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去世后,我每年都去探望她的妻儿,今年竟发现她家有陌生男人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8-05 19:30 2

摘要:我下班时间比往常晚了半小时,因为3路公交车半路抛锚,乘客投诉电话打到调度室。

“叔叔,你别来了。”

门缝里,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鸣,却像冰锥扎进我心口。

我提着那袋她最爱的豆沙包,雨水顺着指缝滴落:“为什么?”

门后沉默片刻,传来许婧极轻的一句:“屋里……有人。”

2022年10月的江南小城,秋雨连绵不绝。

我下班时间比往常晚了半小时,因为3路公交车半路抛锚,乘客投诉电话打到调度室。

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絮絮叨叨说了十分钟关于车辆保养的重要性。

我站在那里点头应声,心里想着今天要给小女孩买什么。

上次去她家时,她说班上同学都有新式的拼图,她也想要一个。

那时许婧正在洗碗,听见女儿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家里的拼图还没拼完呢。"她轻声说道。

小女孩撅起了嘴,我连忙说:"下次叔叔给你带新的。"

许婧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感激,也有某种我当时没有读懂的复杂情绪。

雨滴敲击在公交站台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单调的鼓点声,就像我现在的心跳。

我拉紧外套拉链,朝超市走去,脚步比平时快了一些。

货架上的秋梨膏还剩最后两瓶,我拿了一瓶,看了看生产日期。

包装盒上印着"润肺止咳,老少皆宜"的字样,我想起小女孩喝这个时皱着眉头的可爱样子。

"太苦了。"她总是这样抱怨,但还是会乖乖喝完。

许婧每次都会在里面加点蜂蜜,说这样孩子容易接受。

我又顺手抓了一袋苹果,挑了几个最红最大的。

启明生前最爱吃苹果,每次我们一起值夜班时,他都要削个苹果当宵夜。

"这玩意儿有营养,还解腻。"他总是一边削皮一边说,"我妈说男人要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他削苹果的手艺很好,能削出一整条不断的果皮。

小女孩现在应该也会喜欢苹果,许婧说她最近长个子,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收银员是个熟面孔,四十多岁的大姐,我们已经认识两年了。

她是本地人,儿子和小女孩差不多大,所以对孩子的东西比较了解。

"这个牌子的秋梨膏不错。"她一边扫码一边说,"我儿子感冒时也喝这个。"

"嗯,小孩子咳嗽喝这个有用。"我点点头。

"你真是个有心的叔叔。"她笑着把东西装进袋子,"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笑没回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心,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

玩具店在超市旁边,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店里的拼图都是老款式,大多是风景画和卡通动物。

我在货架前站了很久,想起小女孩上次说的话。

"叔叔,我们班的小朋友都有1000片的拼图,我也想要一个。"

她当时眼中满是渴望,但说完就低下了头,好像觉得自己要求太多了。

许婧当时正在洗碗,听见女儿的话,手上的动作明显停了一下。

"1000片太难了,你现在还小。"她轻声说道,声音里有些无奈。

我当时就想买一个给她,但1000片的拼图要一百多块钱,对许婧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如果我买了,她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我选了一个100片的城堡图案,价格适中,难度也合适。

"给小朋友买的?"老板问我。

"嗯,六岁的女孩。"

"这个年龄正好。"他包装得很仔细,还送了一张彩色的参考图,"小女孩都喜欢城堡和公主。"

雨势确实越来越大,我走出玩具店时,看见街上的行人都在躲雨。

我没带伞,只能小跑着穿过几条街巷,鞋子很快湿透了。

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声,袜子贴在脚上很不舒服。

但我不想迟到,许婧说过小女孩每天四点半放学,五点前能到家。

我想在她做作业之前到,这样可以陪她玩一会儿。

路过那家包子铺时,我想起许婧说过小女孩爱吃豆沙包。

"但是太贵了,平时舍不得买。"她当时这样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进去买了四个豆沙包,热腾腾的,香味很诱人。

老板娘认识我,知道我不是本地人:"又去看朋友?"

