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夫君不喜我,我一直都知道,后来我死了,他却再没续过弦 上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04 09:00 2

摘要:谢昭不过二十三的年岁就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出身高门,又是长子嫡孙,是京中贵女梦寐以求的良婿,就算是配公主也绰绰有余,他有个青梅竹马,是当今太傅的孙女,两家素来交好,门当户对,任谁都会觉得二人会结为夫妻,偏生叫我这个破落侯府的孤女捡了这天大的便宜,做了谢昭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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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作者:不欢

谢昭不爱我,我是他被强逼着娶回来的正头娘子,他不喜我,我一直都知道。

后来我死了,他却再没续过弦,孤老一生。

01

我嫁进谢府那日,谢家阖府上下大抵都不怎么高兴。

谢昭不过二十三的年岁就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出身高门,又是长子嫡孙,是京中贵女梦寐以求的良婿,就算是配公主也绰绰有余,他有个青梅竹马,是当今太傅的孙女,两家素来交好,门当户对,任谁都会觉得二人会结为夫妻,偏生叫我这个破落侯府的孤女捡了这天大的便宜,做了谢昭的正头夫人。

这事说起来其实有两分乌龙,我家祖上的爵位承袭三代,到我爹这边已经只剩个名头,我爹是个粗人,习得一身好武艺,一腔热血参军后混得居然还行,战死沙场后圣上封赏落在我伯父伯母头上,留我一个遗孤身份不尴不尬的,正巧我年岁不小,圣上一琢磨就决定赐婚,本来轮不到谢府,毕竟我的身份摆在那边,配谢昭属实妄想,谁料我伯父犯抽,觉得亏欠了我,搬出我娘与谢府老夫人的旧交情,愣说我与谢昭是有娃娃亲的,一番掰扯后圣上直接赐了婚,谢家无可奈何,不得不捏着鼻子应下了这门婚事。

所谓的旧交情不过是我娘在世时与谢老夫人的一句戏言,我娘会医术,给谢老夫人治过病,那时我娘怀着我,谢老夫人笑着说生了若是个女娃不若给他们谢府做个媳妇,后头谢老夫人急症过世了,我娘同谢府也无甚往来,这句话也轻飘飘揭过去了,再后来我娘过世后两府再无联系,如今过了十几年,再提起这一茬,多少让人带点膈应。

不过圣旨已下,谢家再膈应面上也办得让人挑不出错来,我伯父自觉给我找了门顶好的亲事,早些打发我出去更合他心意,日期定得挺早,半年后成婚,伯母并不刻薄,除却我娘的嫁妆和谢府送来的聘礼外还另给我添置了不少,她也说得直接:“日后侯府同你也没什么关系了,你伯父给你找的这门亲事是顶顶好的,谢昭的正头娘子份量可重了去了,只要你守好本分,日子总归不会太难过的,你还有嫁妆傍身,我也同你说明,日后你荣华富贵也好,潦倒穷困也罢,我们不攀附富贵,也不出手相帮,好赖全看你自个儿了。”

我就这样嫁给了谢昭,谢府手笔大,聘礼不少,全充作了我的嫁妆,加上我娘留给我的和伯母添置的,一担一担抬着过街时看着居然还有几分排面,谢昭官至三品,是有单独的尚书府的,我被喜娘扶着下了花轿,跨了火盆,同谢昭拜了天地,此后,我就是谢昭的正妻了。

谢昭新婚之夜睡在靠窗边的卧榻上,他身量长,挤在偏小的卧榻上显得有些可怜,我想着床足够宽大,有心想叫他上来睡,最后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能开口,谢昭给我留足了情面,没做出新婚之夜移居别处的举动,我知晓我不该奢求,便自行睡下了。

第二日醒来时不见谢昭,陪嫁的贴身丫鬟云桃服侍我洗漱,说谢昭在前堂,不多时有个丫鬟唤我说是谢昭喊我一同用膳,我过去时谢昭坐得端正,面前摆了好几道菜,我粗略看过去,竟没什么我忌讳的,谢昭的礼仪规矩极好,看得人赏心悦目,用过了膳食,吃茶的时候谢昭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清亮,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听着很让人舒服。

