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之前一篇文章：《全面客观看问题确实很难，但至少要把文章读完》中有一句话“然而，从粮食产量的数据看，包产到户并没有让粮食产量产生质的飞跃。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的发展的驱动力，也不仅仅是包产到户。” 这句话又惹到了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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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篇文章：《全面客观看问题确实很难，但至少要把文章读完》中有一句话“然而，从粮食产量的数据看，包产到户并没有让粮食产量产生质的飞跃。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的发展的驱动力，也不仅仅是包产到户。” 这句话又惹到了一些人。

评论区中一位朋友，认为我这句话属于历史虚无主义，直接举报。

这位朋友举报的理由是，一九九八年的一份文件《中共中央关于农业和农村工作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有以下一段话：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废除人民公社，突破计划经济模式，初步构筑了适应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求的农村新经济体制框架。这个根本性改革，解放和发展了农村生产力，带来农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历史性巨变：粮食和其他农产品大幅度增长，由长期短缺到总量大体平衡、丰年有余，基本解决了全国人民的吃饭问题。

看了看这位朋友的留言，基本都是在骂我维护体制，维护政府。现在为了给我扣历史虚无主义的帽子，就把二十多年前的一份文件当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最高指示”了。

那篇文章中提到的那位1977年出生的咨询顾问，更是愤怒不已。他的反驳理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包产到户之前吃不饱饭，包产到户之后能吃饱饭了。小岗村居民盖手印是1978年，1981年就全国推广。这位先生对包产到户之前的日子还记忆犹新，佩服佩服。我自己是基本记不得4岁之前的事情。也可能是这位先生的家乡包产到户推广的比较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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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文件，不管谁发的，我都不认为等同于客观真理。中国从1952年以后的粮食产量是有数字记录的。从这张图上，可以看出，中国的粮食产量基本稳定增长，增长趋势在1979年前后并没有明显变化。解放到大跃进前，年均粮食产量增长6.4%，文革期间，年均粮食产量增长3.0%。改开后，年均粮食产量增长2.0%。

1978年-1984年六年粮食产量增长了34%，年均增长5%，确实很好。但1953到1957年的农业集体化4年粮食产量增长了17%，年均增长4%，似乎也不错。

粮食总产量上，确实无法得出包产到户之后，中国粮食产量发生质的飞跃的结论。

虽然粮食产量没有发生质的飞跃，但改革开放后，吃得饱肚子，改革开放前，吃不饱肚子。这确实是一个事实。

改革开放前，粮食的增长被人口增长抵消。1977年中国的人均粮食产量（306公斤），还不如1957年（307公斤）。改革开放后，随着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人口增速放缓，中国的人均粮食产量才从300公斤增加到400公斤级别。

吃饱肚子的更主要原因还是经济发展了，中国人有钱了。以前只能吃粮食，现在还能吃肉了。

中国人民改革开放后能吃饱了，也是一个事实。但这个事实能否主要归功到包产到户呢？我不这么认为。

下图是中国化肥总用量和粮食总产量之间的关系。可以看到，改革开放以后，得益于工业化的发展，中国的化肥用量快速上升，而化肥对粮食产量的提升也有重要贡献。

地理学报的一篇论文引用了世界粮农组织的数据，认为化肥对世界粮食增产的贡献率达到40-60%。按这个数据，改开之后，中国粮食增产一大半要归功于化肥的广泛使用。（中国耕地面积是减少的，如果1977-2010粮食亩产量增长的50%归因给化肥，则粮食总产量增长的60%归因给化肥）

从数据看，1977年之后，粮食总产量没有产生质的飞跃，1977年之后的粮食总产量的平均增速和1977年之前没有显著区别。

1977年之后人均粮食产量和1977年比明显增长，但主要是因为人口增速下降。1977年之后的粮食增长也很难简单归因为包产到户。

改开之后，大家能吃饱肚子有很多原因，包产到户并不是唯一原因，甚至不一定是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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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企业时，经常要做一些决策。那么，如何正面一项决策正确还是错误。比如，一个互联网APP，打算上一个新版本，修改一下UI，提升用户使用时长。这个改动是正确还是错误呢？

互联网公司，常用的方法就是AB测试。设置对照组和实验组。给实验组的用户更新到新版本上，对照组的用户还是维持老版本。观察一段时间，保持其他条件尽可能一直，看看实验组的用户使用时长和对照组相比，是提升还是下降了。

互联网公司中，实验和AB测试无处不在。做很多决策，都需要做个实验，搞个AB测试，算一下ROI，然后才能做决策。

能做AB测试的，比较容易决策。但很多事情是无法划分对照组和实验组，没法做AB测试。或者观察期太长了，实验成本太大。

比如包产到户这个事情，就没法划出实验组和对照组，然后观察几年，对比看看效果。只能拍脑袋，先干了再说。

虽然包产到户这件事，不能做AB测试，但还可以用基本逻辑，做做分析。包产到户后中国人能吃饱饭了，这是一个事实陈述，但并不是一个逻辑命题。

逻辑上这件事的准确表述有两种：1）包产到户是中国人能吃饱饭的充分条件；2）包产到户是中国人能吃饱饭的必要条件。当然也可能既不是充分条件，也不是必要条件，两个事情同时发生，只是一个巧合。

充分条件的表述显然不对。奴隶社会之后，农业集体化之前，中国农业一直就是小农经济。包产到户有2000年历史，这两千年中，中国人都吃饱饭了吗？显然不是。

必要条件的表述目前看有可能正确。中国历史上，唯一人人能吃饱饭的盛世，就是改开之后。没有实施包产到户的时间，就只有农业集体化之后，到改开的几十年。那几十年，肯定不是人人能吃饱饭的。如果要证伪第二个表述，就得重新搞一次集体化，然后看看中国人能不能吃饱饭了。

包产到户，确实有可能是中国人吃饱饭的必要条件，但绝对不是充分条件。改革开放之后，中国人能吃饱饭，有很多原因，包产到户很可能是其中一个必要的原因，但绝对不是唯一的原因。

来源：西西弗评论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