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儿子低着头,声音里带着难以启齿的尴尬,我握紧了那张农业银行的绿卡,心里明白,这恐怕是我在这个家最后的立足之地了。
"妈,你把卡还我吧,我得给儿媳妇买个新手机。"
儿子低着头,声音里带着难以启齿的尴尬,我握紧了那张农业银行的绿卡,心里明白,这恐怕是我在这个家最后的立足之地了。
我叫刘桂兰,今年六十八岁,一九九五年从县纺织厂退休,每月能拿到五千多的退休金。
在这个小县城,五千块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足够我过上有尊严的晚年生活。
我家是标准的两居室,八十年代单位分的房子,虽不算宽敞,却是我一辈子心血凝结的地方。
墙上挂着我和老刘的结婚照,黑白的,我穿着蓝底白花的确良衬衫,他穿着笔挺的灰中山装,那是我们厂保管室专门借出来拍照用的。
老刘走得早,九七年那场大病带走了他,留下我和儿子小东相依为命。
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县医院做了护工,工资不高,每月两千出头,还得经常加夜班。
记得他入职那会儿,回到家瘫在沙发上,叹气道:"妈,这年头没关系真不行,我同学小李家里托了关系,一来就进了外科,我倒好,只能先当护工。"
我揉着他的肩膀说:"别着急,踏踏实实做,总会有出头之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主动提出帮他带孩子,料理家务,虽然简朴,但也过得踏实。
小东常说:"妈,等我升护士长了,一定让您享清福。"
我就笑,心想:这孩子,操的心比天高,可能耐的烦事比芝麻小。
直到三年前,单位王师傅介绍小东相亲认识了如今的儿媳妇小丽。
初见那天,小丽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卷发染了栗色,在九十年代末算是很时髦的打扮了。
她在县城百货大楼一楼的服装店当导购,说话声音甜甜的,见了我就喊"妈",让我心里暖暖的。
"阿姨,给您买了礼物。"小丽从挎包里拿出一条丝巾,是那种亮丽的红色,"看您气色这么好,戴这个肯定很精神。"
我不好意思地接过来:"使不得,使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客气。"
心里却是欢喜的,想着:儿子有眼光,找了个懂事的姑娘。
婚后,小两口住进了我的两居室老房子。
刚开始,小丽还挺勤快,每天早起给小东做早饭,周末还会拉着我去菜市场,说要学做几道拿手菜。
"妈,您教我包饺子吧,小东说您包的饺子是世上最好吃的。"她坐在我旁边,学着我的样子擀皮。
那时的傍晚,阳光穿过窗户的花格子,落在我们身上,我心里满是甜蜜的希望。
小东常笑着说:"妈,咱家终于有女人味了。"
可好景不长,半年后,我渐渐发现儿媳妇对家务活儿一概不沾,衣服从不洗,饭从不做,屋子从不打扫。
家里的"四大件"——电视机、冰箱、洗衣机和录音机,都是我当年省吃俭用买的,如今只有她才会用。
每天电视剧一播,她就守在跟前,连厕所都不肯去,非要等到广告时间。
县城里新开了一家肯德基,她隔三差五就嚷嚷着要去吃,一个汉堡要九块多,几乎是小东半天的工资。
我暗自安慰自己:年轻人忙,我闲着也是闲着,做这些不算什么。
可让我心里打结的是,儿媳妇每天下班回来,除了刷手机、看电视剧,就是跟小姐妹出去逛街。
周末,她约朋友去照相馆拍艺术照,或者去新开的美甲店做指甲,花钱如流水。
我那勤勤恳恳的儿子,下了班还要洗衣做饭,却从不抱怨一句。
有一回,小东加完夜班回来,累得两眼通红,见我在厨房忙活,连忙过来帮忙。
"妈,您别管了,我来做。"他接过我手中的菜刀,眼神里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
"你歇着吧,才下班。"我不肯放手。
"不用,您年纪大了,该歇歇了。"儿子坚持。
就在我们拉扯之际,小丽踩着拖鞋从卧室出来,打了个哈欠:"吵什么呢?我睡午觉呢。"
她看都没看厨房一眼,径直走向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又回卧室去了。
我看着儿子疲惫不堪的背影,心如刀割。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翻出了压箱底的老相册。
里面有我和老刘年轻时的照片,有小东上学时扛着红旗的样子,还有我们一家三口在县照相馆门前的合影。
那时候,小东才到我腰间高,圆圆的脸蛋,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媳妇?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小东疲于应付医院和家庭两头的事,越发沉默寡言。
我则尽量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早上五点多就起床,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去菜市场买菜,中午做好饭菜放在桌上,自己先吃了,留他们回来热。
有时候,我会坐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跟几个同龄人下象棋,聊聊天,打发时光。
那天,我正在厨房洗菜,儿媳妇走了进来,斜靠在冰箱旁,咬着指甲说:"妈,我听说您退休金挺高的,每个月能拿五千多?"
