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凡他有一丝尊重过她,许明朗就不敢打她,贺母就不会刻薄地待她,许明月就不敢堂而皇之地住进贺家享受着她李苒的一切。
贺南方的眼睛在瞬间有一丝丝讶异,很快变得平静。
平稳的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李苒失笑,她怎么会问他这么蠢的问题。
但凡他有一丝尊重过她,许明朗就不敢打她,贺母就不会刻薄地待她,许明月就不敢堂而皇之地住进贺家享受着她李苒的一切。
贺南方似有些烦躁,“你想要什么尊重?”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李苒,跟平时很不一样。以前每次见面,李苒都很粘他,一刻都不会跟他分开,会在他怀里柔声诉说是多么思念他,也会温柔动人的微笑,闭上眼睛踮起脚尖要亲吻他。
这些以往的待遇,今晚都没有。
贺南方颇有些冷意地看着李苒,说实话,他并不喜欢李苒耍小脾气。也不喜欢她这样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
李苒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商人谈判,因为根本谈不赢。
“我要的你给不了。”
他忍着心里的不悦:“你说。”
李苒叹了口气:“贺南方,我累了。”
“我们分......”
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打断李苒的话,贺南方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接起电话。
李苒的话没有说完。
贺南方接完电话后起身:“有什么话回去说。”
说着朝她伸手,示意跟过来。
李苒不动,两人僵持片刻。
贺南方挑眉,似在隐忍:“还没闹够?”
李苒沉默了一会儿后,再开口:“贺南方,我们分手吧。”
贺南方眼神垂落在她的脸上,不语地看着她,似乎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太重分量:“分手?”
他冷漠的脸庞看不出喜怒。
李苒点头:“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贺南方的表情像是隐忍到了极致:“想要什么列个清单给管家,他会给你安排。”
那一霎那间,八年的爱恋,除了疼痛心里什么都装不下。
她扶着额头,试图冷静下来。
即使她现在很生气,想去扯开贺南方脸上那一派镇定自若,自以为是的面具。
“不用了,你以前送我的那些礼物也都留在贺家,你们可以随意处置。”
她用尽全身力气,遭受万分煎熬做出的决定,在他眼里,却像是在看一个小把戏。
一个为了吸引他注意,争求他关注的小伎俩。
贺南方语气颇为厌烦:“这段时间出差,是我冷落你。”
“以后我会注意。”
这是贺南方第一次在李苒面前低头,给她解释。
李苒摇头:“不,贺南方......我是说,我们没有以后。”
第 5 章
“我不想喜欢你了,也不想住在贺家。”
像鱼离开活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以后......我们各过各的。”
把这些话吐出后,李苒心里松了口气。
高大的男人站在客厅落地灯的光亮处,宽阔的脊背挡住了光线,形成一个黑色的晕着光影的影子。
气压变得极低,李苒逆光看向他。
“分手?”
倨傲的声音从那团影子处传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苒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分手”这两个字她酝酿了三个多月。
面前的影子渐渐靠近,一步一步,逼得李苒无处可躲,直到她被庞然而紧密地接触,空气里浮动的因子,她隐隐地感受到,来自那个人的怒气。
很淡,但是难以控制。
其实贺南方已经很久没发火了,最近两年他越来越不动声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李苒就再也没见过他生气,她也曾经试图测试过自己在贺南方心里的地位。
可是——这个男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说实话,李苒其实挺怕他生气的。
哄了他这么多年,似乎已经成为刻在她生命里的记号,只要贺南方一生气,她就一定会示弱。
强大气压笼罩之下,李苒艰难地开口:“你不爱我,我们没必要这样互相耽误下去。”
这是她的真心话,有的时候别人议论多了,李苒自己也会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贺南方才常年不会来。
她想分手的更体面一些,所以软下声音,好好地解释:“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很开心.....其实,我也挺不开心的。”
贺南方听到这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沉着声道:“是你愿意。”
李苒话未说完,半张着嘴巴,惊讶看着他。玻璃色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浅浅的水汽。
贺南方:“李苒,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愿意的?”
“从你八年前住进贺家,对外宣称是贺南方未婚妻,从你选择这样的生活开始,就应该知道要承受这些。”
李苒眨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贺南方似乎颇为厌烦李苒跟他计较这些,他甚至觉得李苒跟他说的这些,十分无理取闹。
她嘴唇蠕动,想解释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爱了八年,李苒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贺南方把都把自己对他的好,当成了理所应当。
他不仅没有对李苒投入的爱意报以同样的感情,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李苒的自作自受。
她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身体摇摇欲坠,想要扶住什么,她身体一微微倾斜,就被男人一只手托住,然后拥入进怀里。
她不想靠近这个怀抱,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你放开我!”
贺南方的大手紧紧地箍着她,以最亲密的距离,说出最残忍的话。
“李苒,你喜欢我八年,现在要和我各过各的。”
“你到底是在考验我,还是在考验你自己?”
李苒哑然。
从始至终,分手这件事,好像只折磨她一个人。
她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如果手里有刀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剖开贺南方的心口。
摸一摸他的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贺南方,你一定要对我这样吗?”
“好,我承认,我错了。”
贺南方听她认错,终于缓了缓脸色。
李苒:“我错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喜欢你,我错在这些年就不应该等你,守着你。我错在我太痴迷你了。”
“我错了行不行?”
