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婚后,我让竹马替我拟写招婿榜,他含笑点头写下三字:来者死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3 06:29 3

摘要:我心中估量着此事并非难事,旋即找来文笔最为出众的西席,央他为我草拟一份招婿榜文。

我爹紧紧攥着我的命门,对我威逼利诱,催我速速成婚。

至于成亲对象,并无严苛限定,唯有速度至上。

我心中估量着此事并非难事,旋即找来文笔最为出众的西席,央他为我草拟一份招婿榜文。

“我并无过多要求,只盼对方莫要妨碍我经商之路即可。”

闻人晓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微微点头,而后挥毫泼墨,须臾间便成就一篇妙文。

我满心好奇,探身前去一探究竟,却惊觉在那文采卓绝的字里行间,竟隐隐约约、密密麻麻地潜藏着三个大字 ——“来者死”。

1

在这古老而昏暗的祠堂内,我与父亲面对面站立,气氛紧张。

他手中紧握的,是那象征各地商会权威的春华令牌。此令一出,天下商会莫敢不从。

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他应在我的及笄之礼后,将这春华令传承于我。然而,关键时刻,他却变了卦。

一场突如其来的外出,让这个老家伙像是中了邪似的,硬是要将春华令作为我的嫁妆。换言之,除非我步入婚姻的殿堂,否则别想染指春华令。

我竭尽全力地辩驳,试图让他回心转意,可他依旧固执己见。春华令在他掌中,我仿佛成了待宰的羔羊。面对这个顽固的老头,我愤怒至极,愤然摔门而去。

嫁给别人?我宁愿去撞豆腐!

2

在这动荡不安的朝局之下,本是我大展商业才华的绝佳时机。岁月如梭,时局变幻莫测,若是再拖延下去,我精心策划的一切恐怕都要化为泡影。春华令,我志在必得。

我懒洋洋地斜倚在美人榻上,头枕着木栏,仰望院中那棵沧桑的老梧桐。楚炽在一旁打磨着他那把巨刃,而闻人晓则不紧不慢地烹煮着香茶。

我突发奇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悠哉说道:“我打算嫁人了。”

此言一出,楚炽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地,闻人晓手中的茶壶也瞬间凝固。楚炽蹦了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要做什么?”

我接过闻人晓递来的茶杯,将父亲的话复述了一遍。他们与我一同长大,自然明白春华令对我的重要性。为了得到它,哪怕是假婚,我也在所不惜。

“这太荒唐了,老爷怎能如此儿戏你的终身大事。”楚炽语无伦次,连地上的刀都忘了拾起。

闻人晓则始终保持着冷静,我推开楚炽凑过来的大脑袋,请求闻人晓帮我撰写一纸招婿榜文。作为曾经的教书先生,如今官至军器所少监的闻人晓,他的文采是我们三人中最出色的。而我,只是懒得动笔。

闻人晓向来不会拒绝我,他放下茶壶,平静地询问:“阿觉想要一个怎样的夫婿?”

楚炽在旁边急得跳脚,我却不理他,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首先,得长得好看些。”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抬头一看,闻人晓正微笑着品茶。

我摸摸头,继续说:“其次,不能干涉我做生意,就这些。”闻人晓的笑容微微一僵:“就这些?”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心想,找个帮我拿到春华令的搭档而已,何必这么严格?楚炽在旁边嚷嚷:“这算什么条件?我也能做到!”

3

楚炽能否做到并不关键,关键的是,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里的“草”,自然是指楚炽。

自我记事起,楚炽便是我家的一部分。我母亲早逝,父亲则忙于四处奔波。楚炽与我相互扶持,我们俩在金府的泥巴坑里称霸了好几年。

或许是因为我和楚炽太过顽皮,像是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猴子,父亲在我俩六岁那年,带回家一个落魄的少年——闻人晓。他出身于一个衰落的士族,父母双亡后,饱受族人欺凌。父亲与他父亲有些交情,便将他收留在家中。

那时的闻人晓十一岁,他饱读诗书,身上却带着累累伤痕。那个穿着白色孝服的少年,只需轻轻一瞥,就能让我们俩乖乖坐下,规规矩矩地听他教书。

在闻人晓的指导下,我和楚炽终于摆脱了文盲的身份。有一段时间,楚炽因为崇拜闻人晓,总是喜欢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文化人的样子。

“闻人晓就像是书中所描述的子夏悬鹑之人。”楚炽故作深沉,在我面前卖弄。

我配合地鼓掌,好奇地问:“那我呢?”

楚炽搜肠刮肚,终于憋出一句:“你嘛,就像是‘雁过拔毛’。”

我觉得他的比喻颇为贴切,于是毫不犹豫地把他踢回了泥坑。我愤怒地抓着他身上的钱袋,气冲冲地去向闻人晓告状。

那些往昔的记忆,如同逐渐褪色的水墨画,虽然模糊,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而这些印记,正是我创业初期,从他们俩那里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小金库。

4

再次盘点手中的银票,我的心情如同拨云见日般明媚。有了这些银两,还有什么是我金觉得不到的呢?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带着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我大步流星地走到府门前,准备欣赏那些排队等待娶我的众多追求者——

结果,人呢?!

秋风卷起枯叶,在空旷的街道上狂舞,府门口除了那几个孤零零的招婿榜,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眯起眼睛,发现问题所在。楚炽那家伙正挥舞着他的大刀,在我的招婿榜下晃来晃去。偶尔有几个胆大的青年想靠近看看,立刻被他用刀吓得退避三舍。

“想揭榜?先过了我这一关,否则你们连小姐的一招都接不住。”楚炽大声嚷嚷。

好极了,我现在都能想象外界对我的误解有多深。

我冷着脸,一脚将楚炽踢开。楚炽捂着屁股,惨叫:“阿觉,你太无情了!”

