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吃得圆滚滚的白眼狼儿子却因为饭菜不合口味,指着我的鼻子骂,「爹一个进士娶了你这个商贾家的女儿,在人前抬不起头,真可怜。」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大灾年,路上都是饿死的人。
吃得圆滚滚的白眼狼儿子却因为饭菜不合口味,指着我的鼻子骂,「爹一个进士娶了你这个商贾家的女儿,在人前抬不起头,真可怜。」
一旁的小姑子说:「真是上不得台面,如果自降为妾,可以留你在府里住着。」
我指了指在他们一家人之间笑得妖艳无比的柳姨娘,说:「她一个妓子上得了台面,是吧?」
沈越怒道:「依依是官家女儿被迫流落风尘,她的门第比你高了不知多少!」
行吧,搬着嫁妆出门之前,我最后问了白眼狼儿子一句,「你确定不后悔哦?」
白眼狼眼睛长在头顶上,看都不看我。
出了门,我彻底撒欢,灾年财不外露,装了半辈子穷,我终于可以继续做我的富商大小姐了。
1
沈越自从考了个吊车尾的进士,看我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尤清,母亲说了早上要一样烂烂的暖胃的甜食,你搞的这是什么?」
我看了看桌上炖了五个小时的南瓜红枣小米粥,不明白有什么问题。
「你明知道依依不吃南瓜,还做这个,是故意的?」说罢,他竟不知柴米贵地摔了盅子。
「哎呀,沈郎,姐姐怎么会是故意的呢?我吃就是了,何必又摔了盅子,烫到没有?你定是故意的,弄出一些伤来,好叫我心疼。」柳姨娘妖娆地坐在我那夫君的腿上说着不费一分力的便宜好话。
「我说了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郎,这么多人看着呢,叫人多不好意思呀。」
「让她看去,一个商贾女儿,给她脸才有脸。」
两人不顾一家子都在场,黏黏乎乎说着肉麻话,眼看着就要亲嘴。
我麻了,gou男女。伤心是绝对没有的事了,沈越仗着自己的好脸皮,倒也哄得我开心了几天,想当年嫁进来时,他们家不过一间破草房,一床破席子,到如今五进五出的大宅院,良田有百亩,府库有余银,哪一样不是我亲自打理?我那婆婆却天生不知足,爱挑剔,有这样的好日子不过,成天挑唆孙子与我这个继母的关系,好好的孩子生生给教成了崴脚猫。
沈越对这些一向视而不见,任由我被他尖刺刻薄的娘磋磨,末了不过一句,「哪家的儿媳妇没受过这些?你且多多担待吧。」
前几个月,又从青楼领回来一个柳依依,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天只会带着我那小姑子买衣裳,买首饰。
我起初是闹过的,沈越搂着我哄,「这次赶考要不是依依相救,我早被强盗杀了,我迎她入府只为报恩,你大度点,嗯?」
他知道救命之恩是我的命门,故意拿这个来堵我的嘴。
我爹说,我小时候被拐卖是沈越的爹救的,我得报恩。我听话地嫁给了沈越,任劳任怨地服侍他们一家子。如今来了个沈越的恩人,我也好好供着。只是她太不懂事了,好似在跟我较劲般,今儿嫌米饭硬,明儿嫌菜太咸,后儿又是菜不新鲜,一日不得安宁。
瞧瞧,还不吃南瓜,若非进了这府门,恐怕她连树皮都抢不到。
三年大灾荒,府里除了管家,已经没有下人,什么事情都是我亲力亲为。
沈越却当看不见似的,成天要茶要水,更衣穿鞋都要人伺候,摆足了九品芝麻官的谱:
「我不喝粥,我要吃热乎乎的面片,浇上热辣辣的肉浇头,尤氏,你快去做!」
那边没闹完,我那便宜儿子沈德奎又嚷嚷起来。
见孙子哭闹,婆婆也嚷道:「还不快去!养了你这么个闲人,没得晦气!」
我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口,堪堪忍住后才蹲下去捡碎了的盅。
我那婆婆却捣着她的拐杖,白眉赤眼地骂起来,「你翻个白眼给谁看?这是谁家的规矩?婆婆训话,儿媳妇翻白眼的!」
小姑子沈宜庄嗑着瓜子,把壳往我头上丢,笑道:「真是上不得台面。」
忍无可忍,我把碎盅子一丢,站起来怒骂,「你们尽管挑刺儿,我不伺候了!」
2
我那婆婆早就忘了沈家一穷二白时吃糠咽菜的日子,仗着儿子的九品芝麻官,倒像得了诰命似的,一点尖刺也受不了。
「反了,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进府五年了连个蛋都没下!越儿,休妻!今天要不休了她,我绝不吃一口饭!」
这老东西,真个不知好歹。
我看着她,完完整整地翻了个白眼,「别忙,有你吃不上的时候。」
「尤清!你敢这么跟娘说话!」沈越不悦地瞪着我,手还搂在柳姨娘的腰上。
我瞥他一眼,笑道:「你那金尊玉贵的娘我是伺候不起了,把这福气给了柳姨娘吧。」
坐他腿上的柳姨娘立马哭哭啼啼起来,「沈郎,我还是走吧,这府里容不得我了。」
沈越一边细细哄着她,叫她安心,一边站起来狠狠踹了我一脚。