贺南方的眼里一片暴怒,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他对李苒的一辈子下了断言:“这辈子......除了我。”
像是可怜李苒的挣扎一样:“你不会爱上任何人。”
贺南方的话并没有错,这段感情里贺南方永远是个掌控着,而李苒永远扮演一个追随者的角色。
他坚定地认为李苒深爱他,所以说这些话时,完全不顾及李苒的感受。
或许说,他从来没有考虑,需要顾及过李苒的感受。
因为李苒爱他,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任意践踏。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贺南方,巨大的惯性让她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沙发上。
虚弱的口气,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杀伤力,颓然又决意:“我......我会努力不去爱你。”
她坚定道:“就算现在不行......以后也一定可以忘记你。”
一直镇定自若的贺南方,听到这句话,冷冰冰的表情出现裂痕。
掩饰住心里徒然的乱意,他居高临下地宣布:“你不会有机会。”
他不会给她机会忘记,也不会给她机会不爱。
李苒胸膛里那点爱意,已经被割离的七零八落。
虽然不想承认,但李苒对他的爱意早已深入骨髓,哪怕两人在僵持,闹别扭,贺南方也能将这些话随意说出口,像是拿捏筹码一样。
她的放手,她的挣扎,她的痛改前般,贺南方都不信。
这个男人强大又骄傲,他现在用他在商场上对待敌人的那一套对待着李苒,他理性分心着自己的筹码,自己的优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李苒根本不会离开他。
“我给你三天时间冷静,三天后我来接你。”
李苒觉得自己很没骨气,盯着贺南方想反驳什么。
可贺南方这般强势的样子,李苒无力辩解。
当初没有人会相信李苒能热烈的爱贺南方一辈子,一如现在也没有人相信,她会主动离开。
第 6 章
李苒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直至贺南方开门走了,她都没缓过神来。
夜晚像一朵枯萎的郁金香,危险地诱捕着那些破碎的梦。
一阵不知名地冷风从开着窗的阳台吹进来,她清醒了似的,终于眨了眨眼睛。
她慢慢地坐回到沙发上,掩着面,先是低声地哽咽,最后越来越委屈,声音也越来越哑,变成放声痛哭。
她始终想不通,为何自己努力经营这么久,好不容易回归到正轨的生活,准备慢慢忘记这个人时,贺南方却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强势地席卷她的四肢百骸,猛地闯进她的视野。
撕裂她苦心经营的“正常”生活,掏出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逼问着她——“李苒,你何必自欺欺人。”
李苒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疲惫。
自从成年开始,她便一直跟贺南方住在一起,浓稠蜜意时她也曾趴在他的怀里畅想两人的未来,她想过以后,会有孩子,会有家庭。
男孩子最好像贺南方,有能力,很英俊。女孩子最好也像贺南方,脾气大一些不要紧,但永远不要被人欺负。
她想过等他们老了,贺南方工作不那么忙了时,她要跟他走遍全世界。
她把他们的生活规划的很好,每一个时间段该干什么,他们要像童话里写的一样,幸福地一直生活下去。
可童话不是现实,现实是贺南方的人生计划里根本没有她。
他曾经规划要三年完全地掌控住公司,他做到了。
五年做到行业最尖端,他成功了。
两年开拓欧洲市场,成为国际品牌,如今他凯旋了。
鲜花和掌声一直环绕着他,李苒却由一开始的“李小姐”成为“赖着贺南方的女人”。
他走的太远太远,却一直忘记要带上她。
所以当李苒下定决心离开贺南方时,她以为贺南方应该是乐于听到“分手”这两个字的。
他对待他们的感情,也应当同在弥漫硝烟的商战场里那般——当机立断,雷厉风行。
李苒倒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思绪渐渐地不清晰......
第二天一早,李苒是被巨响的敲门声震醒的。
从沙发上翻了个身,外面天已经大亮,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白亮的窗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苒,你在不在呀!开门!!!”
她听见是于晓晓的声音,慢腾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清了清喉咙应声:“来了。”一开口,喉咙如同被锯子拉朽过一般,发出陈旧的声音。
粗粝,沙哑。
她摸了摸喉咙,发现自己哑的厉害。
一开门,站在门外的于晓晓猛地扑进来,然后像一只八抓鱼一样,把她从头至尾地抱住。
“你吓死我了!”
李苒不明:“怎么了?”
于晓晓听她声音:“感冒啦?”
“嗯,有点儿。”
于晓晓摸了摸她的脑袋,发现有点热:“发热了你。”
李苒摸了摸自己脑门,是有点低热:“你找我什么事儿?”
于晓晓一脸“你有没有搞错”的表情:“是你自己电话不接,还问我什么事儿?”
她抬手摁在李苒的脑袋上:“脑子没烧坏吧你?”
李苒莫名其妙,她不就是睡了一觉嘛,打了个哈气,准备去喝口水。
于晓晓把自己的手表怼到她跟前:“你看看,这都下午三点了。”
李苒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大:“三点了?我睡了这么久?”
于晓晓给她一个白眼!
“你昨晚几点休息的,怎么一觉睡到三点?”她跟在李苒的后面,一边在小公寓里张望。
“昨晚贺南方来过了。”
于晓晓正翘着二郎腿,吃着茶几上的小零食,听闻立刻放下小零食,双眼燃烧着八卦之魂。
“然后呢?”
李苒喝了口润润嗓子,但是依旧很干:“没有然后,我把他赶跑了。”
于晓晓“吁~”的一声,明显不信:“你没跟他回去?”
李苒:“当然没有,我给他臭骂了一顿,告诉他,我要跟他分手,让他哪来的滚哪去~”
于晓晓先是不相信,然后见李苒说的一本正经,随后吓得面色一白,瓜子都掉到地上。
“你......你真骂他了?”
李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于晓晓抖着手指头,宛如一个帕金森。
“苒苒,咱们逃吧?!”
说着,她就要起身,抓起李苒的手机,收拾她的包:“你把贺南方给骂了,他们贺家指不定怎么报复你呢。”
“你说说你,分手就分手,怎么就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越想越气,她戳了一下李苒脑门:“你是不是傻,这种事多危险呀!万一贺南方恼羞成怒,给你先那啥,再后那啥,你怎么办?”
李苒抓住了重点:“先什么,后什么?”
于晓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骂了他叫他滚,他不得先那啥,后那啥嘛!”
李苒真是佩服她的脑洞:“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太可惜了!”
于晓晓:“你先去我家避两天,要是没事了,咱们就重新找个房子住。我家那儿天天都有武警看守,贺南方肯定不敢乱来。”
李苒见她一个人就撑起了这部逃亡大戏,幽幽道:“其实,我刚才跟你说的——”
“都是我昨晚做的梦。”
于晓晓手一顿,随后在她脑门上爆了个栗:“你......你!我还真以为你骂了,连逃生路线都给你搜好了,结果是个梦?”
“靠!吓死我了。”
李苒笑了笑,眼睛里却满是伤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要是得罪了贺南方,得罪了贺家,就是死路一条。”
于晓晓嘟囔了一句:“那还用说嘛?”
李苒失神:“如果......我非要鱼死网破呢?”
于晓晓吓得花容失色:“宝贝儿,咱可以好好谈呀,没必要鱼死网破是不是。”
“你想想,你如果离开贺南方,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肯定会有点恼怒是不是?”
“但咱这时候千万不要冲动,男人嘛就是好面子,他肯定是介意你主动提分手,觉得自己被甩了,拉不下面子来。”
李苒想着贺南方昨晚的话,那些字字戳心的话,真是因为拉不下面子吗?
于晓晓怕她走极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宝贝儿,咱可以慢慢来,等到贺南方差不多接受你跟他提分手这件事了,贺家就不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到时候他们也不会逼你太狠,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于晓晓说这话时,一直很小心翼翼,她其实没想到李苒真的会有胆子跟贺南方提分手。
但现在李苒既然提了,那么自然生出一个问题,贺家报复她怎么办?
