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和南霁本是最普通的情侣,你在大街上路过我们都记不住我们的脸的那种。
怀孕八个月,我在手机里意外看到女邻居发给老公的微信。
上面是她怀孕两月有余的b超。
我意外怀孕了。
怀孕的两条杠和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一起来到家里。
南霁趁机向我求了婚。
“月月,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你的港湾。”
他举着钻戒,深情款款的半跪在我面前。
在操场上,周围同学的起哄声中,我投入他的怀抱。
我们紧紧相拥。
我和南霁本是最普通的情侣,你在大街上路过我们都记不住我们的脸的那种。
此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我没想到这是我最后的幸福了。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啊?”爸爸在微信电话里对我颐指气使,“你也怀孕了,嫁给南霁之后还是顾家一点,照顾小孩需要人呢。”
“是啊月月,读书还要继续花家里的钱,你嫁给南霁彩礼正好拿回来补贴补贴家用,也当回报我和你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妈妈在旁边帮腔,“弟弟也正是该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急着用钱呢。”
结婚了之后也可以继续读研啊。这句话噎在我胸口,被爸爸妈妈一人一锤子敲了回去。
“没关系。”
当我正以为南霁要安慰我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拥抱。
“不上学也可以,我养你。”
我沉默了。
南霁家里并不缺钱,就连他本人毕业后也找到了一家知名外企的工作。他是我父母眼里的金龟婿,甚至觉得是我们家攀了高枝。
可我们明明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
他和我爸爸妈妈一起,好象一座五指山一样。
我的人生从怀孕开始,好像就渐渐失去了掌控。
见我一直情绪不高,南霁带回来一盆开的正盛的玫瑰给我。
“玫瑰可不好弄,”他说“外面卖的很多都是月季,这一盆还是我托朋友弄回来的。”
“多少钱?”我问他。
“钱不是问题,月月。”南霁轻吻我。
“你若是喜欢,五盆十盆也给你弄来。”
我看着玫瑰的红,眼前浮现出的是红色的录取通知书。
双方的父母都满意的婚事,还有一个对我好的爱人,这已经是很多人求不来的幸福了。
我这样劝自己。
直到那天,我看到了南霁的手机。
微信里,有个备注为‘梅梅‘的人发来一张b超图片。
【亲爱的,我怀孕了,医生说两个月了。】
我颤巍巍的拍了照,把南霁的手机放了回去。
洗澡的声音停下来了,南霁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拿起手机看完,有意无意的瞄了我一眼。
“月月,我刚下班回来看到楼下有卖草莓的,等下去给你买点回来。”
“好。”我垂下眼答应,转身拿起水壶喷了点水在那盆玫瑰上。
这玫瑰有点败了,花瓣边缘干枯蜷曲起来。可我还想着能让它开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肚子有点隐隐的抽痛。
我关了灯,走到阳台上坐下来,抚摸着自己八个月的孕肚。
楼下昏暗的路灯下,南霁进了对面楼某个单元。
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在哪见过那个头像。
在小区群里。
她是我们小区两个月前新搬来的邻居。
夜晚的冷风无孔不入,它从阳台的玻璃中穿透进来,穿过我的肉体,直接来到我的骨髓。
我就这么在黑暗中坐着,好像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那边,手机亮起。
是南霁发来的消息。
【老婆,我顺便散散步】
心里好像有什么在发酵。
终于,我狠狠把手机砸向墙壁。
“抽什么风啊!”
我听到楼下有人怒吼。
下腹处传来微微抽痛的感觉,一股暖流从腿间流下来。
我打了南霁的电话,没打通。只好打了婆婆的。
“妈,我羊水破了。”
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我任由冰冷的器械在我的体内搅来搅去,和世界有一种割裂开的错觉。
好像我不是我,而是某个俯视着自己的丑状的眼睛,没有感觉,也没有情绪。
护士把孩子报到我面前来,是个女孩。
我看着那个丑丑的红色肉团子,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我一向是喜欢孩子的,可我有一瞬觉得那是一个夺走我幸福的怪物。
我直到从手术房里出来才看到南霁匆匆赶来的身影。
“月月……“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是个女孩啊。”婆婆略带嫌弃的看着我,拉拉南霁,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南霁的眉头皱了起来,并没回复,过来坐在我床边,给我打开妈妈拿来的土鸡汤。
“多喝点,快养好身子,再生一个男娃娃。”婆婆看着南霁一口一口的喂我鸡汤,忽然开口说道。
我看向妈妈,妈妈只是赞同的点点头。
“亲家母,还是得有个男孩好养老,你这也是为他们小两口考虑的周全。”
“再说男孩有个姐姐也是好事,”她转过头来,似是安慰我“姐姐懂事的早能照顾弟弟,而且以后也能帮你分担给儿子找媳妇的辛苦啊。”
她好像忘了我也是姐姐。
我在心里苦笑。
护士说,我八个月生下来这团肉球有先天哮喘。
婆婆看着我嫌弃的眼神更盛了,随口取名:“这孩子就叫南生算了。好生好养点。”
我的孩子取名叫南生。
南生,男生。这不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妈妈,这名字我们来起吧,毕竟都跟了他们家姓了。”我看向妈妈。妈妈却笑着说都一样。
她说婆婆取的名字挺好的,好生好养,正符合对女儿的期待。
妈妈不爱管太多我的事了,她私下里来找我,说嫁过去了就顺着南霁家里来。
“别那么多讲究了,南霁是你这样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老公。”
我总觉的婆婆和南霁在商量什么。
但直到我回家那天才知道他们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这是我表妹。”南霁神色略显不自然。
“她的老公出国去了,一个孕妇自己在家不方便。”
她不认识我,可我认识她的。
原来她的头像用的是自己的照片。
“正好你有经验,就叫她过来咱们家一起住了。”自我生产那天,婆婆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都是女人,互相帮助一下。”
“如果……”南霁看着我,有些犹豫。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在小区里给白梅租个房子住。”
原来她叫白梅。
坐在桌边的女人低着头拉拉南霁,显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没关系南哥哥,齐姐还没出月子呢,我没关系的。”
“有什么不乐意!”婆婆嗔怪一声,过来拉我的手,“月月是个热心肠,才不会不乐意,是吧月月?”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竟觉得我自己才像个真正的外人。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在我心里破土,发芽。
“我不同意”我冲口而出。
“让她该去哪去哪,这是我家,打扰到孩子怎么办?”
