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是77年夏天，麦子刚收完没几天，我正在村口大槐树下跟几个老光棍下棋解闷。队长从远处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拍拍我肩膀："小刘啊，在村里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给你想个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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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又是起床号把我们叫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训练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紧。除了"队长，你说啥？"我手里的象棋差点掉地上。
那是77年夏天，麦子刚收完没几天，我正在村口大槐树下跟几个老光棍下棋解闷。队长从远处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拍拍我肩膀："小刘啊，在村里这么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给你想个出路。"
说实话，我在村里确实混得不怎么样。家里穷，老爹死得早，就剩我跟娘相依为命。我又不是个踏实种地的料，整天游手好闲，村里人背地里都叫我二流子。娘为这事儿没少流眼泪，老念叨："这孩子啥时候能让我省点心啊。"
队长看我发愣，接着说："部队正在征兵，你这年纪正好合适。与其在村里瞎混，不如去部队锻炼锻炼，没准儿能混出个人样来。"
我心里五味杂陈的。一方面觉得终于有个出路了，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娘一个人在家。那天晚上回到家，娘正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纳鞋底，针线活儿做得专心。我支支吾吾跟她说了当兵的事儿，娘手里的针停了好半天，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去吧，孩子。娘这辈子没啥出息，也指望不上了，你自己出去闯闯。"
说着说着，娘的眼圈就红了，我心里也不好受，跑到院子里抽了好几袋烟才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体检、政审、填表，忙活了半个多月。村里几个年轻人也要去当兵，大家聚在一起时都是一副兴奋劲儿，只有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临走那天早上，娘起得特别早，给我下了一大碗挂面卧鸡蛋。她一边往碗里加香油一边说："儿子，你从小就爱吃这个，到了部队想家了就想想这碗面。"我埋头呼呼地吃面条，不敢抬头看娘，怕自己眼泪掉碗里。
到了县里的征兵站，人还真不少。有城里下乡的知青，有农村的小伙子，还有几个看起来挺机灵的。我们几个同村的聚在一起，都有点儿发怵。
同村的张老二凑过来小声问："老刘，你说部队到底啥样？会不会特别苦？"
我摇摇头："谁知道呢，反正总比在村里混强。"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就觉得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后悔也没用了。
征兵的干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副眼镜，看起来挺严肃。他给我们讲了一堆注意事项，什么要听指挥啊，要能吃苦啊，要好好干啊。说实话，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就记住了一句："到了部队，你们就是解放军战士了，可不能给这身绿军装丢脸。"
坐火车那会儿，我一直趴在窗户上看外面。麦田、村庄、小河一个个往后跑，离家越来越远了。车厢里其他新兵都在聊天打牌，我却光顾着发呆了。
火车上的盒饭还挺不错，有肉丝有青菜的，比家里的饭菜强多了。张老二一边吃一边感叹："你看看，当兵的伙食就是好，这要在家里，哪能顿顿有肉吃啊。"
我笑了笑没搭话，心里想的却是娘一个人在家咋办。她眼神不太好，到了秋收的时候，谁来帮她收那几亩玉米呢？
火车跑了一天一夜，总算到地方了。一下车，就看见几个穿绿军装的人在站台上等着，胳膊上戴着红袖章，手里拿着花名册，看着挺威风。
"新兵同志们，欢迎加入解放军！"一个年轻排长模样的人大声喊。我们这群新兵蛋子排着队，跟着他们往外走。
路上，那排长一边走一边跟我们聊："大家别紧张，到了部队就是一家人。新兵连的日子虽然苦点儿，但很锻炼人。你们现在都是毛头小子，三个月后保准让你们变个样。"
我偷偷瞅了瞅这排长，看起来也就比我大四五岁，但说话很有底气，走路腰杆儿也特别直。我心里琢磨，要是我也能变成他这样就好了。
到了营房，我才发现部队真跟电影里看的不一样。宿舍挺大，摆着十几张双层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豆腐块。一个老兵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新兵蛋子，这就是你的铺位，把行李放好，一会儿该开饭了。"
我把娘给准备的那个破布包放在床上，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就是一双娘亲手纳的千层底布鞋。看看周围那些城里来的新兵，他们的行李箱都挺新挺好看，我心里有点儿不自在。
开饭时间一到，食堂里热气腾腾的，大锅炖白菜、蒸馒头、小米粥，虽然算不上丰盛，但比家里强太多了。我一口气干了四个大白馒头，撑得差点儿走不动道。
同桌一个城里来的小伙子叫小王，好奇地问我："老刘，你们农村现在生活咋样？能吃饱不？"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凑合吧，就是没你们城里条件好。"心里想说的是，要是家里能天天吃这样的饭，我也不至于出来当兵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咋也睡不着。周围的新兵们都在小声聊天，有的说想家了，有的在猜明天训练会咋样。我闭着眼睛，脑子里全是娘的影子。她现在在干啥呢？是不是也在想我？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号就把我们从梦里吵醒了。六点钟，天还黑着呢，班长就在宿舍里大嗓门喊："起床啦起床啦！新兵蛋子们，五分钟穿好衣服到操场集合！"
