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机在工位上震得嗡嗡响时，我正咬着吸管戳杨枝甘露里的西米露。凉透的椰奶黏在吸管口，吸起来滋滋响——这杯奶茶是下午三点点的，现在都十点半了，早该扔了。

手机在工位上震得嗡嗡响时，我正咬着吸管戳杨枝甘露里的西米露。凉透的椰奶黏在吸管口，吸起来滋滋响——这杯奶茶是下午三点点的，现在都十点半了，早该扔了。

项目组的灯早灭了，只有我桌前的台灯亮着，橘黄色的光裹着我，像裹着团快烧完的棉花。总监半小时前在群里@我："小满，周总的方案确认邮件发了吗？"我手忙脚乱翻聊天记录，相册里那张三亚的泳装照突然跳出来——我鬼使神差点了发送键。

对话框里的照片刺得我眼睛疼。蓝白条纹比基尼裹着我晒成蜜色的腰，亚龙湾的浪在背后卷成白边，发梢还滴着海水，墨镜遮住半张脸，嘴角却没忍住翘着——那是上个月和闺蜜去玩时，她举着手机追着我拍的。

发送时间21:43，接收人"周延之·源丰集团"。

手机又震了。我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指甲掐进掌心才敢看屏幕。

"林小姐的新方案很特别。"

短短七个字，我盯着看了三分钟。上周给源丰做的养老社区推广案，我熬了三个大夜，把目标客群从"银发族"改成"新青年父母"，用"带爸妈旅行"的场景切入。周延之在提案会上敲着桌子说"有新意"，可这"特别"两个字，怎么听都像根刺。

茶水间的咖啡机"咔嗒"一声，我手一抖，手机扣在桌上，震得杨枝甘露杯晃出几滴椰奶。凌晨的写字楼静得可怕，中央空调的风声里，我听见自己心跳像打鼓——周延之是不是在笑？他助理会不会凑过来看？明天全公司会不会传"林小满给甲方发私照"？

第三次震动是语音。我盯着"周延之"三个字，喉咙发紧，鬼使神差点了播放键。

"合同的事，明天上午十点，你到我办公室。"他声音低低的，像隔着层毛呢大衣，"终身制的条款，我让法务重新拟。"

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源丰是公司今年最大的客户，原本合同三年一签，终身制？那得是多铁的关系才敢签？可我和周延之总共见过三次：提案会他皱眉翻方案，改稿会他敲着我写的"父母的暮年是子女的第二个童年"说"这句不错"，上周项目验收酒局，他喝了半杯红酒，说这句话让他想起住院的母亲。

现在他说终身制，就因为一张泳装照？

我抱着电脑冲进茶水间接水，手一哆嗦，玻璃杯磕在台面上，"咔"地裂了条缝。正要弯腰捡扫帚，隔壁储藏室传来说话声——是周延之和总监。

"违约金必须翻三倍。"周延之的声音比平时冷，"上次她改的情感化脚本，市场调研数据涨了17%。"

总监笑出了声："周总，您这护犊子也太明显了吧？我们小满是马虎了点，可脑子活啊。"

"不是护犊子。"周延之顿了两秒，声音轻了些，"上个月我妈转院，她方案里夹了张便签，写着'市三院老年科张主任看认知症特别好'。"

我攥着扫帚柄的手"啪"地松开。那天整理提案时，我想起酒局上周延之揉着太阳穴说"我妈最近总说胡话，医生说可能是认知症"，鬼使神差就翻了医疗论坛，把市三院张主任的信息抄在便签上，悄悄塞进文件袋最底层——反正他大概率不会翻到，就当是我多管闲事吧。

"她这种人，要是被竞品挖走......"周延之的声音低下去，"我见过太多乙方，方案做得漂亮，可真正把甲方当人的没几个。"

玻璃杯裂的那条缝突然扎进我手指，血珠冒出来，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原来他说的"特别"不是泳装照，是那些我以为无关紧要的细节：改活动区斜坡时特意量了轮椅宽度，提案里放他母亲那个年代的老唱片封面，甚至在脚本里写"妈妈教我织围巾，我教妈妈用手机"——我总觉得这些是"顺便"，原来他都看见了。

第二天十点，我站在源丰27楼办公室门口。门没关严，能看见周延之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份合同。他抬头看见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我把包放在腿上，指甲掐进皮质里："周总，昨天的照片......"

"让助理删了。"他把合同推过来，"终身制不是绑着你，是源丰需要能把客户当人的乙方。"

我翻开合同，第一页就看到"项目主导权"——以后我可以直接对接源丰高层，不用再被总监卡着汇报。翻到违约金页，数字确实是之前的三倍，可后面用小字标着：若因甲方原因终止合作，赔偿金额为违约金的150%。

"上周你问我，为什么强调'代际互动'。"周延之突然开口，"我妈现在不认识我了，但她记得我小时候，蹲在她缝纫机前玩线头的样子。"他低头揉了揉眉心，"你方案里那个'妈妈教我织围巾，我教妈妈用手机'的场景，我给她看录像，她笑了。"

我喉咙发涩。想起上周去源丰送物料，在电梯里碰到个老太太，穿着藏蓝棉服，袖口磨得发亮，攥着我的手腕不肯放："闺女，你长得真像我家小延。"原来那是周延之的母亲。

"所以你发错照片那天。"他突然笑了，眼睛弯起来像邻居家总给我糖的哥哥，"我其实有点高兴。你总把自己裹在职业套装里，那天让我看见，你也是个会穿比基尼在海边跑的姑娘。"

我盯着合同上的红章，心跳慢慢稳了。那些我以为的"顺便"，在他那里是"特意"；我以为的"失误"，反而撕开了成年人的伪装。

出源丰大厦时，手机弹出总监消息："周总说你们组直接对接，奖金系数提20%。"我望着玻璃幕墙里的自己，西装外套被风吹得掀起一角，突然想起上周整理他母亲资料时，在病例夹里看到的照片——年轻的周延之趴在缝纫机上，旁边是系着蓝布围裙的女人，手里捏着团毛线。

风有点凉，可这次不是因为害怕。

你说，如果职场里的"特别关注"，从来都不是因为那张意外的照片，而是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真心，算不算另一种幸运？

来源：就是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