我这个被误解为无情且好家暴的金家小姐站在门口,周围的人瞬间逃得干干净净。

楚炽,你真是“帮了大忙”啊。我无奈地看着四散奔逃的青年,心里暗骂楚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还是闻人晓靠谱。想到闻人晓,我下意识转头看向招婿榜,想看看这位才子是如何描述我的要求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上面的内容与我的要求相差甚远,简直是背道而驰。

“相貌堂堂,身高八尺,才高八斗,官居要职,父母双亡,智勇双全……”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妨碍我走商就行”?

我不解闻人晓为何如此书写,难道他和楚炽一样,不希望我嫁人?

我握着招婿榜,心情复杂地朝闻人晓的院子走去。

闻人晓刚下朝,身着朱红官袍,清瘦的腰身被腰带紧紧束缚,显得格外英挺。

我不由得看呆了,喉咙一紧,原本的质问全都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闻人晓并未察觉异样,他俯身靠近,审视着招婿榜:“这不就是你说的要求吗?有什么不妥?”

我心里暗骂,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支吾着应了一声。

路过的楚炽不满地嘟囔:“他也没做好事,你怎么不揍他?”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又给了他一顿教训。

楚炽捂着屁股,不满地说:“阿觉,你偏心,你就是不舍得打闻人。”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推了出去。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让人心虚呢?

背后,闻人晓依旧淡然,静静地站在梧桐树下,目光淡淡地落在我们身上。

我偷瞄了他的眼神,急忙转回了头。

5

当初他悄无声息地参加了科举,如果不是因为一举夺得了三元及第的显赫成绩,他恐怕还会继续对我们保密。如今,他又在暗中阻止我招婿,这其中的道理,我怎能不明白。

闻人晓,他肯定是嫉妒我有钱!

6

第二天,我悄悄溜进了隔壁宋府,找到了我的闺中密友宋浣的香闺。

原本是想请她出谋划策,帮我物色一个合适的郎君,结果她却塞给我一堆话本。

翻阅了那些话本后,我三观尽碎,心中惶恐不安。

难道现在的婚姻都是要付出心脏和肾脏的代价吗?

我战战兢兢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正好看到楚炽和闻人晓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楚炽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你放心,有我在,谁都别想接近我们阿觉!”

我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干巴巴地说:“我决定不嫁了,这一辈子都不嫁了。”

楚炽听后喜出望外,他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地夸宋浣有办法。

闻人晓则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我,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提出反对。

后来,听宋浣提起,她最心爱的一套话本突然间在市面上消失了。

据说是一位官员认为这些书籍有不良影响,下令将书坊中类似的话本全部没收。

啧啧,这是谁这么缺德啊。

7

我决心亲自出马,进行一次商业之旅。只要我父亲认可我的能力,想必就不会再强迫我嫁人了吧?

我和楚炽密谋了出行的具体时间和路线,而闻人晓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发表意见。他如今身居官位,大概是不能和我们一起“私奔”了。

我一边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一边思索着我此行的目的地——神医谷。

在传说中,神医谷是所有医者的圣地,是医术的摇篮,也是无数药方的诞生地。

当前,朝堂和武林势力旗鼓相当,两者的权力交织在一起,而神医谷却独立于这两者之外——它既不参与江湖纷争,也不为朝廷效力。

金家虽是皇商之首,但我们的商会不仅限于朝廷境内,与江湖门派的联系也颇为紧密。

唯有神医谷,是金家难以触及的领域。

据说上一代之间有些纠葛。谷主对我父亲怀恨在心,而我父亲也因为愧疚而未曾打扰。

我对着佩剑轻轻吹了口气,对我父亲的退缩不屑一顾。

这世上哪有无法达成的合作,不过是利益还未达到足够的诱惑。我心中冷冷地分析着。

我是一名商人,而商人只关心利益,不需要多余的顾虑。

8

我刚以一副铁石心肠的商人模样翻出院墙,就被我爹当场逮了个现行。

我爹冷冷地盯着我和楚炽,那双平日里温和慈善的眼睛罕见地闪烁着怒火。

他斥责我们,说在这动荡不安的世道,我们这样擅自外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在月光的映照下,我似乎看见他说话时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在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骂之后,他无力地摆了摆手,沉声宣布:“从明天开始,直到你成亲之前,不允许你离开府邸一步。”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朝府内走去。

他的转身,无意间将藏在身后的闻人晓暴露了出来。

我当场愣住,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楚炽立刻明白了状况,他愤怒而失望地对闻人晓大声指责:“你这个叛徒!你竟然出卖我们!”

闻人晓只是轻轻摇头,“不是我干的。”

楚炽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在我们被“押解”回府的路上,他不断地对闻人晓进行着“礼貌”的问候。

闻人晓却始终保持着冷静,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任由楚炽骂他叛徒,指责他背叛了我们多年的友情。

我选择了沉默。

我不想责怪闻人晓,也不愿意对他恶语相向——尽管我心中确实对他产生了怀疑。

9

这份疑虑在他于夜色中轻轻推开我的房门时烟消云散。

闻人晓手中把玩着一枚形状独特的钥匙——那是由他亲手打造的小巧玩意儿,据说能解开市面上绝大多数的锁具。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他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这位如同芝兰玉树般的青年站在门口,眼眸中流露出温柔的光芒。

我站在门槛内,固执地低着头,不愿与他正视。

“你既然选择了我爹那边,又何必这时候来帮我?”我语气冷淡。

闻人晓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中满是无奈:“我始终在你身后支持你,怎么可能成为你爹的人。”

闻人晓从不说谎,他那清高自傲的性格也不允许他在这种事情上有所欺瞒。

我抵着门槛的脚不自觉地动了动,我舔了舔嘴唇,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闻人晓看着我那心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没有责怪我对他的怀疑,只是轻声提醒:

“你先弄清楚为什么老爷突然急着让你嫁人,作为父亲,总不会存心伤害自己的女儿。”

10

我原本打算和父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然而,现实却是我在夜色中像个窃贼一般,蹲在父亲屋顶上偷听。

得怪那个王医师——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父亲这里做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瓦片,偷偷听着父亲和王医师的对话。

“这种蛊毒非我能力所及。苗疆的蛊术……”

