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光绪二十三年秋，直隶河间府地界上飘着股子呛鼻的焦糊味儿。您猜怎么着？东头刘财主家那三进大院儿冒起滚滚浓烟，火舌子舔着青砖灰瓦直往天上窜。街坊四邻攥着木桶脸盆往这儿跑，可谁也不敢挨近那扇朱漆大门——门楣上悬着的铜铃铛叫火燎得噼啪响，活像在给谁哭丧呢。

光绪二十三年秋，直隶河间府地界上飘着股子呛鼻的焦糊味儿。您猜怎么着？东头刘财主家那三进大院儿冒起滚滚浓烟，火舌子舔着青砖灰瓦直往天上窜。街坊四邻攥着木桶脸盆往这儿跑，可谁也不敢挨近那扇朱漆大门——门楣上悬着的铜铃铛叫火燎得噼啪响，活像在给谁哭丧呢。

"四爷您可算来了！"穿粗布褂子的佃户老张头杵在人群外头直跺脚，"这火邪性得很呐！前晌刘扒皮还撵着人收租子，这会儿连人带账房全烧里头啦！"

被称作四爷的是个穿靛蓝短打的后生，眉眼间带着股子机灵劲儿。他抄起根竹竿往火场里捅了捅，火星子噼里啪啦炸开："张伯您细说说，这火是怎么起的？"

"就说今儿晌午吧，刘扒皮在院里摆了桌全羊宴……"老张头咽了口唾沫，仿佛那香味还黏在嗓子眼，"请的是县衙的师爷，还有保定府来的绸缎商。酒过三巡，东厢房突然'轰'地一声，火苗子蹿得比房梁还高！"

四爷眯起眼，瞥见墙角半截没烧尽的灯芯草。这草在河间府可不常见，倒像是从江南运来的稀罕物。他正要细看，忽听得人群里炸开声吆喝："让开！都让开！"

但见四个壮汉排开众人闯进来。打头的汉子身高九尺，肩头搭着条浸湿的棉被，活似座黑铁塔。老二紧随其后，手里攥着把劈柴的斧头，寒光闪闪。老三背着个鼓囊囊的麻袋，老四则举着根丈八长的铁钩子——正是河间府赫赫有名的赵家四兄弟。

"老疙瘩，钩子！"铁塔般的汉子一声令下，老四甩手抛出铁钩，正勾住烧得发红的门环。老大拽着钩链往后猛扯，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说时迟那时快，老二抡起斧头劈向门缝，火星子溅得满天都是。

"咔嚓"一声，门板应声而倒。浓烟裹着热浪扑面而来，老三早从麻袋里掏出四条湿帕子："捂住口鼻！"四人猫腰钻进火场，只见账房里金条银锭散落满地，刘财主蜷在墙角，怀里还死死抱着个檀木匣子。

"救……救我……"刘财主刚要伸手，老大突然瞥见他袖口沾着片灯芯草灰。这草灰遇火不燃，倒像是……他心念电转，劈手夺过木匣："张伯！接好了！"

木匣在空中划出道弧线，稳稳落在老张头怀里。老四的铁钩已然缠住刘财主腰身，四人合力将人拖出火场。外头突然响起铜锣声，十几个衙役举着水龙车冲过来。

"慢着！"师爷从轿子里探出头，三角眼眯成条缝，"赵家兄弟，你们可知私闯民宅该当何罪？"

老大不慌不忙掏出块腰牌："回师爷话，小的们是奉知县老爷之命救火。"师爷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忽见人群里钻出个戴瓜皮帽的账房先生，趴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哼！"师爷甩袖子钻回轿子，"把火场围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赵家四兄弟背靠背围成圈，老三的麻袋里突然传出"咕咕"声——竟是只活公鸡！老二斧头一挥，鸡血溅在门楣铜铃上，叮铃铃响得渗人。老大从怀里掏出张黄符纸，就着火光点燃，符灰飘飘荡荡落在师爷轿前。

"师爷您瞧，"老大指着符灰笑道，"这火是冲着阴宅来的，您要是不怕……"话没说完，轿子里突然传出师爷的尖叫："快！快回衙门！"

人群哗啦啦让出道，四兄弟趁机护着老张头挤出重围。待转到无人处，老三打开木匣，里头哪有什么账本，竟是本《大清律例》！书页间夹着张当票，当的是刘家祖传的翡翠屏风，落款处盖着县衙大印。