我看到婆婆的脸色变了变,这事我第一次肉眼看到人的脸变绿。
说真的,有点好笑。
南霁看我婆婆的脸色不对,连忙拉住:“妈,本来叫白梅来家里也是咱们理亏,月月不愿意就算了。”
他看向白梅:“吃完饭就走吧,我现在去给你看这个小区出租的房子。”
白梅弱弱的答应了一句,收获了婆婆怜爱的目光。
她不乐意的哼了一声,给白梅出头:“也不知道支持丈夫,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主。”
支持什么,支持他纳二房吗?我差点笑出声来。
自从我生过孩子,就感觉情绪好像被剥离开一样,总是以俯视角看着自己的处境。
我知道,我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对劲了。
我得从这泥沼一样的地方脱身出去。
晚上,给孩子喂过了奶,我走到客厅看着那盆玫瑰花。
“南霁。”我叫他。
“这玫瑰快枯了,再弄一盆来吧。”
南霁应了一声,继续看手机。
我拿来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把玫瑰剪下来,找了个小瓶子插进去。
“哦对了。”南霁道,“辛苦你以后要自己带孩子了。我表妹从小身子不好,我妈怕她有长短,去照顾她了。”
我没回话。
玫瑰干了,泡在水里的话,能再多活几天吗?
白梅还是被迎进了我家的门,在南生五个月的时候。
婆婆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跟着进来。
“白梅可得好好养着身体,这胎可重要了。”婆婆喜笑颜开的,我倒是也没看出一点对白梅身体的担忧。
“送去香港血检了,我觉得是个男娃。过来和南霁一起住好照应一点。”
“看你仔细的。”我忍不住刺她“男娃娃女娃娃的,好像跟南霁有关系似的。”
“怎么就没……”婆婆话说了一半,才发觉不对,连忙改口“她俩好歹也是个表亲,怎么就没关系了?”
白梅抬头,幽幽的看我:“姐姐,南哥哥可能是也没有过男孩,也就格外上心点,你别在意。”
瞧瞧,瞧瞧。这才是正经洞庭碧螺春。
南霁甚至没在场,这也能扯到他身上。
我都不知道她那张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泡开的这壶茶。到现在若是还听不出这明晃晃的宣战,脑子差不多也可以捐给有需求的人了。
婆婆一家现在都还觉得我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大傻子吧。
我对此嗤之以鼻,转身回去看我的玫瑰。
即使我把南霁送我那盆玫瑰剪下来放在了花瓶里,它仍然枯萎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朵孤零零的枯玫瑰。
因为我迟迟舍不得扔掉它,它泡在水里的根茎部分已经开始发烂,发臭了。
终于,有一天我从外面买了奶粉回来,发现那支玫瑰不见了。
“不好意思,齐姐姐。”小白花无辜的向我道歉。
“我还怀着孩子,实在闻不了那个臭味,就叫阿婆帮忙扔掉了,你不会介意吧?”
我本以为这些都会过去,直到某一天我买了奶粉回家,没找到女儿的身影。
“白梅马上要生小宝了,我怕南生吵到小宝,把她送走了。”婆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对我说道。
送走了?我懵在原地。
南生也是个才是几个月大的孩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冲上去拉住婆婆的衣服,也没管手里的东西直直掉在地上“南生呢?南生你们带哪儿去了?”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过吓人,婆婆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硬起语气来:“一个女娃你担心那么多干嘛!白梅说不把南生送走就不生了。”
“你那个女娃娃无所谓啊,万一白梅肚子里是个男娃娃呢?”
我愤怒之极,居然笑了出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婆婆居然连装也不装了。
吉利?谁听着以为你家里还有皇位要继承。
“你们是真不要脸啊,一个小三装了表亲光明正大的住进原配家里。”
“告诉我南生在哪里。”忍不住挑明,我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不然我要报警了。”
“你看你。”婆婆好似不满的很,最终还是被我吓到了一般,“在白梅的房子里了。你不要操心南生了,好好照顾白梅,她肚子里可能是个男娃呢。”
我再也没听婆婆口里那些好笑的话,抢过白梅的包,从里面翻出钥匙就冲了下去。
“幸好送来了,再晚一步估计就救不回来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给我带来了世界上最好的消息。
我透过玻璃看着icu里小小的南生。
几个月大的小孩还是个小小的团子,圆滚滚的脸毫无血色。
我忽然从心底深处有一种无力的疼痛感。
像是已经半个身子陷进泥潭一样。
来源:德才兼备香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