"嗯。"我把钱递给她。

"这雨真大,路上小心。"她把包子装进保温袋,"孩子看见这个肯定高兴。"

赵启明家的老单元楼在雨中显得更加破旧,红砖外墙被雨水冲刷得发黑。

楼下的梧桐树已经光秃秃的,落叶堆积在树根周围,被雨水泡得发烂。

这棵梧桐树是启明亲手种的,那时小女孩刚出生不久。

"等她长大了,这树也就成材了。"他当时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指着刚栽下的小树苗说。

现在小女孩六岁了,梧桐树也长得很高,但启明却看不到了。

门卫大伯坐在传达室里,透过有些模糊的玻璃窗朝我招手。

他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这里当门卫已经十几年了,对每个住户都很熟悉。

"你又来了?"他推开窗户问道,声音有些沙哑,"这么大的雨,路不好走吧?"

"还行。"我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王大伯,您身体怎么样?"

"老毛病,腿疼。"他拍拍自己的膝盖,"下雨天特别疼,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我想起上次来时,他还提到过腿疼的事,问过我有没有好的膏药推荐。

"这家人有你一半都轻松。"他看着我手里的东西说,"小许一个人带孩子确实不容易。"

我点点头,没有接话。

其实我知道大伯的意思,他是在夸我有责任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到这话,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上楼吧,别让孩子等急了。"他朝我挥挥手,又缩回了传达室。

三楼,左手边第二户,门牌号304。

这条路我走了三年,每一级台阶都很熟悉。

02

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那么昏暗,走到二楼时会自动亮起,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墙上贴着各种通知,什么停水停电的公告,什么物业费调整的说明。

我注意到有一张新的通知,说是楼道要重新粉刷,每户分摊50块钱。

许婧看到这个通知时,不知道会不会又为钱发愁。

我想着也许可以帮她出这个钱,就当是为小女孩创造一个更好的居住环境。

第一年忌日那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

早上先去花店买了一束白菊花,老板娘问我是不是去扫墓。

我点点头,没有解释是去看望朋友的遗孀。

超市里挑大米时,我想起启明生前最爱吃许婧做的红烧肉配白米饭。

"这米做出的饭特别香。"他总是这样夸奖自己的妻子。

我买了两斤最贵的东北大米,提着花和米爬上三楼。

许婧开门时眼圈红肿,明显是刚哭过。

小女孩躲在她身后,穿着一件黑色的小裙子,好奇地看着我。

"你是谁?"小女孩问,声音软软的。

"叔叔是爸爸的朋友。"许婧蹲下来,轻抚女儿的头发,"还记得爸爸吗?"

小女孩点点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了。"

我的鼻子忽然酸了一下。

许婧让我进门,我换了拖鞋,发现客厅里的灯泡坏了。

整个房间显得昏暗,只有从厨房透过来的微弱光线。

墙上还挂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启明搂着妻女,笑得很开心。

"我去买个灯泡。"我把花放在茶几上说道。

许婧连忙摇头:"不用麻烦你,我明天让物业的人来修。"

"不麻烦。"我已经穿上外套,"顺便帮你把大米扛上来。"

楼下五金店老板是个熟人,看见我买灯泡还问:"家里的坏了?"

"朋友家的。"我说。

他给了个熟客价,还多送了一个备用的。

我爬楼时听见楼上传来小女孩清脆的笑声,许婧在逗她玩。

"妈妈,这个叔叔什么时候走?"

"嘘,不能这样问。"

我停下脚步,站在楼梯间听了一会儿。

灯泡换好后,客厅突然亮了起来,许婧脸上的疲惫清晰可见。

她比三个月前瘦了很多,下巴尖了,眼窝也深了。

"谢谢你还记得。"她说这话时,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看着小女孩在地板上摆弄积木。

她专注的样子很像启明小时候,眉毛会微微皱起。

临走时我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放在茶几上。

"买点好吃的给孩子。"我说。

许婧想要推辞,我已经走到门口了。

第二年忌日,我在玩具店里挑了很久。

店员是个小姑娘,看我拿着轨道车玩具犹豫不决。

"是给自己孩子买的吗?"她问。

我摇摇头:"朋友的女儿。"

"多大了?"

