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把最后一道红烧鲫鱼端上桌时,时针刚好指向六点半。擦了擦手,对着厨房的玻璃门理了理头发。
我把最后一道红烧鲫鱼端上桌时,时针刚好指向六点半。擦了擦手,对着厨房的玻璃门理了理头发。
53岁的人了,白头发藏也藏不住,她索性染成了栗棕色,看着倒显年轻。
“老周,把碗筷摆好,子轩应该快到了。”我朝客厅喊了一声,顺手调整了一下餐桌中央的百合花。
这是我今天特意从菜市场买的,15块钱3枝,贵是贵了点,但儿子难得回来吃饭,总得讲究些。
老公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电视里正放着新闻联播。“急什么,他说六点半到,哪次不迟到个20分钟?”话虽这么说,老周还是乖乖去拿碗筷了。
我没接话,走到阳台上张望。我们家住在五楼,从这儿能看到小区门口。
七月的街道,梧桐树已经出了巴掌似的树叶,路灯下像笼着一层浓绿的暗影。我忽然想起儿子小时候,最爱捡这些梧桐果子玩,心里暖暖的。
正出神,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入视线。我的心跳突然快了两拍——那是儿子的车。去年刚买的,全款付清。
想到这儿,我嘴角不自觉上扬。儿子争气啊,211大学毕业,进了国企,年薪二十万,房车都有了。现在就差……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妈,爸,我回来了。”周子轩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盒糕点,“路上买了些莲湖糕团,你们爱吃的。”
还是老一套,和爸爸拥抱,和我拥抱。
我接过袋子,趁机打量儿子。28岁的大小伙子了,白衬衫黑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是太瘦,脸颊都凹进去了。“工作很忙吗?怎么又瘦了?”她忍不住问。
“还好,最近健身呢。”子轩笑了笑,把外套挂在玄关。
饭桌上,我不停地给儿子夹菜。“这个鲈鱼新鲜,多吃点。”“排骨炖了两个小时,骨头都酥了。”子轩的碗很快堆成了小山。
“妈,够了够了,我自己来。”子轩无奈地挡住母亲又要落下的筷子。
老周开了瓶茅台,给每人倒了一小杯。“来,咱们爷俩喝一个。”
酒过三巡,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子轩啊,今天叫你回来,主要是想谈谈你的个人问题。”
子轩夹菜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嗯,您说。”
“你看啊,你也28了,工作稳定,房子车子都有。妈单位张阿姨的女儿,南师大毕业的,在银行工作,人长得漂亮……”
“妈。”子轩放下筷子,声音很轻但很坚决,“我正想和你们说这个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儿子这个语气我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每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准没好事。
“我决定不结婚了。”子轩直视着父母的眼睛,“也不打算要孩子。”
餐厅里瞬间安静得可怕。我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你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尖得不像话。
“我不想结婚,也不想要孩子。”子轩一字一顿地重复,“这是我考虑很久的决定。”
老周猛地放下酒杯:“胡闹!”
我也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为什么?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很多。”子轩的表情异常平静,“第一,我经济独立,不需要靠婚姻获得安全感;第二,我喜欢现在自由的生活;第三,我不认为人必须按社会时钟走;第四,我对现行婚姻制度有质疑;第五……”
“够了!”我拍桌而起,盘子碗筷叮当作响,“你读了几年书,学会跟父母讲大道理了?”
“妈,我不是……”
“你知道村里人怎么说吗?”我声音发抖,“说我们家条件这么好,儿子却娶不上媳妇,肯定有问题!”
子轩苦笑:“所以您在乎的是面子?”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我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坐在公婆面前,被数落“农村姑娘太粗”“不会干细活”。那时候我暗自发誓,将来绝不做这样的婆婆。
“我不是在乎面子!”我声音哽咽了,“我是怕你老了孤单!怕你生病没人照顾!怕我们走了以后,这世上再没人真心对你好!”
子轩的眼神软了下来:“妈,我理解您的担心。但婚姻不能解决孤独,很多夫妻过得还不如陌生人。至于养老,我会规划好的。”
“你懂什么!”老周突然插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老周家就你一根独苗!”
“爸,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
“那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我抹了把眼泪,“我和你爸盼了多少年……”
“所以我的价值就是传宗接代?”子轩反问,“如果我生不出孩子呢?如果我取向不同呢?你们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我从没想过这些问题。在我的认知里,结婚生子就像春种秋收一样自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无力地辩解。
谈话陷入了僵局。子轩看了看表:“爸妈,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都冷静一下。”
我想挽留,却不知该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儿子穿上外套,轻轻带上了门。
那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老周已经打起了呼噜,哦却盯着天花板数羊。
凌晨三点,我终于忍不住爬起来,走到阳台上,今晚的月亮朦朦胧胧,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月光下,我看见儿子的车还停在楼下。走近一看,子轩竟然坐在车里,头靠着方向盘,肩膀微微抖动。
我的心揪了起来。她轻轻敲了敲车窗。子轩慌忙擦脸,打开了车门。
“妈,您怎么……”
“睡不着。”我坐进副驾驶,闻到淡淡的酒气,“你又喝酒了?”
“就一点,没事。”
沉默在车内蔓延。最终是周玉梅先开口:“你刚才……哭了?”
子轩别过脸:“没有。”
“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受过什么伤?”我突然福至心灵,“大学时那个女朋友……”
子轩的肩膀垮了下来:“不只是她。”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递给母亲。屏幕上是一条心理咨询的预约记录,时间显示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我看了两年心理医生,妈。”子轩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大学那次分手后,我抑郁了整整一年。后来我才明白,我一直在按照别人的期待活——考好大学、找好工作、买房子……接下来就该结婚生子了,是吗?”
我的手微微发抖。她突然想起儿子大四那年回家,瘦了二十斤,整夜整夜不睡觉。她以为只是学业压力……
“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怕您担心。”子轩苦笑,“也怕您说'失个恋而已,至于吗'。”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是啊,我可能会这么说。在我那一代人眼里,心理问题就是矫情。
“医生怎么说?”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说我需要建立健康的自我边界,包括对父母。”子轩深吸一口气,“妈,我不是抗拒婚姻,只是不想为结婚而结婚。如果遇到对的人,也许我会改变主意。但现在,请尊重我的选择,好吗?”
我望着儿子疲惫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从小听话的乖孩子,终于长成了一个有主见的男人。而她,是时候学会放手了。
“好。”她听见自己说,“妈妈尊重你。”
子轩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干脆。
“但是,”我竖起一根手指,“你得答应我照顾好自己。还有,以后有事不许瞒着妈妈,听见没有?”
子轩的眼圈又红了。他重重点头,一把抱住了母亲。
回到床上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老周迷迷糊糊地问:“大半夜的,干嘛去了?”
我躺下来,突然觉得浑身轻松:“跟儿子谈心去了。”
“谈出什么结果?”
“结果就是……”我望着窗帘缝隙透进的晨光,“咱们要当开明的父母了。”
老周嘟囔了句什么,翻个身又睡了。我却睡不着,想着儿子的眼泪,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焦虑,突然笑了。
是啊,从此不用操心婆媳关系,不用当免费保姆,不用为带孙子累成狗。
我翻出手机,取消了之前收藏的所有“婚房装修攻略”,转而搜索起“退休旅行团”。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我忽然觉得,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从此我被逼着走上光明大道了,了无牵挂为自己而话了。哈哈,有没有同款姐妹?
来源:前进的马达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