我手中的瓦片突然一滑,我难以置信地转头,试图窥见父亲的神情。

他中毒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何要对我保密?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王医师说父亲最多还能坚持六个月。

父亲却像没事人一样笑着,他摸着胡须,轻松地说,“六个月……得赶紧为阿觉找个可靠的依靠了。”

我原以为父亲是年纪大了,有些老糊涂,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所以他才会突然改变主意,催促我结婚。

因为他担心自己一旦不在,那些贪图金家财富的人会纷纷上门。到时候,没有人能够保护我。

我脑中一片混乱,空着的左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当听到王医师提到神医谷可能有解救之法时,我恍恍惚惚地爬下屋顶,埋头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对于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我感到遥远而无法共鸣。我也不理解他为何对唯一的生路视而不见。

我只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没有他那样宽广的胸怀。即使违背他的意愿,我也想救他一命。

这神医谷,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11

我重新拎起那早已准备好的行囊,宛如一名夜色中的潜行者,小心翼翼地穿梭于庭院与长廊的阴影之中,每一次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惊动了那些巡逻的侍卫。

得益于先前的“小插曲”,今晚的守卫似乎放松了警惕,他们未曾料到,我还会在这宁静的夜晚再次踏上逃离的征途。

我的出逃之路,竟出乎意料地顺畅,仿佛命运也在暗中为我铺路。

正当我即将穿越庭院的一个交汇处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楚炽,他正匆匆向我赶来,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阿觉,你这招‘金蝉脱壳’玩得不错啊,是不是也像我一样,靠着蛮力把那条铁链给硬生生掰断了?”楚炽边说边比了个夸张的大拇指,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好奇与挑战。

我苦笑摇头,心中暗自佩服他的想象力:“不,是闻人帮我解开了锁链。”

楚炽闻言,眉头微蹙,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但终究没有继续对闻人晓冷嘲热讽。

他麻利地接过我的包裹,与自己的行囊一同捆绑在背上,动作娴熟而有力。

趁着夜色掩护,他猛地握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如同两道夜色中的疾风,疾驰而出。

奔跑中,我简要地向楚炽讲述了刚才的遭遇,还不忘在言语间为闻人晓添上几笔正面的色彩。

原来,父亲遭人暗算,而那位幕后黑手显然也不会放过我这个即将继承父亲遗志的继承人。

父亲或许正是出于对我的保护,才暗中嘱咐侍卫对我多加留意。

细细想来,这桩事还真与闻人晓无关。

12

在夜幕的掩护下,我们伴随着更鼓的节奏悄然逃离。

当我们抵达城门口,却意外地与之前消失无踪的闻人晓相遇,六目相对,气氛微妙。

尽管我嘴上说着信任闻人晓,但楚炽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

“喂,你该不会是来把我们抓回去的吧?”楚炽不满地冲闻人晓发问。

闻人晓同情地看了楚炽一眼,指向紧闭的城门说道,“你认为,现在这个时刻,城门是随便可以进出的吗?”

向来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楚炽顿时愣住。

接着,闻人晓从怀中取出一份手令,递给守卫,守卫便为我们打开了城门。

“那是什么东西?”楚炽好奇地盯着闻人晓手中的手令。

闻人晓只是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微笑着并未回答。

楚炽这个愣头青。

闻人晓如今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能让宫廷卫士如此恭敬,这份手令显然出自那位之手。

我按下楚炽的肩膀,转移话题,“快走,别让我爹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听到这话,楚炽也顾不上好奇手令的来历,急忙伸手想要拉着我一起跑。

闻人晓却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我们中间,轻描淡写地说他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既然他早有准备,我便把原本要说出口的“我们在前面雇辆马车”的话吞了回去。

节省开支是商人的基本素养,能省则省。

马车颠簸,我们就这样在夜色中匆匆离去。

13

刚南下不过三日,楚炽就耐不住性子,开始在马车上坐立不安。

他无聊至极,跑出去逗弄马匹,结果被马儿翻了个白眼。无奈之下,他又钻回马车,开始打扰正在阅读的闻人晓。

楚炽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六岁孩童,让人哭笑不得。

闻人晓合上手中的书卷,淡淡地看了楚炽一眼,“如果你真的闲得发慌,不妨出去……”

话还未说完,一支冷箭带着寒光,擦着楚炽的鼻尖飞过,牢牢钉在了马车的侧壁上。

楚炽和我面面相觑,瞬间明白了情况的危急。

毫不犹豫,楚炽抓起他的大刀,一脚踢开车辕,灵活地跳下了马车。

“哪个不长眼的敢拦小爷的车?”他大声喝骂。

话音刚落,一群黑衣人从树林中悄无声息地现身,其中一人手持弓箭,显然是刚才放箭之人。

“大白天的穿夜行衣,你们是不是傻?”楚炽嘲讽道。

双方很快交手,楚炽凭借一身蛮力一度占据优势,但终究因为经验不足,被黑衣人围攻得手忙脚乱。一名黑衣人趁机绕到他身后,举起剑直刺他的后心。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支短箭从我身后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那名偷袭者。

“力道不错,下次注意调整距离和准头。”闻人晓放下手中的奇特武器,从容地在纸上记下了他的点评。

黑衣人因为闻人晓这一手而心生忌惮,动作变得迟缓,很快就被我们击败。

战斗结束后,闻人晓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和纸,平静地走下马车。

车外,楚炽正在审问被俘的黑衣人,但那人牙关紧咬,拒不回答。

闻人晓没有多费唇舌,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这名杀手,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那人侧颈上的一颗红痣。

“是血滴楼的杀手。”他脸色凝重地指出。

血滴楼,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即便是朝廷多次围剿,也始终无法根除这个毒 瘤。

他们无恶不作,传言只要价格合适,就算是禁军统领的脑袋也能轻易摘下。

但根据血滴楼此次派出的杀手数量来看,幕后主使者所购买的恐怕只是一个人的性命。

他们真正的目标……究竟是谁?