“府中事务日后由你接手,我原先是叫我的大丫鬟芳蕊管着的,如此便拨到你身边侍候,府中仆从你尽管吩咐差遣,所有事务你也可悉数过问,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尽可来问我,只我有时公务繁忙,你自行安排就是,不必束手束脚,我既已单独立院,你也不必日日去谢家请安问候,若有夫人女眷设宴邀请,随你安排,想去便是,不去就推了,闲来无事也可以在府中多走动熟悉,有时间我再同你细说后头的人情交际。”

他的态度出奇意料的好,我不免有些惊诧,点头应下了,今日是要去谢家的,我作为新媳妇该去拜见我的公婆,谢昭带我进门时,我一眼就瞧见了一道倩丽的身影,是白鹭,当今太傅的孙女,谢昭的青梅竹马。

她生得很美,柳眉杏眼樱桃口,腰肢纤细,眼下像是才哭过,眼眶红红的,透着一点无助,叫人不由得生出一点怜惜感,我余光瞥见谢昭皱了皱眉,上头坐着的谢母颇有些心疼地拍拍她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眼瞅着我们了欲言又止,最后只招呼我们过去。

这厢才给谢母敬了茶,谢母褪下手腕上的祖母绿镯子给我,又封了红封,那头有丫鬟通报谢父过来了,我和谢昭又给谢父敬了茶,谢父给的是一对儿芙蓉玉玉佩,又很大手笔地用红封包了一张地契给我,我试探地看了谢昭一眼,谢昭微点头,我这才收下来,温声道谢。

谢父轻咳了一声,说道:“早朝下了后宫中留人议事,这才晚了些,”他说着看了白鹭一眼,顿了一下,续道:“昭儿你同我到书房去,我有些话与你交代,温氏你和你母亲说会儿话,午时你们夫妇便留在这儿吃过了再走罢。”

我低头应是,谢昭随着谢父起身出门,临了回头看了一眼,我瞧了一眼白鹭,白鹭冲我勉强一笑,说道:“今日是我叨扰了,改日……回头我再向少夫人赔罪。”她说着又拿帕子拭一拭眼角,眼中泪光盈盈,谢母柔声安慰道:“不妨事,你也是一时情急,只是……”谢母深深叹口气,没再多说,转了话题来问我:“念儿才过门,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么?”

“劳烦母亲挂念,一切都好。”我温顺地回话,谢母又问了些琐碎事宜,我一一答话,白鹭坐在一旁,很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望向门外,不多时谢昭挑了帘子进门,眉头紧锁,白鹭看着他,忽然泪眼婆娑,苦笑了一声,起身同谢母辞别,谢昭目送她离去,眼中带着担忧和无奈,最后只是低叹一声。

吃过午饭我与谢昭回了尚书府,谢昭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我心下怅然,想起白鹭哀婉凄切的神态,自嘲地想,我可当真是个恶人。

02

之后一月我同谢昭相敬如宾,他对我不曾苛待,给予我当家主母的尊荣,却不曾和我有半点亲近,我操持内务,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只可惜这份平静没能维持很久,打破它的,是皇宫里传出来的一份诏书,天家要大选秀女,白鹭的名字赫然在列,更有宫里头传出的口风,已是要内定了她,谢昭为此成日不在府中,与此同时,大堆的宴会请帖朝我递过来,多半是怀了打探的意思,也不乏看热闹的心思,我再怎么想推脱,也有不从心的时候,只得挑了个礼部尚书夫人的帖子前去赴宴。

礼部尚书掌管此次选秀事宜,尚书夫人想必是被打探得不堪其扰,干脆开了个赏花宴邀请了一众夫人贵妇,宴会上衣香鬓影,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倒是空前的热闹。

来的大多数夫人都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儿的,费尽了心思想知晓一点内幕,我也看到了白鹭的母亲白夫人,坐在一旁神情冷淡,旁边礼部尚书的夫人被一众贵妇们团团围住,我正欲寻个清静地方躲一躲,那头白夫人出声叫住我:“谢少夫人,且留步。”

我驻足同她见礼,听得她问道:“谢侄可安好?若得空闲,可于白府一叙,昔年谢侄亲手所栽腊梅开的正好,可作一观。”我略抬眼望过去,对她的言下之意已是清楚,低声回道:“夫人美意,自会同夫君说明。”她轻嗯一声,不再多言,周遭明里暗里扫过来的视线带着嘲弄与戏谑,我寻了一处僻静处坐下,听见不少窃窃私语,多半是对我的不屑,言谈中带着对我的批判,对着谢昭和白鹭惋惜,偶尔有同情的言语,我听得并不大真切,仰头去瞧墙角处开得红火的三角梅,想起白夫人的话和尚书府里大片的梅林,有些失神。