"五岁。"

她热心地推荐了几款适合这个年龄的玩具,我最终选了那套轨道车。

蛋糕店里的鸡蛋糕还是温热的,我要了小女孩爱吃的草莓味。

去年她生日时,许婧说家里没钱买生日蛋糕,只做了一碗长寿面。

小女孩当时有些失落,但还是很懂事地说面条也很好吃。

我当时就想,下次一定要给她买个像样的蛋糕。

许婧这次主动请我进门,还沏了她最好的茶叶。

我注意到茶几上放着几本小女孩的图画书,都是从图书馆借来的。

"她很爱看书。"许婧跟着我的目光说道,"就是买不起新的。"

她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小女孩已经不怯生,看见轨道车兴奋得跳起来。

"妈妈你看!是小火车!"她拉着许婧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在客厅地板上拼轨道,小女孩认真地指挥着。

"这里应该接这个弯道。"她用小手指着零件,"不对,那个直轨放错了。"

她的专注劲儿让我想起启明小时候玩积木的样子。

许婧坐在沙发上看我们,脸上有久违的笑容。

我陪小女孩玩了一个多小时,轨道车绕着茶几跑了无数圈。

每次小火车经过弯道时,她都会兴奋地拍手。

"叔叔,你家也有小火车吗?"她忽然问我。

"叔叔家没有小朋友,所以没有玩具。"我说。

她想了想:"那你可以来我家玩啊。"

许婧在厨房忙活,不时探头看我们,眼中有种温暖的光。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香味,我闻出是红烧肉的味道。

"留下来吃晚饭吧。"她端出红烧肉和冬瓜汤,"做多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她是特意多做了一人份。

那顿饭吃得很安静,只有小女孩偶尔问我一些天真的问题。

"叔叔为什么不结婚?"

"叔叔还没遇到合适的人。"

"什么叫合适?"

我看了看许婧,她正在给女儿夹菜,没有抬头。

"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我说。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叔叔什么时候还来?"

"想来就来。"我说。

许婧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去。

饭后我主动洗碗,许婧没有拒绝。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我把碗筷摆放整齐。

"其实你不用这样。"她说,声音很轻。

"我愿意。"我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启明走了,但你们还在。"

她点点头,眼中有些湿润,像是要哭又强忍着。

"他要是知道你这样照顾我们,一定很感激。"

我想说"不是感激,是应该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年路上,我在超市里又遇到了那个熟悉的收银员。

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我们已经认识两年了。

03

她看见我拿秋梨膏,主动说:"你记性真好,小孩子就爱喝这个。"

"她上次咳嗽得厉害。"我说。

"现在这天气,孩子最容易感冒。"大姐一边扫码一边聊天,"你真是个有心的叔叔。"

我想起小女孩上次咳嗽的样子,许婧抱着她在医院挂急诊。

那是两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我正在调度室值夜班。

电话响起时已经凌晨两点,我以为是哪条线路出了问题。

"喂?"

"是我。"许婧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发抖,"孩子发烧了,医生说要观察。"

我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哪家医院?"

"市人民医院急诊科。"

我和同事交接了工作,开着自己的车赶到医院。

急诊科的走廊里坐满了人,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我找了一圈才看见许婧,她抱着小女孩坐在角落里。

小女孩已经退烧了,正在许婧怀里睡觉,小脸还有些红。

"怎么样?"我坐到她旁边问。

"没事了,医生说是普通感冒。"许婧看见我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放松表情。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是值得的。

我陪她们等到天亮,直到小女孩完全退烧才离开。

许婧那天说了好多次"谢谢",我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现在想想,也许对她来说,深夜打电话给我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她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也许不会想到我。

电梯今天修好了,不用再爬那三层楼梯了。

上个月电梯坏了整整两周,每次来我都要爬楼。

许婧说过她腿不好,爬楼梯会疼,所以很少出门。

我按下三楼的按钮,电梯缓缓上升,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二楼时门开了,住在楼上的王奶奶走了进来。

她七十多岁了,腿脚不太利索,每次见到我都很热情。

"小伙子又来看小许啊?"她笑着问我。

"嗯。"我点点头。

她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她有话要说,但又有些犹豫。

"小许最近......"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有人接送。"

我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什么意思?"