如果传出去,李苒主动提的分手,贺南方被李苒甩了,到时候贺家恼羞成怒,报复李苒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个,于晓晓难免担忧起来:“要不,咱们雇几个保镖吧?24小时贴身保护。”
李苒舀了一勺柚子茶,慢慢搅拌开来:“贺南方手里有一支专门替他处理那些事情的队伍,那些人个个身怀绝技,狙击,搏斗,散打,拳击。”
于晓晓冷汗差点流下来:“真......真的吗?”
李苒:“真的。”
于晓晓:“要不......咱......逃吧?!”
李苒粲然一笑:“有道理。”
当于晓晓回过神来时,她还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被李苒忽悠到“出国”这条路上的。
两人到机场准备买票时,工作人员突微笑提示:“李小姐,您的护照已经到期了。”
于晓晓:“这么巧?”
她伸手接过李苒的护照,发现护照上个月就已经到期了。
出国两人是出不了了,但是出省应该还行。
两人在机场重新规划路线,李苒拿着地图百度:“晓晓,你还记得咱们两大学毕业旅行嘛?”
于晓晓:“记得,当时咱们打算游川藏青藏新藏大环线的,后来因为你私自出去玩没有报备,那天在机场被贺南方逮住了。”
遗憾道:“咱们毕业旅行也就泡汤了。”
李苒也还记得那件事,大学毕业那会儿,李苒和于晓晓两人密谋了许久,打算来一场轰轰烈烈不羁爱自由的毕业旅行。
她为了这次旅行,先是偷偷存了很久的钱,等钱存够了,她又偷偷地把到期身份证翻新。
网上买了票,定了酒店,就在万事大吉,第二天出门开溜时,在机场被贺南方逮了个正着。
那时候她还很单纯,死活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回去的路上她正惹得贺南方不高兴,所以也不敢问。
等到人被抓回去,贺南方欺压着她狠狠地要了一回时,她才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要出去玩。
贺南方躺在床上搂着她,两个人的身体连在一起,似乎心情不错,笑了一声,他捻着李苒的耳朵说——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知道。
把李苒吓得,以为贺南方派人跟踪她,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
过了很久之后,贺南方才告诉她,她用来存钱的那张卡,早已经绑定了贺南方的身份信息,从卡里转出来的每一笔钱,贺南方都知道用途。
李苒第一次买票,再是订酒店。
贺南方都在暗处,气定神闲地看着李苒。
她一边偷偷做坏事,一边又害怕他知道,紧张又刺激的心情一直维系到机场。
然后贺南方从天而降,像天神一样,将那只出逃的猫,拎着耳朵提了回去。
并再三恐吓,让她再也不敢随便出去。
于晓晓还是忘不了那次的经历,心有余悸:“你说咱们这次,不会又被捉回去了吧?”
李苒看着飞机票:“不会。”
于晓晓:“嗯?”
李苒淡淡道:“我是用现金买票的。”
于晓晓竖了个大拇指:“姐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
李苒:“应该是,魔高一丈,道阻且长!”
于晓晓愣了半天:“???成语还能这样用?”
第 7 章
滇川藏黄金环线,是中国最美的一个圈,这条集聚了云南,西藏,四川所有美丽风景的旅游路线,成为了这次逃亡的首先。
李苒经过很慎重的考虑后,征求于晓晓的同意。
于晓晓是个路痴,以前上学时就喜欢跟李苒一起玩,期末学校组织大家出去采风写生,班级路线都是李苒制定的,所以于晓晓没什么异议地跟在她后面。
买的下午六点十五的飞机票,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李苒此刻的心情十分慌乱,从决定开始逃离,到现在坐在机场候机,总共不过三个小时。
等内心的激情像潮落一样退却后,那些担忧,不安,赤/裸/裸地留在了沙滩上,容不得她忽略。
她咬着手指不说话,精神绷得很紧。
李苒一直有个坏习惯,一紧张时就喜欢咬手指,身边跟她熟悉的人都知道她这个毛病。
于晓晓一见她咬手指,便安慰她:“你别太紧张,咱们就当是出去散散心。”
李苒看了于晓晓一眼,随后她把自己随身的行李箱拿过来。
“你打开看看。”
于晓晓不解,她看着行李箱问:“怎么,忘东西了?”
李苒没答,蹲下来,长裙铺散在地上,她将行李箱里的拉链打开,然后摊给于晓晓看。
于晓晓一开始没明白她的意思,等将视线落在行李箱上,端详了片刻后,她眼神惊讶地移开视线,试探地问:“你......不打算回来了?”
李苒点点头,不想骗她。
行李箱是她早几天就收拾好的,里面包含了她所有的身份证件,银行卡,驾照,不得不带的随身品,这么大的箱子反而没几件衣物。
于晓晓后知后觉:“我......我真的以为,你是出去避避风头。”
她一想到李苒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N市了,于晓晓眼圈渐渐变红。
李苒把于晓晓的那张机票重新递给她:“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假如我走了,贺家不放过我的话。”
李苒心里舍不得的东西太多,她抱住于晓晓:“我考虑了一下,你跟我一起走不安全。”
于晓晓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俩在一块玩了八年,从来没分开过,红着眼:“我不怕。”她抹了把眼泪,鼻子红红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在N市,虽然说不上只手遮天,但护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够的。”
说着她就要拿出手机打电话:“我给我爸还有我哥打电话,他肯定有办法护你。”
李苒笑笑,其实她一开始想的特别简单,只要能出国,那她就自由了,贺家的势力不可能伸到国外。
偏偏现在出了这样的纰漏,她的护照过期了,她不得不把路线转移到国内。
可只要在国内,贺南方就一定会找到她,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她伸手将于晓晓的电话盖住,摇摇头,笑着说:“晓晓,我知道你待我好,我也知道以你们家在N市的资源人脉想保护我没有问题。可是晓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动用你父亲,你哥那么多的资源人脉,就是为了做这样一件小事,我以后还怎么跟你做朋友。”
李苒经常去于家,于父是省公安厅的,于母是大学教师,她哥哥于鸿霄是刑警队的。
这样一家社会地位和身份都不普通的家庭,但待李苒却是非常好。
如果用这样一件事叨扰于家,李苒会觉得很羞愧。
于晓晓还是有点不甘心,她家里的事情却是不是她能做主,可心里又很担心李苒。
哑着声音问:“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吗?”
李苒点头:“昨天贺南方来找我,说三天之后来接我回贺家。”
“可这次,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以贺南方说一不二的性子,她说不想回,他肯定不会罢休。
到时候一旦撕破脸皮,贺南方不知道会拿什么法子治她,这种事并不是没有过先例。
大二那年因为暑期实践没有和贺南方报备要出门,虽然只在外面住了两晚。可回来后,贺南方关了她整整一个暑假,就连她父亲来N市看她,贺南方都硬着态度,不许她见面。
李苒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摸清了楚贺南方的脾气,也知道哪些是他的逆鳞。
譬如独自离家不汇报这件事,是不能踩的高压线。
于晓晓:“要不,我找我哥,让他跟贺南方谈谈?”
