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低利率环境下，“拉久期”成为银行债券投资的普遍策略选择，而久期策略的执行需要考虑银行利率风险敞口的潜在空间和对会计损益的影响。从2024年上市银行年报和第三支柱报告来看，我国商业银行的债券投资久期和利率风险敞口情况如何？和国际同业比较，我国银行业的债券投资久期
本文作者 | 郭再冉 顾怀宇 何帆 郭于玮 鲁政委
债券，久期，利率风险
低利率环境下，“拉久期”成为银行债券投资的普遍策略选择，而久期策略的执行需要考虑银行利率风险敞口的潜在空间和对会计损益的影响。从2024年上市银行年报和第三支柱报告来看，我国商业银行的债券投资久期和利率风险敞口情况如何？和国际同业比较，我国银行业的债券投资久期处于什么水平？
一是金融投资平均久期，受到利率下行和政府债发行期限拉长的共同影响，商业银行普遍拉久期，国有大行金融投资的平均期限高于其他银行。国有大行金融投资平均期限可能达到5.5年左右，股份行、城商行和农商行的金融投资平均期限在4.7年左右，农商行的持仓久期有所回落，可能和之前加强对农商行的利率风险监管有关。
二是利率风险缺口，各类型银行重定价期限5年以上（不含5年）金融资产和金融负债的净敞口趋势性上行，表明资产负债的期限错配加剧、利率敞口走阔。利率风险净敞口的增速和政府债供给正相关，和利率走势负相关。
三是利率敏感性测试，城商行和农商行的利率敏感性较高，主要受到金融投资在总资产中占比较高的影响。考察在利率上行100bp假设下的FVTOCI公允价值变动/一级资本，国有大型银行在2.0%-3.5%左右，股份制银行在1%-3%左右，而部分城商行和农商行则达到了4%以上的更高水平。
四是银行账簿利率风险，国内系统重要性银行的银行账簿利率风险指标普遍较为紧张。部分国有大型银行的银行账簿利率风险指标已较为接近15%的监管上限，多数股份制银行的银行账簿利率风险指标在10%左右，城商行的银行账簿利率风险指标普遍超过20%。根据规定，活期存款中的核心存款，平均重定价期限的上限可以达到4-5年；因而，提升稳定的结算性存款规模，可以有效改善银行账簿利率风险指标且降低负债成本。
对比海外银行业的债券投资久期和利率风险敞口管理，我国商业银行债券投资的久期低于美国银行业，但已接近日本银行业在“负利率”时期债券投资的久期。美国银行业2021年债券投资组合久期达到8.75年，上升了接近30%，由此出现了硅谷银行为代表的利率风险事件，这可以作为国内银行利率风险管理的镜鉴。2020年至2024年，日本银行业资产端利率风险敞口保持平稳、负债端稳定活期存款增长，银行账簿利率风险值/总资本的比例由5%-10%的水平逐步收窄至5%以内。
我们在《负carry下银行金融投资的报表摆布策略》[1]一文中，对商业银行在不同利率周期中的会计报表摆布原则进行了分析。商业银行的债券投资策略、风险管理和会计计量之间需要协调配合，而久期策略也需要同时考虑银行利率风险敞口上限和对会计损益的影响。
那么，从我国上市银行披露的2024年报和第三支柱报告来看，我国商业银行的债券投资久期和利率风险敞口情况如何？未来还有多少加久期的空间？和国际同业比较，我国银行业的债券投资久期处于什么水平？
一、银行金融投资久期和利率风险敞口情况
我们分别从商业银行金融投资平均久期、利率风险缺口分析（Gap Analysis）、利率敏感性测试以及银行账簿利率风险指标等多个角度，分别考察上市银行的金融投资久期和利率风险敞口情况。
1.1 视角一：金融投资平均久期
作为金融投资最主要品种的债券，其从会计科目角度的估值划分，主要包含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当期损益的金融资产（FVTPL）、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金融资产（FVOCI）、以摊余成本计量的金融资产（AC）三个科目。根据商业银行财报披露数据，商业银行的金融投资通常划分为3个月内、3个月至1年、1年至5年、5年以上四个期限[2]区间。
数据显示，各类银行普遍拉久期，国有大行的债券持仓中5年以上已经成为占比最高的券种，其他银行持仓中1-5年占比最高。从绝对规模来看，近年来各银行1-5年、5年以上的金融投资规模普遍上升，3个月内、3个月-1年的金融投资规模相对保持平稳。具体来看，对于1-5年、5年以上的金融投资，自2018年以来，国有大行、股份行1-5年、5年以上的金融投资规模趋势性上升，其中国有大行5年以上金融投资规模在2021年超过1-5年金融投资规模，成为国有大行金融投资规模最大的区间，截至2024年，国有大行1-5年、5年以上金融投资规模分别为19.5万亿元、23.9万亿元；城商行1-5年金融投资规模保持平稳，5年以上金融投资规模趋势性上升；农商行1-5年金融投资规模震荡上升，5年以上金融投资规模在2021年大幅上升后中枢保持相对稳定。对于3个月内、3个月-1年的金融投资，各银行3个月内、3个月-1年的金融投资的规模普遍低于1-5年、5年以上的金融投资规模，近年来，国有大行、股份行、农商行3个月内、3个月-1年的金融投资规模相对平稳，城商行3个月-1年的金融投资规模的中枢有所回落，3个月内金融投资规模相对平稳。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近年来，商业银行对长久期债券的投资力度加大了。为更清晰地刻画商业银行金融投资的期限情况，我们假设3个月内、3个月至1年、1年至5年、5年以上的金融投资的期限分别为0.125年、0.625年、3年、10年[3]，按上述假设计算得各银行的金融投资规模加权平均期限。
国有大行金融投资平均期限高于其他类型银行，可能达到5.5年左右，股份行、城商行和农商行的金融投资平均期限在4-5年，农商行的持仓久期有所回落，可能和加强对农商行的利率风险监管有关。具体来看，国有大行、股份行、城商行的金融投资规模加权平均期限呈现上升趋势，截至2024年，对应银行的金融投资规模加权平均期限分别为5.54年、4.72年、4.72年，国有大行的金融投资规模加权平均期限高于其他类型的银行,这可能是由于国有大行承接了更多长久期政府债。农商行的金融投资规模加权平均期限在2021年触顶（4.88年），随后有所回落，2024年农商行的金融投资规模加权平均期限为4.21年。