"好个贼喊捉贼！"老大把当票拍在石磨上，"去年蝗灾，刘扒皮逼着佃户拿闺女抵债，原来都是给县太爷填窟窿！"

老四突然拽住老大衣角："哥，你闻闻，这火场里有股子桐油味儿！"众人凑近残垣断壁，果然在焦黑的梁柱上发现道道油痕。老二用斧头刮下些灰烬，对着日头一照，金灿灿的竟是硫磺粉！

"这事儿蹊跷。"老大沉吟道，"刘扒皮再狠，也不敢在自家放火。怕是有人想一石二鸟，既除了恶霸，又烧了证据。"

正说着，远处跑来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正是佃户王二嫂。她怀里抱着个襁褓，里头婴儿哭得声嘶力竭："四爷救命！我家那口子被衙役抓去顶罪了！"

老四接过孩子一摸，襁褓里塞着块带血的碎布，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冤"字。老大瞳孔猛地收缩——这血迹发黑，分明是中毒之相！他忽然想起刘财主袖口的灯芯草灰，脑中灵光乍现。

"走！去药铺！"老大拽着众人往西街跑。药铺掌柜正要打烊，见四兄弟闯进来，吓得差点摔了戥子。"劳驾，可有曼陀罗？"老大掏出块碎银。

掌柜的盯着银子直咽口水："有倒是有，可这药……"

"救人要紧！"老二斧头往柜台上一拍，震得算盘珠子乱跳。掌柜的哆嗦着从柜底摸出个瓷瓶，老大倒出粒药丸闻了闻，脸色骤变："这是用灯芯草泡的曼陀罗汁！"

众人赶到县衙大牢，王二哥蜷在草堆里直翻白眼。老大撬开他牙关塞进药丸，片刻功夫，人竟清醒过来："火……火是刘扒皮自己放的！他跟师爷说……说要用苦肉计……"

话没说完，牢门外传来脚步声。四兄弟对视一眼，老三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几位官爷，要上刑具尽管来！"衙役们见他身上交错着数十道伤疤，竟是当年捻军留下的印记，吓得倒退三步。

老大趁机塞给王二哥块硬饼子："咬碎了含在舌下，能保你三个时辰不昏。"说罢领着众人翻墙而出，直奔城隍庙。

月黑风高夜，城隍庙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四兄弟伏在房梁上，但见师爷带着个黑袍人进来，那人手里捧着个铜炉，炉中青烟袅袅。

"道长，这招'火烧连环计'可还使得？"师爷谄笑道。

黑袍人掀开斗篷，赫然是刘财主！"还是多亏了道长的幻术，"他摸着焦黑的半边脸冷笑，"那帮泥腿子定以为我葬身火海，从今往后，这河间府的天……"

话音未落，老四的铁钩破空而至，正勾住铜炉。老大纵身跃下，黄符贴在刘财主天灵盖上："《聊斋》里说，恶鬼现形需鸡血引路，今儿个倒让咱们开开眼！"

刘财主突然发出非人嘶吼，身上皮肤簌簌脱落，竟是只丈许长的蜈蚣精！老二斧头抡圆了劈下，蜈蚣精断成两截还在蠕动。黑袍人见势不妙要逃，老三的麻袋当头罩下，里头竟跳出只金毛犼，三口两口将妖道吞了。

次日天明，知县老爷的乌纱帽摆在了城隍爷案头。四兄弟带着佃户们打开粮仓，仓顶垂下道黄绫，上书"替天行道"四个朱字，竟是前朝义军留下的印记。

老大捧着《大清律例》站在高台上，王二嫂抱着婴儿跪在台下。老张头突然指着天边惊呼："快看！火烧云！"但见西方天际红霞漫卷，恰似那日刘家大院的冲天火光，却暖融融映得人心里发亮。

"乡亲们！"老大扬起当票，"从今往后，咱们的命根子攥在自己手里！"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惊起苇荡里成群的白鹭。老四突然拽拽老大衣角："哥，那孩子襁褓里的血书……"

老大展开碎布，只见背面用米汤写着行小字："蜈蚣岭下埋忠骨，莫使清白染尘埃。"他浑身一震，想起二十年前捻军过境时，曾有位姓谭的军师在此失踪……

来源：快乐铭仔说书记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