可巧,我也是喜欢梅花的,当初看到那片梅林时,还暗暗欣喜了好一阵,原来,是讨他人欢心的么。

回府后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衙门问一问谢昭的意思,谢昭为选秀之事近段在大理寺同相关同僚办公,不然我也不能走这一趟,毕竟他多半在宫里我也不好搅扰,这回还带了一点私心,我也有点想见他,马车才到了衙门口,守卫的见到尚书府的标识,走上前来问询,神情却有些古怪,我说明来意,守卫磕巴了一下,带着点为难:“谢夫人,大人还,还在里头议事,小的替您通传一下,您且稍作等候。”

我有些不悦,冷淡道:“本夫人来一趟连门都入不得茶也喝不得一杯么,你叫我站在门口候着?我堂堂正三品诰命淑人,你这等轻慢于我,不怕吃板子吗?”守卫吓住了,忙不迭跪下去磕头求饶,我闭了闭眼,心中升起一股火气,若是我不曾听见没关严实的门里听见熟悉的声音,倒也不会如此大动肝火,可我听见了白鹭的声音,温言软语,柔声轻音,好不可怜,有人在旁劝慰,其中一道声音很是清亮,语气柔缓,正是谢昭。

我突然觉出自己的可笑来,心烦意乱之下,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于是淡淡道:“行了,起来吧,下回莫要再如此不知礼数了。”

里面的人想必也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门开了,白鹭与谢昭一同走了出来,谢昭见了我很有些讶异,问道:“你怎么过来了?”白鹭冲我行了一礼,道:“少夫人安好。”我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言谈举止间透着熟稔亲昵,显得我才像是那个外人,或许,我本来就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想到这点,我忽然有点难过,他们互相陪伴过十几年,确实是我难比,连我那点微末的私心都更显得荒唐,顿了顿,我要说出口的话临时转了弯:“夫君连日来办公辛劳,本不该多扰,只母亲忧心夫君身体吃不消,嘱咐妾身与夫君多为慰劳,得空与谢府一叙天伦,另有些府中事物妾身不敢擅作主张,丞等夫君相看裁决。”

谢昭眉目舒朗了些许,想必是听出我话语中带着的平淡,以为是谢母打发我来走的这一遭,语气带了点轻快:“那倒正好,我送鹂青去一趟白府,稍后便去母亲那边,你不必等我,先行便是。”鹂青,想必是白鹭的小字,他唤得熟稔又亲密,我垂眼应声,径自上了马车,朝着谢府行去。

我到谢府后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谢昭,谢昭来时心情瞧着并不太好,眉头紧锁,他情绪向来不怎么外露,这般神态的他我还是头一回见,比之前我头一回进谢府他和白鹭那一回还要消沉,我直觉又是同白鹭相关,谢母也看出来他情态低落,招了手让他坐到她身旁,柔声问他:“我儿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同娘说说。”

谢昭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一笑道:“不过是这回选秀的事罢了,诸事琐碎,难免劳心费神,儿子又身为户部尚书,自然得多上心些。”

于是我们默契的换了话题,一番平和的表象下暗流涌动,我望着谢昭俊秀的面容,又想起他与白鹭站在一起时熟稔亲密的模样,忽而浮现出一点猜测来,谢昭察觉到我的视线,平和的笑了笑,温声道:“长欢可是有话要说?”

我回过神,垂眼道:“今日赴宴,得遇白夫人,白夫人说起白府中有腊梅开的正好,妾身想起府中有片梅林,也正值花期,想着不若作个赏花宴,夫君意下如何?”我说完直视着谢昭,唇角是得体的弧度,谢昭默了一瞬,语气淡漠下去:“随夫人安排便是。”

03

我很快就操办好赏花宴,给各府夫人下了帖子,又张罗好宴会事宜,云桃替我打下手的同时提醒我芳蕊的不安分,我安抚住她,轻声说道:“无妨,与你安排的事你可办妥当了?”云桃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我道:“小姐,这般还是太急了些,您不必……”

我打断她,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没有后路可走了。”云桃红了眼眶,哑声应了,我摸一摸她的头发,不合时宜的想,我要是能再心狠一点就好了。

