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顶观云记:一场跨越晨昏的山色巡礼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5-26 23:35 5

摘要:戊申年孟夏,余与友客自岱宗坊拾级而上时,鬓角尚沾着昨夜山雨的凉润。石阶缝里的青苔吸饱了水分,泛着墨绿的光泽,像是被谁用羊毫笔仔细涂过。红门宫前的铜炉还飘着几缕残烟,混着涧底送来的草木腥气,在鼻端织成一片毛茸茸的雾。

雨歇初登:云气漫过青石板的褶皱

戊申年孟夏,余与友客自岱宗坊拾级而上时,鬓角尚沾着昨夜山雨的凉润。石阶缝里的青苔吸饱了水分,泛着墨绿的光泽,像是被谁用羊毫笔仔细涂过。红门宫前的铜炉还飘着几缕残烟,混着涧底送来的草木腥气,在鼻端织成一片毛茸茸的雾。

过斗母宫时,忽然有冰凉的水珠溅上脖颈 —— 原是崖壁上的 “经石峪” 在滴水。北齐僧人安道壹的隶书刻字浸在水痕里,“佛” 字的竖笔被冲刷得发白,像一道凝固的瀑布。同行的老许伸手去摸那 “无” 字的空处,忽然低呼:“你看,这石纹竟像朵莲花。” 果然,风化的岩面裂出不规则的脉络,在水光中微微起伏,恍若千年之前的刻刀早已知晓云气的形状。

行至壶天阁,山风突然转急。左侧回马岭的峭壁上,几株古松被吹得弯下腰肢,枝条却倔强地指向天空,像无数只攥紧的拳头。挑山工老陈从后面赶上来,扁担两头的水泥袋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你们当心些,” 他黝黑的额角渗着汗,“昨夜雨大,十八盘的石头片子滑得很。” 说着话,他忽然停下,从褂子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几个烤得金黄的玉米饼,“尝尝?俺老伴儿今早新烤的。”

云阶漫步:在白昼与夜色的褶皱里

中天门的暮色来得格外早。我们在古柏下歇脚时,山坳里的云气正漫过 “云步桥” 的石栏,像一群被放牧的白羊。五大夫松的枝干上挂着湿漉漉的雾珠,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恍若当年秦始皇的华盖仍在枝头凝结。忽然有抖音直播的提示音响起,年轻的挑山工小吴站在 “月色泉声” 刻石前,镜头扫过他肩头的货物:“家人们看这云雾,比《山海经》里的神兽还俊嘞!”

十八盘的夜路是场与自己的较量。石阶在头灯的光晕里时隐时现,像被撕碎的素绢。不知第几回扶着铁栏喘息时,忽然听见下方传来号子声:“嘿哟 —— 踩稳喽 ——” 那声音裹着山雾升上来,撞在石壁上碎成几片,又被风揉成一团暖融融的火,塞进每个登山者的脊梁骨里。老许忽然轻呼:“看天上!” 抬头时,正见一轮残月从云隙里探出来,清光泼在云海之上,远处的南天门竟似浮在银汞里的楼阁。

天街守夜:在星子与香火的絮语间

抵达天街时,碧霞祠的最后一盏灯刚刚熄灭。守庙的老尼送我们到观日旅馆,“明早寅时三刻,” 她的袈裟扫过青石板,“记得多带件披风。” 客房的窗户正对着瞻鲁台,月光下,孔子的青铜像投下长长的影子,右手的袖管被风吹得鼓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指向东方既白的天际。

子夜时分,山风突然变了味道。原本清冽的草木香里,渐渐混进一丝焦糊气 —— 是日观峰的燔柴台在煨火。传说中秦皇汉武封禅时的烟火早已散尽,如今只剩下几个铁炉,供游人焚一炷香。我们摸黑过去,见有情侣在炉前系红绳,火光映着他们年轻的脸,红绳上的 “永结同心” 四个字被烟雾熏得有些模糊,却在夜色里泛着温暖的红。

日轮跃升:在云海与天光的博弈中

寅初的梆子声惊起几只山雀。我们裹着毛毯挤在日观峰的栏杆旁,东边的云海像块被揉皱的灰蓝色绸缎,正一寸寸被缝上金线。老陈不知何时也来了,扁担换成了相机,“俺闺女教的,” 他有些局促地摆弄着镜头,“说要给孙子看看爷爷守的日头。”

