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5年5月1日,她仿佛重获新生,时光倒流,回到了整整十年前,回到了她与蒋怀瑾喜结连理的那一天。
1985年5月1日,她仿佛重获新生,时光倒流,回到了整整十年前,回到了她与蒋怀瑾喜结连理的那一天。
正当她沉浸在纷繁的思绪中时,门外骤然响起了婆婆那满是责备的尖锐嗓音。
“瞧瞧这灶台,冷冷清清的,鸡鸭也没喂得饱饱的,你还有脸躺在床上大喘气?那粥都凉得透透的了,你是想让全家人都跟着喝西北风,当个饿死鬼吗?真是个懒婆娘!”
蒋家的饭菜,苏蓝心已然操持了整整十年。
她的身体像是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做饭。然而,脑海中那个奇异的梦境一闪而过,她不禁回头,目光落在蒋怀瑾身上。
他面色冷峻,毫无表情,身为丈夫,本应挺身而出,为新婚妻子说上几句公道话,可他却紧紧抿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原本那死后重逢的满心欢喜,在这一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消散殆尽。
苏蓝心心情沉重得如同压了千斤巨石,她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卧室,径直走进厨房。
当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手中端着的竟是剩饭剩菜。
饭菜被端上桌后,蒋怀瑾大哥家的两个孩子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瞬间露出厌恶至极的神色。
率先开口的是老大蒋安,他皱着眉头,满脸嫌弃,还用筷子用力地敲着碗,扯着嗓子喊道:“我不吃,打死我也不吃这个毒妇做的饭!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坏心眼!”
老二蒋朵也跟着大声嚷嚷起来:“她是个坏女人,为了能嫁给小叔叔,居然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肯定也想毒死我们,然后再生一个新弟弟,好霸占我们家的财产!”
说完,她竟然朝着苏蓝心的碗里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家可不欢迎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
苏蓝心紧紧握住手中的筷子,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前世,她可没少被这两个孩子折磨得苦不堪言。
婆婆更是对此视而不见,一味地偏袒那两个孩子,只有蒋怀瑾回来的时候,才能制止他们的恶行,可他偏偏总是忙于公务,很少在家。
苏蓝心猛地“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她冷冷地抬起眼皮,眼神中透着决绝,正准备开口反击,蒋怀瑾却突然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震得碗筷都跟着跳了起来。
“都给我跪下!一点教养都没有!”
蒋怀瑾多年从军,身上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面无表情,威严无比,这一声怒喝,立刻让那两个孩子乖乖地跪下了。
这可把婆婆心疼坏了,她急忙走上前去,一边拉着孩子们,一边劝说道:“孩子们只是闹着玩呢,你何必这么凶巴巴的?快别让他们跪了,可别把膝盖跪坏了!”
看到蒋怀瑾不为所动,依旧一脸严肃,婆婆又向苏蓝心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满是暗示,希望她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轻放过这件事。
苏蓝心却装作压根没看见,自顾自地继续吃饭。她已经被践踏、被欺负了整整十年,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忍气吞声,任人欺凌,悲情女主角的角色,谁爱当谁当去,她可不奉陪了。
饭后,那两个孩子还在院子里规规矩矩地跪着。厨房里,蒋怀瑾和他的母亲正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那两个孩子可是从你嫂子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啊,你也舍得让他们跪这么久?!”
“我知道你心里恨你哥当年强行娶了你嫂子,可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也不能把心里的气都撒在这两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啊!”
苏蓝心恰好经过门口,听到这些话,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蒋怀瑾替大哥养孩子,难道是因为对那个抛弃家庭、远走高飞的寡嫂还怀有未了的情感?
这可是她上辈子从未听闻过的秘密。
她一时有些失神,就在这时,厨房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婆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蒋怀瑾:“阿南啊,虽说苏蓝心这丫头心思不太单纯,但既然都已经把她娶进门了,你也早点跟她生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这样咱们这个家才算是完整啊。”
蒋怀瑾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出了一句极其冷酷无情的话。
“妈,有没有那种能让人不能怀孕的办法?”
婆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要后代了吗?”
“我不想让苏蓝心生下我的孩子。我已经有徐雁生的两个孩子了,在我心里,大哥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这就够了。”
男人的话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蓝心只感觉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浑身发冷,心也凉透了。
上辈子,就因为没有孩子,她被婆婆骂了整整十年,婆婆天天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让她在蒋家抬不起头来。现在她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她的不育问题,竟然是她的丈夫在背后一手策划造成的。
蒋怀瑾,你可真是冷酷无情到了极点!