我早就见过谢昭的,在我阿娘丧仪上的那一天,谢府为着最后一点旧交情,前来吊唁,谢昭和他父亲一同来的,十二岁的谢昭已经有了很沉稳的气度,我娘死的不很光彩,身为江湖上有名的医女,最后是给贵人投毒被发现被赐死的,可谁都知道,贵人是故意寻死的,我娘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我是后来模模糊糊拼凑出来真相的,天家弑母,兄弟阋墙,种种所不能为外人道,我娘却成了最后的牺牲品。

昔年太后擅权,蛮横无道,谋害先帝,残杀皇子,最后天家夺权,太后身亡,其余皇子被流放,我娘是被推出来的主谋,为彰法决而死,又因着顺民意和隐秘的上意,丧仪却是不属于罪人的风光,我那时七岁,突逢变故,茫然失措,只剩阿爹一个亲人,却没什么人顾得上管我,我爹疲于应对各种事宜,伯父伯母远在外地,来不及赶回,府中人心惶惶,大寒的天冷雨淅沥,我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衫跑出来,打算偷偷去灵堂看一眼,路过前厅时看见了十二岁的谢昭,他一个人待在前厅,坐得很是板正,瞧见我时蹙眉,出声道:“你是这家的孩子?这般冷的天,伺候你的下人呢?”

我扒着门框瞧了他好几眼,这才慢吞吞地回他:“……我是长欢,阿娘在木头里,我要去找她,芳嬷嬷,睡着了……”他从我颠三倒四的话语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于是走过来,他低头看我的眼神很柔和,那一点怜悯被压在角落,意外的不让人反感,他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我身上,很温柔地开口:“长欢是么,我叫谢昭,我带你过去吧。”狐裘上残余的温度裹挟着清淡的梅花香味,成了那个冬日里最深刻的记忆。

后来我时时回忆起那天,这也是我对他心动的起源,他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在苦寒的日头里,他给我的那点暖意实在难忘,只是待我年长些,也知晓我和他之间并无多余的可能,两府情分已尽,他身份又高出我许多,又有了相宜的女子,二人亦有多年的情谊,我便歇了心思,虽然有时能远远近近地看到他,多半是他同白鹭一起,我想着他安好顺遂便罢,日后我嫁作他妇同未来的夫婿相敬如宾平淡地过完一生,倒也了然。

只是阴差阳错,我爹的战死给了天家一个由头,谢府高门显赫,谢昭又太过出挑,太傅门生广众,势力深沉,两府连结是天家不愿看到的,天家从皇位厮杀里挣出一条血路,疑心深重,谢昭为避嫌开府另立仍旧遭天家忌惮,他所娶之人天家自是要插手,又不能过于明显,于是我这样一个来的适宜人选撞上来,天家一道圣旨,绑住了我和谢昭,也燃起了我的私心。

我是谢昭的妻啊,伴他身侧,日久天长,总能捂热他的心罢,人的渴求会生出一重又一重,一重高过一重,我怀揣着这样的希冀,却在伊始便来了打击,谢昭这样好的人,本是我触及不到的,可我靠近了他,不可避免地想贪求更多。

在伯父将我的婚事闹上陛下那里后不久,我被皇后宣进了宫,陛下也在,略显苍老的面容却看不出多少颓态,我上前叩头,他看着我,语速不快,语气却淡淡:“谢卿身为谢府长子嫡孙,又是户部尚书,以你的身份,配他虽说是高攀,可向来是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朕记得你爹是个忠义的,想必他的女儿也不会差。”

我顿了顿,垂眸道:“愿为陛下分忧。”我想过谢府遭陛下忌惮,却没料想谢昭的处境已是这样堪忧,陛下舍不得他,却疑心他,又不肯落人口舌,迂回地绕上他的婚事,将它当作筹码与枷锁,困住了几方势力,我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甚至没能在上位者眼中占据一点视野,这般屈尊降贵,也只为谢昭,陛下很满意我的识趣,随意嘱咐了几句便离开,皇后掩唇笑道:“你是个好孩子,本宫从前与你母亲亦有些渊源,日后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同本宫说,本宫自然替你做主,至于谢郎君……”她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续道:“日后少不得指望温大娘子呢。”