贺南方和于鸿霄不是一个圈子的,贺南方从商,于鸿霄从政,两人年纪相仿。各自都是圈子里的佼佼者,平时并不来往,但也有些交情。
李苒坚决不肯:“让你哥出面说这种事,我会很难堪。”
于晓晓被她说了这么半会儿,见李苒坚决要一个人走。
她终于动摇了,“那你一个人走......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打电话,我想我爸还有我哥他们还是能护住你的。”
李苒点头,重新抱住了她:“我先出去避一避,这段时间先不联系你了。”
“等我稳定一段时间,我再打电话给你。”
于晓晓抱着她哭出声:“你一定打电话给我!”
李苒哄哄她:“别哭,又不是见不到了。”
于晓晓哭完了,又开始大骂贺南方:“贺南方那个王八蛋,他这样逼你干什么!”
“下次见面,我要踢爆他的狗头。”
李苒笑问:“你能打得过他?”
于晓晓理直气壮:“我让我哥干 他!”
李苒有些忧心,她非常不希望于家因为她牵扯到这件事,她会觉得很愧疚。
“你在家不要提这件事。”
于晓晓没有点头,她眨着眼,倔强地看着李苒:“我就你这一个好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
李苒最怕的就是于晓晓冲动,大概真的会要她哥去干贺南方。
“我听说你哥最近要升队长了。”
于晓晓注意力被转移走:“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苒点头:“所以,你一定不能拿这件事去麻烦他,知道吗?”
她哥升职这件事,她爸已经唠叨好几个月了,确实是很要紧的事情。
于晓晓迫不得已,点了点头。
她在机场陪着李苒,一直坐到将近登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于晓晓离开后,李苒才从机场出来,打车到汽车站附近。
汽车站附近有不少黑车,有的是长途,有的是短途。买票全都不用身份证,给钱就能上去。
李苒没有什么目的地,她绕着外面走了一圈,确定没人跟着自己后,挑了一辆比较干净的黑车上去。
她并没有去玩滇川藏环线,也没有坐飞机,甚至她都不打算离开省内。
等贺南方发现她不在公寓,肯定会查她去哪,到时候肯定会查到机场航班。
不论她去哪儿,全都瞒不住。
上车后,李苒就着手里的水,吃了一颗感冒药,然后昏昏欲睡。
贺南方是第三天,才发现李苒不见了的。
三天后的一早,贺南方按着精准的作息起床。
他这个人生活极其规律,没什么花样可言,除了工作,唯一的消遣大概就是出差。
如果非要再加个个人爱好的话,那应该就是不工作的时候,压着李苒做那档子事了。
可惜李苒不在,贺南方这几天欲求不满,差点憋青了脸,所以今天他起的比往日要更早一些。
特助们的工作时间是跟着老板来,贺南方起的越早,助理们就要开始承受新一天的折磨,王稳挠了挠自己有点秃的发际线,跟前来汇报工作的李艾打招呼。
“艾姐早!”
李艾一身职业装,得体漂亮的妆容,十分精神,一点都看不出快四十的样子。
她往楼上看了一眼:“老板呢?”
王稳眼皮子抽动了一下,指了指外面,浇花呢!
李艾同样一脸不可置信,视线随即转向花园,果真见阳光下贺南方正手插着兜儿,在给外面的几盆花浇水。
李艾定神看了一会儿,模糊的记得,那花好像是自己送个给李苒的。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李苒那会儿讨好他们几位特助,经常会买些小礼物送给他们,那次李苒送了李艾一个C牌的手镯,李艾顺手回礼,送了她几盆花。
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花居然还没死,而且还养的这么好。
李艾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她这几盆花也只是顺手一送,并不名贵——其实当时她也是听信了外面的话,以为李苒在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所以买了几盆花给她,有点讽刺的意思。
贺南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初春的早上还有些冷,他里面搭了一件戴帽子的薄卫衣,显得没那么成熟。
李艾从客厅出去,走到院子的长廊上。
贺南方虽然手里在浇花,可思绪却在出神。
他早上吃饭时,无意中扫到外面的几盆花,他知道那是李苒很宝贝的花,于是不知是出于讨好,还是什么想补偿的心情,他吃完饭放下筷子就出来浇水。
李艾见他一壶水浇完了,还要再洒一壶的样子。
“贺先生,那花不宜一次性浇水太多。”
贺南方顿住手:“是吗?”
李艾点头,说着就要把手里的会议文件递给他看,结果却见贺南方放下水壶,拿起旁边擦拭叶子的抹布,开始精细地擦起叶子来。
李艾:“!!!”
站在一旁的王稳跟李艾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惊恐的表情。
李艾等了一会儿,见老板今天这么“无所事事”,提醒,“贺先生,今天上午您要见望溪镇的县委书记还有冠宇置业的开发商,跟他们谈望溪镇旅游开发的事情。”
贺南方擦完了最后一片叶子:“今天上午我有事,不安排工作。”
李艾:“???”
老板您有啥事儿?您的正事儿不就是工作嘛!
说完,贺南方就一个人上楼了,留下几个特助在院子里一脸懵逼。
特助一:“老板这是几个意思?要给自己放假呀?”
特助二:“哪里是放假,老板不是说今天有事吗。”
特助三:“在他心里,有什么事儿能比工作还重要的?”
李艾深深的不解,她把这几天的工作认认真真地梳理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重大纰漏。
而且贺南方一大早就出来浇花,看着也不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儿!
她正胡思乱想,却被一个电话叫上楼。
老板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言简意赅:“上楼来。”
李艾放下文件,上楼去了。
她以为贺南方会在书房,结果没找到人。
又一个电话过来,扔下三个字:“衣帽间。”
老板找她去衣帽间?
李艾到底是上了年纪,跟在贺南方身后算久,所以再奇怪的事情也能处变不惊。
到了衣帽间门口,见门开着。
一进去,李艾就被这衣帽间吓到了,虽然是衣帽间,但地方比她家还大。
贺南方正站在一排西装前面出神,见她进来,问:“你跟李苒熟不熟?”
李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种话,点点头:“还可以。”
她哪里能跟李苒熟,李苒二十六,而她三十八,差了快一轮,哪里能玩到一起去?
贺南方:“你觉得她会喜欢哪一件?”
听完这句话,李艾的脑子像是被几十驾轰炸机轮番轰炸过一样,脑子里只剩下那几个字“她喜欢哪一件?”