门被轻轻推开,苏蓝心神色平静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蒋怀瑾立刻面露不悦之色,皱着眉头问道:“你在偷听我们谈话?”
苏蓝心依旧面无表情,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在帮我妈洗碗。”
蒋怀瑾似乎松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开始认真地洗碗。
但苏蓝心的婆婆看到她那副高高在上、毫不在意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张口就骂:“哪有男人挽起袖子洗碗的?这成何体统!苏蓝心,你这个懒惰成性的女人!”
“你还不过来帮忙?!站在那里碍事吗!?难道想让我这个老太婆把腰都累弯了不成!?”
说着,她举起手就要打过去,却被苏蓝心稳稳地抓住手腕。
这双手,在前世可没少给她苦头吃,给了她无数的耳光,还用枝条抽打她,不知道多少次,让她身上伤痕累累。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默默忍受,绝不会再让她动自己一根手指头。
苏蓝心用力一推,婆婆一个踉跄,没能站稳,一下子跌坐在放满脏碗筷的盆里。
“哗啦”一声,盆里的碗筷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哎呦”一声,婆婆的惨叫也随之响起。
苏蓝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酸楚,大声说道:“大家都说大嫂无情无义,抛弃了家庭和孩子,现在看来,她也有她难以言说的苦衷啊。大嫂已经被你逼走了,难道你还想把我逼走,让这个家彻底散了不成?”
蒋怀瑾正在手忙脚乱地扶人,听到“大嫂”这两个字,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他犹豫地看向婆婆,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当兵,家里的事情他几乎一无所知。
婆婆急忙摆手,慌张地解释道:“没有,我没有……阿南,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对谁都很好,以前对你嫂子也很好,你可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啊!”
蒋怀瑾垂下眼睛,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只是温和地说道:“妈,以后做饭洗碗这些小事,她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也没关系,她嫁到我们家,也不是来当免费劳动力的,不是专门做这些活的。”
蒋怀瑾这是在维护自己。
这是两辈子以来,蒋怀瑾第一次为她说话,可她却没有丝毫感动,只觉得心中更加酸楚,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苏蓝心强忍着情绪,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蒋怀瑾,你此刻是在保护我吗?还是后悔当初没能保护好你大嫂,所以现在在我身上弥补?
苏蓝心没有继续想下去,转身默默地回到了卧室。
她昨晚睡得极不好,出嫁那天,她母亲硬逼着她割了两担猪草,从早到晚,一刻也不得停歇,到现在她全身还是酸痛不已,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一般。
她伸出双手,只见双手粗糙干裂,布满了割痕,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就像一张被岁月和苦难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网。
婆家是虎穴,处处充满危险和算计;娘家就是狼窝,同样没有她的容身之地,离婚回娘家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
苏蓝心正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未来的计划时,蒋怀瑾端着一碗糖水,轻轻地走了进来。
“这是妈特意为你煮的红糖水,你趁热喝了吧,暖暖身子。”
苏蓝心却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疑惑,没有伸手接过那碗糖水。
蒋怀瑾微微抿了抿嘴唇,随即开始为他的母亲辩解起来:“我妈就是嘴上厉害,说话不饶人,可心地那是相当善良,你别往心里去。你看,这不还专门给你煮了红糖水嘛。”
苏蓝心依旧没有伸手去接那碗红糖水,只是淡淡地“噢”了一声,便把头转了过去。
“可我对这红糖水实在提不起兴趣,不爱喝。”
这红糖水,她在前世早就喝得厌烦透顶了。每次蒋怀瑾回来探亲,她都必定会喝到,起初她满心以为这是蒋怀瑾对她的关怀,后来才惊觉,蒋怀瑾竟在里面掺了避孕药。
瞧见苏蓝心毫无反应,不为所动,蒋怀瑾猛地一下把碗重重地搁在桌上。
“这可是妈的一番心意。”
苏蓝心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糖水溅落在桌上,形成一个个斑斑点点的痕迹,心里那股寒意愈发浓烈。
她突然之间,就相信了那个梦。
是啊,像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若不是作者的刻意编排,她又怎会爱上他呢?