我手里的白菜掉进了水池,水花溅到了脸上。
"是有那么些,但你爸留下的钱,我得留着养老啊。"我尽量平静地说。
"您都住在我们家,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还存那么多钱干什么?"儿媳妇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我一个月才一千五,还不够我买化妆品的。"
我愣住了,这个家明明是我的,水电费、物业费、日常开销,哪一样不是我出的?
就连他们结婚时那三万块彩礼,也是我从个人积蓄里掏的。
可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一个老太婆,能说什么呢?
从那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儿媳妇对我爱答不理,连早上的"妈早"都省了。
小东夹在中间,眼看着憔悴了不少,头上的白发也多了。
一天清晨,我起床发现厨房一片狼藉,昨晚儿子做的饭菜几乎没动,垃圾桶里全是外卖盒子。
儿媳妇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自拍。
"丽啊,家里的米快没了,你待会儿下楼买点回来好吗?"我试探着问。
"您不是有腿吗?干嘛不自己去?"她头也不抬地说,"再说了,您那么有钱,可以叫外卖啊。"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儿子从卧室出来了,他疲惫地对我说:"妈,我去买吧。"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
这哪里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他的眼睛里,全是对我的歉疚和无奈。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打开收音机,正播着评书《岳飞传》。
耳边是单田芳浑厚的嗓音,讲述着精忠报国的故事,可我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上面。
墙那边,传来了小两口的争吵声。
"凭什么我要干活?你妈不是在家吗?她一个月那么多退休金,连个保姆都不请,还得我来伺候她?"儿媳妇的声音尖利刺耳。
"她是我妈!我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儿子少有地提高了嗓门。
"是,是你妈!我算什么?外人吗?凭什么她的钱一分不拿出来,却要指望我伺候她?"
"那是她养老的钱!"
"行,你妈你养!你自己看着办吧!"紧接着是摔门而去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流下。
窗外,门前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月光透过枝叶,洒在我满是皱纹的手上。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在我成家后不久就相继离世,没能让我好好尽孝。
当时我曾暗自发誓,一定要把对父母的愧疚,转化为对儿子的加倍疼爱。
可如今,我却成了儿子的负担。
第二天一早,我悄悄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几件换洗衣服,一些日常用品,还有那张绿卡,里面存着我的退休金。
在桌上留了张纸条:"儿子,妈妈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的老家在郊区的一个小村子,还保留着一间祖上留下的老宅。
那是一座土砖房,正屋三间,旁边一间厨房,院子不大,围着矮矮的土墙,大门是那种老式的木板门,推开时"吱呀"作响。
房子年久失修,屋顶漏雨,墙壁发霉,但至少是我自己的一方天地。
坐在返乡的中巴车上,透过满是尘土的车窗,我看到路两旁的麦田已经泛黄,再过几天就要收割了。
县城到村子有二十多里地,车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在村口的小卖部前停下。
我提着行李,沿着土路往里走,迎面碰到了几个放学回家的小学生,看到我都好奇地打量,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奶奶,您是回来看房子的吗?"
我笑了笑:"是啊,奶奶要在这儿住一阵子。"
"这么热的天,老人家一个人住不好吧?"孩子天真地问。
我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关心奶奶,奶奶没事的。"
来到老宅,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心里一沉。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有些地方甚至高过膝盖。
屋檐下挂着几张蜘蛛网,正屋的门紧闭着,门板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
我先是打扫了一天,才勉强住下。
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听着屋外的虫鸣和偶尔经过的拖拉机声,有一种回到了童年的错觉。
小时候,这个院子里住着我们一大家子人。
奶奶在灶头烧火做饭,爷爷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抽旱烟,父亲和叔叔们在地里干活,我和几个堂兄弟姐妹在院子里疯跑。
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
第三天下午,村里广播站的大喇叭突然响起:"刘桂兰家来人了,请速回家。"
我正在村口小卖部买盐,听到广播,心里一紧。
赶回家时,看见小东站在院子里,眼圈通红:"妈,您这是干什么?跟我回家吧。"
我摇摇头:"儿子,妈在这挺好的,空气新鲜,还能种点菜。"
我指着院子角落刚刚开垦的一小块地,"你看,我已经种了几棵葱和蒜,过段时间还要种点南瓜、黄瓜。"
"您老了,一个人在这怎么行?"小东急切地说,"是不是小丽说了什么?我已经跟她谈过了,她以后会改的..."