我一个不提防,被他踢翻在地,五脏六腑痉挛般痛起来,痛得我半天没爬起来。
耳边听着便宜儿子说:「尤氏,你可安分些吧。爹一个进士娶了你这个商贾之女,已经够可怜的了,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
小姑子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若你知好歹,自降为妾,让柳姨娘做了正妻,还留你在府里住着。」
我知道柳依依惯会讨他们爷几个开心,我让沈德奎念书写字,柳依依就带着他提笼架鸟,斗鸡走狗;我找了先生教沈宜庄诗酒花茶,琴棋书画,柳依依就带着她逛银楼买首饰,处处攀比。
这种话,他们一个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一个是未出阁的小姐,背后必定有人挑唆。
不过,好吃好喝地供着,抵不过别人一点子蝇头小利,这样的人,我也不要了。
我死死捂着肚子,好容易才缓过来。抬眼一看,一圈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白眼狼,一个个戏谑地看着我,白眼狼儿子还将喝剩的水泼在我身上,冲我做鬼脸。
我艰难地爬起来,平静地说:「把账算清楚,和离。」
3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皇商,家资巨万。
自从今上弑父弑兄篡位,改朝换代,便把我家的皇商之职也革了。
自打我记事,不是江南水患,就是漠北旱情,连年天灾,都说是暴君无德,天怒人怨。
灾年多强盗,我爹为了隐匿财富,在全国各地建了尤氏行馆,将财产分批隐藏,又让下人假扮盗匪演了一出抢劫的戏码,对外谎称被强盗洗劫一空。
饶是这么着,当年我嫁到沈家,还是带了不少庄子、铺子、银票。
哼!我过门的时候,沈家不过一间茅舍,一亩薄田,沈老太太三冬时节,穿着打补丁的薄衣给人家浆洗衣裳。我那便宜儿子的丫头娘早死了,他成日间饿得前胸贴后背,瘦得跟猴儿一样。
过了几天我尤家赏的富贵日子,便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整五年了,天大的恩情我也已经还完。
这账我得细细算清楚,不该他们的我一分也不留下:
「管家,拿账本!」
我坐在案前,拨弄算盘:
「我来你家时,沈家只得一间茅草屋,一亩薄田,尚欠地租五石,白银二十二两五钱。这几年仗着我的嫁妆,置了田地一百亩,米店一家,布庄一处,银楼一座,如今库里有余银五万三千二百八十两,那田地铺子我也不要了,只折合了银两给我带走。另外,我的嫁妆分文不许动,也是必须带走的。」
「夫人,您受累了。」管家在一边抹泪。
这些年,我起早贪黑,忙里忙外,只得他陪在身边,看得清楚。
「混账!我沈家的钱财,你一分也别想带走!」婆婆听说我要带走嫁妆银子,气得拐杖都要捣断。
我把账本一合,「您若这么说,那我们便要告到官府,到那时,莫说我的嫁妆,只怕这些田地铺子,你也沾不了一点。」
婆婆气急,又是一招装晕,我浑不在意,拍拍裙摆,对这一群好日子到头的人说:「东西我马上搬走,地窖里只剩几车子南瓜,既然你们不吃,我也一并搬走了。」
4
尤氏行馆的护院都是一等一的练家子。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我的嫁妆已经装箱上了马车。
我让一个身材高大的护院盯着沈越写和离书。
柳姨娘在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捏着嗓子说:「沈郎,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沈越本来咬牙切齿地举着笔,听了这话倒像豁然开朗似的,几笔挥就了一封和离书。
我接了和离书,满意地收进袖子里,对柳姨娘说:「这竹签男送你了。」
又在沈越铁青的脸色中,对白眼狼儿子说:「你若现在给我磕三个头,下次见着你,我不计前嫌,舍给你几个馍馍。」
这白眼狼哼了一声,没理我。
我又问了他一句,「你确定不后悔哦?」
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看都不看我。
出了门,我彻底撒欢,装了半辈子穷,我终于可以继续做我的富商大小姐了。
5
我早就选好一处新院落。
花枝巷的尽头,最是清幽雅致。
我让护院们把几车子南瓜搬到我平常背着沈家人施粥的郊外,再加了几袋子大米,让方圆十里的灾民都饱餐了一顿。
回到府里,我掏出新买的热乎乎的烧鹅大快朵颐,这一口,我可是馋了几年了。
这几年,我紧紧捏着钱财,一个子儿不肯多花,生怕沈府的人知道我有钱。他们又不看账,只一味地贪吃享乐,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沈府只剩个空架子吧。
