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天是她结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心里升起想要杀死丈夫一百次的冲动,以往这个数字都是一百次以下。因为今天她坐飞机回来,冒着暴雨,丈夫竟然没有去接机,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她独自一人顶着倾盆大雨,打了个出租车回家,把新买的旗袍都弄湿了。而他,不是在家里摆弄那些该死的
今天是她结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心里升起想要杀死丈夫一百次的冲动,以往这个数字都是一百次以下。因为今天她坐飞机回来,冒着暴雨,丈夫竟然没有去接机,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她独自一人顶着倾盆大雨,打了个出租车回家,把新买的旗袍都弄湿了。而他,不是在家里摆弄那些该死的古董,就是顶着大太阳出去钓鱼。
就在一天前,她乘飞机出门旅游时,本以为丈夫会送她到机场,没想到他只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叫了辆出租直接送到了机场。他竟然迫不及待地又去钓鱼了,她真的无法理解男人为何如此喜欢钓鱼,明明花十几块钱就能在超市买到好大一条鱼,顶着个大太阳盯着水面苦守一整天费那么大劲儿究竟图个啥呢?
两天前,她一边对着梳妆镜调整耳钉,一边精心描绘柳叶眉。她觉得生活要有仪式感,哪怕是最平常的日子,她仍然要精心打扮自己。相比之下,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整天穿着汗衫短裤配人字拖三件套,着实叫人看了生厌——真不知道当初自己哪只眼瞎了,才选中了这么个廉价的真命天子!
“欸,你能不能换件衣服呀,家里又不是穷得买不起西服?”她冲他发泄不满。
“都老夫老妻了,你打扮那么好看给谁看呢?”他马上回怼。
爱情的尽头是什么?是柴米油盐,相看两厌!
三天前,她在储物间发现了整箱过期鲜奶,纸箱上积着一层薄灰,印着女儿高中时最爱喝的品牌。她记得三个月前就叮嘱丈夫处理掉,现在这些奶盒鼓得像怀孕的河豚。“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垃圾要分类!”她抱着纸箱冲进书房,男人正用放大镜研究某拍卖图录,案头堆着吃剩的泡面桶,油渍在乾隆年间的粉彩碗底凝成琥珀色,那是她陪嫁的物件之一!
男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这些要留着做堆肥!”他指的是上个月被她扔掉的烂菜叶,此刻正在景德镇瓷缸里发酵,酸腐味混着沉香的烟雾!
就在那天太阳最毒的午后一点钟,他们两人的矛盾终于也积蓄到了高峰。女人清理冰箱时摔碎了冻硬的排骨,男人则冲进来抢救他埋在霜花里的战国刀币,冰碴划破她新做的水晶甲,血珠滴在解冻的鳕鱼上,像撒了一圈朱砂一般!
“整天就知道你的破铜烂铁!”她把冻肉砸进垃圾桶,金属桶身映出她扭曲的脸,耳边却传来丈夫的嘟囔:“齐国的刀币现在值二十万……”
那天是她第一次去打印店打印出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之前她曾不止一次地请律师帮她草拟修改,每次两人吵完架,她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要忍耐,再给那个低质量男人最后一个机会!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但这次,她觉得男人已经把所有的机会都用完了!
她从纷繁的思绪中回到现实,筋疲力尽地回到家,多希望丈夫能热情地问候她一下,知冷知热地削个水果给她——即便不能像当年追求她时那样当个随叫随到的舔狗,至少也要出现在她面前露个脸吧?可惜并没有,她一眼就瞅见门口放着他那该死的钓鱼杆,她越瞅越生气,干脆上前狠狠掰弯那钓杆,想把它掰断成两截,可惜最终失败了——那个东西竟然是稀有金属做的。这个男人一年到头都没给她挣到几个大钱,原来都是买了这种死贵又没用的东西!
不用说,这会儿她的丈夫又在二楼阳台摆弄他的宝贝古董了。她生气地瞅了瞅客厅角落里那个蓝色文件夹,暗暗作了个决定,过不了明天,她要把这个所谓的丈夫变成前夫!
