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豚每天七、八点都会出现在‘江豚湾’，然后沿着长江南下游往阳逻大桥，最远会到天兴洲周围，晚上六、七点就会游回来。”新洲区环保志愿者协会会长徐建利是江豚的“老熟人”，在此蹲守4年的他对江豚的习性了如指掌。

“快看，出来了！”5月28日清晨，武汉长江新洲双柳段薄雾初散，江面跃起一串银灰色弧线，三头江豚追逐着鱼群破水而出，扇形尾鳍拍打出晶莹浪花。

江豚结群嬉戏

“江豚每天七、八点都会出现在‘江豚湾’，然后沿着长江南下游往阳逻大桥，最远会到天兴洲周围，晚上六、七点就会游回来。”新洲区环保志愿者协会会长徐建利是江豚的“老熟人”，在此蹲守4年的他对江豚的习性了如指掌。

江豚，是我国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极危物种。因其圆润的头部和天然上扬的嘴角弧线，被称为“微笑天使”。

2021年，几头灵动活泼的“微笑天使”路过长江新洲双柳段，被周边环境吸引“安家”后，成为这里生态修复的“网红代言人”。

“作为长江现存唯一的淡水鲸豚类动物，江豚的生存状态能够反映长江生态系统的健康状况。”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武汉白鱀豚保护基金会副秘书长梅志刚说。

长江新洲双柳段是武汉市首个通过科技监测手段确定的江豚固定栖息地。观测数据显示，该段江豚种群从最初零星出现的1至2头，发展到现在已形成20余头的稳定群体，并多次记录到母子同游、群体围捕鱼群的温馨画面，是武汉地区江豚最活跃的区域。

这片被称为“江豚湾”水域的背后，隐藏着长江的“微笑密码”，也书写着武汉长江十年禁渔的一份期中答卷。

铁腕治污还一江碧水

“有垂钓者，靠岸检查！”21日上午9时，新洲区农业综合执法大队的巡逻艇划破江面。行至大埠村水域时，大队长罗顺喜发现岸边异动：一男子见执法船靠近，竟慌忙弃杆逃窜。执法人员迅速登岸检查，当场收缴多钩违规钓具，并对当事人进行警示教育。

自长江十年禁渔启动以来，这样的执法场景已成为长江新洲双柳段的日常。

罗顺喜告诉记者，2023年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研究人员在新洲双柳的渔政码头布设了一套“阵列式水下实时声学监测仪”，这套设备能够实时监控水下的江豚情况。区农业农村局则在长江新洲双柳段沿线布设6个监控点位、12个摄像头，全天候监测岸线违法行为，新洲渔政智能监管指挥平台可自动识别可疑行为并预警，值班人员24小时轮值响应，可在平台上指定距离最近的执法人员前往现场处理。

据了解，今年以来，新洲区农业农村局渔政执法人员查获电捕鱼器4台（套），取缔非法网具54余部，查获非法渔获物210余千克，办理行政案件11起，移交刑事案件12起13人。

站在双柳长江干堤外滩，眼前是石砌的生态护坡和自然生长的草地。新洲区水务和湖泊局河湖长制工作办公室负责人何碧波却清晰记得长江禁捕、禁采以前的场景：码头沿江林立，砂石厂、村办砖厂昼夜轰鸣，江岸尘土飞扬。“那时别说江豚了，鱼都少。”

长江大保护政策实施、十年禁渔启动，新洲区先后清理沿江违规码头20多处，拆除涉河涉湖历史乱建房屋等245处，对2个万吨级的污水处理厂和11个街镇千吨级的污水处理厂进行提标改造。经过综合整治后，双柳长江干堤外滩上的混凝土场地被敲掉，种上了防护林和大片草皮，29公里沿江岸线的生态持续向好。

“现在，鱼儿多了，江豚数量也越来越多，说明我们推进长江大保护工作取得了明显成效。江河安澜，水清岸绿，是对我们工作的检验。”何碧波告诉记者。

武汉市生态环境局水生态环境处副处长胡雷介绍，2024年，武汉市深入推进长江入河排污口溯源整治，完成长江入河排污口1842个整治目标任务，持续实施城镇污水系统治理，全市生活污水日处理能力增加到536万吨。累计对92家沿江化工企业开展“关、改、搬、转”，高标准推进百里长江生态廊道规划建设，两江四岸建成总长80.7公里，总面积838.3万平方公里的生态滨水空间。2024年全市国控断面水质，优良比例达到100%，省控断面水质优良比例达到84%，达到历史最好水平，长江武汉段水质常年稳定保持二类。

“阵痛”换来“新生”，长江水质逐年改善，越来越多的江豚在武汉出没。

“我们在新洲渔政码头，装了一套实时声学的设备，进行了周年监测。发现这个区域稳定地存在一群江豚，而且它的规律还非常明确。现在也发现，这个江豚群里面还有一些新生的小豚。”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员、豚类专家、武汉白鱀豚保护基金会副秘书长梅志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江豚分布得比较多，说明这个地方的生态系统的健康状况相对比较好。”

大桥“静音”施工呵护“微笑天使”

“看到它们在桥下游来游去，很可爱，就拍摄记录下来。”中交二航局双柳长江大桥项目测量主任叶光清工作时经常看到桥下江豚戏耍的画面，他把自己拍到的江豚展示给记者。

江豚对水质、噪音、人类活动等环境影响极其敏感，但是它们却在施工现场附近安家，有些不同寻常。

双柳长江大桥主跨1430米、宽50.5米，是目前长江上最宽的钢箱梁悬索桥。建成后，武汉新洲到鄂州市行车时间将由一个半小时变为5分钟，是武汉都市圈环线高速公路的重要组成部分，大桥整体工程预计于2025年底完工。