米店早就没米,布匹银楼更是空壳,库里的银子又被我折换了来,就算沈母与几个女眷愿意当了珠宝衣裳,也换不了几升米。不出半月,沈府必乱。
6
府尹夫人寿诞在即,给我下了帖子。
我在沈府的时候,为了打点关系,让沈宜庄加入贵女云集的宴会,见世面,择佳婿,咬牙从尤氏行馆里选了一块上等的完石祖母绿送给府尹夫人,那可是价值连城,有银子无处买的稀罕物。
沈宜庄回来还不止一次地炫耀,府尹夫人是多么地对她另眼相待。我看着她那蹩脚的针线活,花里胡哨的妆容,暗暗叹气,白瞎了我的宝贝。
不过我也因此成了府尹夫人的座上宾,从此,府尹府上凡大小事,都要叫上我。
既是她的寿诞,少不得送礼。
我去了近些的尤氏当铺,想看看有没有值钱一些的稀罕物,好选来当寿礼。
掌柜的搬出几个大箱子,说值钱些的都在这里,小姐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我动手翻了翻,一个眼熟的首饰匣子落入眼帘,只是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
里面的首饰个顶个的做工奇巧,光鲜夺目。
我选了一对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对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一对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一个赤金盘螭巊珞圈,让掌柜的包好了,送到府尹府上。
7
府尹夫人寿诞那日,我从府里带了几样点心去赴宴。
如今饮食金贵,多少人家一饭难求,带些吃食总是好的。
府尹夫人亲自迎出门外,她戴着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簪着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笑容如春风般明媚。
我随她落座在主人席旁,打眼一瞧,只见沈宜庄也来赴宴。
她只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轻罗百合裙,头上也只寡淡地簪着一支珍珠钗,与她先前争芳夺艳的性子大相径庭。
我看过去的时候,她正怔怔地看着府尹夫人的头饰,半晌,又落寞地低下头去。
整场宴会,佳人们三三两两侃侃而谈,只有她一个人狼吞虎咽,像几天没吃饭的流民,引得全场侧目不已。
府尹夫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嗤笑着说:「听说,自从你离了沈府,那一家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家里值钱些的都典卖完了,仍吃不饱饭。下一步,我看他们要卖宅子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沈宜庄听见,她扒食的手顿了顿,竟像没听见般继续风卷残云。看来是真饿惨了。
8
回府的路上,车驾被人拦了。
我掀开帘子一看,是沈德奎。
他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车前,大喊大闹,「娘,让我见我娘!」
见我出来,他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抱住我的腿,哭得鼻涕泡都流出来,「娘,我想你了,娘。」
我掰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既没生你,又没养你,怎么担得起你这一声娘?」
他又哭着重新抱上来,急急地说:「娘,我错了,你带我走吧,柳姨娘见家里穷了,早就跑了,爹只会死要面子,昨儿祖母用当首饰的钱买的米,被他借给同僚了。娘,我饿了三天,一粒米都没吃,你带我去府里吧,我再也不忤逆你了。」
我再次掰开他的手,「沈德奎,我给过你机会的,你当时不要。」
说罢,我推开他,进了马车。
沈德奎饿疯了,见抓不住我,便趴着马车不放,拳打脚踢地,不小心踢到了马屁股,拉车的马受惊狂奔起来,把他甩了出去。
人群顿时混乱,惊叫声,撞击声,随着马匹的冲撞忽东忽西。
马夫早就吓得跳了车,马车颠簸得厉害,我紧紧抓着车窗,不敢睁眼睛。
生死未卜,我抖着双手,屏住呼吸,耳边渐渐地没了人声,只剩下马的嘶鸣和呼呼的风声。
跑了一阵,马并未停下,反而越跑越疯。
我心中哀叹,小命休矣。
突然,车外传来一声,「好泼皮的马,哪里走!」
似是有人飞身到了车上,那马嘶鸣着翘起前蹄,车厢瞬间倒立,我被冲撞到车尾,手里没了抓持,又随着车厢重重地落地,摔得眼冒金星。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我昏沉地往外看了一眼,好一个俊秀的少年!