我不知晓她话中的深意,也不敢多加揣摩,只细细听了她的训诫,上位者的傲慢彰显无疑,我只安静地跪在那里,度过了大半个下午,待到宫门快要落锁,我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宫门,宫灯影影绰绰,有人影远远近近,原是谢昭匆匆入宫,我在廊檐下远远瞧他一眼,他经过的时候,我同他最近时不过一丈来长的距离,我屈膝行了个虚礼,他余光都不曾扫过来,我在原地有些使不上劲,领头的嬷嬷默不作声地搀了我一把,我收回目光,迎着朦胧的烛光,走出了宫门。

04

赏花宴举办的很顺利,因着谢昭的缘故,纵使有些人怀揣恶意,也没敢在宴会上大肆挑事,那些明里暗里的嘲讽与奚落也算不得什么,应付过来也不算太难,白鹭过来的时候宴会才散不久,她穿了件湖绿色的衣衫,披着一件浅灰的狐裘,早春的风尚且寒凉,她脸颊带着冻过的薄红,娇美的如同春日里烂漫的桃花,眼尾有着浅淡的红,像是泪痕,她抬眼看我,认认真真地朝我行礼:“谢少夫人容色动人,当真与谢公子郎才女貌堪称良配,之前相见谢少夫人时小女失礼在前,今日特来赔罪,略备薄礼,还望谢少夫人见谅。”

我有些惊诧,她身边的人送上来一个匣子,打开是做工精细的一套缠枝鎏金宝石头面,我看着她,委婉道:“白小姐事出有因,何来失礼,再者这份赔礼过于贵重,我却是不敢收。”白鹭笑了一下,温言道:“圣上特招我入宫,日后与谢少夫人也再难相见,这套头面留着也是徒增烦恼,倒不如送给有缘人,免得糟践。”她望着我,眼神清澈,其中带着真切:“我与谢少夫人一见如故,私以为知交,日后若能引以为友,自是聊以解慰而已。”

我实在是再难讨厌她,也没料到同她能如此心平气和共处,思及此处,我邀白鹭进屋坐下,吩咐云桃从库房里拿出一枝色泽古朴的檀木簪子,它瞧上去有些年头,边角都摩出润色,我将它递过去,轻声道:“既是要入宫,我亦无甚托付,这是我阿娘的旧物,你拿着它,在宫中多少能行些便利。”她迟疑一下,郑重接过,摸着簪子,白鹭忽地开口道:“温娘子,你这份心意,我定不会辜负。”

天子大选落下帷幕,白鹭入宫为妃,听闻太子有意择白鹭为太子妃,被皇帝申饬,在东宫闭门思过半月,白鹭入宫第三日,皇后宣我召见,进了凤仪宫,照旧是跪着听训,皇后脸色很不好看,张口就是质问:“温氏,你好大的胆子,如此算计太子,不怕本宫问罪你吗?”我叩首回道:“此非臣妇有意为之,应是四皇子设局离间,还望皇后娘娘明察。”皇后犹疑不定,到底还是吩咐让人去追查,我仍旧跪着,知晓皇后这个火气应当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本做好了跪到宫门落锁之时,不料才跪了半个时辰,皇帝的口谕就传了过来,皇后有些恼怒,问清是谢昭特意入宫为之时又笑了出来,挥手让我起来,懒懒道:“行了,温氏,你走吧,到底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我没料到谢昭会来,踏出内宫看见站在外宫门前的谢昭时,我仍有些不可置信,他却顾不得许多似的,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止住了我想要行礼的动作,我抬头望着他,他眼中的关切明晃晃不加掩饰:“长欢,你可还好?”我点头:“自然是好的,夫君为何在此处?”他这一举动巧也不巧,在这个风口浪尖入宫着实算不上好事,不论是否顶着我的名头,他同白鹭的关系实在太引人遐想,陛下又疑心深重,少不得被借题发挥。

他拢着我的手,声音很温和:“我来接你回家。”我心头一颤,几乎下意识回握住他的手,如同当年一般温暖的触感,恍惚得像是回到了那个雪天,真切地让人疑心是错觉。

走出宫门,却有另一辆青棚马车安静地停在那里,它朴素地近乎低调,若不是顶上悬着明黄色的穗子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倒叫人轻看了去。马车上的人掀帘下车,不同于常人的小麦色的皮肤很是扎眼,那人五官深邃,容貌朗硬,眼睛带着点蓝色,正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元衬,因生母是异域人,所以很不受待见。