"不是她的问题。"我笑了笑,"我想通了,人老了就该有老人的生活方式。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强行绑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
小东看着我收拾的院子和屋子,沉默了很久,眼圈红红的。
最后只说了一句:"妈,您的退休金卡我放桌上了,密码我记得。您有需要就用,别委屈自己。"
他走后,我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这片故土,有我儿时的记忆,有我父母的影子,或许,这才是我该回来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早上,随着鸡鸣起床,在院子里做做早操,然后去村口的小卖部买点日用品和食材。
上午,在院子里种菜,除草,浇水,看着它们一天天生长,心里有了些慰藉。
南瓜、黄瓜、茄子,还有几棵葱和蒜,虽然种的不多,但足够自己吃了。
中午,做一顿简单的饭菜,然后午休一会儿。
下午,拿出以前的收音机,听听戏曲或者新闻,偶尔也看看从县城带来的几本旧书。
晚上,早早就寝,养精蓄锐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邻居王大娘得知我回来了,常来串门。
她的日子过得比我还清苦,儿子在外地打工,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常年不回来,老两口住在破旧的土房子里,靠种几亩地为生。
"刘姐,你这退休金高,干嘛不找个护工伺候着?何必自己操这份心?"王大娘坐在我家门槛上,一边择豆角一边问我。
我笑了笑:"人老了,就得自己动手。靠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你儿子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回来住?"她好奇地问。
我叹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勉强不来的。"
"唉,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哪还记得父母的好。"王大娘感叹道,"我那个也是,自从去了城里,连个电话都懒得打。"
我没接她的话,只是默默地继续择菜。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难处,又何必在外人面前道人长短呢?
转眼到了秋天,天气渐凉,我种的蔬菜丰收了。
看着满筐的果实,我心血来潮,决定去县城看看儿子。
买了他爱吃的卤鸭和本地特产的糯米糍粑,我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车摇摇晃晃,窗外的风景从阡陌交通的田野,变成了高楼林立的街道。
恍惚间,我想起了年轻时候,怀抱着刚出生的小东,憧憬着他长大后的模样。
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命运会将我们引向如此境地。
到了儿子家楼下,我犹豫了。
正在这时,看到小东和小丽从超市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小丽手里拿着个大西瓜,小东推着购物车,里面装满了日用品。
他们看起来过得很好,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狼狈。
我躲在一棵梧桐树后,看着他们上了楼。
心里五味杂陈:欣慰、酸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原来,家里少了我,生活依然运转如常。
或许,更加顺畅了也说不定。
我默默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妈?"
小东提着两袋子东西,站在我身后,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我...我路过这边,想来看看你。"我结结巴巴地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眼睛一下子红了:"妈,您回来吧,我和小丽商量过了,我们攒钱给您在附近租个小房子,您住得舒服,我们也能常来看您..."
我打断了他:"不用了,儿子。我在老家住得挺好的。看你们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小东不由分说,拽着我的手,半推半就地把我带上了楼。
进门后,小丽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换上了笑脸:"妈,您来了啊?刚好我们买了西瓜,您尝尝。"
餐桌上,儿媳妇亲自给我盛饭,嘘寒问暖,与我离开时判若两人。
饭后,儿子要出去倒垃圾,儿媳妇主动说:"我去吧,你陪妈说说话。"
等她出门后,儿子压低声音对我说:"妈,您走后,我和小丽差点离婚。那天我俩大吵了一架,她回了娘家。后来她爸妈找来,说了她一顿,她才明白了一些道理...现在她改了不少,家务活也会做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是因为我的离开,才换来了这短暂的家庭和睦。
"妈,您不知道,您走的第二天,我找了十几个小时。"小东说着,眼眶又红了,"后来问了邻居才知道您回老家了。我当时心都碎了,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连亲妈都照顾不好。"
我拍拍他的手:"傻孩子,妈没怪你。"
"小丽也认识到错误了,她现在..."
我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们好好的就行。我在老家挺自在的,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有老姐妹们做伴,比在城里舒坦。"
小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夜深了,儿子非要我留宿。
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我辗转难眠。
凌晨时分,我听到厨房有响动,轻手轻脚地起身查看,发现儿媳妇正在洗碗。
"妈,吵醒您了?"她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我睡不着。"我走过去,"我来帮你吧。"
"不用,您休息。"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妈,对不起。您走后,我才知道家务活有多累...原来您每天都是这样。"
我愣住了,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您的退休金是您辛苦一辈子挣来的,我不该..."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管过我,也没学会怎么跟家人相处。我爸妈说我矫情,害得您离家出走..."