"就是......有个男的,开车来接她们。"王奶奶小心翼翼地说,"我从窗户看见好几次了。"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

然后我强迫自己笑了笑:"她才33岁,有人追很正常。"

王奶奶点点头,但眼中还是有些担忧。

"也是,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她叹了口气,"就是怕......"

"怕什么?"

"怕对孩子不好。"她摇摇头,"现在的男人啊,很少有愿意养别人孩子的。"

电梯到了三楼,我让她先出去。

"你是个好人。"她拍拍我的胳膊,"小许心里有数的。"

我站在电梯里,直到门关上才走出来。

走到304门前,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看了看,发现了一个以前没注意的细节。

门把手上挂着新的粉蓝色挡风帘,不是我去年送的深灰色那个。

这个挡风帘的材质看起来很好,边缘绣着小碎花,很精致。

我记得去年冬天,许婧说门缝漏风,我就买了个厚实的挡风帘给她。

她当时很高兴,说"终于不用担心孩子着凉了"。

现在这个新的挡风帘,明显比我买的那个漂亮得多,也贵得多。

我按响了门铃,里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小女孩开的门,一见我就扑过来:"叔叔!"

她的热情和往常一样,让我心里暖了一下。

可她又回头朝屋里喊:"妈妈,叔叔来了!"

这声音里带着一种我说不清的迟疑。

许婧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她看见我时笑了笑,但那笑容很客气,没有往年的自然。

更关键的是,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侧身让我进门。

"下雨了?"她看了看我湿透的裤脚。

"嗯,没带伞。"我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

她接过我的目光,但身体依然挡在门口。

我开始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距离。

这种距离很难用语言描述,就像突然发现一堵原本透明的墙变得模糊了。

小女孩拉着我的衣角:"叔叔,我会拼300片的拼图了!"

"真厉害。"我摸摸她的头,"叔叔带了新的给你。"

许婧看着我们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从小女孩的天真里读出了什么,从许婧的客气里也读出了什么。

只是当时还不愿意承认。

我站在门口,把塑料袋递过去。

"秋梨膏,上次你说她爱喝。"

许婧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谢谢。"她说,但没有像往年那样说"进来坐坐"。

我等了几秒钟,她依然站在门口。

"电路还跳闸吗?"我随口问道,"我顺道看看。"

她低头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都修好了,物业换的新闸。"

我点点头,下意识地抬脚想换鞋。

她忽然抬手,那个动作像拦又像请,语气平静:"其实......今天不太方便。"

我以为是家里有客人,笑着打圆场:"那我放下东西就走。"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没有看我,而是盯着自己的拖鞋。

"以后......"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过雨声,"别来了。"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楼道都安静了。

我拎着空塑料袋,半只脚还在门外。

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小女孩被许婧轻轻拉回屋里,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困惑。

门在我面前合上,发出"咔哒"一声。

我听见了反锁的声音。

楼道灯突然"滋啦"一声灭了,只剩安全出口的绿光在黑暗中闪烁。

04

雨声突然放大,像有人把音量调高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重得像鼓声。

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手机屏幕亮起,是公交公司调度群发消息:"今晚线路积水,全体待命。"我却盯着许婧家的猫眼,黑漆漆的,像一口井。我想敲门问个清楚,手举到半空中又放下了。我想大声问她为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三年来第一次,我站在这扇门前,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下楼时没有坐电梯,而是慢慢走着楼梯。

每一级台阶都踩得很重,想要发出声音,好像这样能够发泄心中的憋闷。

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听起来特别空旷。

一楼大厅里,我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大厅的墙上贴着物业通知,说是下个月要涨物业费。

我想起许婧说过这里的物业费已经是她很大的负担。

如果她真的要搬走,也许是个解脱。

外面雨还在下,雨滴打在大厅的玻璃门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

我没有打伞的打算,就想让雨水打湿我,清醒一下。

绕到单元楼背面,我想看看厨房的窗户。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地面上积了不少落叶。

三楼的厨房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留了一道缝隙。

我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他正在炒菜。

个头比我高一些,穿着深蓝色的毛衣,看起来很年轻。

不是维修工,因为他穿着家居拖鞋,动作很熟稔,像是经常在这个厨房做饭。

他翻炒锅铲的手法很老练,颠勺的动作很专业。

我想起许婧说过她不太会做菜,每次我去吃饭,菜品都很简单。

现在看来,她是有了更好的厨师。

我怔住了,站在雨里,任由雨水打湿全身。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里,凉得刺骨,但我感觉不到冷。

门卫大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手里撑着一把破伞。

"淋雨会感冒的。"他递给我一支烟,"年轻人想不开啊?"