她越想越气,外面的暴雨也越下越大。丈夫终于冲她发出声音:“雨下大了,你把君子兰搬进屋。”
刚出门两天回到家,连句问候都没有?开口就要她搬花?不用说,这会儿他肯定又在二楼阳台上摆弄一地的古董玉器,现在下暴雨,收不及了呗!所以就安排她搬花?难道连句知冷知热的问候语都没有吗?
或许有,不过丈夫看了妻子一眼,憋了半天还是把“你穿旗袍真漂亮”这句话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小心点儿!别碰坏了我的澄泥砚!”
她立马就有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冲动,不过那盆君子兰也是她的心爱之物,她翻了丈夫一个白眼,决定先去搬那盆君子兰,然后再找他算账!
长途劳累,再加上花盆重量不轻,情急之下她的脚步一个趔趄,左脚不小心踩到了旗袍下摆,然后重重摔倒在积水中,飞溅的瓷片在旗袍上划出裂帛之声。积压二十年的委屈如洪水般决堤……
丈夫冲下楼,妻子正跪在碎瓷堆里,血从膝盖渗进苏绣的蝶恋花纹样,她颤抖的手却死死攥着那份离婚协议,无论丈夫对她诉说什么,她都木然地一动不动,心里诅咒着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
或者是她的诅咒起了灵验,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丈夫收拾完二楼阳台的古董,又收拾好一楼的花盆后,他突然脚下一个拌蒜,仰面朝天摔倒在积水中,一动不动了!
她这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喊着:“老公!老公!”她突然发现她还是真心地爱着他,虽然他不修边幅、不解风情、懒惰无比、情商低下,但她还是如此热烈地爱着他。此刻她不求他改正任何一个缺点,只要他健康平安地活着,这样她觉得一切就已经很好!
120急救车划破雨幕,在她打求救电话10分钟后到达现场。随后医生递来的诊断书,像一片锋利的柳叶刀,把她二十多年的怨气齐齐削断——晚期肝癌,存活期不超过两个月。
“回老宅吧!”视频里女儿的眼眶泛着青黑,“爸总说老家旧房里藏着要给您的惊喜!”
她望着病床上那个曾经壮硕如今已然蜷缩的身影,又想起新婚时他冒雨跑三条街买糖炒栗子的模样。那些油纸包着的温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古董拍卖目录上的冰冷数字?
江南的梅雨季来得绵长,老宅天井里的青石板沁着水光。他守护着她,她也守护着他,远离城市,远离工作,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从此一段无声的田园乐曲开始谱写!
他蹲在檐下修整竹椅,木刨花打着旋落在她纳鞋底的蓝布上。二十年前他们在这里支过蚊帐,听瓦当滴水数星星。此刻紫藤花架下垂着药罐,苦香里飘着他新煨的鲫鱼汤。
“你头发沾到刨花了!”她伸手时,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个躲避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上一次肢体接触还是半年前递离婚协议时。
药罐咕嘟作响,水汽漫过褪色的雕花窗棂,在对方鬓角的白霜上凝成细珠。
复查那天阳光很好,CT室的白炽灯下,主任医师挠着头说机器故障导致误诊。谢天谢地,还好只是误诊。
她攥着化验单,看着他在走廊尽头和保洁员争论垃圾分类问题,他举着半瓶矿泉水手舞足蹈的样子,和当年在菜市场为了两毛钱和小贩吵架时如出一辙。
回到城里的第一天,她就惊异地发现,他案头竟然还堆着几个吃剩的泡面桶,空气中散发剩汤剩菜的馊味儿。门口那箱过期鲜奶竟然还没有扔掉,纸箱上还积着一层薄灰,奶盒鼓得像怀孕的河豚。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垃圾要分类!”她跟上次吵架时用了同一个腔调,甚至还要升半调!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选择回击,而是回以温柔的笑容:“你发怒的声音真好听,不过你高兴时的笑声更好听。”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收敛起怒意:“咱俩一起搭把手,把以前的旧垃圾,收拾进以前的垃圾桶吧!”
“好,我们重新开始吧!”
来源:晓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