14

血滴楼在江湖上,一直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其名号足以让夜哭的小孩瞬间止声。

据传,血滴楼最初并非以此命名,而是因为杀手们提着目标的头颅在夜深人静的街巷穿行时,那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因此,血滴楼的名号便由此而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如今血滴楼的杀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眼看着楚炽将那黑衣人踩在脚下戏弄,我不禁感叹,这江湖怕是要完了。

尽管这名杀手的武艺不怎么样,但他的职业操守倒是令人敬佩。即便身份暴露,他也坚决不肯透露雇主的半点信息。

闻人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自信满满地说,“我在朝堂之上结仇无数,你是来取我性命的。”

那杀手一愣,随即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没错,我就是来杀你的,你这个贪官,死有余辜。”

我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位杀手,他大概觉得自己很聪明,激动得连腿都绷直了。

兄弟,你刚才还死活不开口,现在怎么承认得这么痛快?难道你以为我们可以这样被你糊弄?

闻人晓轻笑一声,“既然不是我,那么你是来杀这个傻小子的?”

杀手下意识地看向楚炽,而楚炽则是……

楚炽一脸惊讶地看向我,“阿觉,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就在这时,那看似愚钝的杀手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凶光。他猛地从嘴里射出一根细如发丝的毒针,直取愣在原地的楚炽。

我一直在暗中警惕,此刻迅速出手,袖中的软剑如游龙般飞出,恰好挡在楚炽的喉咙前,截住了那致命一击。

楚炽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他僵硬地转头看着我持剑的手。

我微笑着收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用谢。”

那根毒针在射出前已经刺破了杀手的口腔,不过几息之间,他的脸色已经变得乌黑,气息渐渐微弱。

这位杀手宁愿死也不肯透露雇主的信息,这不仅仅是因为忠诚,更因为他害怕回去后面临的将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惩罚。

我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我爹和王医师的对话。

苗疆的毒术、血滴楼的刺杀……

但即便是强龙也难以压制地头蛇,远在千里之外的苗疆又怎能让血滴楼的杀手恐惧到这种地步?

看到我脸色凝重,楚炽却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怕什么,这就是江湖啊!这次就是我们名扬四海的开始!”

有人对幕后的力量感到困惑,有人却还沉醉在武侠世界的幻想之中。

我假笑着推开楚炽的手,“我是个商人,商人不需要在江湖上出名。”

15

当晚,我将之前无意间听到的几句神秘对话内容透露给了他们两个。

如果苗疆的目标是春华令,那么一旦我爹去世,我将成为新的令主,他们对我下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那些杀手确实是苗疆派来的基础上。

“如果真是苗疆的人,那最后为何那毒针是朝着楚炽射去的呢?”我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皱着眉头,试图理解那杀手最后的行为逻辑。

闻人晓目光闪烁,他似乎有意无意地瞥了楚炽一眼,沉默了许久。

“可能是因为我离他最近,他觉得临死前能拉个垫背的也不错?”楚炽没有察觉到我和闻人晓之间的微妙气氛,反而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最直接的可能。

毕竟楚炽性格直爽,没有结下什么仇家,他的出身也简单,不至于触动他人的利益。

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愁得额头都皱了起来,而楚炽却对此毫不在意——反正杀手也没能伤到他。

一番激战后,楚炽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他简单地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就钻进树林去寻找食物了。

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这家伙也忘不了吃。

我和闻人晓相视一笑,没有阻止他,毕竟刚刚击退了杀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危险。

……

我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杀手出现,却没想到楚炽去抓山鸡,竟然带回来一个活生生的人。

楚炽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少女,他左手抓着鸡,右手拎着少女的衣领,表情严肃地快步回到我们身边。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下意识地以为这少女也有什么不良意图,正准备询问情况,却听楚炽气呼呼地说。

“她想要偷我们的鸡。”

我握着软剑的手不由得一僵。

我:“……啊?”

那被楚炽提着的少女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充满委屈和愤怒的脸。

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向我哭诉道,“我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人!”

而那只鸡,已经死了,不是被偷,而是被冷死的。

16

那位少女自称周妙妙,她声称用艾草巧妙引诱来的那只鸡,却不料被楚炽半路“劫持”。

“姐姐,你得相信我,你现在若将这鸡剖腹查看,定能在其肚内发现艾叶的细碎痕迹。”周妙妙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诚恳。

我虽不解两人为何对一只鸡如此执着,但望着周妙妙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遂按照她的指示,将鸡腹剖开。

片刻之后,我以一种责备的目光望向楚炽,而楚炽则是一脸愕然,仿佛被雷击中般呆立当场。

闻人晓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昔日的教导究竟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一番折腾后,这只鸡终究还是化作了我们腹中的美味。

周妙妙吃得满嘴油渍,还不忘边咀嚼边向我倾诉她的不幸——她对陌生人毫无防备之心。

她此行本是出来历练,却因不慎遗失了舆图而迷失了归途。

“我虽治愈了无数疑难杂症,却唯独治不了自己的路痴之症,真是悲哀啊。”她无奈地叹息。

我与闻人晓相视一笑,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荒诞的猜想。

而周妙妙对此浑然不觉。

她吃饱喝足后,突然灵机一动,向我提出请求,希望能由我护送她回家。

“只是我现在囊中羞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温柔地递给她一块手帕,微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这人平生最爱做的就是行侠仗义之事。护送你这位小菩萨回家,我自是义不容辞。”

楚炽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刚一张嘴,就被我用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闻人晓则默契地撕下一块烤鸡,不容分说地塞进了楚炽的嘴里。

楚炽一脸茫然:“唔?”

闻人晓则温柔一笑,道:“乖,这是你最爱吃的凤尾。”

楚炽顿时瞪大了眼睛,满是不解:“唔唔唔?!”

17

果不其然,周妙妙是神医谷的人。

路上,周妙妙委婉表示,闻人晓和楚炽可能不方便进谷。

因为神医谷内只有女弟子,而且那位大名鼎鼎的神医谷谷主,她……

楚炽在马车外好奇问道,“你师父一个医师恐男?难不成你们神医谷只医治女子?”