我接过烟,但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

"王大伯,你在这里当门卫多久了?"

"十几年了。"他点燃了自己的烟,深吸一口,"看着这楼里的孩子都长大了。"

"小许家......"我顿了顿,"最近怎么样?"

王大伯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上礼拜开始,晚上那辆灰色轿车常停门口。"他指了指单元楼前的空地,"挂的外地牌照,苏A开头。"

苏A是南京的车牌。

"什么车?"我问。

"凯美瑞,看起来挺新的,应该不便宜。"大伯弹弹烟灰,"开车的是个小伙子,看着人不错。"

人不错。

这个评价在我心里转了一圈。

"应该是小许的朋友吧。"他压低声音,"一个女人带孩子确实不容易,有个人帮衬着也好。"

朋友。

帮衬。

这些词听起来都很合理,很正常。

我想起去年冬天的一个下午,许婧说小女孩想换个有电梯的房子。

"现在这房子太旧了,冬天还特别冷。"她当时这样说,手里抱着正在咳嗽的女儿。

"而且这里离学校太远,每天接送很不方便。"

我顺口提过帮她留意合适的房源,还说可以帮忙看房。

她当时笑了笑:"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不能再麻烦你了。"

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我以为她是觉得换房的费用太高。

现在想来,也许她早就有了别的打算,别的帮助。

心里像塞进了一团湿棉花,沉甸甸的,堵得人喘不过气。

不是吃醋,更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局外人。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家庭的一部分,至少是重要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她们需要我,依赖我,或者至少是欢迎我的到来。

可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想多了。

也许我在她们的生活里,只是一个客套的存在。

"走了?"大伯看我把烟还给他,有些意外。

我点点头,把那支没点燃的烟还给他。

"年轻人,有些事情要想开。"他拍拍我的肩膀,"人家也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雨水从我的头发流到脖子里,凉得刺骨,但这种物理上的寒冷反而让我清醒了一些。

我转身离开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厨房窗户。

男人还在忙碌,许婧应该就在旁边,也许正在帮忙洗菜。

也许小女孩就坐在餐桌旁等着吃饭,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

这样的画面很温馨,很完整。

没有我的位置。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想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是启明出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们在老地方的小饭馆喝酒。

那家饭馆开了十几年,老板夫妇都认识我们,知道我们是好兄弟。

老板娘总是给我们多上一盘花生米,说年轻人喝酒要配点东西。

那天晚上,启明喝得比平时多,脸红得像关公。

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头,说工作上的事。

但我感觉不只是工作上的事,他的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兄弟,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他忽然问我。

我当时觉得这个问题太深奥,笑着说:"为了吃饭,为了家人,为了过好日子。"

他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有时候我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责任。"

"什么责任?"

"对家人的责任,对朋友的责任,对自己的责任。"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但有些责任,真的很重。"

我当时以为他是在感慨生活的压力,毕竟他要养家糊口,还要还房贷。

"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拍拍他的肩膀。

05

他苦笑了一下:"要是我出了事,帮我照看点。"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是开玩笑,但语气里有种认真。

我有些不高兴:"别乌鸦嘴,你能出什么事?"