9
那少年见我摔得惨烈,好心进来扶着我出车厢。
我俩紧紧挨在一起,我莫名心错跳了几分,不敢抬头正眼看他。
一股熟悉的淡淡花香钻入鼻子,我这才抬头一看,这少年分明没有喉结,原来她女扮男装!
我扑通乱跳了一顿的心又归了位,心道,这姑娘长得这样好看,为何要女扮男装?
「尤小姐!终于见着你了!」
耳边听那美貌姑娘说话,我一时惊疑,「你认得我?」
那姑娘笑道:「小时候随父亲拜访过贵府,有幸见过一面。」
我左思右想,想不起来有这号人。
她见我迟疑,笑道:「在下姓卫,名湘,京城人士。」
卫湘,卫小将军!
是那个一举打败北胡,获封「冠军侯」的卫小将军!
征西一战,他不是被四皇子勾结敌国所害,战死了吗?
不对!原来她竟是个女子?
巨大的信息量让我呆滞在原地,瞪着眼睛看她。
她笑着拉起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姐且随我来。」
我迷迷瞪瞪地跟着她走了一路,忽而转进一条两边都是水草的小路。
「船来!」她小声唤了一声,不一会,一个渔夫模样的人划了一条小木船过来,说:「当家的,请上船。」
卫湘扶着我上了船,往湖泊中心划去。
「这是?」我吃惊地看着她。
「小姐不必惊慌,这是渭水河,上了岸,就是南山。」
约划了半炷香的工夫,船靠了岸,一张大寨门立在石阶之上。
水……水盗?
我吓得咽了几口口水,腿开始打哆嗦。
卫湘大笑起来,「尤小姐可是入了贼窝了!」
寨门里转下来一人,笑道:「如何?我到底把她赚了来!」
「柳依依!」我惊得脚下一软,亏得卫湘搂住腰,才没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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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小姐莫惊,我们绝无害你之意!」
卫湘见我一路死死瞪着柳依依,忙端来好茶劝解。
我不答,仍恨恨地瞪着她。
「你出寨子之前答应我绝不伤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尤小姐如此介怀?」卫湘叹了口气。
「我不过是助你甩了一个渣男和一群渣亲戚,尤小姐应当谢我才是,怎么还如此瞪我?」柳依依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浑不在意地说。
「我付出了五年的心意,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没想到……呜呜呜。」我为自己瞎了的眼睛伤心地哭起来。
「喂,不是吧,真哭了?」柳依依眼见得也手足无措起来,「你快劝劝她?」
卫湘抱着手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柳依依只得又过来,小声道:「要不,你打我一顿?」
我伸出拳头愤愤地往她身上招呼,奈何一手趴在桌上,使不上力。
卫湘见了,忙过来道:「好了,好了,打也打过了,不许恼了啊。」
好容易擦干眼泪,我看着这两怀了鬼心思的人,问:「你们骗我到这里,有何贵干?」
卫湘笑道:「尤小姐是大善之人,我们也不遮遮掩掩了,此来是拉小姐入伙的。」
我惊得站起来,「与你们一起做强盗?」
卫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此言差矣。我们虽是水盗,但行的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好事,不比那些寻常盗匪。」
我见她大言不惭,呛道:「卫小将军落草为寇,竟有这样的大道理!」
卫湘也不恼,仍笑着说:「自打四皇子篡位,皇太女被赶到陇西,仁义之君屈居一隅,忠毅之臣尽遭杀害,昏君掌权,妖妃在侧,枯木为官,禽兽食禄,连年来江南决堤,中原暴旱,实乃天怒人怨。尤小姐岂不闻?」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见我不语,又说:「四皇子在封地时,就曾横行霸道,恶名远扬,搅得一方百姓食不安,寝不寐,实在是民不聊生。如今他即位当了道,却不思抚国安民,一味地加重赋税徭役,如今又听妖妃之言,要在皇城大兴土木建造观景园,只管自己安乐,不论百姓死活,这样的人如何当得了我天朝皇帝?如今有德君子被赶到偏僻的陇西,百姓无望,万民哀叹。我们姐妹兄弟商议起事,早晚反了他,扶皇太女登基,还天朝一个清平盛世。若有尤小姐入伙,则事成一半,大有指望。」
我见她说得慷慨凛然,倒也像模像样。
只疑惑道:「为何是我?」
卫湘狡黠一笑,「因为你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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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看上了我的钱。
我强作镇定,「尤家早被劫匪洗劫一空,哪里还有什么钱?」
卫湘哈哈大笑,指着柳依依说:「尤小姐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她。」
我疑惑地看着她俩。
