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活跃于19—20世纪之交的J.P.摩根,至今仍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华尔街人物,也是代表那个年代的唯一一位。他同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安德鲁·卡内基一样青史留名。
封面图 |《繁花》剧照
在当前的社交媒体上,「资本」已经成了一个流行词汇,「被资本做局」甚至成了娱乐八卦的一个热梗。
说到资本,离不开华尔街。华尔街崛起为世界第一大资本市场的过程,其实也是美国成为第一大经济强国的历程。
今天和大家分享三个人物故事,在华尔街崛起350多年历史中,他们堪称典型——
有人创造了泼天财富,甚至影响了整个国家的发展;有人一生守财,视金钱利益高于一切;还有人英雄一世,被骗走全部身家,含恨而终。
他们的故事已经完结了一百多年,但他们的行事风格,仍常见于当下的商业社会,甚至你我身边。
活跃于19—20世纪之交的J.P.摩根,至今仍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华尔街人物,也是代表那个年代的唯一一位。他同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安德鲁·卡内基一样青史留名。
J.P.摩根不仅是华尔街风云人物的缩影,更是整个华尔街的化身。他极具特点的外貌让他成为很好的漫画素材,在无数政治漫画中登场。
华尔街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往往出身贫寒、白手起家,J. P.摩根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他的祖父是新英格兰殖民地第一代移民,1817年举家搬到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市,当时正值该城迅速扩张时期。在城市发展过程中,他先后投资过房地产、蒸汽船公司和铁路,还有安泰火险公司(Aetna Fire Insurance Company)的创始人之一。
J.P.摩根的父亲朱尼厄斯·斯宾塞·摩根是哈特福德一家纺织品公司的合伙人,后来搬到波士顿,成为知名棉花经纪人詹姆斯·M. 毕比公司(James M. Beebe & Co.)的合伙人。1854年,朱尼厄斯·摩根应邀成为乔治·皮博迪(George Peabody & Co.)旗下一家伦敦投行的合伙人。
皮博迪是美国人,但在英国生活和工作多年,凭借良好的信誉和精明能干,在英国赢得了很高的声誉。终生未娶的皮博迪对当地的慈善事业非常慷慨大方,以至维多利亚女王曾要授予他准男爵爵位,但被他谦逊地婉言谢绝了。他逝世后,遗体由法国和英国的战舰一同护送回到美国。
皮博迪在19世纪60年代初退休,由朱尼厄斯·摩根接管了这家公司,并把它更名为J.S.摩根(J. S. Morgan and Company)公司。于是,他的儿子J.P.摩根从幼年起就开始接触最高水平的世界银行业务,同时耳濡目染了父亲和皮博迪一生坚守的原则——诚信是在这个领域基业长青的根基。
童年的经历塑造了摩根的人格,对他的一生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J.P.摩根晚年时曾接受国会委员会关于华尔街运作模式的问询。委员会的法律顾问问他:「商业信用的决定因素是金钱还是财产?」
「都不是,先生。」摩根回答道,「最重要的是品行。」
「比金钱和财产还重要吗?」
「比金钱和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摩根强调,「金钱无法收买一个品行端正的人……一个我不信任的人,即使他有整个基督教世界的债券作为抵押,也不可能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摩根从未对他这一生想要做什么有任何怀疑。甚至早在孩童时代,他就已经表现出对商业的热爱。
在他12岁那年,摩根连同表兄弟吉姆·古德温组织了一场「哥伦布登上新大陆立体展览」。摩根不仅精确记录了所有的费用和门票的收入,展览结束后还整理出了一张资产负债表,标题为「摩根和古德温,立体展览资产负债表,1849年4月20日」。
终其一生,摩根只要看一眼就能对账簿了然于心。每有记账员战战兢兢地拿着账本请他检查时,再小的错误他都能一下子指出来。