"我是说万一。"他看着窗外的夜色,"万一我不在了,许婧一个人带孩子会很辛苦。"

"你老婆还用得着我?"我当时这样回答,"她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启明摇摇头:"你不懂,女人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

"那你就好好活着,别让她一个人。"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喝酒。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晚他可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也许是直觉,也许是某种不安,让他提前安排了后事。

我猛然意识到,也许"照看"只是他当时的客套话,一种朋友之间的承诺。

我却把它当成了长期的契约,甚至是某种神圣的使命。

更糟的是,我一直记着车祸的具体细节。

那天早上我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房东要涨租金,需要我回去协商。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急事,只是房东想要多收一百块钱的月租。

我完全可以电话里解决,或者等下班后再处理。

但我当时着急,觉得这事很重要,就请启明帮我顶班。

"没问题,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安排。"他拍拍我的肩膀,"你去处理家里的事,这边我来。"

那是他最后一次拍我的肩膀。

两个小时后,我处理完房租的事,正准备回公司,接到了电话。

"启明出事了,在高速上撞了护栏。"

调度员的声音在电话里颤抖着,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人怎么样?"

"已经送医院了,但是......"

我知道"但是"后面是什么,我疯狂地赶到医院。

医生说当场就没了,撞击太严重,根本来不及抢救。

许婧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三岁的女儿,一句话都不说。

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许婧的眼中没有眼泪,只有一种空洞的绝望。

我在医院陪了她们一整夜,她一直保持着那种沉默。

直到天亮,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谢谢你。"

就这两个字,但我听出了里面的重量。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自己欠她们的,欠得太多太多。

如果那天我没有请假,如果我自己去跑那趟长途,也许出事的就是我。

这个想法折磨了我三年,也让我觉得照顾她们是理所当然的,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但现在想想,债务关系从来都不是感情的基础。

我以为的情义,也许在她看来只是负担。

我以为的赎罪,也许根本就不是她需要的。

雨水顺着车窗流下,模糊了街灯的光线。

我停在路边,打开手机,翻出了三年前的聊天记录。

启明的头像还在那里,一张他和妻女的合影,三个人笑得很开心。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兄弟,谢了。"

那是他出事前一天晚上发的,我当时正在睡觉,第二天才看到。

我回复了一个"不客气"的表情,然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现在这个聊天框永远停留在那里,像一座纪念碑,提醒着我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去。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时的情景,那是在公司的新员工培训班上。

他坐在我旁边,笔记记得特别认真,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

下课时他主动和我搭话:"老兄,你对这些路线熟吗?"

"还行,我是本地人。"我说。

"那太好了,以后多多指教。"他憨厚地笑着,"我是外地来的,什么都不懂。"

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后来成了最好的兄弟。

他总是说我帮了他很多,其实他也帮了我很多。

我生病时他替我值班,我家里有事时他帮我顶岗。

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可为什么到了最后,我却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走得太突然,让我没有机会再为他做什么。

也许是因为我内心的愧疚,让我需要通过照顾他的家人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

但这种平衡,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上。

我把自己的需要,误认为是她们的需要。

我把自己的愧疚,转化成了她们的依赖。

这样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

第二天我调休,没有去上班。

早上起来时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

我坐在公交终点站的休息室里,把当年的事故报告又翻了一遍。

同事阿斌正在值班,看见我拿着那份发黄的报告。

"你怎么还留着这个?"他凑过来看了一眼。

"偶尔翻翻。"我说。

阿斌点燃一支烟,坐在我旁边:"你年年去看赵家,嫂子知道吗?"

"什么意思?"我抬头看他。

他压低声音:"当年保险公司赔的那笔钱......"

"怎么了?"

"听说赔款到账后,小许第一件事就是给娘家弟弟买了婚房。"

我脑子嗡的一声。

"真的假的?"

"我听老婆说的,她和小许的邻居熟。"阿斌弹弹烟灰,"那笔钱不少,够在市中心买套小户型了。"

我想起许婧说过想换房子的话。

如果她有钱买房,为什么还要住在那个老小区?

如果她已经帮弟弟买了房,为什么还要跟我说经济困难?