「可曾听说『杨柳腰』?」
这谁没听过,大名鼎鼎的天朝细作,混进敌国皇宫杀了敌国皇帝,一战成名,威震四海,只是没人见过。
卫湘又用下巴指了指柳依依。
柳依依就是杨柳腰!
我视线下移,看了看她的腰,确实很细。
天呢,杨柳腰也是个女的!
「各地的尤氏行馆可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柳依依坐在椅子上悠悠说道。
我额头冒出冷汗,强打精神道,「既如此,还抓我来作甚?」
柳依依娇媚的笑声又传来,「你们家行馆的护院可不是好相与的,强抢必定要费许多精神,若是尤小姐肯入伙,岂不是便宜了许多?」
我讷讷无言,抓紧了自己的袖口,富商大小姐的瘾还没过上两天,这钱,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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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小姐且回去,也不必想躲,我们要找你自然找得到。」
在山上住了两天,卫湘和柳依依打发我走。
我按下心中的狂喜,且与她们周旋。
卫湘送我到小码头,又扶我上了一辆马车,笑道:「卫家军已到了汉中,军需粮草未备,还请尤小姐费心。」
我与她挥手道别,心里盘算着逃到哪一处最安全。
没承想,刚到院门口,便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
我下了马车,却见是沈家的人在我院门口吆喝。
「我娘都死了,她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你们敢拦着我?」
我人还没死,沈德奎那小缺德鬼迫不及待来继承我的遗产了。
「就是,我嫂子的钱还不是我哥哥的,你们识相点,快让开,别叫我们闹到衙门去。」
沈宜庄也来了,尽管饿得体力不支,也虚张声势地乱吼着。
「我娘子死了,你们不来报丧就算了,还想霸着她的财产不成?来呀,给我上!」
沈越那贱命鬼竟然也抛下面子来了?这声娘子可把我恶心坏了。
「我看谁敢!」我大喝一声,走到门口。
众人如同见了鬼,吓得四散开来,不敢上前与我说话。
管家开了门迎我进去,我乐得不周旋,转身就要走。
「娘子!」沈越号得好大声。
我转头瞥了一眼,只见他饿得面黄肌瘦,衣衫也破烂不堪,可是一点体面也没有了。
我努力憋住笑,对着他脸上滑稽的泪痕,说:「和离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沈大人要我拿出来看看?」
沈越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又扑上来号叫,「娘子,我是受了那柳依依的蛊惑才会如此待你,我心里是爱你的,只要你回来,你还是沈家的大娘子。」
我真是气笑了,「怎么?你沈家祖坟昨儿冒了青烟?嫁进你沈家是什么天大的福分不成?」
沈越脸都哭歪了,「我知道你是赌气才这样的,娘子,你对我的心,我看得一清二楚,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道:「家里少了个支使丫头你哭成这样,要是你娘死了,那得哭成什么样?」
沈越被我噎住,没什么力气地瞪着我。
沈德奎倒是会卖乖,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哭道:「娘,他们都是坏人,教我说你坏话,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带我进府去吧。」
沈越和沈宜庄气得青筋暴起,沈宜庄狠狠地推了他一个狗啃食。
我看了一场笑话,悠悠地转身,吩咐管家关门。
随他们闹去罢。
13
我乔装打扮了一番。
也不用府里的马车,雇了一辆破旧的,只带了一个护卫,行李也不多带,匆匆往邻近的汉中逃。
一路上,饿殍遍野,小孩子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眼神空洞坐在地上了无生气。大人多半饿得直不起身子,躺在各处呻吟的呻吟,闭眼的闭眼。
我看不过去,转身到车里拿了些烧饼分给他们。
有小孩因吃的太急噎着了,同行的人立马抢走了他手里的饼,把他扔在地上不管不顾。
我用力拍打他的肩背,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才将他救活。
旁边一位老嬷摇头叹息说:「救活了也是多受几天罪,不救也罢。」
这话让我愣在原地。
天朝百姓艰难至此,施粥有什么用?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走吧。」老嬷说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来往前走。
我问她:「您去哪里?」
老嬷眼里露出一丝憧憬,「听说南山的渭水一带来了一伙仁义的强盗,他们与百姓一同耕种,同吃同住,那里的百姓倒还过上了几天太平日子,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到不到得了,且走着罢。」
南山渭水畔,不就是卫湘和柳依依的水寨?