这句话甚至比她们生产线崩了还叫李艾害怕,贺南方是个从来不注重穿着打扮的人,一年365天,他除了睡觉,其他都在穿西装。
今天居然问她,李苒喜欢哪一件。
李艾脑子里浮现千万个念头,想这到底是为什么,甚至连公司破产,老板精神失常的可能都想好了。
“哪一件?”贺南方追问,他被李艾的沉默似乎搞得有点脸黑,特别是李艾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
李艾指了指中间一件黑色的风衣:“我想李小姐应该会喜欢这件。”
贺南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觉得这件衣服有点眼熟。
李艾的品味确实不差,这件黑色的风衣是去年贺南方过生日时,李苒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过他挂在衣帽间里一次都没穿过。
贺南方心想,今天穿她送给自己的衣服去接她,李苒想必会特别高兴。
于是很愉快地定下这件。
等到换好衣服,见李艾还站在外面。
贺南方抬腿下楼,边问:“还有事?”
李艾摇头,忍了忍,还是问了句:“先生今天要去约会?”
贺南方步伐滞了一下,约会?他没想过,他今天只是打算去接李苒。
李艾见他不说话,抖着胆子继续说:“如果先生去约会的话,可以带一束花,或者一个小礼物,李小姐肯定会很高兴。”
虽然没准备去约会,可李艾的提议听着很不错,于是临时改变计划:“下午工作也延期。”
“还有,给我订一束花。”
李艾心里如同被天雷滚了一番:“好,这就去办。”
贺南方又问:“约会一般去什么地方?”
李艾斟酌开口:“我和先生一般会去看音乐剧,画展,或者找一家比较有情调的餐厅。”
贺南方大概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都安排上。”
李艾低头拿出本子记下来。
再抬头,便见他们老板唇边勾着笑,步伐轻快地下楼去了。
李艾内心:真活见鬼了,他们老板居然要去约会?
第 8 章
车开到李苒公寓楼下时,正是上午九点。
司机望向后视镜,轻声提醒:“贺先生,到了。”
贺南方的注意力从电脑上移开,随即落在放在后座的玫瑰花上,微微偏移的眼神难掩嫌弃。
这花要不是拿来送给李苒,估计贺南方眼会眨也不眨地扔进垃圾桶。
怎么女人都喜欢这个?
嫌弃归嫌弃,但他还是将玫瑰花带上,信步上楼。
李苒租住小区价位不高,所以设施环境很一般。贺南方一进来,整个人和车都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到了地方,贺南方敲门后,便隐了隐着勾起的唇角,站在外面等待。
时间静悄悄,几分钟过去,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贺南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眼神也逐渐变得锋利起来。
盯着紧闭着的房门片刻后,脸慢慢沉下去。
他望向手里拿着的玫瑰花,突然觉得很讽刺。心里的欢喜和期待像从云端堕入冰湖,被从未有过的背叛感席卷他的全身。
男人愤怒而克制,变成一块冷峻的雕塑,死死地盯着房门。
对着身后的人:“把门打开。”
玫瑰花被扔进楼道的垃圾桶,混着肮脏的生活垃圾,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公寓的门被打开,贺南方光亮的皮鞋,重重地踏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敲碎了所有的假象。
昔日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些缠绵的情话,像是谎言一样,全都被披露。
露出里面那些原本真实的东西——繁花下的腐朽,阳光后的阴暗。
李苒的消失让男人心里早已生根并且滋养已久的控制欲,像一个失去镣铐的火龙,倾尽全力向外界倾吐无人可以承受的怒火。
他随手翻开几个抽屉,空空荡荡。
手下:“老板,小区的出入刷卡记录显示,李小姐是三天前离开的。”
贺南方叩着鞋声,慢慢走进了房间她的卧室。
卧室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个纸箱,堆放杂物,贺南方视线落在箱子里,看到一样很熟悉的东西。
他弯腰,将里面已经碎成几片的纸张拿出来。
那是一张被撕碎的画,分裂成五六块,他随便拿起两块拼凑,便出现一个男人的轮廓来。
贺南方看了一会儿,随即脸色铁青,寒意泄出。
“李苒,我真是低估你了。”
那个放垃圾和杂物的箱子,堆放着李苒曾经为贺南方画的画。
撕碎了的画,堆了满满的一箱子。
李艾早上从贺家离开,左眼皮就一直在跳——直到方才贺家别墅打来电话,她终于知道这段不安是源自于哪里。
所有人都未曾想过,如果有一天李苒不在的话,贺南方将会怎样。
可直至今日才有了答案。
如果李苒不在,那么贺南方就会变成一个随时点燃的炸/弹。
富丽堂皇的贺家别墅,此刻正笼罩在一片低压之下,所有人轻着脚步和声音,恨不得随时来个隐身和遁地。
李艾从外面院子进来,一踏入客厅,就见贺母和管家六神无主的样子,别墅内外的佣人们,也低着头噤如寒蝉。
“贺先生呢?”
贺母见她来,起码有了点盼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泣不成声。
管家一边宽慰她,一边跟李艾解释:“贺先生在楼上书房。”
李艾正欲上楼,管家说:“贺先生把二楼的槅门打开了。”
槅门一旦打开,一楼的人就上不去二楼。
李艾:“出什么事了。”
贺母摇摇头,断断续续的声音:“中午回来时,他......他脸色就沉的吓人,先是上楼拿了高尔夫球拍,什么话都不说将院子里的所有花全都打碎了。”
李艾望了一眼院子,早上还是一片红花绿意,此刻却是满地狼藉。
她在楼下转了几圈,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外面响了一声汽车鸣笛。
只见院子里开进来一辆吉普车,车身混着不哪来的泥水,轮胎裹着厚重的泥土,一副长途跋涉的样子。
孔樊东从车内下来时,李艾崩溃的心里瞬间有了点支撑。
孔樊东是贺南方最得力助手,他部队出身,性格决断,出手狠戾,但凡贺南方交给他办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
李艾见她老板将孔樊东叫过来,心里隐隐担忧大过安心。
她见到孔樊东,远远地打招呼:“老孔!”
孔樊东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全脸。他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皮肤黝黑皲裂,但眼神熠熠,朝李艾打招呼时露出两排白牙和高原红——像被高原圣雪洗化过一样。
两人打了个招呼,李艾放低声音:“你怎么回来了?”
孔樊东一般不在省内,贺南方派他做的事情,隐秘又重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孔樊东露出一口白牙:“老板召回来的。”
李艾心下一漏,虽猜到是李苒的事,但还不敢确定。
她深知如果是孔樊东出手,李苒不会有好果子吃。
“叫你回来做什么?”
