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夫妇二人从工地散步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半钟。女儿丹红独自在家里看电视。陈慧敏从用布帘子分隔开的里屋的梳妆台底柜找出要换洗的衣服，径自过到前面的厨房去洗澡。海平则歪靠在双人床的被子上发着呆；此时，心里一直在回味着老葛刚才所说的搭最后一班车、搞一套大房子的那

分房纪事2

夫妇二人从工地散步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半钟。女儿丹红独自在家里看电视。陈慧敏从用布帘子分隔开的里屋的梳妆台底柜找出要换洗的衣服，径自过到前面的厨房去洗澡。海平则歪靠在双人床的被子上发着呆；此时，心里一直在回味着老葛刚才所说的搭最后一班车、搞一套大房子的那些话。其实，能不能住上大套间，对于他这个在物质上很佛系的男人来说倒也无所谓了。住不上大套间又如何？最主要是居住条件已经有了极大改善。新房五十多平米的空间，跟眼下的这间十五平米平房相比，至少至少已经增加了两三倍。

当然，这心思是不能在妻子面前说的。这话肯定会遭致她的批判。在陈慧敏的眼里，海平就是那种胸无大志、随遇而安、对物质看得不是很重的酸腐文化人。妻子对自己怎么评价他不管。海平现在最担心的是，这样一来，又会让陈慧敏指挥着他去干那些他最不愿意干的事情——找关系、送礼、四处活动。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去跟五岁的女儿丹红争夺电视机的控制权。此时的丹红，正乐得独坐在隔层布帘的外间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卫视中文台播出的日本儿童动漫片《小丸子》。海平心里想，日本人怎么就能编出这种哄得小孩子百看不厌的电视剧呢？这时女儿看得高兴了，就放肆的手舞足蹈、冽着嘴大笑，又用遥控器把那台离他脑袋不足一米远的电视机声音开得很闹。电视机的声音把海平弄得有点烦躁。于是，他就吓唬她说，红红，你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一点，要不然，爸爸就要看新闻了。女儿吓得赶紧把声音调小了。

他们住的这间宿舍，是一个15平米的平房单间；妻子用一块土黄色的绒布作幕帘，将房子分隔成里外两间。外间入门处摆放着一张小床，门左侧是一张小沙发，沙发对面是一个放电视机的茶几，隔布的里间是一张双人床和一个二合一的梳妆台衣柜。就是这么一间陋室，他们一住就是好几年。期间也没添什么家具。就是你想添置也摆放不下。住的地方虽然窄小，家具也简单，但在单位卫生所当护士的陈慧敏却十分讲究卫生；地上铺了地板胶垫，每天都要用拖把拖一遍地板胶，而且严格规定，一家人进屋时，都要把鞋子脱了放在门边的鞋架上。原来甚至还规定不准鞋子进屋。鞋架就放在门外的走廊上。后来是让某个借口收破烂的不屑之徒，在某个中午，顺手牵羊把门外的鞋子悉数兜走，让一家人狼狈不堪。之后，那鞋架才准许进驻到房内的门边。

女儿丹红从小就一直跟陈慧敏睡在大床。

在女儿大约四岁时，有一回，两人正温存，蓦地，睡在一旁的女儿突然间睡眼惺惺地坐了起来，并且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什么话。两人都因此被吓了一跳。于是赶紧揠旗息鼓，用被单把赤裸的下肢体给覆盖住，再把床头灯调暗之后，这才敢跟女儿说话。小人儿这时才说，爸妈，我梦了。陈慧敏说，你梦到什么了？女儿说，梦到我们家也有一套像小玉他们家一样一样的有厕所的房子。接着，又问两个大人，爸爸妈妈在做什么呀？