最先露头的是道金线,细得像挑山工磨破的鞋底缝。紧接着,整块云幕被撕开道口子,朱丹色的浆液咕嘟咕嘟往外冒,将靠近的云朵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当那轮红日终于跳出海面时,整个岱顶都晃了晃 —— 不是错觉,是万道金光砸在岩石上的力道。云海瞬间沸腾,浪头卷着金箔般的光斑扑过来,碧霞祠的铜瓦被照得透亮,连檐角的小兽都镀上了金边。

老许忽然指着西北方:“快看!” 在霞光与云雾的交界处,竟隐约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楼阁,飞檐斗拱间有人影攒动。“是海市蜃楼!” 小吴的直播镜头抖得厉害,“家人们,这是泰山给咱的祥瑞!” 话音未落,那幻象便被风揉碎了,只余下几片金鳞般的云,飘向远方的黄河。

云散归程:在石阶与年轮的回响中

下山时选了后石坞的幽径。丈人峰下的山核桃树正落着花,细小的黄蕊铺了满地,像谁打翻了颜料罐。遇见采药的王大爷时,他的竹篓里正躺着几株新鲜的黄精,根须上还沾着带露珠的土:“你们来得巧,” 他缺了颗门牙的嘴笑得漏风,“昨儿雨后,这宝贝才肯露头。”

经过 “五岳独尊” 石刻时,晨光正斜斜切过 “独” 字的竖笔。有小学生在家长带领下拓印,朱砂的粉末落在青苔上,像滴进绿潭的血。老陈停在无字碑前,指尖轻轻抚过碑面的凹痕:“都说这是秦皇汉武的留白,俺看啊,是给咱老百姓写故事的地方。”

回到岱麓时,正午的阳光正晒着山门前的石狮子。卖煎饼的大姐掀开竹篾,热气裹着葱花香扑来:“刚摊的,卷个鸡蛋不?” 咬下第一口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吟诵:“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转头望去,是个穿汉服的姑娘,衣袖上绣着的云纹,竟与今早看到的云海分毫不差。

夜宿沉思:在史卷与梦境的叠影间

是夜宿于山麓农家,土炕上的棉被带着阳光的味道。房东大爷端来野山茶,茶碗底沉着几片金黄的花瓣:“这是泰山黄,自家晒的。” 火光跃动中,他讲起石敢当的传说,讲冯玉祥在普照寺读书时的轶事,末了忽然压低声音:“你们知道不?这泰山啊,地下埋着二十五亿年的光阴呢。”

《岱史》摊开在膝头,字迹在油灯下微微晃动。恍惚间,书页上的文字竟化作缕缕云气,在屋里游走着:李白的酒杯里晃着云影,杜甫的诗笔蘸着云墨,徐霞客的草鞋上沾着云絮。忽然有金光闪过,七十二代帝王的仪仗从云气中浮现,金舆玉辇与挑山工的扁担在时光里交错,最终都化作檐角风铃的一声清响。

梦中又登日观峰。这回没有云海,却见无数脚印在石阶上明明灭灭:有帝王的靴印,有隐士的草履痕,有挑夫的茧印,还有今晨那对情侣的运动鞋印。忽然明白,泰山的云海从来不是无根之水 —— 那是千年文明蒸腾的雾气,是亿万人的心跳凝成的露珠,在晨昏交替间,织就了这片横跨时空的云章。

“岱顶云涛接大荒,天门晓日破苍茫。风揉万壑千重絮,卷入诗囊作玉章。”鸡鸣声里睁开眼,窗纸上已有淡金色的光。推开窗,岱顶的云雾正缓缓漫下来,像哪位仙人打翻了砚台,将青黛色的墨汁泼在人间。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云气的清甜 —— 那是昨夜的月,今晨的日,还有无数双眼睛望穿层云的渴望。原来登泰山从来不是征服,而是一场与天地精神的对谈,当我们在云海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时,才真正读懂了这座山的褶皱里,藏着多少人的魂牵梦绕。朱淳兵 文/图

来源:红色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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