孔樊东没明说,“老板私事。”
二楼,贺南方的书房。
偌大的墙壁上挂着八块巨幅电子显示屏,不停地播放着当日机场各个出口的监控画面。
孔樊东一进门便盯着显示屏上的监控看,两个小时后,他沉声:“找到了。”
老孔是个奇人,本事是寻人。
不论人藏得有多深,他都能从千千万万的人海里一眼找出来。
老孔摁住暂停,将画面上的人影圈出来。
他圈出来的只是半个人影,贺南方将影子放大,仔细看了会儿。
应声:“没错。”
老孔对李苒这个人知晓一些,知道她是贺南方的未婚妻,一直很喜欢他老板。
见贺南方一直盯着屏幕,老孔问:“老板,要我做什么?”
贺南方盯着监控里的人:“把人带回来。”
老孔笑了笑,又露出大白牙:“老板,你知道我行事手段,这个人有很多种,包括活人和废人。”
老孔开玩笑地问:“您要哪一种?”他常年奔波在外地,生活居无定所,过得十分洒脱野性,说起话来更是一股子糙味儿。
贺南方抬头看他,“你说呢?”
老孔笑呵呵:“活人,没问题。”
“找人我最在行了,就是活着带回来比较麻烦些。”
贺南方没再说话,老孔这玩笑开得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老板,我走了。”
走到门口时,老孔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偌大的书房墙壁格格不入地挂着电子显示屏,而他老板则在显示屏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李苒走出机场大门的那几秒片段。
老孔摇摇头,忍不住感叹。贺家人都是这样,个个聪明绝顶,能力超群,可在感情上都不顺畅。
好似天生没有这根窍似的。
院子里,李艾正指挥工人打扫院子里的破碎花盆,老孔见地上一片狼藉,拎着一株垂死的名贵花品问:“这谁干的?”
“这么残暴。”
李艾叫他禁声,随即望了望楼上:“那位!。”
老孔呵呵了两声,低声:“媳妇儿跑了,心气正不顺呢!”
从机场出来,李苒先是坐黑车到了临市,在一家小宾馆住了两天。
她身上带了五千多现金,一路都走的不太繁华的县城公路,住的也是便宜不能再便宜的青年旅社。
这期间一直风平浪静,没人找过她。
在临市住到第四天,她总觉得不太安全,如果贺南方查到她坐黑车,那么一定会知道她的目的地,会在这个城市落脚。
于是第五天她又坐黑车去了隔壁省的一个旅游城市。
辗转了数趟车,她到了一个叫河下县的地方。
河下是一个旅游城市,风景很美,但是知名度不高,除了秋天枫叶红了的那几天,其余都是旅游淡季。
前几年和班级同学来这里采风过,当时漫山遍野被枫叶染得醉红,她当时只住了两晚,但一直忘不掉这个地方。选这个地方落脚,除了比较熟悉地形,这里物价也十分便宜,她现在不适合用银行卡和支付宝,这些天一直在消耗不多的现金。
河下这里有许多夫妻开的农家乐,不需要身份证就能入住,三十块钱一个晚上。李苒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夫妻,租了三天的房间。手机和电话卡都是新的,为了防止被找到,白天她都在旅游经典附近瞎晃,到了晚上才敢回去。
就这样一直风平浪静地住了十天。
贺家,老孔已经是第三次来贺南方这里报告进度,但每次都没进展,贺南方的脸则是一次比一次黑。
“给你十天了。”
老孔这一身查人寻人的本事,差点因为李苒英名毁于一旦,这些天他从监控里基本已经推断出李苒的出逃路线,可偏偏一直找不到人。
老孔摸摸鼻子:“再给点时间,她是个大活人,会跑会跳会走。”
贺南方:“再给你三天。”
老孔:“我已经锁定她在哪个城市,现在就是在排查。”
贺南方:“有消息再通知我。”
老孔看着老板貌似无动于衷的样子,窥探地问:“老板,万一李苒不跟我回来怎么办?”
贺南方冷静地说:“用我教你?”
老孔笑容一僵,他知道贺南方这次是来真的。自己的手段贺南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默认他的那些手段能用在李苒身上。
老孔干笑了两声:“知道了。”
李艾还在楼下没走,老孔跟她说了这件事。
李艾倒抽了一口气:“他真是这个意思?”李苒都下决心离开了,贺南方这么做岂不是把她逼得更狠。
老孔对这个在感情上相当无知的老板评价了一句:“愣头青,以后在李苒手里,有苦头吃!”
李艾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件事如果真的兜不住,她务必是要报到在南山疗养的贺老爷子那里。
李苒在河下县住了一个多月,期间一直风平浪静。
这段时间,她一直忍着没有和外界联系,除了离开机场那天和李父发了一条短信外,她连微信都没有上过。
一个月的悠静生活放松了她的警惕心,这天晚上,她忍不住和李父通了个电话。
李昌明正在镇上的大棚养殖基地招待外来的农业专家,他接了电话后便抱歉笑道:“我女儿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一众外聘的专家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李昌明走到外面的安静地方,笑意绵绵:“苒苒,这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李苒扯了个理由,这么多天她一直很担心贺南方回去找李父,心惊胆战忍了一个月,终于忍不住了。
李昌明在电话里笑着说:“我很好,养殖基地来了几位外省的农业专家,我这几天日日夜夜跟他们一块搞新技术育植,都没空回家。”
李苒一听有点不对:“什么技术培育?要天天呆在基地不回家?”
李昌明说:“专家带来的新苗,打算和我们本地的柑苗一起培育,做杂交品种,现在正做实验,离不开人。”
李苒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叮嘱:“那你注意休息,不要太辛苦。”
李昌明笑着答应。
当晚,李苒的定位被贺南方找到。
第 9 章
当天傍晚,河下县城里来了许多外地车辆。各家各户从自家屋檐下伸出头看,见一排黑色的轿车,从青石板路上整齐而缓慢地碾压过,留下轰轰隆隆的回震。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来这么多外地车?”河下镇上最不起眼的这家民宿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的。
女店主的抱着孩子在门口张望,被这阵势吓得往里走了几步。
男店主的一边盘算手里的货单,一边安抚他们母子:“有人不好吗?人多咱们生意才好。”
女店主的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将孩子放在推车里,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
“我去镇长家里打听看看,什么情况。”
男店主:“早点回来,上午那个女租客退的房间还没收拾。”
夕阳渐渐隐出地平线,镇长家外面聚集了好些家民宿店的老板,在外面的榕树下站成一圈,议论纷纷。
“几十辆车,估计得有一百来人吧?”
镇上来了这么多外地人,做民俗生意的他们当然是高兴。
“快快快,镇长出来了。”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围着镇长问:“镇长,他们怎么住宿?”