周妙妙一直和楚炽不对付,闻言直接呛了回去,“你胡说什么?我师父医者仁心,虽不喜男子,但亦不会拒诊。”

不过闻人晓和楚炽活蹦乱跳的,自然没有擅入神医谷的道理。

我安抚了一下周妙妙,表示届时我一个人和她进谷即可。

闻人晓和楚炽都一脸不赞同,像是生怕我被生吞活剥。

周妙妙顿觉无语,她冲楚炽翻了个大白眼,“有本事你打断自己的腿,作为病人陪姐姐进去呗。”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最后一语成谶。

一路上,我们又接连遇见了三波暗杀。

马车外的楚炽意气风发,车内的闻人晓也心满意足。

楚炽在外面挥刀,他就从车厢里掏出各式各样的武器。

在周妙妙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眉目温润的‘闻人少侠’镇定地放冷箭干掉了一众杀手。

毫无武德。

放完箭,在杀手的惨叫声中,他还能面不改色地记录下该种武器的手感和优缺点。

在某个武器名册下,他甚至慢悠悠批注了一句:可大规模锻造。

真的,军器所有你了不起。

18.

血滴楼过于不济的实力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那时我们离神医谷已经不远,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跟谷主谈判,完全把之前对幕后黑手的猜测放到了一旁。

我的大意,终究还是付出了代价。

在我们将将踏进神医谷范围时,三个身法奇差的杀手拦住了我们。

就连一开始最怂的周妙妙,现在都懒得抬头往外看了。

更有趣的是,比起之前那些刺客波诡云谲的身法,这三人简直堪比跳大神的江湖骗子。

其中一人见楚炽刀风刚烈,竟不假思索转身就逃。结果刚转身便左脚绊右脚,摔在了地上。

楚炽沉默了,他由衷劝道,“不是那块料,咱就别干这种营生了吧?”

此时,楚炽已经离这人极近了。

我右眼皮一跳,下意识感觉哪里不对劲。还未来得及出声让楚炽退开,就见那摔倒在他脚边的人趁机甩出一包粉末。

见粉末被不设防的楚炽吸了进去,那三人竟齐齐自尽。

我飞奔向楚炽,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楚炽倒是反过头来安慰我,让我别担心。

楚炽傲然一笑,“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也不是什么剧毒。”

还没等我松口气,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楚炽就失去意识,径直倒地上了。

他脸上的笑甚至丝毫未变。

周妙妙暗搓搓问,“这就是音容宛在吗?”

闻人晓委婉道,“神医谷的音容宛在,和我们的音容宛在可能不是同一个意思。”

我:……

别说风凉话了,快救人啊!

19.

万幸,周妙妙看着年少,但医学造诣却颇为深厚。

逼出部分毒血后,周妙妙松了口气。

“是苗疆特有的毒粉,幸好毒性没有蛊虫那么强。”

苗疆,又是苗疆。

他们为何连续两次对楚炽下手?

已知的情报太少,这些碎片缺少了能将他们串联起的关键一环。

幕后之人藏得颇深,唯一令人宽慰的,大抵只有楚炽这呆子福大命大,周妙妙说这毒她可以解。

不过周妙妙身上的草药早在她迷路时已经当食物吃尽,为今之计,只有快马加鞭将楚炽送入神医谷了。

我苦笑道,“这回好了,也不用他打断自己的腿了。”

周妙妙正施针抑制毒性扩散,闻言软声让我不必太过担忧。

我相信她的医术。

可楚炽突然中毒,就像一盆冷水对我当头浇下。先前心底的那些沾沾自喜,无一不变得可笑。

是我把他带出来的,我却没能保护好他……

我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太过自负,尚不识天高地厚就敢贸然行动。

若非这次足够幸运,我岂非只能眼睁睁看着楚炽被毒害?

闻人晓不动声色地塞给我一方帕子。

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抠破,指甲缝里染上了一抹血色。

他看着窗外,假装没看见我晕红的眼眶。

“阿觉,不要自怨自艾。愧疚会蒙蔽你看清真相的眼睛。”

这道理我当然明白。

可至亲好友突然倒在我面前,就算我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冷静。

我闭上眼,从不信怪力乱神的人第一次向上天祈祷,祈祷楚炽可以平安无事。

20.

楚炽被顺利抬进神医谷。

周妙妙一边躲开师姐捏她脸的手,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药材箱里掏草药。

“流萤草三两,凝血草半株……”

周妙妙的手快到几乎舞出残影,一颗颗丹药神奇地被她搓出。

她一把将这些药塞进了楚炽嘴里。

见周妙妙的手空闲下来,我总算敢开口问她,“这样就可以解毒了吗?”

周妙妙擦了把额头上被药炉烘出的汗,告诉我毒已经解了,大概再过一个时辰楚炽就能醒过来。

一直不作声的闻人晓也舒了口气。

这会子放松下来,我的脑子总算开始转轴。

下毒的这伙人很明显不是血滴楼的杀手。如无意外,应是幕后黑手狗急跳墙,派出了自己手下的苗疆人。

若之前那一次是意外,这一次却绝非巧合。

这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两个——毒杀我爹是图财,而刺杀楚炽……

这世间蝇营狗苟数不胜数,害人性命无非为了谋财求权。

无父无母的楚炽能有什么值得人费尽心思也要截杀的价值呢?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脸庞逐渐恢复血色的楚炽,一个奇怪的念头慢慢升腾。

无父无母……吗?

话说楚炽为什么会住在我家?

我突然发现,十几年过去我竟然从未怀疑过这个问题。

因为但凡提起到楚炽的身世,我爹都会巧妙地转移话题,而过去的我对此一无所觉。

啧,老狐狸做了一辈子商人,那么点心机全用在他女儿身上了。

21.

楚炽还没转醒,得到消息的神医谷谷主却主动提出要见我。

我准备好的筹码还没摆到明面,她竟然就愿意见我这个金家人了?

