生命终结之后”。
而这一过程背后的科学机制,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迷人。
大脑腐烂的生物学逻辑
大脑的腐烂并非单一路径,但核心机制始终围绕细胞死亡与分解者活动展开,与网络上的"信息过载"并无直接关联。
通常情况下,人类死亡后大脑会迅速启动分解程序,但近年来研究者不断发现历经数百甚至数千年仍保存完好的大脑样本——这些“例外”正在颠覆我们对大脑衰变的固有认知。
这些大脑碎片来自约200年前埋葬在英国维多利亚时期济贫院公墓的一具遗体。这些骨骼从严重浸水的墓穴中挖掘而出,其周围没有其他软组织留存下来。|国家地理图片集
死亡之后
当心脏停止跳动、肺部终止呼吸,大脑的神经活动随之终结,分解过程由此开启。血液流动中断导致细胞失去能量供给,正如麦肯齐所言:“细胞并非主动赴死,而是在能量枯竭后陷入被动崩解。”
在细胞层面,这一过程被称为“自溶”(autolysis),是大脑分解的初始阶段。牛津大学(University of Oxford)法医人类学家亚历山德拉·莫顿-海沃德(Alexandra Morton-Hayward)解释道:“作为人体代谢最活跃的器官,大脑以2%的体重占据20%的能量消耗。高耗能细胞在失去能量输入后,会加速自我消化。”
短短数小时至数日间,随着酶对细胞与蛋白质的持续分解,大脑逐渐失去固有形态:标志性的脑沟回结构先行塌陷,从最初的胶状质地逐步液化成黏稠物质。莫顿-海沃德强调:“通常情况下,大脑会在72小时内完成液化。”
若自溶进程缓慢,自然界的“清道夫”便会介入——对于细菌等食腐微生物而言,正在腐烂的大脑(decaying brain)无异于营养富集的“自助餐”。
新西兰奥塔哥大学(University of Otago)法医考古学家夏洛特·金(Charlotte King)形容:“大脑的柔软有机质,正是微生物的理想培养基。”从尸体到白骨的完整分解周期差异悬殊,正如曾担任殡仪员的莫顿-海沃德所言:“生前个体差异有多大,死后腐烂进程就有多不同。”从生前服用的药物到死亡时的环境温度,诸多因素都会显著影响分解速度。
现代防腐技术虽能延缓部分变化,但地理环境的作用依然显著——试想阿拉斯加的低温如同天然冰箱,而佛罗里达的湿热则近似微生物温床。麦肯齐以牛奶保存作比:“常温下一日变质的牛奶,在冰箱中可维持两周稳定。”这一现象的科学原理在于:细菌繁殖速率随温度升高而激增,自溶酶的活性也在体温环境下达到峰值。
佛罗里达大学C.A.庞德人类识别实验室主任菲比·斯塔布菲尔德(Phoebe Stubblefield)对此深有体会:“在佛罗里达这样的热带环境中,分解不是以天为单位,而是按小时推进的动态过程。”
超越常规的“不朽大脑”
无论环境如何,大脑通常比肌肉、肠道等软组织更快液化。但考古记录中不断涌现的“例外”正在改写认知——那些历经数十年、数百年甚至千年的大脑标本,正在诉说截然不同的故事。
詹姆斯·库克大学(James Cook University)博士生布列塔尼·莫勒(Brittany Moller)是大脑考古项目的负责人,她指出:“长期以来,我们默认‘大脑是人体最先分解的器官’,但这一结论更多基于假设而非实证。当深入考古记录,会发现大脑的保存能力远超预期。”
2024年,莫顿-海沃德团队发布的研究显示,全球考古记录中现存超4000份大脑标本,时间跨度达1.2万年。这些标本虽因岁月缩水,且因铁元素残留呈现橙褐色,但依然保留着人类大脑的典型特征。
这些“不朽大脑”的生存环境千差万别:从西伯利亚冻原的极寒到东南亚沼泽的湿热。部分标本因脱水或冰冻的“天然防腐”环境得以保存,部分依赖泥炭沼泽的酸性低氧条件,更令人称奇的是,某些湿润环境反而成为大脑的“庇护所”。
像哈佛脑与组织资源中心这样的医学储存机构,会将数千个健康和患病的大脑保存在福尔马林中,并置于塑料容器内。但在自然环境中,大脑往往会迅速腐烂。|国家地理图片集
莫顿-海沃德坦言:“传统理论认为高湿度与高温是保存大敌,但在浸水缺氧环境中,其他软组织均已消失,大脑却能幸存——这种反常现象揭示了未知的保存机制,目前科学尚无法完全解释。”
穿越千年的脑组织
尽管大脑长期保存的机制尚未完全明晰,这些远古标本已成为破译人类历史的关键线索。例如金与莫勒在新西兰19世纪淘金热公墓(gold rush cemetery)的标本中,检测到梅毒螺旋体DNA,尽管无法确认感染是否发生于生前。
然而每一个保存下来的大脑背后,都是无数未能留存的“沉默样本”。即便已知极端环境可能促进保存,我们仍无法解释:为何在多数情况下数天内液化的大脑,能在某些场景下跨越千年?
这些发现正在重构我们对祖先的认知。正如金所言:“每个人都是祖先生命经验的集合,若能通过脑组织解读他们的经历,将为历史研究打开全新维度。”
或许有一天,这些标本能揭示更隐秘的信息——莫顿-海沃德期待通过研究保存的脑组织,探索抑郁症、精神分裂症等“骨骼无迹”的疾病在历史中的痕迹。她感慨道:“心理健康问题在人类文明中长久存在,却因缺乏实体证据成为‘历史盲区’。若能以脑组织为媒介展开研究,将彻底改写医学史的叙事。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先破解‘大脑为何能违背常理保存千年’的科学谜题。”
在那之前,每一次对“不朽大脑”的研究,都在提醒考古学界重新审视田野工作:那些曾被视为泥土或腐殖质的模糊结构,或许正是被忽视的大脑遗存。
莫顿-海沃德感慨:“过去,许多大脑标本可能因认知局限被误判或破坏,但希望这样的遗憾能成为‘历史’——无意双关。”
撰文:Helen Bradshaw
编译:Arvin
校对:钱思琦
版式设计:钱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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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家地理中文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