在大桥建设立项之初，环评报告中就多次提及对江豚的保护措施。“主桥特意设计成一座单跨钢箱梁悬索桥，不用在江水中打一根桩，完全避开水中施工。”中铁大桥院副总工程师介绍，水上主桥所用的钢箱梁，也将全部在工厂分节段制造，通过专用船舶运至桥下水域，再用缆载吊机提升吊装，架梁施工过程不会扰动江水，尽最大努力不打搅江豚的清静。

在工地上，“你的微笑我来守护”的宣传牌格外引人瞩目。

“捕鱼人”变身“护渔员”守护长江

“曾经我在这捕鱼，现在我在这里守护鱼儿。”张锦，生长在长江边的双柳，一直跟随父亲在船上以捕鱼为生。2020年，新洲200多个捕鱼家庭积极响应国家政策退捕，上交渔船和网具，新洲区政府通过赎买船具渔具，安置退捕渔民。

“有固定工资，另外给我们交了社保、五险，还有意外险，解除了后顾之忧。”在渔民安置中，张锦放弃了薪水较高的附近船厂就业机会，毅然选择做渔政巡护员。

“这份工作虽然薪水不高，但是我在长江边长大，舍不得离开，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守护它。”张锦每天沿20多公里的双柳岸线来回巡查，利用自己河道熟、渔情熟的经验，发现并制止江边非法捕鱼行为。“在这里，经常看到江豚。”张锦指着双柳长江大桥附近，告诉记者，“现在这里是江豚的家了，虽然放弃了曾经熟悉的生活，但是看到长江环境越来越好，自己的家越来越美，很自豪。”

和他一样感觉到自豪的还有双柳街道生态环境办主任戚永康，“街道和每个社区、村组都签了责任书，让十年禁渔人人知晓，居民主动参与保护长江、保护江豚。”双柳街道生态环境办工作人员戚永康自豪地说，爱江豚、护江豚，在双柳已成为自觉。

“发现有人非法捕鱼和朝江里乱丢垃圾，村民会主动制止。”家住双柳陈路村的童维汉介绍，“多年来各类政策宣传增加了大家的环保意识，知道了保护长江的重要性，江豚越来越多，大家积极性更高了。”

民间河湖长带动千余志愿“守护者”

在“江豚湾”的岸线上，常常能看到一个左手攥着对讲机、脖上挂着望远镜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江滩上，他就是徐建利。

作为武汉首批民间河湖长、环保志愿者，徐建利2019年起开始日复一日守护长江新洲双柳段，在2021年与江豚的邂逅中找到了新的使命：“守护它们的家。”

四年间，他用脚步丈量双柳“江豚湾”的每一寸岸线，记录下100余段江豚活动的珍贵影像。

“我今年留存最多的影像是一个江豚小家庭！你看，两个稍大的是父母，小的是今年刚出生的幼崽，正跟着父母学捕食呢！”徐建利向记者展示了一段他拍摄的江豚家庭出行的场景，介绍时他的眼神还不时瞟向江面。

徐建利因常年风吹日晒，有些黝黑的脸上显露略微不好意思的神情，“江豚胆小，轮船螺旋桨对江豚的威胁非常大，我习惯了时不时看两眼。”他指着江面上的航标介绍，长江新洲双柳段（往阳逻方向）左侧船流如织，“江豚湾”位于右侧本应互不打扰，然而轮船航行时越过航标的情况偶有发生。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拿起对讲机调到公共频道提醒船员不要越界。

“让江豚上网，吸引更多市民关注，是提升公民生态环保意识的好办法。”徐建利不间断直播江豚的活动画面，引来了大量网友的观看和点评，不少志愿者还专程到双柳江湾，捡拾垃圾，学习江豚的保护知识。

像徐建利这样的民间河湖长，新洲区环保志愿者协会还有25位。4年来，徐建利和他们一起，带动1900余名实名志愿者参与保护江豚行动。

截至目前，志愿者们进校园、进社区、进企业开展宣教活动30多场，面对镜头开展“助力江豚重返武汉”直播100多场。

21日下午6时，落日余晖洒向江滩，徐建利开启了新一场直播：“近几年这里变化喜人，长江水环境不断变好，江豚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希望钓友文明垂钓，游客朋友们不要乱扔垃圾，我们一起守好‘江豚湾’”……

留住“长江微笑”续写生态故事

“让江豚的‘微笑’成为新洲的生态文旅名片。”新洲区是武汉市首个国家级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全国首个商业航天产业基地就位于长江双柳岸边。

这里是问津文化的发源地。两千年前，孔子曾使子路在新洲未名河畔问津，探寻济世之道；两千年后，“微笑天使”溯江而来，问津江河之变。续写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新画卷，这座产城景融合的城市，正以科技和文化涵养生态文旅的“成色”。

“我们准备打造‘江豚湾’，既更好保护长江生态，又做好‘生态+’文章，让生态优势为高质量发展增势。”双柳街党工委委员、街道办事处副主任陈玲芬介绍，围绕“江豚IP”做了系列文旅规划：择优选择一两个点位建立观测台、打卡点，增加游客市民的具象感受和互动体验，继而以点带面，对沿线必经道路和居间村湾因地制宜地进行改造提升，增加江豚主题元素。将江豚经常出现的江段堤岸作为江豚主题公园核心区，配套打造临近村湾，增加乡村文旅体验，并与新洲问津书院、涨渡湖湿地、道观河风景旅游区等主要文旅线路“串珠成链”，同时建立科普展览馆，与星谷联动，从星空到江海，开展科普教育，探索引进江豚繁育保护中心，打造多功能的江豚保护平台。

美丽的长江岸线，鱼翔浅底。江豚“问津”，但见一江碧水悠悠流淌……

来源：武汉农业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