我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套衣服。旁边小王动作比我利索，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嘀咕："这么早起床，比上学还遭罪。"
到了操场，几十个新兵排成队，班长开始教我们站军姿。"挺胸抬头，收腹，眼睛往前看！"班长在队伍前面来回走，不时纠正我们的姿势。
刚开始觉得挺简单，站了十分钟就受不了了。腿发软，腰发酸，汗珠子顺着脸往下流。我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兄弟们，大家都是一副苦相。
"谁敢动一下试试！"班长突然吼一嗓子，吓得我们都不敢动弹了。
这么站了半小时，感觉像过了半辈子。等班长喊"稍息"的时候，我的腿都快不听使唤了。
接下来是跑步，绕着操场跑五圈。我从小在农村长大，体力还算凑合，但跑到第三圈也气喘吁吁了。有几个城里来的新兵已经跑不动了，班长在后面大声喊："坚持住！大老爷们，这点儿苦都吃不了？"
早操完了是吃早饭。食堂的白粥、咸菜、馒头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但听见有人在那儿抱怨："这饭也太难吃了，还不如我家的猪食。"
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这些城里来的兵，从小没吃过苦，不知道我们农村人的日子有多难熬。
上午是队列训练，学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这些基本动作。看着简单，做起来不容易。班长要求每个动作都得整齐，稍微慢点儿快点儿都不行。
"向右转！"班长一声令下，我们哗啦一下子转身。可总有那么几个转错方向的，搞得整个队伍乱七八糟。
班长气得脸都红了："你们这是干啥呢？幼儿园小朋友都比你们强！重来！"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练，一上午下来，累得够呛。不过慢慢地，动作开始整齐了，看着也有点儿军人的样子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张老二坐一桌。他小声跟我说："老刘，你说咱们能坚持下来不？这才第一天，就累成这样了。"
我咽下一口饭，想了想："既然来了，就得坚持。咱们农村出来的，不能让人瞧不起。"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但想起队长说的话，想起娘的期望，觉得不能轻易打退堂鼓。
下午学叠被子，就是把被子叠成那种方方正正的豆腐块。班长拿起一床被子，三下两下就叠得整整齐齐，看着特别有型。
"就这样，四个角对齐，边儿拉直，表面平整。"班长一边示范一边讲。
看着简单，轮到我们自己动手就抓瞎了。我的被子咋叠都是歪歪扭扭的，一点儿不像样。旁边小王叠得更惨，简直像个大包子。
班长走过来瞅了一眼，摇摇头："新兵蛋子就是新兵蛋子，连被子都不会叠。重新来！"
就这么折腾了一下午，我们的被子总算有点儿样子了，虽然比不上老兵叠的，但至少看着像个被子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大家聚在大澡堂子里聊天。有人开始想家了，说想吃妈妈做的菜。有人抱怨训练太累，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我泡在热水里，想起家里那口老井。每年夏天，我都跳到井里洗澡，那水凉丝丝的，特别舒服。现在这澡堂子虽然条件好，但总觉得少了点儿啥。
小王泡在我旁边，突然问："老刘，你想家不？"
我点点头："想啊，咋不想。不过想也没用，既然来了就好好干呗。"
他叹了口气："我也想家，想我妈做的红烧肉。"
晚上熄灯后，宿舍里还有人在小声聊天。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虫子叫声，想起家里院子里那棵老枣树。每年秋天枣子熟了，娘总是爬上去摘最甜的给我吃。
不知道今年的枣子熟了没有，娘一个人能摘得动不？
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又是起床号把我们叫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训练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紧张。除了基本的队列训练，还加了体能训练。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每天都要做很多。我的身体倒是慢慢适应了，但是心里还是想家。
最难熬的是站岗。新兵也要轮流站岗，一站就是两个小时。特别是夜里的岗，一个人站在岗亭里，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我记得第一次站夜岗的时候，紧张得要命。班长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什么发现可疑情况要立即报告啊，绝对不能打瞌睡啊。我握着枪，笔挺地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时间过得特别慢，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看表才过了半个小时。我开始胡思乱想，想家里的娘，想村里的伙伴们，想那些熟悉的田野和小路。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握着枪，大声喊道："什么人？"
脚步声停了，然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老班长。"