这边的海平猴急着要把功课作完，半哄半求道：红红，爸爸妈妈在商量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你就快点睡吧，明天早上好去幼儿园。那小人儿也挺有意思，虽然人是半醒着的，却也能从海平说话的语气中意识到了此时的大人有求于她，马上就开出了条件：明天放学时你要给我买那种有花生的冰淇淋！海平马上答应说，好！没承想，小人儿马上又开出另一个条件：星期天你们要带我到海洋动物园玩！海平听了之后就连连叹气道，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连这般小小年纪的孩子，也学会了谈条件要挟！奈何两人还想续继被打断的功课，于是，海平灵机一动，就说，好吧，我数数数到二十，如果你睡着了就带你去。结果是，他还没等数到二十，女儿就已经乖乖地睡着了。

两人再重新复习功课时，陈慧敏就笑着逗他，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谈你个鬼去吧！要是她问你，谈重要事情干啥不穿衣服啊？你要怎么回答？海平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回答吧？陈慧敏说，你不是宣传科的人吗？平时不是满口马列主义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吗？怎么，不会说了吧？海平说，怎么不会说？那我就说，我们在谈马列主义、谈真理！因为马克思说过，真理从来都是赤裸裸的，所以我们才没穿衣服。这样说总行了吧？陈慧敏说，你这个人啊，就是蔫坏！说着，两人就相视着笑。

笑过之后，海平又用带点忧郁的口吻说，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要挟、开条件，这可是道德品质的问题！这样发展下去很不好。你有空了还真要好好说她一下。陈慧敏听着听着就觉得气不顺了，你让我说她什么？让她像你一样傻？当革命的老黄牛，头头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任劳任怨，也不会提要求？让她像你一样，老是想着让社会去适应你，而不是你去适应社会，这怎么行呢？海平被她这么一数落，顿时觉得兴味索然，草草地把“作业”交完，然后倒头睡觉。

不过，自从那次小人儿突然惊醒以后，夫妻俩就注意到小人儿已经长大了，夫妻间的那些事必须要回避她。只是现在是同居住在一室，很不方便。再来事时，就不敢再开着大灯行事，而且事先要把小人儿疏散到小床。事完后，再把小人儿搬回大床。有时，若是疏忽了或战役之后懒得打扫战场，留着小人儿在小床上过夜。碰上这种时候，早上一觉醒过来时，小人儿就会很生气地质问他们，我怎么会睡在小床上了呀？是不是昨天晚上有外星人来把我搬到小床啊？

陈慧敏这时从厨房洗完澡出来。她换了一件粉红色的睡裙，披着一头湿发进到里间拿风筒吹。有洁癖的她看着没洗澡就靠躺在大床上的海平就来气，说，你脏不脏你？一身臭汗，衣服没换、澡也没洗就敢往床上滚？洗衣服、洗被子的事你又从来不管。听到了没有？还不快滚去洗澡！海平懒懒地说，知道了。洗就洗呗，你唠叨那么多干什么？说着，从梳妆台的底柜里找了自己的内衣、内裤要往外走。陈慧敏在他屁股上拧一把，说了一句：你洗干净点。海平以为妻子晚上想要来事，说，我今天可没兴趣啊。陈慧敏说，谁有兴趣了？你自作多情去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等到海平洗完澡出来，陈慧敏就正儿八经地跟他商量起单位里要分房子的事情来了。其实，关于分房的事情，他们还只是散步听老葛说了一下，也没有更多的信息。没有进一步信息，就无从商量。但看着陈慧敏那一副神态，却认真得像要组织一场大战役的将军。这眼神让海平看着就心里发毛。因为自己身上有一种读书人清高自傲的毛病，所以他平生最怕、也最烦的就是低声下气去求人办事。他试探着说，我看就算了吧，何必去费那心思。至少能分到一套，只是大和小的问题。住小一点就小一点呗。比起现在住的15平米，已经有所改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陈慧敏听后一嗔，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就没听到刚才老葛摆明的情况？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情。两室一厅的小套间才50多平米。套间的洗澡间设计是跟厕所连在一块的，要多不方便有多不方便。海平说，可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啊，单位的分房的方案也没有出来，你知道人家会怎么个分法？陈慧敏说，怎么分？肯定不会是用电脑、用机器人来分，肯定是头头来分！只要是人在分，就会有人情在，就会有后门可走。我说海平啊，你就不会多用点心思，多打听情况，提早活动、作好准备吗？

来源：飞创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