尽管心里十分清楚,可她的心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揪紧了。
那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让她立刻红了眼眶。
苏蓝心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定定地凝视了蒋怀瑾一眼,然后从桌上缓缓端起了那碗红糖水。
“你说得在理,妈的心意可不能白白浪费。”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并未喝下那碗糖水,而是朝着院子里正欢快玩耍的两个孩子喊道。
“蒋安,蒋朵,你们想不想喝糖水呀?”
两个孩子兴奋得又蹦又跳,扯着嗓子喊着要喝,然后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蒋安迫不及待地从苏蓝心手中一把抢过糖水碗,刚要送到嘴边喝时,却被蒋怀瑾突然伸手夺走。
糖水洒了半碗在地上,湿漉漉的一片。
苏蓝心装作被吓到的模样,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蒋怀瑾冷着一张脸,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不小心手滑了,你也是,这是妈特意给你的,你为什么要给孩子喝?”
苏蓝心心中不禁冷笑,果然,这红糖水里加了药。
她紧紧地攥着衣角,手劲大得让衣角都泛白了,蒋怀瑾,这可是你逼我的!苏蓝心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当场揭露他的秘密。
她只是带着一丝遗憾,轻轻叹息道:“孩子们眼巴巴地渴望品尝,为何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呢?难道你是舍不得那些红糖?他们虽说不是你的亲生子女,可你也不能对他们如此苛刻呀。”
话音刚落,两个孩子便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坏叔叔,我们想要喝糖水,我们就要喝糖水!”
蒋怀瑾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在孩子们面前,他将剩下的糖水全部倒掉,然后大声呵斥道:“都给我跪下!真是太不像话了!”
在他心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视为家人的事情。
然而,苏蓝心,却是个例外,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蒋安和蒋朵在院子里乖乖地跪着。
苏蓝心并没有为他们辩解半句,而是径直推开篱笆门,朝着苏家村的方向走去。
虽说今天并非回门的日子,但她此刻迫切地想要回家。
苏家的门上还贴着红色的对联,苏蓝心进门前,毫不犹豫地直接将其撕了下来。
进门后,她把撕下的对联扔进了火盆里。
今天是苏蓝心妹妹的头七,她回来是为了给妹妹烧纸钱。
她两手空空地就来了,进门后也不打招呼,只是默默地蹲在火盆前,专注地烧着纸钱。
她的娘家母亲脸色十分难看,语气更是充满了不悦:“你空手而来?你丈夫呢?”
苏蓝心没有理会母亲的质问,只是静静地盯着火盆中的纸钱,直到它们全部烧尽,才缓缓站起身来,为妹妹的遗像恭敬地上香,然后深深地鞠躬三次。
从小时候起,她和妹妹的关系就极为亲密。
妹妹性格开朗活泼,总是面带灿烂的笑容,未嫁人时还和她约定,即便嫁人了也要嫁到同一个地方,永远都不分开。
可父母却为了区区一千块的彩礼,逼迫妹妹跳河自尽。
如今妹妹死了,被框在墙上,哪里也去不了。
他们却说妹妹命苦,这就是她的命,前世苏蓝心相信了,也默默接受了,听从了他们的安排。
但今生,她不会再这样任人摆布了。
娘家母亲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白眼狼!我们供你读到高中,你嫁给军人就忘了本?隔壁的桂枝每月都给家里送面粉,你却让我们丢尽了脸面……”
苏蓝心面无表情,冷冷地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别哭了,你们的脸面早在妹妹死的时候就已经丢尽了。”
母亲擦去脸上的泪水,表情变得凶狠起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胁。
“苏蓝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几天没教训你,你的皮就痒了?”