摩根有着非常国际化的教育背景,先后在哈特福德、波士顿、瑞士的韦韦和德国的格丁根大学求学。在格丁根学习一年后(在那里,一位数学教授试图说服他从事数学研究,但没有成功),他来到纽约,在华尔街邓肯和谢尔曼开办的公司里当了一名初级会计师。
在工作中,他的能力和敢于负责的精神立刻就显现出来了。公司派他到新奥尔良学习棉花经营,他很快就看到了赚钱的机会。在没有得到公司授权的情况下,他用公司的即期汇票买了一船咖啡。当公司拍来电报,强制要求他立刻把咖啡处理掉时,他电报回复称已经把咖啡处理掉了,并且还赚了一笔可观的利润。这种干脆利落、迅捷果断的行事作风伴随了摩根的一生。
1862年9月,摩根创办了自己的公司——J.P.摩根公司(J. Pierpont Morgan and Company),这家公司在南北战争后的华尔街繁荣时期迅速发展起来。1864年,年仅27岁的摩根的应纳税收入达到了53286美元。(南北战争时期的个人所得税法规定个人缴税单为公开信息,这对历史学家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
1871年,摩根和费城的德雷克塞尔公司成立了一家合伙公司,即纽约的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其总部设在华尔街23号,位于华尔街与宽街的街角处。虽然当时那座富丽堂皇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在1913年为如今这座平平无奇的建筑所取代,但这个地方一直是摩根银行的总部,华尔街人称之为「街角」。
凭借与费城德雷克塞尔公司的业务合作和父亲在伦敦的关系网,摩根的事业从一开始就蒸蒸日上。即使在19世纪70年代的萧条中,他每年分得的公司利润也很少低于50万美元。他与伦敦的紧密关系最为关键,这对华尔街和他自己来说都非常重要——这将使他成为全世界最负盛名的银行家。
1866年正式开通的大西洋海底电缆,使伦敦和纽约这两个全球最大市场的联系愈加紧密,纽约正在一步步地成长起来。尽管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美国仍然是资本输入国,但也开始独立承接外国在美国市场的债券发行。1879年,加拿大魁北克省就在美国成功发行了300万美元债券。
也就是在同一年,摩根在市场上一举成名,被誉为「具有非凡竞争力的银行家」。范德比尔特在1877年去世时,把高达1.05亿美元的巨额财产(迄今为止美国最大的一笔私人财富)留给了他的大儿子威廉·H. 范德比尔特。小范德比尔特因此拥有了纽约中央铁路超过87%的股份,但他希望分散自己的资产。可是,想要在市场上大量抛售像纽约中央铁路这样显赫大公司的股票,又不对其价格造成太大的冲击,并非易事。
摩根接下了这项任务,并成功地以每股120美元的高价在伦敦市场上售出了15万股纽约中央铁路的股票。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等到市场有所察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完成了。
摩根不仅成功地帮助小范德比尔特卖出股票,还获得了这些英国股东的代理权,代表他们在纽约中央铁路董事会上坐拥一席之地。由此,他顺理成章地成为铁路业举足轻重的人物,并且决心利用自己的新身份彻底整顿混乱不堪的美国铁路业。
在这之前的50年,美国的铁路系统(如果称得上是系统的话)一直以混乱无序的方式发展着,主干线都是由小的地方铁路拼凑而成,铁路公司的资本和公司结构也因此千奇百怪。
铁路是历史上第一批经营管理权和所有权分离的企业,即经营这些铁路的管理层中的大多数人并不拥有这些铁路的股权。从理论上来说,管理层理应完全代表股东的利益,但当时还不存在任何法律可以强制他们为股东利益最大化而工作。因此,管理层往往为了一己私利损害股东甚至客户的利益,美国动产信贷公司丑闻就是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代表。许多铁路公司的管理层甚至会专门建造一条铁路与现有铁路竞争,唯一的目的就是迫使后者出钱收购自己的公司。
到了19世纪80年代中期,虽然整个国家都呈现一片繁荣发展的景象,但由于恶性价格战、过度建设和经营不善,整个铁路行业的利润急剧下降。甚至管理良好的纽约中央铁路和宾夕法尼亚铁路也在相互残杀,在对方地盘建造与之竞争的铁路。
摩根说服小范德比尔特,使其确信他能为两家铁路公司找到和解方案。
「海盗号」游艇,后被美国政府收购,并在美西战争中服役