考虑到政府债券在银行的金融投资中占比较大，2019以来存量政府债久期上升是助推银行（尤其是国有大行）金融投资规模加权平均期限上升的主要因素。一方面政府债发行期限增加，带动银行一级市场承接政府债的久期增加，另一方面低利率环境下，久期较长的债券票息收益更高，也更能博弈资本利得，银行也需要向久期要收益。具体来看，2019年至2024年，政府债（国债+地方政府债）存量规模加权期限自6.06年趋势性攀升至8.94年，10年国债收益率趋势性下行，银行金融投资规模加权平均期限上升。
1.2 视角二：利率风险缺口分析
缺口分析（Gap Analysis）是经典的银行资产负债管理和利率风险分析方法，按照重定价日，将利率敏感性资产、负债和表外业务头寸进行排列，某一时段内到期的利率敏感性资产减去负债，得到所谓的重定价“缺口”。上市银行通常在年报利率风险分析板块中披露分期限的金融资产和金融负债净敞口，下文将金融资产和金融负债的差值简称为“金融资产净头寸”。
各类型银行重定价期限5年以上（不含5年）金融资产净头寸趋势性上行，表明资产负债的期限错配加剧、利率敞口走阔。根据商业银行年报披露的数据，我们将金融资产净头寸也划分为重定价期限3个月内、3个月至1年、1年至5年、5年以上四个区间。从各类型银行的情况来看，近年来，国有大行、股份行、城商行重定价期限5年以上的金融资产净头寸均趋势性上升，农商行重定价期限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的中枢也有所上移，说明商业银行重定价期限5年以上的资产负债错配程度加大，利率敞口持续走阔。
对于银行来说，重定价期限在5年以上的金融资产主要是金融投资，其占5年以上金融资产的比例普遍超过90%，其中以债券投资为主，交易账簿和银行账簿都计入在内，5年以上的金融负债主要是各家银行的应付债券等负债。银行5年以上金融资产的规模普遍远远大于5年以上金融负债的规模，因此金融资产的变动是影响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的主要因素。基于前文所述，利率趋势性下行和政府债久期增加是商业银行5年以上金融投资规模上升的主要因素，带动了商业银行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增加，增大了商业银行长期限的资产负债错配程度和利率风险敞口。
商业银行金融资产净头寸的增速和政府债供给正相关，和利率走势负相关。进一步地，从银行5年以上的金融资产净头寸的增速（半年维度同比增速，下同）来看，我们重点关注财报数据较为全面的国有大行和股份行的情况。2019年以来，从半年维度来看，股份行、国有大行的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增速与政府债净融资规模的相关性较高，通常在政府债净融资规模上升的阶段，股份行、国有大行的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增速也相应上升（即资产负债错配程度加剧，利率敞口扩大），反之则趋于下降。
同时，债市利率走势也会对银行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增速产生影响，例如，2020年上半年，疫情使得货币政策大幅宽松，债市利率快速下行，政府债净融资规模也上升，但利率快速下行助推了银行博取资本利得收益，股份行、国有大行的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增速大幅提升25个、17个百分点至31.1%、21.6%，交易属性更强的股份行上行更为明显。2020年下半年，虽然政府债净融资规模延续上升，但债市利率趋势性上行，10年国债收益率自2.82%上升至3.14%，升幅达到32bp，是2019年以来半年维度利率升幅最大的阶段，债市走熊使得银行长久期债券资产头寸的敞口增速有所下降，交易属性更强的股份行下行更为明显，股份行、国有大行的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增速分别下降23个、5个百分点至8.5%、16.8%。再例如，2022年下半年，政府债净融资规模下降，同时，机构面临赎回负反馈，债市利率上行，股份行、国有大行的5年以上金融资产净头寸增速分别下降20个、6个百分点至-2.1%、7.2%，股份行增速降为负值。
注：
[1]何帆，郭于玮，鲁政委，负carry下银行金融投资的报表摆布策略，2025/2/27[2025/5/23]，https://app.cibresearch.com/tiptap_web/index.html#/shareUrl?id=2bb2fc01b7da7727f350909c7f73ff18&from=app&appVersion=535
[2]银行财报普遍未具体披露四个区间（3个月内、3个月至1年、1年至5年、5年以上）的边界情况，但在农业银行的财报中，将3个月以内、3个月至1年的区间描述为1年及以下，或可一定程度上说明上述区间为前开后闭区间，即≤3个月、(3个月,1年]、(1年,5年]、＞5年，下同。
[3]0.125年、0.625年、3年采用的是3个月内、3个月至1年、1年至5年的中值，10年大致采用的是2017年以来各年剩余期限5年以上的利率债存量规模加权平均期限的平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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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浪财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