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母婴室的空调冷得人骨头缝发颤，我裹着公司发的薄毯子，吸奶器"嗡嗡"响着，手机里突然弹出小葡萄的视频。五个月大的闺女正攥着安抚奶嘴冲屏幕笑，口水把浅蓝色围兜洇出个月牙印，像朵开在布上的小黄花。

母婴室的空调冷得人骨头缝发颤，我裹着公司发的薄毯子，吸奶器"嗡嗡"响着，手机里突然弹出小葡萄的视频。五个月大的闺女正攥着安抚奶嘴冲屏幕笑，口水把浅蓝色围兜洇出个月牙印，像朵开在布上的小黄花。

"叮"的一声，微信提示音盖过吸奶器的动静。HR总监王姐的消息跳出来："小满，方便来我办公室吗？"

我手一哆嗦，吸奶器的喇叭罩差点砸在胸上。上周例会陈总拍我肩膀时，还说"市场部今年就靠林总监冲KPI"，这才七天，连杯茶的功夫都不到。

把冷藏包里的母乳摆整齐时，我特意捏了捏冰袋——得冻得硬邦邦的，小葡萄明天喝才新鲜。推开门，保洁张阿姨正踮脚擦窗台，瞥见我怀里的吸奶器笑："林总监又存粮啦？我闺女当年用手动泵，手都磨红了。"

我扯了扯嘴角，高跟鞋敲着地砖往18楼走。王姐办公室的百叶窗漏着光，陈总的影子在玻璃上晃——他背对着门抽烟，烟蒂明灭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根扎在墙上的刺。

"小满啊，"王姐把文件推过来时，我一眼就看见"调岗通知"四个字，"品牌部缺个有经验的负责人，市场部现在项目太拼，品牌部稳定，更适合你现阶段..."

"现阶段"三个字像根细针，戳得后槽牙疼。上周乳腺科医生还说我堵奶是因为太累；前天凌晨两点泵奶时，市场部群里周凯正发我跟了三个月的项目进度，消息提示在黑夜里刺得眼睛生疼。

我转向窗边的陈总："陈总，这是..."

他掐灭烟转身，脸上挂着那种对孕妇才有的"理解"表情："小满，我们都明白。品牌部不用加班，能准时泵奶，对孩子好。"

对孩子好？我怀孕七个月坐高铁去谈客户，阵痛发作时还在改直播方案；产假只休了四个月，每天躲在母婴室泵三次奶，冰箱里200袋母乳冻得硬邦邦的，现在倒成了"对孩子好"的理由？

推开门的瞬间，陈总的声音飘过来："她这样的，早晚要回家带娃。"

下午去品牌部报到，路过茶水间时，周凯的声音像根刺扎进来："你们发现没？林总监休产假那俩月，市场部业绩涨了5%。现在她回来，陈总调岗多明白——女的有了孩子，精力肯定跟不上。"

另一个男声笑着接话："我媳妇生娃后就说'上班哪有看孩子重要'，现在全职在家。林总监早晚也得走这条路。"

我攥着笔记本的手直发抖，指节白得像要裂开。茶水间磨砂玻璃后，两个影子晃了晃，周凯的声音又拔高："她今天还拎着泵奶器呢，我看见她往母婴室跑了三趟。就这状态，能管好市场部？"

我"咔"地按下门把手。周凯和张哥猛地转头，张哥手里的马克杯"当啷"磕在台面上，咖啡溅在他衬衫上，洇出块深褐色的疤。

"林...林总监。"周凯喉结上下动，工牌上"市场部副总监"的烫金字闪着冷光。

我扯出个笑："周副总监，聊得挺热闹啊？"

张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们就随便...我先回工位了。"门"砰"地关上，只剩周凯梗着脖子："林姐，我实话实说。你每天泵奶三次，下班就走，项目群凌晨两点的消息你哪次回过？市场部需要能拼的人。"

我把笔记本拍在桌上，翻出手机备忘录："上周二晚十点，我泵奶时改了你们的活动方案，批注发群里了；上周五凌晨一点，我刷家庭群看见竞品出新策略，整理了应对方案发你邮箱。这些记录，需要我调监控给陈总看吗？"

周凯的脸从红变紫，像颗被捏烂的紫葡萄。我弯腰捡起他脚边的咖啡杯，杯壁上沾着半片柠檬："还有，你媳妇的选择是她的自由，但别把所有女人都套进同一个模子。"

晚上在书房热奶，大刘端着银耳羹进来时，碗沿还冒着热气："我听你说调岗的事了...要不我跟学校申请调岗？我工资没你高，在家带娃也行。"

热奶器的白雾糊住眼镜，我摸着奶瓶上的温度贴——37度，正好。大刘平时最反对"男主外女主内"，现在眼尾的细纹里全是小心翼翼，像怕碰碎什么。

"不用。"我把温好的奶塞进小葡萄嘴里，她吧嗒着嘴，小手揪住我袖口不肯放，"我明天去品牌部报到。"

"那不是边缘部门吗？"大刘愣住。

我捏了捏小葡萄软乎乎的后颈："品牌部连套像样的VI系统都没有，用户调研三年没更新。我把这些理顺了..."

理顺了怎样？让陈总后悔？让周凯打脸？或者，让所有人看看——当妈和工作，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

这周三开品牌部第一次例会，新来的VP扎着高马尾，孕肚微微隆起，桌上摆着和我同款的吸奶器。她翻着我做的品牌升级方案，眼睛发亮："林姐，用户画像调研能不能把母婴群体加进去？他们的需求最真实。"

路过茶水间又遇见周凯，他抱着一摞报表，看见我时顿了顿："林...林经理，市场部新活动需要品牌部配合设计周边，这是需求单。"

我接过单子，瞥见他签名时手有点抖。小葡萄今天在托育园睡了整觉，我泵奶时存了200ml，足够她明天早上喝。

下班时，夕阳把写字楼玻璃染成橘红色。我拎着冷藏包往地铁站走，手机里大刘发来视频：小葡萄趴在爬爬垫上，正努力把脚丫往嘴里塞，口水滴在地毯上，又洇出个月牙印。

路过便利店买草莓，收银员摸着肚子问："姐，你家宝宝几个月了？"

"五个月。"我把草莓装进袋子，"你呢？"

"七个月。"她摸着肚子笑，"有点紧张，怕产假回来跟不上。"

我提了提冷藏包："别紧张。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泵奶时改方案，哄睡后写报告，难是难，但都能扛过去。"

出便利店时，晚风掀起衣角。手机震动，是品牌部实习生的消息："林经理，用户调研表收齐了，母婴群体的反馈好多暖心故事！"

我盯着屏幕笑，草莓的甜香混着冷藏包里母乳的腥甜，在风里散成一片。

你们说，当妈之后，真的只能在事业和孩子之间选一个吗？

来源：卖报纸的小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