他把双方管理层请上了他的「海盗号」游艇(Corsair),豪华的游艇在加里森和桑迪胡克之间的哈德逊河段上来回航行,直到双方达成协议。
按照协议,纽约中央铁路买下与它隔河相望的哈德逊河西岸的铁路线,宾夕法尼亚铁路则买下正在建设中的从哈里斯堡到匹兹堡的铁路线,并立刻停止施工。(为修建该铁路而开凿的穿山隧道随即被废弃,直到几十年后修建宾夕法尼亚高速公路时才被重新启用。)
这一协议被称为「海盗协议」,它的成功签订使摩根在商界和华尔街声名鹊起。回报丰厚的业务纷至沓来,摩根的公司发展一日千里。
虽然他只是华尔街的一名银行家,并不经营铁路,但在19世纪的最后20年里,他是美国铁路业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主导重组了巴尔的摩铁路、俄亥俄铁路、切萨皮克铁路、伊利铁路等多家主要铁路公司,并推行了合理化的改革。
以摩根为代表的投资银行为华尔街带来了久违的正直、诚信之风,大大提升了华尔街在美国经济和世界经济中的地位。
此前,多数美国人对华尔街不屑一顾,认为它和赌场没什么差别,现在华尔街的声誉日渐好转,成了做生意的好地方。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转变,摩根本人的高尚人格和以身作则带来的影响不可小觑。
和老范德比尔特一样,身高约1.83米的他远远超出那个时代的平均身高。因为不喜欢锻炼,他的体重也比一般人重很多。但他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双目光如炬的淡褐色眼睛。
摩根最著名的一张肖像照出自摄影家爱德华·斯泰肯之手,他说,与摩根的目光对视就像正视一列向你驶来的高速列车闪亮的前灯。「如果你能逃离『铁轨』,」一个作家补充道,「你会觉得那双眼睛只是令人敬畏;如果不能,它会让你心惊胆战。」
2.生了病的守财奴
如果说摩根和他的同人给华尔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声誉,那么华尔街上一些陈腐鄙俗的行为方式和形形色色的人物则给华尔街增添了很多色彩,并成为它传奇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海蒂·格林就是其中令人难忘的一位。如果在1916年她去世的时候美国就已经有《福布斯》财富排行榜,她轻而易举就能排进前20位。时至今日,她还是美国历史上最富有的40人之一。
她与几乎同时代的J.P.摩根一样出生于新英格兰殖民地最早的移民家庭,她的母亲是豪兰家族(Howland)的一员,家族先人当年乘坐「五月花号」踏上美洲大陆。19世纪早期,豪兰家族在马萨诸塞州的新贝德福德市经营庞大的捕鲸事业,积累了巨额财富,海蒂·格林继承了其中很大一部分。
她从父亲爱德华·罗宾森那里继承到的家产规模更甚。她的父亲起初为豪兰家族工作,靠捕鲸发了家,接着又在华尔街成倍放大了自己的财富。虽然她家境极为富有,家庭温暖却少得可怜:母亲大半生活在自我幽闭之中,饱受心病折磨;而父亲只想着赚钱。
在这样一个缺乏爱和关怀的家庭成长起来的海蒂·格林,心理上受到的创伤几乎是致命的。
1865年,海蒂·格林在继承了她父亲的财产以后,每年的收入接近30万美元,而在当时,只需1万美元就可以让一个中等偏上的家庭过上一年的优越生活。但对于格林来说,这些钱永远无法满足她。
事实上,再多的钱也不够。童年的心理创伤塑造了她孤僻的人格,让她成为一个纯粹的守财奴。海蒂迷恋的不是金钱能让她买到的东西或者带来的权力,而是金钱本身。占有金钱能给她带来极大的满足,而失去金钱则会让她痛苦万分。
因此,为了不失去金钱,不管是多么小的一笔,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时间、便利、声誉、健康、容貌、享受、友谊、她孩子的幸福,以及其他任何东西。
有一次,一张2分钱的邮票从信封上脱落,掉在了马车上,她竟然找了半宿。就在她发疯似的寻找这张邮票的几个小时里,她的财富所产生的利息就已相当于一个中等家庭的平均月收入。
尽管海蒂·格林不愿多花一分钱,但她却是一个赚钱的天才。
「我不太相信股票,」她曾经说过,「我从来不买工业股票,我喜欢铁路和房地产。在投资之前,我会努力搜集所有相关信息。赚钱其实没有多大的窍门,你需要做的就是低买高卖,你要节俭,要精明,还要持之以恒。」
当然,她的节俭无可挑剔,她曾经在胳膊下夹着价值20万美元的不记名债券(这种债券几乎相当于现金)坐公共汽车去纽约的银行办事。
