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家树娘问：“你怕我吗？从前，你偶尔喝点儿小酒，打会儿麻将，我没说你吧？可现在，你喝酒、打麻将都成瘾了，我管你，你也就听两三天，过后又犯老毛病。咱将来要供家树上大学，没有钱，到时咋办？”

家树出生那天，娘让爹在院中栽了一棵槐树苗，树苗四周栽了一圈棍儿，形成保护树的栅栏。

树苗和刚出生的家树一般高。除了浇水施肥外，家树娘还每年定时给树喷一次药。小树长得很快，葱绿滴翠，小院满目生机。

家树八岁那年的一天，爹踉踉跄跄地回到家，嘴里喷着酒气，大声说：“他们说我怕老婆，今后，我要挽回名誉！”

家树娘问：“你怕我吗？从前，你偶尔喝点儿小酒，打会儿麻将，我没说你吧？可现在，你喝酒、打麻将都成瘾了，我管你，你也就听两三天，过后又犯老毛病。咱将来要供家树上大学，没有钱，到时咋办？”

家树爹伸出手喊：“别啰嗦了，给我钱！我要去买麻将和麻将桌。咱家有了麻将场，就能天天收到场地费。再说，凭我的脑瓜和耍牌技术，还能亏本？”

“别吹了！家里没现钱，有点钱都存到银行了。”

“那，把存折给我，告诉我密码。”

家树娘胳膊一挥：“休想！”

家树爹拿起棒子，娘举起锨，两人怒目相视，把家树吓得哭叫起来。

家树爹正在气头上，顺手抡起棒子，朝槐树干上狠狠打了一下，震得树叶纷落。要打第二下时，家树娘夺过棒子，吼道：“有本事，朝我来！拿树出气，算什么爷们儿！”

家树爹气呼呼地进了屋，歪在床上睡了。

家树娘流着泪，仔细将树受伤处包扎好，回屋收拾几件衣服，拉上家树回娘家去了。

家树娘白天回家只是看一看受伤的树，见树没落疤瘌，才放下心。

家树爹央求家树娘道：“你回来住嘛！”

家树娘扔下两个字：“离婚！”

两个字砸得家树爹脚底子长草——荒（慌）了脚。家树爹十九岁时，二老因病相继去世，直到结婚时，家里还有外债。要不是家树娘勤俭持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家树爹东跑西颠，求村干部，托亲戚朋友，天天去说情，请家树娘回来。

家树娘说离婚，并非真心话。女人嘛，除非万般无奈，谁愿意出一家，进一家？况且，还有家树呢！家树娘终于表态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不离，行，但他必须戒烟戒酒戒赌，和我一起勤劳致富。考验期是一年。”家树爹还真是经受住考验了。

后来，家树考上了名牌大学。院中那棵槐树苍劲挺拔，葱茏蓊郁，一串串奶白如珠的槐花倒挂在枝叶间随风摇曳，满院芬芳。娘说，托大槐树的福，家树才这么有出息。娘让家树和槐树照了张合影，装裱后挂在屋中显眼处。娘说，这样，就能天天看着槐树和家树作伴了。

一天晚上，风搅雨，雨搅风，风暴雨残。平素，天不昏黑，家树娘是绝不摁开电灯的。这天晚上，灯却通宵达旦地亮着。家树娘坐在玻璃窗前，忐忑不安地望着槐树，担心狂风将树枝拧断。

家树工作后，结交了一伙哥们儿，做梦都想怎么能赚钱，尽快买上楼和车，再娶上美貌的媳妇，成为真正的城市人。到时，把爹娘接到城里享福。

爹娘听了儿子的抱负，并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叹气声多了起来。晚上，家树娘睡不着的时候，就走到院里拍着大槐树说会儿悄悄话。家树爹见了，也只是陪着叹气。

今天早饭后，家树娘坐在北墙根下，一面择韭菜，一面望着大槐树，想，一会儿要给家树打个电话。说什么呢？开头说：“树，今天是你的生日，娘要包你最爱吃的饺子。可你吃不着啊。树，你能挣钱了，你就去大饭店买饺子吃吧！记着，晚上一定到面馆吃碗长寿面。”往下，再说些什么呢？想来想去，还是那些话：“树，你不要惦记家里，娘和你爹吃得香，睡得熟，好着呢。树，你要好好工作，做本分人，不要老是想着出人头地。娘有大槐树陪着，心里舒坦着呢。”

家树爹推门进来，闷头帮她择起来韭菜。家树娘说：“去去去，快给家树打个电话，告诉他过生日别忘了吃长寿面。今天也不知咋了，我这眼皮老是跳，看不清电话机上的数字儿了。”

家树爹听了，楞了一下，只顾低头择着韭菜，愁着，该怎么把家树犯事的事告诉老婆呢。起风了，大槐树吃力地摇摆着枝条，把家树娘的心搅得乱糟糟的。

作者简介：刘丙绪，1937年生，邢台市南和区人，一生主要从事中学语文教学，为河北省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员、邢台地区理事，生平事迹被载入河北省出版的《一代教育功臣》。2004年，国家授予“全国孝亲敬老之星”证书和奖章。七十二岁结束教学生涯后，专心致志于文学创作，为河北省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散文《挥泪忆母德》获全国纪实散文”二等奖，被多家媒体转载。《挥泪忆母恩》和诗歌《祭母文》分别被选入《邢台市新时期文学作品选》散文卷和诗歌卷。小小说《一个带夫改嫁的女人》、《这回结婚不算》均获人民日报《大地》月刊社三等奖；《尖嫂送礼》得到国家著名文学评论家王兆胜先生的评介，被选入数十种书刊；《传染病》获“经典民间故事”奖；《三个不眠之夜》被选入《2023年全国微型小说精选》；《胖女人和瘦女人》入选《高中现代文阅读训练》。邢台市电视台《牛城我最红》栏目和中共邢台市老干部局出版的《夕阳美》一书广播、刊登了其八十多岁高龄后的事迹。其著作有：小小说、散文、诗歌集《秋菊溢香》、《亲情交响》，散文和诗歌集《永恒的情愫》，小说集《黑黑和白白》、《一线霞光》和中篇自传体小说《永不飘逝的记忆》。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