我看着她低垂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她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跟当年的我一样,还在学习如何做一个妻子、一个儿媳。
"傻孩子,"我轻声说,"家是大家的,不是谁的。咱们都在学习怎么好好相处呢。"
她忽然扑到我怀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妈,您回来吧,我保证以后不会那样了。"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傲气和任性。
那时的我,不也是这样,以为世界应该围着自己转吗?
直到生活的磨砺,才让我明白了忍让和付出的意义。
第二天一早,我执意要回老家。
儿子和儿媳妇把我送到车站,小丽塞给我一个纸袋:"妈,这是我们给您买的保健品,您记得按时吃。"
上了车,我打开纸袋,里面除了保健品,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妈,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任性。您的房间,我们一直保留着,随时欢迎您回来。"
下面是小丽龙飞凤舞的签名,还画了个笑脸。
我笑了,把卡片小心地放进随身的布包里。
车窗外,秋阳灿烂,田野里的稻谷金黄一片,远处的群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豁然开朗。
回到老家,我继续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秋去冬来,我在院子里堆了个小雪人,戴上了儿媳妇送我的红丝巾,拍了照片让村里的小学生帮我寄给儿子。
春暖花开,我在院墙根种了几株牵牛花,每天看它们顺着我搭的竹架子往上爬,心里充满了期待。
儿子每周都会来看我一次,有时候带着儿媳妇,有时候一个人。
他们劝我回县城住,但我总是婉拒。
"妈,您一个人在这村子里,我们不放心。"小东坐在我的小板凳上,脸上满是担忧。
我笑着摇摇头:"儿子,有些事情,做母亲的比你看得明白。你们小两口过你们的,我在这里挺好的,村里人都照顾我,我还给村小学的孩子们教唱歌呢。"
是的,自从村里人知道我以前在纺织厂文艺队唱过歌,就请我去教孩子们唱歌,每周三下午,是我最忙的时候。
那群孩子,眼睛亮亮的,学什么都快,唱《让我们荡起双桨》时,童声清脆,听得我心都化了。
我渐渐明白,退出不是逃避,而是给彼此一个重新认识对方的机会。
我的离开,让儿子学会了独立,让儿媳妇学会了珍惜;而我,也终于学会了放手。
那笔五千元的退休金,我开始有计划地使用。
我给老宅修了屋顶,添了几件新家具,还在院子里搭了个小花架,春天可以种爬藤的牵牛花。
院墙也重新粉刷了,白色的墙面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村里人路过,都会夸一句:"刘姐,你这院子收拾得真好看。"
我就笑:"老了老了,就喜欢捣鼓这些。"
去年冬天,村里开展"文化下乡"活动,我报名参加了老年书法班。
没想到,我这个只读过小学的老太太,居然对书法有了兴趣。
练字的时候,心静如水,一笔一划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坎坷但不曲折,平凡却不平庸。
我写的"福"字,被村里评为最好看的,贴在了村委会的大门上。
村长说:"刘姐,您这一手字,写出了我们老百姓的心愿啊。"
我笑着说:"哪里哪里,就是闲着没事,练着玩的。"
心里却甜滋滋的,觉得自己这把年纪,还能有点用处,挺好。
今年清明,儿子一家三口来看我,带来了一个惊喜:儿媳妇怀孕了。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我忍不住落泪。
生命就是这样,在我们老去的同时,新的希望正在孕育。
"妈,您来县城帮我们带孩子吧。"儿媳妇恳切地说,"没有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照顾宝宝。"
我笑着摇摇头:"不急,等孩子出生了,我再去住一阵子,教你怎么当妈妈。但老宅是我的根,我还是要回来的。"
儿子理解地点点头:"妈,您的退休金卡一直在我这儿,我每月都把钱存进去,一分没动。"
"那钱是给你们准备的。"我握住他的手,"等孩子出生了,就当是我这个奶奶的见面礼。"
晚上,我拿出珍藏多年的棉布,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婴儿的小衣服。
这手艺是我母亲教我的,如今,我将把它传给我的儿媳妇,再由她传给我的孙子或孙女。
这就是生命的延续,家族的传承。
回去的路上,儿子问我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
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淡然一笑:"人这一辈子啊,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合适不合适。妈退出来,是为了让你们有更好的生活,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舒心的归处。"
如今的我,已经学会了独处的美好。
那份五千元的退休金,足够我过上体面而有尊严的晚年生活。
我不再是谁的附属品,而是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每当夕阳西下,我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心中无比平静。
人生七十载,半是他人事,半是自己的。
懂得适时退出,或许是给自己和家人最好的礼物。
人间烟火,不过如此。
我静静等待着,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静待那个小生命的到来,静待又一个春暖花开。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