元衬朝我们看过来,淡蓝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带着点兴味,我略微错开目光,没等我们行礼他便一挥手道:“不必多礼,父皇急召,本殿下先行一步,谢尚书同谢少夫人好走,早春料峭,二位多保重身体。”我心下微沉,没敢再抬头,谢昭倒是应了一声,带着我上了马车。

才到谢府,便听闻何御史来访,何家,正是皇后的母家,太子的外家,谢昭面不改色地吩咐人将何御史请到正厅,又安抚地摩挲着我的手,我心下不安,低声道:“夫君还是先去接待客人吧。”他却带着几分强硬意味地送我回了院子,临走时,他轻声道:“会无事的,长欢。”

我站在原地,手仍在抖擞着,云桃不在,芳蕊沉默地站在院门口,我深吸口气进了里屋,芳蕊识趣地在屋外守着,我从袖中摸出半块虎符,苦笑了一下,将虎符收好,仍旧揣在身上,心想,到底还是操之过急。

太子元和,先皇后大何氏的儿子,长子嫡出,实在是再正统不过的身份,只可惜,生父忌惮,后母捧杀,不堪为继也。今上夺权时,不得已起兵行事,不料风声泄露,大何氏被太后挟持以威胁今上,今上不愿弃大何氏不顾,又不得不起兵,只大何氏同我娘交好,不愿今上为难,以毒自绝,今上兵变夺权后,以毒酒了结太后,斩杀及流放一众兄弟,手段凌厉,于是民众颇有微词,为堵住悠悠众口,今上将我娘定为主谋,我爹无可奈何,反抗不能后辞官投军,血染沙场。何家为巩固地位,送小何氏入宫为继后,小何氏摸准君心,捧杀元和,培养亲子,只诞下的皇八子元泰意外病故,不得已只能帮扶元和上位,以求何家大权在握,元和被养得性情暴戾,刚愎自用,储君之位算不上稳当,加上二皇子元柏母家强硬,生母身为四妃之一的贤妃,仅在皇后之下,因此夺嫡之争很是激烈,可惜,我的筹码并不压在这二人身上,而是皇四子元衬。

我只想为母亲正名,元衬是很合适的人选,他以此为诺换我的助力,我带着圣上的授意拿捏谢昭的把柄,可我不衷于今上,我只想让他为我娘和我外祖一家陪葬,这让我与元衬一拍即合,我给他搜集消息培养势力,他承诺还我娘一份清白。

我不是我爹,他忠君至死,纵然我娘被轻飘飘地推出来赐死,他也只是辞官另起,为国身亡,我却不甘心,我本该父母安在,千娇万宠,该是上京城恣意无忧的贵女,而不是薄衾冷枕,如履薄冰,寄人篱下的孤女,诚然伯父伯母并不苛责与我,也断不会视我为己出,能衣食无忧,已然是他们宽宏,余下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只能是我一人承受。若是生来如此,坦然受之也罢,可我锦衣玉食父母疼宠的孩提期间,又该如何释怀呢。

我同元衬的合作注定没有退路,我也没想过能有退路,元衬会是个开明的君主,苍生苦楚,黎民何辜?我不能为我一己之私致使更多无辜的人卷入其中,我怨的是今上,而不是底层的百姓,他们的生活够苦了,亦不该承担我的私怨。

05

谢昭回来的时候神情故作轻松,我细细地看着他,他眼中的疲态掩饰得极好,若不是我了解他,只怕也会被骗过去,他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温和地向我问起了府中的琐事,最后提了一句,寒山寺的迎春花开得很好,要不要同他去看。

我自然是应的,站在寒山寺前的时候,我望着谢昭,他眼中柔情绰态,我低头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心中甜蜜与苦楚夹杂,不该贪求,只是,情难自抑。

方丈是个很和气的老者,询问我们是否要求一支签,垂垂老矣的身躯没能压住那双包容万物的眼眸,我自然答应下来,摇晃签筒的时候忽地想到谢昭,抬眼望去时,谢昭也在看我,眼中笑意盈盈,我慌乱地错开目光,心跳错拍的刹那同签文落地的声响重叠在一起,两支签文同时掉落在地上,我们身后的方丈笑起来:“二位所问之事,应当皆是有关彼此罢,心有灵犀,也莫过如此了。”

有沙弥捡起地上的签文,递给我和谢昭,我接过来扫了一眼,是一句诗文“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我蹙起眉,隐晦地看了谢昭一眼,谢昭嘴角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看着手中的签文露出一点焦躁,方丈慢慢踱步过来,我将签文递过去,方丈看罢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再望着我时脸上满是慈悲之意:“看破红尘梦幻影,放下执著清净心。 自在净土脱轮回,随缘传道飘佛馫。夫人执念太深,恐伤己太过,何不寻个两全之法呢?”