我脑子里盘旋着老嬷的话。
她们在干一件大事,成不成,尚未可知,但这件事,是百姓眼里的希望。
年轻时我也曾抱负满怀,想学皇太女仁义施于天下,与百姓同苦同乐。
在沈府蹉跎了几年,只剩下散落在全国的几个粥棚子还残留一些梦想的余晖。
「听说了吗?卫小将军没死!他如今领着人马杀到汉中了,卫家满门忠烈,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终于有活路了!」
马车外有百姓奔走相告。
「先去城中行馆!」我吩咐马夫。
马车调转车头,向城内狂奔,我要把尤家行馆的钱财尽数取出来,换成军需粮草,支持卫小将军北上讨伐暴君。
14
听说京城彻底乱了。
京郊大营的三万人马反了。
皇帝带着贵妃仓皇出逃,在南阳落脚。
皇亲贵胄,公卿官员们跟着匆匆出逃。
一时间,哀嚎遍野,火光冲天。
正是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大军残部与卫家军在函谷关对峙。
我押着粮草前去支援,卫湘见了我大笑起来,「尤小姐再迟来一日,我就命人去抓你了。」
我定定地看着她,问她:「为何信我?」
她说:「尤氏的粥棚遍及天下,若论心系百姓,我甘居小姐之后。」
我羞愧低头。
卫湘说:「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当了逃兵,我爹定要斩我,众将士齐齐为我请命,才将斩首改为军杖。尤清,没有人生来就敢,你今天能来,就证明你已经说服自己去做自己了。」
15
在南方养精蓄锐近十年,卫湘一面召集人马,勤于练兵,一面与皇太女取得联系,得到授意。
终于在今年起兵反暴政。
四方英雄好汉纷纷来投奔,愿随卫小将军匡扶大义。
四皇子即位后一味贪图享乐,宠幸妖妃,不思勤政恤民,改革弊端,天下吏治腐败,朝政荒废,军队涣散,不堪一击。
卫小将军出手,几战下来,皇帝的残部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皇帝亲手将贵妃勒死,出城投降。
随从的公卿官员也跪在其后,纷纷请降。
我看到沈越畏畏缩缩跪在最后,头都不敢抬。
皇太女亲手接过降书,在南阳城楼接受败军跪拜。
她站在城楼上,从来和煦如风的脸上,此刻却冷峻如霜。
四皇子跪伏于下,乞求饶恕小命。
皇太女看着他,说:「本当饶你一命,你不该勒死贵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臣民,尽是子民,你身为君父,敢做不敢当,威风之时,杀伐独断,说一不二,失势之后,却将所有过错推到一女子头上,她纵然蛊惑于你,又有谁敢勒你脖子,挟你性命?所有决断不是你下?」
四皇子吓得连连磕头。
皇太女手持降书,在城楼宣诏,「四皇子弑父篡位,在位无德,处以斩刑。其余臣等,愿降者,酌情再议定何官职。」
16
暴君倒台,皇太女即位,普天同庆。
金銮殿上,论功行赏。
我与卫湘、柳依依皆在封赏之列。
新帝龙颜大悦,封卫湘为护国大将军,赏一等公爵,赐府邸。
柳依依为禁卫军卫尉,赏侯爵,赐府邸。
轮到我时,新帝笑着说:「尤小姐散尽家财助我登基,本应如数归还,奈何如今国库空虚,朕心有余而力不足。现下有天朝皇商一职,掌管天朝一十五省三十六郡及海外各部商务往来,尤小姐本乃经商奇才,天赋异禀,朕将此事交予你,才得安心。」
这可真是妙极,她若让我做官,我还有些为难,赚钱这块,属实赏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忙跪下谢恩。
皇太女亲自搀扶起我,说:「天朝之盛,仰赖各位仁德,我们站在这寰宇之内,撑起一片盛世来,未尝不可!」
一番话,说得我们几个热血沸腾,纷纷表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赏了我们几个,还有上百投降的官员要定官职。
柳依依站出来指着跪在队伍末尾的沈越道:「其他人可论定官职,这位沈大人私德有亏,不宜再当官。」
她本就生得花容月貌,柳腰盈盈,这一开口,上百道贪婪又惊艳的目光齐齐射向她。她丝毫不在意,闲闲地指着沈越,把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公卿宰相们全然不放在眼里。
「哪位是沈大人?」皇太女闻言,看向众人。
沈越战战兢兢爬向前来,一张脸已经蹉跎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我刚见他时的风华意气?