原来是班长来查岗了。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不错，挺精神的。第一次站岗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班长看出了我的紧张，笑着说："别紧张，站岗就是要保持警惕，但也不用过度紧张。慢慢就习惯了。"
两个月过去了，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已经有了一些军人的样子。队列齐整了，内务规范了，体能也提升了不少。但是最大的变化还是心态，从刚开始的彷徨不安，到现在的逐渐适应。
有一天，我们收到了家信。那是娘托人写的，字写得很工整，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娘的笔迹。信里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在部队好好干，不要担心家里。秋收的时候，村里的叔叔伯伯都来帮忙了，玉米已经收完了。
看到这里，我的眼圈红了。我知道娘肯定是怕我担心，才说家里一切都好。其实她一个人在家，肯定很辛苦。
小王也收到了家信，是他妈妈写的。信里说想他了，还寄了一些家里的特产。他看完信后，眼泪哗哗地流，搞得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老乡聚在一起聊天。张兄弟说："老刘，你说咱们当这兵值得吗？离家这么远，想家的时候都没地方哭去。"
我想了想说："值得。至少比在村里混日子强。你看，现在咱们能吃饱饭，还学了这么多东西。等回去的时候，肯定跟以前不一样了。"
其实我心里也不确定，但是我觉得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要坚持下去。
新兵连快结束的时候，我们要分配到不同的连队了。有的去步兵连，有的去炮兵连，还有的去后勤连。我被分到了一个步兵连，连长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看起来很严厉。
到了新连队，发现这里的生活和新兵连又不一样了。训练更加专业，任务也更多样化。除了基本的军事训练，还要参加各种执勤任务。
我的班长是个山东人，叫老孙，当兵已经五年了。他对我们这些新兵还不错，经常教我们一些实用的技巧。
"当兵不光要能吃苦，还要动脑子。"老孙经常这样跟我们说，"部队是个大学校，不光锻炼身体，更锻炼脑子。你们要多学多看，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我听了很受启发。确实，在部队学到的不光是军事技能，更重要的是做人做事的道理。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总是得过且过，没有什么目标。现在不一样了，每天都有任务，每天都有进步。
春节的时候，连队组织了联欢会。大家表演节目，唱歌跳舞，热闹得很。我也上台唱了一首《北国之春》，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战友们都给我鼓掌。
那天晚上，我想起了家里的年三十。娘一个人包饺子，一个人看春晚，该是多么孤单啊。我偷偷抹了抹眼睛，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当兵，将来有出息了再回去报答娘。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的义务兵役快要结束了。连队开始动员一些优秀的战士留队，继续服役。指导员找我谈了话，问我有没有留队的想法。
我犹豫了很久。一方面，在部队这一年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舍不得战友们。另一方面，家里就娘一个人，我总是放心不下。
最后，我还是决定退伍回家。不是因为不喜欢部队生活，而是因为娘需要我。
退伍那天，战友们都来送我。老孙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刘，你在部队这一年表现不错，回去后好好干，别忘了咱们部队教给你的东西。"
小王哭得稀里哗啦的，抱着我说："老刘，咱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我拍拍他的后背说："肯定能见面，咱们是战友，这辈子都是兄弟。"
坐上回家的火车，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我的心情五味杂陈。一年前，我也是坐着这样的火车离开家乡，那时候心里满是忐忑和不安。现在回去了，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娘早就在村口等着了。看到我下车，她老远就哭了。我跑过去抱住娘，感觉她比一年前瘦了很多。
"孩子，你总算回来了。"娘一边哭一边说，"你看你，晒黑了，也壮实了。"
我也忍不住哭了。这一年来，我无数次想象过回家的场景，但是真正见到娘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村里的人都来看我，说我变了很多，看起来有精神了。队长也来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不错，当兵确实锻炼人。现在看起来像个样子了。"
我想起一年前他跟我说的那句话："你在村子混不下去了，我出个证明当兵去吧！"现在想来，那真是改变我人生的一句话。
后来，我在村里帮娘种地，闲时也会到镇上打零工。虽然还是个农民，但是心态完全不一样了。部队那一年教会了我责任和担当，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踏实做人。
现在回想起来，77年队长的那句话真的改变了我的一生。如果没有那一年的军旅生涯，我可能还是那个在村里混日子的二流子。部队虽然苦，但是让我成长了，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
师友们，这个故事最打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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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李德龙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