和闻人晓交代了几句后,我跟着一个言笑晏晏的医女起身去见谷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甚至做好了先被她冷言羞辱的准备,却没想到,谷主正毫无形象地挽起袖子站在药田里。

女人看见我先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与表情违和的是她的长相,明明眼底满是年长者的沧桑,眼尾却不见一丝细纹。

年轻得像是个刚过桃李年华的少女。

她没有一丝上位者的气势,浑身除了束发的玉簪竟再无半点多余的装饰。

这是个不喜奢靡的女人,金银珠宝不可能打动她。

我偷偷划掉了几个备选方案。

“金家金觉,这厢有礼了。”我含笑抱拳,装作不知道神医谷和金家的龃龉。

谷主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慢悠悠走了过来,随手甩开了指间的泥点子,“那我便唤你一声阿觉了。”

没想到她的态度会如此亲昵。我一愣,有些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人走到我身前俯首看我,下一秒,她突兀地伸手把我扯入了她怀里。

我:“唔???”

我被医者独有的草木香气糊了一脸,尚且不知道该推开她还是伺机而动,就听见她悲恸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见到你就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阿觉,回来和姨母生活好不好?”

22.

事情的走向宛如沉香劈山救母,却发现看押的二郎神就是他亲舅舅一样离谱。

神医谷谷主名唤花伊人,她是我娘同父同母的姊妹。

“当初要不是金多骗走了你娘,她也不会那么早就去了。”

母亲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单薄又美丽的影子,她在我两岁时去世,我只知她是个柔和的美人娘亲,却不知道她也有过为爱私奔的过往。

娘亲天生不足,却对前来商谈合作和我爹一见钟情。最后这商会没入驻成功,我爹却拐走了上任谷主的小女儿。

我娘临终前,花伊人背着所有人去找过她。

只是那时我娘已经回天乏术,而自诩医术无双的花伊人却无能为力。她把自己的无力全都怪罪到了我爹身上。

她知道我爹其实没有错,可失去至亲的怨恨总要有个发泄口。

“你爹当初护不住你娘,日后也护不住你,如今天下动乱,只有我神医谷可置身事外。”

“阿觉,听话。不要离开了。若你喜欢,你带来的两个小男孩可以破例留在谷里。”

花谷主笑意吟吟,丝毫不觉得我会拒绝她。

能和神医谷攀上关系,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更何况是谷主亲自开口留人,只要我点一下头,泼天富贵近在眼前。

世上哪有点不下的头,无非是利益不够大罢了。

我雁过拔毛,我精于算计。

我努力把脸从她身前拔了出来,“花谷主,金家这次贸然拜访,是为了商谈合作事宜。”

可惜,亲友平安才是我所求的、最大的利益。

我的拒绝让花伊人眼中漫上感伤。

“神医谷留不住她,果然也留不住你。”

这位秀丽的谷主终于正了神色,“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23.

她带我去了自己的木屋,还摆出了认真商谈的架势——即便她十分自信地认为,我绝不可能说服她。

我一条条罗列着合作可以带来的利益,而花伊人对这些不屑一顾。

“金钱对于神医谷来说触手可得,那些大人物的命岂止千金。”

果然,只是有金钱利益远远不够。

我深吸一口气,“周妙妙去历练的时候迷路了。”

花伊人一愣。

她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换了话题,只是下意识回道,“那孩子天生路痴,没想到这次竟把舆图一起弄丢了。”

“所以您知道那座山里,当时有着血滴楼的杀手吗?”虽然那杀手是冲我们来的。

花伊人坐直了身体。

她皱眉,“血滴楼敢动我神医谷的人?张洞然的那个疯儿子果真是脑子不好。”

花伊人是个优秀的医师,却不是一个爱谋算人心的上位者。

“只要利益足够庞大,血滴楼谁不敢动?”

我的言下之意她当然明白:只要利益足够庞大,谁又真的不敢动神医谷?

花伊人看着我,她嘴唇轻抿,终于放下了玩笑的心态,开始正视我。

我将商会可以提供的保护一一道来,而这明显比财宝更吸引花伊人。

“商会不但可以保护神医谷弟子安全,交易难寻的草药,而且……”

我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打出了这张亲情牌,“若是达成合作,神医谷的药可以在坊间售卖。更多的母亲可以得到医治,如我这般年幼失母的孩子会越来越少。”

我一向看不起在商谈中套近乎提感情的人,因为那是一种示弱,那是在承认我拥有的筹码不够打动他人。

但经过如今这番交谈,我只想说——

我爱姨母,我爱感情牌。

24.

花伊人叹息着接过了我拟好的书契。

“你不但长得像你娘,性格也像。”

她爽快印上了自己的玉章,直到这一刻,我自离家便吊起的心终于缓缓落地。

捏着那签好的书契,我终于可以图穷匕见。

我羞赧地问她能不能再顺手给我爹解个毒。

花伊人震惊地看着我,完全没料到我竟然在这等着她。

不会吧,不会有人眼看着合作伙伴丧命还能置之不理吧?

反正花伊人不会。

她睫毛轻颤,纤手一挥破罐子破摔道,“行!让妙妙跟你们一起回去。这孩子继承了我的衣钵,完全救得了那老 不 死的。”

于是兜兜转转,回去的马车上依旧是我们四个人。

一切都尘埃落定,而那最大的疑惑终于浮出水面。

那群人,为什么要杀楚炽?