我垂眸思索了一下,笑道:“世间安得双全法,我只是俗人,纵有遗憾,也是一种圆满了。”方丈双手合十叹息道:“夫人此时洒脱,只是真到了那个地步,还是不舍罢。”

谢昭默不作声地走过来听完,手中的签文攥得很紧,方丈对着他微微一笑,说道:“想必谢施主的签文,也并不如意吧。”谢昭摊开手,白净的手心横陈着一支墨色的竹签,签上照旧是一句诗,“借问人间愁寂意,伯牙弦绝已无声。”方丈无奈地摇摇头,口中念道:“悟生死,了爱恨,且把牵挂放下。谢施主,因缘际会自有时,有时多言多做,才会有良因善果。”

谢昭脸色有些难看,到底还是双手合十对着方丈还礼,开口道:“方丈所言,某必然记在心上,不敢相忘。”方丈又念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事在人为,命无绝对,望二位施主早悟兰因,修得圆满。”

山上迎春花开得很好,遍野的春意盎然,我和谢昭走在其中,心情也开阔许多,走着走着,谢昭驻足在其中一株花树前,小心翼翼地折下了一朵,别在我鬓间,我想我应当是羞红了脸的,耳根都有些发烫,谢昭凝眸看着我,声音很轻柔:“长欢,很衬你,你戴上也……很美。”

他忽地低头,温热的唇落在我脸颊,一触即分,却像是一支羽毛落在我心湖之上,漾开一圈圈涟漪,我耳根烫得厉害,余光瞥见谢昭脖颈的红意,却忍不住笑起来,谢昭纵容地看过来,替我理了理耳边被风吹起来的碎发,他指尖温热,所有都切实得刚好。

回府后已是金乌西斜,用过晚膳后,抬头隐约可见浅淡的星子在日空中影影绰绰,洗漱后我照旧在床里侧歇息,浅寐间感受到身侧的动静,我迷蒙地睁眼,谢昭半搂着我,低低哄道:“长欢,是我,睡罢。”我更靠近他一点,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竟是难得的安眠。

此后的一年我同谢昭是难得的安稳时光,如同寻常夫妻那般过活,他为我描眉,我为他研墨,情到浓时也顺理成章地行了周公之礼,耳鬓厮磨间我时常会有能这般下去至天荒地老的错觉,可也只是错觉。

朝堂上暗流汹涌,今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元和同元柏的斗争更为激烈,元衬在其中看准形势在今上面前表明衷心,今上不得不重用起谢昭,却又忌惮不已,将元衬高高捧起,几方势力斗得不可开交。

皇后时不时宣我入宫,焦灼的情绪外泄,她不敢再以权压我,客气地将我奉为座上宾,我瞧着新染的丹蔻,不应却也不推拒,白鹭握住了协理六宫的权力,在皇后与贤妃的分庭抗礼中站住了脚,硬生生抗住了三方分衡的局面。

她邀我相谈的时候,面容恬静,气质出尘,仍旧是娇美动人,头上戴着一支古朴润色的木簪,见到我后粲然一笑,轻声道:“温娘子,幸未相负。”我同她对视,举起茶盏遥遥相对,彼此心知肚明,尽在不言中。

元衬百忙之中抽出间隙来见我,淡蓝色的眼中带着疲态,时间紧迫,他长话短说,仍旧是之前问过的那个问题:“可想好了,真要亲自动手?”之前我是不会犹豫的,这回的迟疑让元衬意识到了什么,淡淡道:“谢少夫人若是改变主意,也是再好不过,能有可以真心相守一生的人,可是再难得不过。”

我想着从白鹭那里得到的消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他不爱我,他心里的,该是旁人。”

元衬惊诧地挑眉,似乎想要说什么,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未必会走到那步。”我轻轻摇头,说道:“会的。”纵使错漏,我也会亲手促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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