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批判路遥过时了,可白岩松却说他把黄土地上的汗水写出了神性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6-05 00:47 2

摘要:1982年的春天,陕北高原的风沙依旧肆虐。刚刚凭借《人生》轰动文坛的路遥,却独自蜷缩在延安宾馆的房间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读者来信和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发呆。这位出身清涧县王家堡村的农家子弟,此刻正经历着成名后最痛苦的煎熬。亲戚们带着土特产上门借钱,县里的领导要求

1982年的春天,陕北高原的风沙依旧肆虐。刚刚凭借《人生》轰动文坛的路遥,却独自蜷缩在延安宾馆的房间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读者来信和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发呆。这位出身清涧县王家堡村的农家子弟,此刻正经历着成名后最痛苦的煎熬。亲戚们带着土特产上门借钱,县里的领导要求他帮忙安排工作,出版社的编辑们排着队约稿,这种突如其来的热闹让习惯在孤独中写作的路遥无所适从。他常常想起少年时在延川县立中学读书的日子,那时他总是一个人躲在县文化馆的角落里,就着煤油灯彻夜阅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在电影《人生》公映后的庆功宴上,有位评论家借着酒意说:"路遥同志这辈子能写出《人生》,已经算是到顶了。"这句话像根刺扎在路遥心里。夜深人静时,他翻出珍藏的柳青《创业史》手稿复印件,想起二十岁那年立下的誓言:要在四十岁前完成一部百万字巨著。窗外的月光照在案头未完成的《早晨从中午开始》手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突然变得刺眼——这些零散的散文根本承载不了他胸中翻涌的黄河浪涛。

回到西安后,路遥在作协大院角落找了间堆放杂物的库房当工作室。六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桌、一把藤椅和铁皮暖壶。他开始系统地研读《人民日报》合订本,把1975-1985年间的政策变化做成卡片,又托朋友弄来十年来各省的统计年鉴。有次女儿远远放学回家,看见父亲趴在资料堆里睡着了,铅笔还夹在指缝间,在本子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为体验矿工生活,路遥戴着安全帽下到铜川煤矿千米深的巷道。他在掌子面跟着工人抡铁镐,煤渣把指甲缝都染黑了。上来后他请工人们喝西凤酒,听他们讲偷偷搞家庭副业的往事。这些带着汗酸味的讲述,后来都变成了孙少安办砖厂的细节。

1986年深冬,当《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完稿时,路遥的体重已从140斤掉到110斤。编辑部传来的消息却让人心凉:某位资深编辑认为"这种写法太过时"。路遥把退稿信钉在墙上,继续写第二部。有天深夜他写到田晓霞牺牲的章节,突然嚎啕大哭,惊醒了隔壁房间的诗人谷溪。这个经历过磨难的陕北汉子,此刻为笔下虚构的人物哭得像个孩子。

现实主义

八十年代初的中国文坛正刮着一股新风。北京三里河的文学沙龙里,年轻作家们热烈讨论着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上海译文出版社刚推出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被抢购一空。在这种氛围下,路遥带着《平凡的世界》的构思走进陕西省作协会议室时,几位青年编辑正在传阅《百年孤独》的油印译本。有人直接问他:"现在还写土坷垃里刨食的故事,读者还爱看吗?"

路遥蹲在会议室角落的藤椅上,摸出皱巴巴的香烟。他想起前年在铜川煤矿体验生活时,矿工们传阅得卷了边的《当代》杂志,那上面刊载的《人生》被工人们用红蓝铅笔划满了道道。有个叫王世才的采煤班长对他说:"路作家,咱就爱看你写的实在人,那些花里胡哨的洋玩意儿,下井带着都嫌沉。"

为验证自己的想法,路遥特意跑到西安钟楼书店观察读者。他发现穿着劳动布工装的青年,依然在"农村题材"书架前停留最久。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捧着《人生》看得忘了时间,直到店员催促才红着脸掏钱。这些场景让路遥确信,中国最广大的读者需要的不是炫技的文字游戏,而是能照见自己生活的镜子。就像他在延安插队时,老乡们评价好故事的标准永远是"像不像那么回事"。

在后来给友人的信中,路遥这样解释自己的选择:"如果文学是灯,现实主义就是灯芯里的那根棉线。你可以给灯罩镶金边,但要是抽了棉线,再漂亮的灯也亮不起来。"这种固执的坚持,最终让《平凡的世界》成为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社会的全景画卷,就像陕北人窑洞里挂的年画,虽然土气,却能让每个看见的人都想起自己的老家。

西安建国路作协大院的锅炉房旁边,有间终年不见阳光的储藏室。1983年开春,路遥在这里支起一张三合板当书桌,开始了他的长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人民日报》合订本,从1975年到1985年,每天八版的报纸他都要逐字读完。那些泛黄的纸页上布满红蓝铅笔的痕迹,有些地方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为了弄明白农村承包责任制具体怎么操作,路遥跑到长安县郭杜公社住了半个月。白天跟着会计学算账,晚上就睡在粮仓的麻袋上。有个生产队长告诉他:"分地那会儿,连驴都要抓阄分。"这句话后来变成了双水村分牲口的生动场景。

路遥的书架像个杂货铺。马列著作旁边摆着《养蜂手册》,《安娜·卡列尼娜》底下压着《土壤肥料学》。有回朋友来访,看见他正对照《中国农业年鉴》核对小说里粮食产量数据。最醒目的是那本被翻烂的《创业史》,书页间夹着柳青当年给他的便条:"写农民,先要变成农民。"

陈家山煤矿的招待所里,路遥在斑驳的墙面上贴满了人物关系图。那些用红毛线串联的纸条在穿堂风中轻轻晃动,像一片片等待落地的树叶。他最先钉上去的是孙少平的结局——这个陕北青年最终会成为一名矿工,在黑暗的巷道里找到生命的光亮。路遥知道,只有先确定每个人物的归宿,他们的脚步才能踏出真实的回响。

创作狂热期来临时,路遥会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有天凌晨,招待所服务员听见他房间里传来争吵声,推门却看见他正对着空气比划——原来是在模拟田福堂和田福军兄弟的争执。最投入的时候,他忘记吃饭,直到胃痛得直不起腰才想起要进食。

写到第三部时,路遥开始频繁梦见自己笔下的人物。有次他惊醒后开灯,恍惚看见孙少平正坐在桌前翻他的稿纸。这种虚实交织的体验让他想起柳青说过的话:"当你的人物开始反抗你的安排时,小说才真正有了生命。"果然,原定成为万元户的孙少安,在稿纸上固执地走向了砖厂破产的结局——路遥最终顺从了这个人物的选择,就像父亲无奈地目送儿子走向远方的山路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采用通知到来时,路遥正趴在甘泉招待所的窗台上咳嗽。他盯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六年前写《人生》时它才碗口粗,如今已亭亭如盖。最后冲刺的半个月里,他发明了"倒计时写作法":每天撕一页日历,当撕到"5月25日"时,必须写完最后一个字。笔杆划过夕阳的身影,像极了孙少平告别故乡时挥动的手臂。

如今翻开《平凡的世界》,依然能闻到八十年代陕北炊烟的味道。路遥把自己化成了书页间的粮食——那些用饥饿淬炼出的文字,至今仍在喂养着无数在命运面前不肯低头的灵魂。就像双水村崖畔上的杜梨树,虽然结不出甜美的果实,但每一颗酸涩的果子都浸透了生命的汁液。也难怪当有人批判路遥过时了,白岩松却说:他把黄土地上掉落的汗珠子写出了神性!

来源:回味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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