25.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被周妙妙各种试药后,成功逼出蛊虫的我爹。

刚归家时,我爹气得恨不能拿我祭祖,可看到我平安无事时,他又舍不得说半句重话。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他最后只是这么说。

我爹重新带我回到祖祠,以神医谷的书契为凭证,这一次他终于将春华令递到了我手上。

与之一起的,是有关楚炽的秘密。

“楚炽,他是那位的孩子。”

我爹说,楚炽其实是先皇后诞下的嫡子,是血脉最正统的一位小皇子。

可他出生的太晚,先皇后被害,而权力被逐渐架空的陛下甚至没有余力来保护他。

迫于无奈,陛下以春华令做交换,用国境内各地的通商权换我爹护住楚炽。

金家彼时刚刚崛起,正需要一位正统的助力;而被世人轻视的商贾之家,也是这位小皇子最好的遮掩。

楚炽从此改名换姓,宫中“死”去了一位嫡皇子,而金家多了个不为人知的泥猴子。

嫡子去世,庶子嚣张。

各皇子背后鱼龙混杂的势力多年来不断蚕食着陛下手中的权利,而陛下夙兴夜寐,又暗中和江湖的奇人异士接触,也算勉强坐稳了皇位。

诸位皇子暂且蛰伏,偏生三皇子是个异类。

他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因着年轻气盛,不甘心一直做一个皇子,近两年便彻底不再掩饰自己造反的意图。

只是他得不到有力的支持,竟把心思打到了苗人头上。

屯兵需要钱,造武器也需要钱。有钱的金家偏偏又不愿提供助力,三皇子为此对我爹痛下杀手。

至于楚炽的暴露,则完全是个可笑的意外。

据说是他拎着刀在我招婿榜下乱晃时,被三皇子的某位谋士看到了。

两人只有三成相似,可因为这三成相似,楚炽竟被那谋士盯上,彻底翻出了经年前的那桩旧事。

如今楚炽已经暴露,回宫反而是最好的选择。起码坐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地方,三皇子不敢再用下作手段买凶杀人。

“过完年,那位就会派人来接楚炽,恢复他正统的身份。”

“你作为新的春华令主,届时也该做出你的选择。”

26.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一起长大的三个人,一个三元及第前途无量;一个摇身一变成了天潢贵胄。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只有我一个人抱着春华令继续抠搜着搞钱。

27.

楚炽被这个突然的消息砸了个措手不及,但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位皇子还是得接起他的责任。

周妙妙任务完成,在商会的保护下平安回到神医谷。

这场风波终于在新年前平息,虽然平静的海波下暗流仍在涌动,可旧账的结清总是让人放松的。

和我爹吃完年夜饭后,我们三个又凑到院子里开小灶。

楚炽这人不爱吟诗作对,唯独喜欢投壶——但偏偏准头极差。

按照惯例输的人喝酒,而酒量不算差的楚炽如今已是醉意上头。

“阿觉!闻人!来,我们结拜!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咱们都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十分感动地看着楚炽拉住偶然路过的元宝——我养的小土狗。

元宝挣扎不得,被力大无比的楚炽摁在了院子里的梧桐树前。

“咱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以后我就是你大哥!”

元宝是我的狗儿子,楚炽却要和它做兄弟。

这好大儿是可以白捡的吗?

我乐不可支地看着楚炽和狗子结拜,笑得从石凳上滚了下去。

直到躺在积雪未融的地上,我才慢慢反应过来,我原来也喝得有点多了。

在场唯一一位清醒的,大概就是精通暗器准头极好的闻人晓了。

闻人晓看着非要和元宝结拜的楚炽,又看了眼赖在地上不起身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蹲到我面前,伸手要扶我起来,却被我傻乐着拍了拍他的掌心。

“美人,跟我回家吗?偷偷告诉你,我超有钱。”我神经兮兮地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跟我回家,这里面的钱都给你。”

闻人晓不做声,他垂头看我,我却因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微凉的发丝浸透着冬日的寒意,轻轻拂过我的侧颊。

我觉得有点痒,于是伸手抓了抓,这么一拽,闻人晓便离我的脸更近了。

我眨眼看他,“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近?”

闻人晓不答反问,“我为什么离你那么近呢?”

这人怎么学人说话?

我不满地抗议,“是我在问你!”

闻人晓摇头,“不,是我在问你。”

一句话把我拉回了六岁时,被他课堂提问的噩梦。

我顿时紧张起来。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是这么看的……首先,呃,对,然后呢,就是,这样来说——”

刻在血液里的糊弄神功开始运转,闻人晓快速地伸手捏住了我的嘴。

我唔唔乱叫,对他打断我施功的行为十分抗议。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他抱怨着,嘴角却牵起一抹笑,“这样也好。”

你才小,我浑浑噩噩地想。

我已经及笄了,春华令,嘿嘿,春华令也到手了。

等过了年我就是新的春华令主,未来的第一皇商。

我碎碎念着,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精疲力尽地阖上了眼。

28.

那天晚上,闻人晓轻手轻脚地将我抱回了屋子。

一如七岁时,背脊仍显瘦弱的少年背着摔伤脚的我回家——楚炽当时在后面拎着我的战利品,一只白毛兔子。

晃荡中,我的意识在昏睡和清醒中交替沉浮。

某个瞬间,我似乎回到了童年的梧桐树下。尚显青涩的小先生带着我和楚炽在梧桐树下背诗。

穿着白色孝服的少年板着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声音却是柔和的。

少年拖长着字音,一字一句地背着——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下意识跟着念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梦中的小先生似乎瞥了我一眼,而现实里的闻人晓则收紧了手臂。

“阿觉,还记得子衿讲的是什么吗?”

意识模糊的我当然回答不了他,而闻人晓也没指望我这个喝醉的人能回答。

他声音噙笑,继续往前走着,“是思恋。”

29.

一觉睡到天亮,我顶着一头鸡窝,坐在床边思考人生。

昨晚的事我一点没忘,醒来后还惊恐地摸了把自己的钱袋子。

幸好我虽然嘴上说着把钱都给他,但钱袋子里的碎银一点没少。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我后怕地系紧了钱袋。

如今我脑子清醒得很,闻人晓再想管我要钱可是不能了。

钱没被动,我终于安下心来思考闻人晓昨晚的言行。

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往外走,心想他这举止和我看过的某些话本子怎么有点像呢?

难不成,闻人晓其实……

我的指尖已经抵在了窗户纸上,只差最后一使劲。

偏偏这时,我转头和狗窝里元宝的目光对上了。

元宝不大的狗眼里,满是悲伤与对这荒诞世界的痛斥。

具体原因是楚炽占了它七成的狗窝,甚至把腿横在了它的肚皮上。

所以被大家遗忘的楚炽,昨晚就和元宝一起挤在了狗窝吗?