镇长推了推眼镜:“这是来河下镇考察的外地开发商,来了一百六十人。镇上的宾馆不多,他们住不下,估计要有一部分人住民宿。”
“镇长,住我们家,地方又大又干净。”
“镇长,我们家房间多,住二十个人没问题。”
女店主抱着孩子静静地听了片刻,小声说:“镇长,要不把客源分散开来吧?咱们镇十几家民宿最近生意都不好。”
镇长点头:“由客人们自己选住哪家。”
话一说完,大家都忙着回去打扫屋子去了。
男店主在楼上打扫今天女租客退出来的房间时,发现里面有一个行李箱,贴着寄存两个字于是拿到楼下。
天已经黑透了,夫妻俩终于把地方打扫干净,正坐下歇着时,门口风铃声响起,走进来一个男人。
看着不像本地人,个头很高,身材挺拔,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长得很不错,但看着冷冰冰的,叫人不敢接近。
孔樊东走在贺南方后面,进了民宿店就开始四处张望,直到看见前台放着的电话,他翻出上午李苒打给李昌明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半秒钟过后,放在前台的电话座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老板,就是这家。”
贺南方循着声音望过去,冷酷的表情有那么一丝松动。
他打量了四周,迈着长腿,坐到民宿夫妻俩的对面,从手机上划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女店主看到李苒的照片,难掩惊讶,看着她老公道:“这不是......”
男店主将老婆的手握了一下,声音坚定:“不认识。”
女店主眼神疑惑,但不再说话。
贺南方从容不迫地将照片收回来,双手交叉,目光沉思。
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男店主硬着头皮跟他对视:“我们不认识,每天游客这么多,哪能记得住谁跟谁。”
他这句谎言说的实在是拙劣,李苒的长相不论放在多深的人海里,只要是见过她就一定会记得。
见夫妻俩嘴硬,孔樊东正准备把那套威逼利诱拿出来。
却传出一片哗啦的铃铛响声,由远及近。
一个回神的功夫,贺南方的腿边多了一个正站在学步车里的小孩。
小孩不大,还不会走路,站在学步车里摇摇晃晃。
他本来是站在他母亲身旁,但他母亲因为太紧张,把学步车松了手,只见他摇摇晃晃后走到了这里。
咧着一口还没长齐的小米牙,虎头虎脑,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朝贺南方咿咿呀呀,白胖的小手攥成一个小包子,在空中不知意图地挥舞。
贺南方的注意力被这个小孩吸引住。愣神了片刻,面对小孩对他深情并茂的“打招呼”,贺南方握住了那只白胖的小手。
大概是因为贺南方的气场看着实在不像是个好人,女店主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嘴唇发白地看着:“你别碰他!”
贺南方充耳不闻,将小孩从学步车里抱出来,然后放在腿上。
女店主惊惶万状,上嘴唇不停地地抖动,急切道:“我认识,我认识。她......她已经走了。”
贺南方抱着怀里的婴儿,语气清淡:“去了哪里?”
女店主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孩子:“不......不知道。”
贺南方将小孩抱着站起来,女店主像是惊弓之鸟,下一秒就要冲过来。
男店主艰难开口:“她......留下了一个箱子,在柜子里。”
贺南方:“拿过来。”
男店主鼓起勇气:“你......你把孩子放下来。”
贺南方摸了摸小孩软软的手心,有些痒,小孩咯咯地笑起来,眼神清澈得一望到底。
他看着稍稍走神,突然想起李苒那双眼睛。以前她对着他时,眼神清澈妩媚,充满爱意。
怀想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冷脸:“不要跟我谈条件。”
男店主只好去把行李箱取出来,然后交给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
贺南方弯腰,将小孩重新放进学步车里,正准备起身,就见小孩拉着他风衣上的扣子,玩的十分开心。
女主人咬着牙,声音低裂:“宝宝乖,放手。”
小孩笑着流口水,但仍旧拉着不放。
贺南方:“拿把剪刀来。”
“不要!”女主人一听说拿剪刀,连忙把孩子护在怀里,拼命地掰开小孩的手。
小孩被她力气弄得有些疼,哇哇哇地哭起来,松开了手,女主人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孔樊东心里一边想他老板是不是疯了,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另一边又乖乖地将剪刀拿过来。
只见贺南方握住剪刀,剪下了风衣上的那枚扣子,然后......放在学步车上。
身后的人全都惊住,孔樊东和李艾看了对方一眼,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们老板这是......铁汉柔情?
贺南方干完这般骇人的举动后,提着李苒的行李箱独自上楼。
“今晚住这里。另外......给我安排李苒那间房。”
店主夫妻两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一副看神经 病的眼神!
夜晚,“小夫妻”民宿的所有房间都亮着灯。
贺南方正在房间里研究李苒的行李箱,孔樊东把初步的调查结果汇报给他。
“店主说李小姐是上午退房离开,临走时女老板问她打算去哪,李小姐说去凤栖山玩。”
凤栖山很远,跟N市跨隔两个省的距离。
贺南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孔樊东继续道:“刚才我查过监控,确实在镇口的公交站看到李小姐在等去县城车站的车,所以应该是离开了。”
贺南方一直在试行李箱的密码,但始终不对。
孔樊东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商量地问:“老板,要不咱们去凤栖山找?”
贺南方终于停了手里的动作,因为密码错误次数太多,箱子暂时被锁住了。他死心之后,不再打抱着能试对密码的侥幸。
贺南方:“她没走?”
孔樊东:“什么?”
贺南方:“去找锯子和斧子来。”
孔樊东:“......”他老板真不干人事,大晚上开这个箱子做什么,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李艾拿着工具上楼时,见贺南方正坐在房间的露天阳台上——吹风,不知道手里在把玩什么,一直转动着手指。
她小心问:“老板,要不让我来试试密码?”
贺南方回神:“你知道?”
李艾摇头:“不确定,试了才知道。”
刚才试错密码后,箱子被锁半小时,现在才可以重新输入。
李艾半疑半惑地输进去四位数密码后,只听啪嗒一声,箱子开了。
贺南方视线投送过来,抿着的嘴角,难掩惊诧:“你怎么知道密码?”
李艾捡着好听话说:“李苒小姐的所有密码,都是您的生日。”
贺南方冷哼一声,心情舒畅了些。
他从阳台上走进来,随即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条白色的毛巾上。
李艾扫了一眼,发现他坐那时,手里摆弄的一直是缕......头发?
头发很长,大概有十几根,被他捻成稍粗的一股,绕在手指上。
李艾:“???”