「沈越?」皇太女审视着他。
沈越把头埋在腿上,全身发抖,微微地发出一声,「是。」
皇太女了然,一挥手,道:「沈大人之事,朕略有耳闻,你既瞧不上商贾之人,想必不爱钱财物事,着革去一切官职,永不录用,赏沈家世代乞讨,不许存下一钱一物。」
沈越闻言瘫坐在地上,其余官员个个冷汗淋淋,等待宣判。
17
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头扎进皇商局,开始查阅十五省三十六郡及海外各部历年商务往来,并要制定今年各项指标。
一连在局里闷了十来日,柳依依扭着细腰来看我了。
她说:「我新开一家天香楼,你与我去瞧瞧。」
天香楼,这名字好熟。
我甩甩脑袋扭扭脖子,依言道:「行,正好出去散散闷。」
走到一处红粉之地,她停住脚步,满意得直点头。
她开了个青楼。
未等我出言,她拉我躲到暗处,指了指刚进去的男子,说:「目标一。」
我疑惑,「什么?」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笑着说:「不出两日,我定叫他将云娘迎回家。」
好好的她倒要勾起我的不堪往事, 我抬脚便想走。
她一把拉住我道:「热闹还没看呢,别走啊。」
我抚额:「你少干些缺德事吧。」
柳依依嘟着嘴, 把那点风情发挥得淋漓尽致,「怎么算是缺德事呢?要说也是拯救失足少妇的伟事。」
我本待要发火, 看见她的漂亮脸蛋又发不出来, 只得闷闷地站着。
她笑着说:「那个男的是府衙里的通判知事, 当了个小小的官,就看不上结发糟糠妻了, 如今他妻子身怀六甲,他倒好,天天逛窑子。你不知道他那娘子绣工一绝, 司针局主事的位子可还空缺着呢, 我得把她赚出来, 补上这空缺, 一起过快活日子。」
我不赞同道:「非得要用这法子?」
柳依依皱眉道:「不如此, 如何让她痛定思痛, 舍下这一家老小的重担?」
我想了想,好像有些道理。
「哎!哎!哎!那边, 那边!」柳依依突然激动得直扯我的衣袖。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俊秀少年郎, 满楼红袖招手, 他只当没看见, 理也不理。
我也来了些兴致,问她:「谁啊?长得倒是个讨巧的好模样。」
柳依依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你可也出来见些世面吧,连他都不认识。他是新科探花郎, 名唤华允安,不仅锦心绣口,文采斐然,还生得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真个的老天的钟灵毓秀全给一人了。」
我看了也啧啧称奇,忽又警惕道:「你不会又打他的注意吧?」
柳依依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华允安的背影, 道:「那不能,这探花郎痴情得很,一考上立马把发妻接来了京里, 为了她又拒了永平公主的美意, 如今两人在三花巷住着, 可真是郎情妾意,神仙眷属。」
我无语,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柳依依笑道:「做惯了细作,不盘根究底, 我这心里不好过。」
说着, 便拉我上天香楼看她的红火生意。
我走在她身后, 闻着熟悉的香气,却感到一阵安心。
美丽,坚韧而善良的女子, 愿她岁岁平安,一生无忧。
为这些人花些钱,我是愿意的。
来源:群群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