这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情吧,爱了爱了。

30.

被叫醒的楚炽对我和闻人晓的不道德行为表示了谴责。

为了维护我们岌岌可危的友谊,我和闻人晓一人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

从我手里成功抢钱的楚炽顿时笑开了花,他也不计较自己被遗忘的事了,转头兴致勃勃说要重新结拜。

“昨晚的不作数,今天咱们补上。”

出于微妙的预感,我拒绝了他的提议。

闻人晓站在旁边兴味盎然地看着我,我只好偏过头专注地看着元宝。

“为什么?阿觉我们多年的情谊都去哪了?”楚炽不依,死活要拜这个把子。

“因为我和元宝是母子,你不能乱了辈分。”

之后,我被愤怒的楚炽追得满院子乱窜,顺利躲开了闻人晓的注视。

虽然有些对不起闻人,但我今天见到他就心慌得很,只好短暂地避开他一下了。

所以为什么呢?

我悄悄捂住因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口,恍然大悟。

果然是因为答应了要给他钱吧。

因为怕他管我要钱所以会紧张,因为心虚而不看直视对方。

应是如此。

31.

上元节的那天,我爹把我们仨一起撵出了家门。

“都出去逛庙会,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

上元的万家灯火牵连起喧嚣人间,我拎着我爹发的红包,心想给他也买点小吃带回去。

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和平,安宁。

楚炽和一个稚童为了争糖人,在人家商贩面前竞起了价——完全没想过让摊主再捏一个同样的糖人。

庙会上人挤着人,只是一个分神,我便和那两个人彻底走散。

楚炽大概还在竞价,那闻人晓去了哪?

我回头看去,只能看见不同颜色的布料和乌压压一片的人头。

算了,到前面等他们吧。

再往前走,到了庙会尽头的石桥时,人便少了许多。

一个穿得与节日气氛格格不入的白衣姑娘正伫立桥头。

她一只眼蒙着眼罩,右手拄着算命幡,大大咧咧地靠在桥上。说是摆摊,却也不招揽生意,就冷漠地看着往来的人潮。

很冷漠,但看向小孩手里糖葫芦的眼神也很专注。

毕竟是上元节,给她开个张吧。

我好笑地走过去,问道,“姑娘,算一卦多少钱?”

她思考了一下,伸手比了个三。

三个铜板,刚好是一只糖葫芦的价格。

我刚把铜板递过去,她立刻便举起手中的罗盘开始卜卦。

虽然这起卦的姿势像模像样,可我还没说我要问什么吧?

罢了,一串糖葫芦而已,就当花钱听美人讲吉利话了。

结果这姑娘瞪视着罗盘,半晌,惊叹道,“牛逼啊。”

这话从一个看着就仙气飘飘的姑娘嘴里说出来还真是……

“大富大贵的命格,甚至不是一般的大富大贵,你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国运之气。”

“财运旺成这样,国库的钥匙不会在你身上吧?”

我的手登时摸上了袖中的剑。

这姑娘看似无害,却几乎点出了我的身份。这京城提起大富大贵,任谁都会下意识想起我金家。

我可不信算命能这么准,难不成她是三皇子的人?

就在我的警惕升到了最高时,她却从眼前的摊位上摸出了一个龟壳。

我:?

“大概知道了你的命盘,现在我要正式给你起卦了,算姻缘对吧?”

……还真是个算命的?

那句“不”被我默默咽了下去。

反正闻人晓也不在,偷偷算一下也没事吧。

诶?为什么会想到他?

32.

这一次卜卦的过程极为简单,她甚至没认真看那龟壳甩出来的铜钱。

姑娘挑眉,“命运说——”

“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首看去,闻人晓正站在桥下,他背后是庙会的连天灯火。

清风朗月的青年手中捧着一盏兔儿灯,竟不知站在那里看了我多久。

……

“你刚才跑哪去了?我找了你半天。”

“我看到了这盏灯,想买来送给你。你不是喜欢兔子吗?”

33.

不是喜欢兔子。

是喜欢和兔子一样,穿了一身白的少年。

34.

我正式接任的那天,楚炽也被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接回了宫。

他毫无形象地哭嚎着,张开手臂就要抱住我和闻人晓,“咱们说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都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太监总管低头不敢看这位嫡皇子的熊样,生怕日后被清算。

有轻微洁癖的闻人晓这次任由楚炽抱住了他,哪怕楚炽糊了他一身的眼泪。

“又不是不能回来了,有点出息。”他拍了拍楚炽的肩膀。

楚炽抱完他,转头又扑向我,“阿觉,你也不能掉钱袋子里出不来,转头就忘了我。”

这一次,闻人晓没再纵容他。

他侧身挡住了楚炽,“男女授受不亲。”

楚炽沉默了,楚炽抿起了嘴。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他颤抖地指向我和闻人晓牵着的手,“男女授受不亲,那你们的手为什么拉着?”

我面色一下涨得通红,顾忌到总管在旁边,又不好直接骂楚炽呆子。

闻人晓眨了眨眼,突然一本正经道,“在下仪表堂堂,身量八尺,学赋五车,官职在身,父母双亡……”

“轿善”他背的是自己当初给我写的那帖招婿榜。

我也是如今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早就挟带私货。

楚炽一开始还听得不明所以,直到看见我羞恼的表情,他福至心灵般想通了一切。

一辈子的好兄弟。

但只有他才是好兄弟。

直到楚炽被忍无可忍的总管微笑着塞进轿子,他的哀嚎声仍响彻大街小巷。

“闻人,你不仗义——!”

“是你跟我说要拦住那些豺狼虎豹,不让阿觉被别人抢走的!”

“你骗我!你不是人!”

闻人晓微笑着和远去的轿子挥手道别。

小皇子重归正统,我执掌春华令,闻人大人喜结良缘。

善哉善哉,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轿子逐渐变成看不清的小点,我突然想起当初楚炽在山林中的玩笑话。

属于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而这,才是我们扬名立万的开端。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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