所以他老板点名要住李苒之前的住过的屋子......就是为了找她几根头发?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李艾心里万马奔腾,可嘴里什么话也不敢说。
行李箱里留下的东西,论证了贺南方之前的猜测,李苒还在河下,没有离开。箱子里东西很多,除了证件和钱外,其余都落在了这里。
贺南方将东西翻了一遍,找了一些蛛丝马迹后,便让人把箱子拿走。
“明天继续在河下镇找人,一个地方都不许错过。”
李苒的逃跑路线和贺南方猜测到的差不多,她跟李父打完电话后,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保险起见,她很快退了房间。
担心贺南方顺腾摸瓜找到这里,她还特地在前台那里留下假的消息,说自己要去凤栖山,实际上她还在河下县。
她先是坐公交去了县城,然后再坐轮渡重新回到离河下镇不远的一个临湖岛上。
贺南方绝对不会想到李苒会藏在一个岛上。
李苒有个毛病,十分怕水。小到不敢在浴缸里泡澡,大到不敢坐轮渡。毛病是小时候掉到河里留下的,贺南方一直知道这件事。
他知道李苒万般怕水,不敢坐船。
在轮渡上吐得昏天黑地,加上在外面东躲西藏那么久,李苒几乎瘦脱了层皮。
两个多小时的水路,终于到岸,她虚着脚步,蹒跚地从甲板上下来。强烈的恶心感伴随着晕头,她眼前阵阵发黑。
但为躲开贺南方,她又买了第二天一整天的船票。
贺南方的手下在河下镇整整搜寻了一天,没有查到李苒的任何踪迹。
晚上,孔樊东委婉地劝说老板:“我觉得咱们应该去凤栖山。”
贺南方倒是很有耐心:“继续找。”
第二天一早,县长邀请贺南方一行人去县里其他景区游玩,贺南方欣然答应。
一路上,县长都在极力地推荐县里的旅游景点:“河下只是我们县里景点之一,最出名其实是望亭,据说望亭牌匾上的两个字是唐代一位大书法家留的。”
贺南方兴致缺缺,随口问道:“望亭在哪?”
县长:“望亭不在河下镇,在临县望亭镇,它坐落在一片被湖水包围的小岛上。”
贺南方突然想到什么:“岛上?”
孔樊东接到老板电话时,那头只有三个字:“去望亭。”
第 10 章
孔樊东不知道他老板心里在想什么,明明昨天还十万火急的样子,今天却在当地租了几条船去——游湖。
望亭镇是河下县最小的镇子,坐落在一片临湖岛屿之上。镇上的居民生活十分富足简单,主要靠水产养殖和在旅游景区做些小本生意为生。
因为上岛的唯一交通工具只有坐船,所以当地居民也有不少靠开船讨生活。
昨天晚上,李苒坐船到望亭镇后,一直不太舒服,吐到了半宿,民宿老板见她一副生病的样子,担心害怕一宿,一早便劝她坐船去县里医院。
李苒暂时还不能走,如果贺南方已经找来河下县,那么望亭镇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
贺南方肯定想不到李苒能克服心里恐惧去坐船,所以他绝对想不到来岛上。
猫鼠游戏从她离开的那天已经开始,之前贺家一直没有动静,李苒以为贺南方已经放过她,东躲西藏了一个多月后,但当她发现贺南方追到河下时,逐渐感受到来自他的控制。
后怕地想,如果被捉到——贺南方大概是要将她带回去弄死。
其实李苒突然从贺家离开,不知行踪这件事在圈子里也传的很热闹,大概很多人都不懂她为什么离开。
就算有少部分人知道,也只会摇着头惋惜——放着贺家这么好的日子不过,作什么作!
路上偶尔停脚歇息时她也会想,这段注定要被抓回去的逃离到底有没有意义。
随着待在外面的时间越久,她越肯定——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贺南方,其实才是她李苒生命的开始。
单凭再也不接触贺家人这一点,就足够能让她重获新生。
一晚上歇息后,她身体好了些许。
第二天一早便出来找些吃的,镇中心离民宿不远,她披了一件外套便徒步走过来。
街心有一处空地,几十个平米的塑料棚子支起一个早餐点。外面一圈是热腾腾的大锅,包子油条,面条馄饨,米线酸辣汤,围了整整一圈。塑料棚中间摆放着桌椅,整齐有序。
李苒找了一张干净桌子坐下。
“老板,一碗馄饨,两个包子。”
她拉了拉帽子,环顾四周。风平浪静,看不出有什么危险。
片刻,老板过来:“你的馄饨。”
“美女这儿有人坐吗?”
两句话同时交汇在耳边,李苒的后背像是有一根弦被突然拉紧,她机械地转头,看向站在她对面的两个男人。
脑子里同时冒出两个念头——跑还是不跑。
跑,这两个看着眼生,不一定认出她。
不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板将馄饨放下后,笑呵呵:“没人,随便坐。”
两人男人在李苒对面坐下,李苒脊背僵硬。
从这两个男人跟她说第一句话开始,李苒就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N市的口音暴露出他们的身份。
两个男人坐下就开始用方言聊天,李苒见他们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后,松了口气,一直低头吃馄饨。
两个男人的对话:
“快点吃,孔老大只给十分吃早饭。”
“也不知道今天这趟能不能结束,我已经快一个月没睡过床,基本都在车里将就。”
“我也是,想老婆孩子。”
“希望今天能找到那人。”
李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饭她必须要吃,不吃没力气跑,而且也不能让他们起疑。
“美女,醋用一下。”
她将醋递过去,那人看了她一眼,侧身用方言小声对旁边人道:“挺漂亮呀。”
旁边那人深深地看了李苒一眼,微微地拢了下眉头。
李苒强装镇定地吃完馄饨,然后故意用她小时候的方言叫了一声:“老板,拿个袋子。”
吃完饭,两个男人酒足饭饱:“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女人有点眼熟?”
另一个男人摸着吃撑的胃,打了个饱嗝:“没有呀。”
男人将手机拿出来,翻出那张照片。
递给旁边:“你看像不像?”
仔细端详:“不太像,这照片多漂亮,刚才那女的好看是好看,可脸白的跟鬼似的。”
“再说,你没听见刚才那女的说话吗?”
“嗯?”
“四川方言!”
两人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推断得很有道理,他们要找的女人是N市人,怎么会讲四川方言。
想了片刻:“还是跟孔老大汇报一下吧。”
这头,孔樊东听完汇报,问:“有照片吗?”
手下:“没有,她吃完就走了,没来得及拍照。”
孔樊东语气微妙,停顿问:“她去哪了?”
手下一听这声音不大对:“不清楚,没跟上。”
孔樊东:“两个蠢货,谁会在外地说四川方言,那是故意讲给你们听的。”
手下:“......”
“我们这就去追。”
李苒一路往码头走,她没想到贺南方会找到这里,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追踪器,要不然他怎么能笃定自己会藏在岛上。
毕竟——能猜到她藏在岛上的脑回路实在异于常人。
幸好他的人全都在岛上,暂时还没发现她,坐船出去应该还来得及。
来源:糯米爱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