接待她的银行家告诫她不该冒如此大的风险。「你应该坐马车来的。」银行家说。
「马车,好家伙!」海蒂·格林回答道,「也许你坐得起马车——我可坐不起。」
但是,一旦她的财产受到威胁,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飞奔上最快的车。
1885年,她使用多年的约翰·J. 斯科父子银行(John J. Cisco and Son,简称斯科父子银行)濒临破产,当时她正住在丈夫的家乡——佛蒙特州的贝洛斯福尔斯。即使远在320公里之外,她也仿佛可以嗅到危险的气息,因而坐立不安。
此时,经过20年的精耕细作,父母留下的财产在她手里已经增长了25倍。
她在斯科父子银行存有价值超过2500万美元证券,以及556581.33美元存款。如果斯科父子银行破产,她的财产就有可能被长期冻结。她给斯科父子银行写信要求把她的存款转到化学银行(Chemical Bank)。
银行清楚,若在这个时候汇出这么大一笔金额自己将立即破产,因而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同时通知她,她的丈夫在银行的欠款超过70万美元,而他作为贷款抵押的路易斯维尔和纳什维尔铁路(Louisville and Nashville Railroad)的股票价值已经下跌到不能够再为这笔贷款提供抵押了,并要求她补上差额。
不用说,海蒂·格林一口拒绝了,她在给银行的第二封信里说,丈夫的债务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并且再次要求转移她的财产。
为了能够尽快赶到纽约应对危机,她一下火车便搭乘出租车从纽约中央火车站赶到了曼哈顿下城的金融区,但为时已晚。接到她的第二封信时,斯科父子银行就已宣布破产,她的财产被托管给一个叫刘易斯·梅的受托人。
海蒂·格林匆匆赶到位于华尔街59号的银行,在刘易斯的办公室找到了他,向他要求提款。
刘易斯不仅一口拒绝了她提款的要求,说她不过是银行800多个债权人之一,而且坚持只有在她还清了丈夫的欠款后,才能归还她的证券。
海蒂·格林面临着最可怕的噩梦。她靠拼命节俭和精打细算得来的巨额财富转瞬之间就要被人夺走了。在她的意识中,她与这个充满敌人的冷酷世界之间唯一的联系——她的财产,正处在危险之中。
这是她人生的危急时刻,她必须全力以赴。
当时华尔街上一半的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看这位已经被报纸称为「世上最富有的女人」如何夺回自己的财产并撇清丈夫的债务。她每天一早跑到银行,哭泣、咒骂、威胁、哀求轮番上阵,直到银行关门才离开,整整坚持了两个星期,可谓金融区一道吸引游客的新风景线。
海蒂·格林顽固不化,喜欢骂人,情绪激动。另一边的刘易斯却彬彬有礼、富有耐心,但是同样执拗。刘易斯坚持,如果她不还清丈夫的债务,绝不会给她一个子儿。
最终,海蒂·格林屈服了,她开出了一张422143.22美元的支票来了结此事。虽然这还不到她净资产的2%,但已经是她这辈子开出的未能交换到等值或者更高价值对应物的最大数额的一张支票。这张支票上的每一分钱都让她的心滴血。
支票开好后,刘易斯把她的债券、股票、租赁合同、契约、存款单,以及其他所有能够证明她财富的文件和材料都还给了她,她把它们捆起来全部塞到出租车里,满得连她自己都几乎没地方坐了。她护送着她的财产沿着华尔街来到了位于百老汇大街的化学银行,在那里,她的财产终于安全了,她的命根子终于保住了。
丈夫的债务纠纷破坏了她的婚姻。从此,她和丈夫基本处于分居状态。但是,他们之间还存在着深厚而真挚的感情。当他生病的时候,她会立刻前去陪伴在侧(她一直自诩护理技术高明)。
丈夫病逝后,她甚至为参加葬礼专门买了一条新裙子,这对海蒂·格林来说可是一笔巨额开支,如果不是因为有很深的感情的话,她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海蒂·格林(1834-1916)
海蒂·格林开始花更多时间在纽约照看自己的财产,同时为了逃避纽约的税赋,她使用化名辗转于不同的出租屋和廉价旅馆之间,以免被认定为纽约常住居民。
她成了华尔街的常客,人们经常看到她穿着那件破旧过时的黑衣裙,慢吞吞地往返化学银行检查她的财产。银行曾提出给她安排一间办公室,但她怕引起税务人员的注意,只肯用大堂里的空桌子,有时甚至干脆就坐在地板上看信件、剪息票。有时,她会自带午餐,通常是燕麦粥,把它放在暖气片上加热。
华尔街从来都与天真无缘。