我一直以为她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才接受我的照顾。

可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出于礼貌,不好意思拒绝。

我以为是情义,她也许早就想划清界限。

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

06

斌看我脸色不好,拍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也许是谣言。"

但我知道不是谣言。

很多细节现在都能对上了。

许婧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我,都是我自己去找她们。

她从来没有求过我帮忙,都是我主动提出要做什么。

她接受我的帮助时,也从来没有显得特别感激或者依赖。

她只是客气地接受,客气地道谢。

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朋友。

而我,把这种客气误读成了某种需要。

一周后,我出车路过启明家那条路。

这条路我平时很少走,今天是因为前面堵车,调度员临时改了线路。

远远就看见那辆灰色的凯美瑞停在楼下,在雨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车牌确实是外地的,苏A开头,后面是三个数字和两个字母。

我把公交车靠边停下,假装检查仪表盘上的故障指示灯。

车上还有几个乘客,但没人催促,大家都习惯了公交车偶尔的小故障。

我透过驾驶位的车窗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大概等了十分钟,我看见许婧从楼里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也重新做过了,看起来精神很好。

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个子确实比我高,穿着深蓝色的外套,手里提着一个儿童书包。

应该是小女孩的书包,粉红色的,上面有卡通图案。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一个新的洋娃娃。

那个洋娃娃我没有见过,看起来很精致,应该不便宜。

男人先为许婧拉开副驾驶的门,这个动作很自然,显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许婧坐进车里时,回头对他说了什么,两人都笑了。

小女孩自己拉开后座的门,熟练地爬了进去。

她还朝楼上的某个窗户挥了挥手,应该是在跟谁告别。

也许是楼上的王奶奶,也许是别的邻居。

公交车上的广播响起:"各位乘客,前方红绿灯路口,请抓好扶手。"

红灯60秒倒计时,我就停在他们旁边,只隔着一条车道。

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清许婧的侧脸。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起来很放松,和那个男人在说着什么。

偶尔她会笑一下,那种笑容很自然,很开心。

我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笑了。

小女孩在后座摆弄着洋娃娃,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在编故事。

她的小脸圆润了一些,比上次见面时气色好了很多。

这样的画面很温馨,很完整,像电视广告里的幸福家庭。

我想起三年来每次去她家的情景。

许婧总是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动作有些慌乱,因为不太擅长做菜。

小女孩自己在客厅玩玩具,偶尔会问"妈妈,叔叔什么时候走"。

客厅里总是有一种安静的孤单感,即使我在那里,也无法完全驱走。

现在有了这个男人,她们的生活看起来完整了很多。

许婧不用再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小女孩也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性角色。

这也许就是她们真正需要的。

而不是我这样的存在,一个每年来几次的"叔叔",一个出于愧疚而施予帮助的外人。

绿灯亮了,凯美瑞右转驶向市中心方向。

我直行,驶向相反的方向,驶向我原来的生活轨道。

雨水又开始落在挡风玻璃上,一开始只是几滴,然后越来越密集。

雨刷器自动启动,发出有节奏的摆动声。

水珠沿着玻璃滑下,在玻璃上留下弯弯曲曲的水痕,模糊了远方的视线。

就像这三年里每一次探望的尾声,雨总是在我离开时下得更大。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说再见。

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车厢里的乘客开始骚动,有人问我:"师傅,车子有问题吗?"

"没问题,马上就好。"我启动了公交车,重新并入车流。

我想起启明生前最后一次和我喝酒时说的话。

那是在一家小饭馆里,我们都喝了不少,脸都有些红。

"兄弟,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他当时看着窗外的车流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他。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能勉强,也不能代替。"他摇摇头,"有时候放手比坚持更重要。"

当时我以为他在说工作上的事,或者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现在想想,也许他说的是别的。

也许他早就看出了什么,只是没有明说。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意愿能够维持的。

我以为的责任,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厢情愿。

我以为的温暖,也许在别人看来只是打扰和负担。

公交车继续在雨中行驶,载着下班回家的乘客。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和雨点敲击车顶的声音。

我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街道,心里突然轻松了一些。

也许结束也是一种解脱。

对她们来说,不用再接受一个外人的好意,不用再在感激和疏远之间纠结。

对我来说,不用再背负那份沉重的愧疚,不用再在责任和边界之间挣扎。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的行人都在匆忙赶路,每个人都低着头,急着找地方避雨。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回的家,自己要过的生活。

而我,也该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了。

回到那个没有额外责任的世界,回到那个只需要对自己负责的日子。

三年的时光,就像这场秋雨,来得突然,走得也彻底。

我松开了紧握方向盘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车窗外的世界在雨中变得模糊,但前方的路却越来越清晰。

来源:博学天空BfHz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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