美国第18任总统格兰特除了能征善战之外,在其他所有方面都不谙世事。和他同名的儿子小格兰特也不比他好多少。被视为纨绔子弟的小格兰特身边不乏阿谀奉承之人,企图通过他结识他的总统父亲。其中,有一个叫费迪南·沃德的人。
1869年黄金大恐慌后不久,沃德来到华尔街,他起先是农产品交易所(Produce Exchange)的一名小职员,业余时间做点儿商品期货的投机生意,后来拓展到铁路股票和其他股票上。他的投资业绩不过尔尔,却添油加醋地到处吹嘘。
大多数华尔街人对这种自吹自擂都嗤之以鼻,但格兰特公子可没有那么心明眼亮。他在大学主修法律,尝试过几次商业投资,但都以惨败告终。在沃德高超的恭维之下,格兰特公子觉得自己和沃德很投缘。很快,他们就合伙成立了一家公司,格兰特–沃德公司,主营经纪业务。
1881年,已卸任的前总统格兰特和夫人搬到纽约,住在毗邻第五大道的东66街3号,是成为这家公司的有限合伙人之一。格兰特夫妇在公司投入了20万美元现金,这是他们夫妇的大部分资产。沃德声称自己投入了同等价值的证券,后来被爆出这些证券的实际价值远远不足20万美元。
为了能有机会接触前总统,再通过他和华盛顿的政治势力搭上线,无数新客户来到格兰特–沃德公司开户。
与此同时,沃德打着格兰特前总统的旗号向国民航海银行(Marine National Bank)申请贷款,该银行的管理者詹姆斯·D. 菲什写信给格兰特将军询问情况,格兰特回信道:「我认为这些投资项目是安全的,我很乐意沃德先生借用我的名声和影响力来为公司谋利。」
菲什推断,沃德借这笔钱很可能是因为手握一些政府合同,因此不但同意给格兰特–沃德公司贷款,而且自己也在这家公司开设了账户和沃德一起进行投机操作。随后,沃德散布谣言说政府将与他控制的几家公司签订项目合同,但实际上,这是子虚乌有,格兰特很早就断然拒绝为沃德拉拢政府项目。当风言风语传到格兰特的耳朵里之后,他立刻要求沃德给出合理解释。沃德矢口否认,说他现在正忙于为伊利铁路几条支线的建设融资。
实际上,沃德真正在做的事情是在华尔街搞投机,而且并不成功。他借用格兰特之名吸引格兰特的朋友和仰慕者们投资,并允诺将会以非常丰厚的分红来回报他们。他们后来也的确收到了分红,但这些分红大多出自新进投资者的钱。
换句话说,这完全是个庞氏骗局。像所有此前和此后的庞氏骗局一样,起初,它确实很灵验。随着包括格兰特家族成员在内的越来越多投资者的加入,格兰特父子的纸面财富日益增长。
格兰特公子宣称,他身价已经超过100万美元,格兰特将军寻思着自己至少也有200万美元的资产,这个数目在19世纪80年代足够让他跻身真正的富人之列。格兰特将军开始频繁亲临格兰特–沃德公司,这位民族英雄和前总统的出现自然让新加入的投资者更加振奋。
但是,庞氏骗局迟早是要崩溃的,格兰特–沃德公司也不例外。如果沃德真的是一个出色的投机者,他或许还能够继续玩下去。但他不是。到1884年5月,他已经处在悬崖的边缘。更糟糕的是,国民航海银行和格兰特–沃德公司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旦格兰特–沃德公司破产,这家举足轻重的银行也会破产,并引发一场严重的危机。
沃德知道,如果他跟格兰特坦白真相,格兰特绝对不会施以援手。虽然格兰特在金钱方面可能是个傻子,却是个诚实的傻子。于是,沃德跟将军谎称是国民航海银行出了问题,原因是纽约城市基金(New York City funds)突然从银行撤资。而如果国民航海银行破产,格兰特–沃德公司也会被它拖垮。
他请求格兰特筹集15万美元缓解困境。格兰特担心银行的破产会引起公众恐慌,于是向当时的全球首富小范德比尔特求救,对小范德比尔特来说,15万美元只是一笔小钱。
此时,小范德比尔特已经把7年前从父亲那里继承的财富翻了一番。他虽不像他父亲那般光芒四射,但也绝顶聪明。
前一年冬天摔折了腿的格兰特拄着拐杖来到小范德比尔特的办公室,向来说话直截了当的小范德比尔特告诉他,自己根本不在乎什么国民航海银行。「至于格兰特–沃德公司,」他说,「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我没有任何理由借给它一分钱。」
听到这么冷冰冰的回答,格兰特目瞪口呆,以为肯定借不到钱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范德比尔特接着说,虽然他不会借给格兰特–沃德公司一个子儿,「但为您,格兰特将军,我愿意借这个钱」。
格兰特谢过小范德比尔特,蹒跚着上了马车。一回到家,他就把支票交给了已等待多时的费迪南·沃德。第二天一早,沃德就去兑现了支票,把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5月6日,星期二,格兰特像往常一样来到格兰特–沃德公司,却只见到了他的儿子。格兰特公子告诉他,国民航海银行已经破产,格兰特–沃德公司也倒闭了,而沃德已经不知去向。
两家公司破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华尔街,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公司外面。将军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了几个小时之后,拄着拐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他嘴里咬着的雪茄早已熄灭,一句话都没有说。
当他经过人群的时候,每个人都摘下了帽子,向这位曾在南北战争中为联邦政府浴血奋战的英雄致敬,虽然现在他连自己也救不了。
尤利西斯·格兰特(1822-1885)
华尔街并没有立即发生恐慌,但金融市场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年仅26岁的合众国第二银行行长约翰·C.伊诺携带银行的400万美元公款逃往加拿大,终于引发了一股抛售狂潮。多家极有声望的机构被迫停业——至少是暂时停业,股市狂跌。负责银行间清算的纽约清算中心筹措了一笔救援资金来帮助那些稳健的银行,特别是大都市银行(Metropolitan Bank),使后者在仅三天后就重新开业了。
恐慌很快过去了,整个国民经济几乎毫发无损。但格兰特–沃德公司和国民航海银行肯定已无药可救。清算后发现,格兰特–沃德公司资产仅为67174美元,负债却超过16792640美元。
詹姆斯·D.菲什在逃亡出境时落网,随后被押进拉德罗大街监狱,沃德后来也被送了进去。当菲什知道新狱友是沃德时,他大声吼叫着:「别让他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要杀了这个浑蛋。」
格兰特将军彻底破产了,家族的大部分成员也没能幸免。沃德被判重大盗窃罪,处以有期徒刑10年。
到了6月,前总统格兰特名下只剩下200美元。人们开始给他寄来支票,有一张寄来的支票中附了一张便条:「感谢您在战争中为国家所做的贡献,请允许我聊表心意。」
他把自己的勋章和军刀交给了小范德比尔特,后者犹豫再三,最后只得接受,但将它们捐赠给了政府。对格兰特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来说,这样的结局实在不无悲哀。
但是,格兰特–沃德公司的破产也带来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幸事。
此前,不管杂志社和出版商提供多么丰厚的报酬,格兰特都拒绝写文章回忆血雨腥风的战争岁月,但现在,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他和马克·吐温出版公司签订了回忆录的出版协议,预付金高达2.5万美元(这对那个年代的出版社而言也是一大笔支出)。但开始写作后不久,格兰特就被确诊为咽喉癌晚期。深知来日无多的格兰特加班加点地写作,只为给家人留下些许财产。
他做到了。手稿完成仅三天后,他便撒手人寰。
回忆录出版后获得了空前的成功,销量超过30万册,为格兰特家族带来了50万美元的版税收入。但是,《格兰特将军回忆录》远远不只是一本畅销书,它同时也是一部气势恢宏的战史著作,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格兰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写作,但他天生的诚实、简洁和坦率的风格最终成就了这部19世纪最伟大的军事历史作品。
时至今日,多数历史学家和文学评论家依然认为在同类作品中,只有恺撒的《高卢战记》可与之媲美。
华尔街最悲惨的经历却造就了美国文学史上最辉煌的杰作之一,不能不说颇有讽刺意味。
你认为这三个人的故事,谁的最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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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冯仑风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