说罢,她猛地一把抓住苏蓝心的手臂,狠狠地拧了一下。
她拧人的时候,总是会揪着一块肉拧到极致,那种疼痛特别钻心,而且总是选择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苏蓝心强忍着疼痛,一根一根地掰开母亲的手指,心中对母亲仅存的那点、为数不多的依恋,也随之一点一点地彻底消失殆尽。
“今天之后,你们就当我已经死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苏蓝心冷淡地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堂屋专心打牌的父亲。
从她进门到现在,父亲一句话也没说,全神贯注地玩着他的牌,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苏蓝心在这一刻,突然感到眼眶一阵发热。
既为妹妹的死感到不值,也为前世的自己感到悲哀。
她转身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进了一趟卧室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离开时,她紧紧握着袖口,那里藏着她偷偷拿出的一千块彩礼,那是妹妹和她的卖身钱,她当然要带走。
这笔钱藏在她的床板下,出嫁前夜,娘家母亲教过她如何藏私房钱。
母亲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最安全的。”
走了很久之后,苏蓝心慢慢展开手掌,妹妹的小像清晰地映入眼帘。
妹妹那栩栩如生的模样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眉毛,笑容青涩而又纯洁。
这时,一阵风吹过,苏蓝心轻轻地握紧了手掌。
她在心中默默说道:妹,姐带你走,再也不回来了。
回到婆家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蒋怀瑾也从外面回来了,正好碰到了苏蓝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
“苏蓝心,我的探亲假还有十天。”
苏蓝心回头,轻声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低沉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看你也不像是擅长做饭的人,孩子们也肯定不习惯你做的饭菜。以后我每个月的工资和各类票证,都交给我妈,你就负责处理其他的家务琐事。要是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就找我妈要。”
苏蓝心听完,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回应道:“你觉得你妈会愿意给我钱?除非老天爷下刀子,那才有可能。”
在上一世,她从未有机会触碰到蒋怀瑾的钱和票。她手里紧紧攥着那点买菜的零钱,却连家里的米面粮油都没资格碰一下,婆婆总是满心担忧,生怕她会私自吞了那些东西。苏蓝心回想起往昔的种种,仿佛那些事情都如同梦境一般,遥远而又模糊。她早已忘记了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但每当这种时刻来临,她心脏上的那些伤疤就会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她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她曾经默默忍受了一辈子,可如今,她再也不想继续忍下去了。
苏蓝心冷冷地瞥了一眼还在犹豫不决的蒋怀瑾,她的声音愈发冰冷:“要是你不想让我来管家,那我们可以结束我们之间的这段关系。”她并没有说出“离婚”这个词,毕竟她和蒋怀瑾还没有正式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在上一世,直到婚后第三年,蒋怀瑾才提交了结婚报告,那时候他有着数不清的借口,不过都是为了掩盖他内心深处对大嫂的思念罢了。
她曾经是多么痛苦地催促蒋怀瑾赶紧提交结婚报告啊,可如今,她却感到无比庆幸。幸好,幸好他们还没有正式结为夫妻,一切还都来得及挽回。蒋怀瑾满脸震惊地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苏蓝心可不想再这样无休止地等待下去。“总之,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明确。反正你还没有提交结婚报告,结束这段关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好好地考虑考虑,想清楚了再给我答复。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分房睡吧。”说完,苏蓝心毅然转身,走进卧室,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蒋怀瑾站在卧室门外,只觉得一阵混乱和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第二天一大早,苏蓝心就早早地起了床,匆匆赶往公安局去办理介绍信。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无论去什么地方,介绍信都是必不可少的通行凭证。在公安局的办事处,工作人员满脸疑惑地问道:“同志,你要去粤市探亲?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苏蓝心心里顿时一紧,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我未来的丈夫在那边当兵,我想亲自过去看看,看看他是不是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她心里忐忑不安,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母亲曾经说过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所以,她直接选择了前往蒋怀瑾部队的驻地。
最终,苏蓝心拿到了盖好章的介绍信,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历经了千辛万苦,她终于迈出了走向自由的第一步,她满心希望从此以后的人生道路都能平坦顺遂。
但现在,她还得回蒋家一趟,拿上一些必要的行李。
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一群小孩正围着一个衣衫破旧不堪的乞丐嬉笑打闹,还一边喊着:“乞丐婆偷狗食,偷不着就嚎叫,小朋友们快来,打死这个乞丐婆!”
苏蓝心觉得这些话语格外刺耳,便走过去大声呵斥,把那些小孩都赶走了。她刚转过身,就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回头一看,发现那人晕倒了。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样死去,于是便背起那个人,匆匆往最近的医院跑去。
苏蓝心把人送到医院后,正准备离开,却突然看到了蒋怀瑾的身影。只见他呼吸急促,脚步匆匆地跑到了她跟前。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真的是你进了医院,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救了一个人而已。”
说话间,急诊室的医生喊人进去,说病人已经醒了。
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的女乞丐只是随意地擦了擦额头,脸上依旧脏污不堪。蒋怀瑾跟在身后,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低声说道:“这就是你救的人?”
这时,女乞丐突然痛呼一声,几乎是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扑到了蒋怀瑾面前,激动地喊道:“阿南,我是你嫂子啊!”
苏蓝心的瞳孔猛地一震颤动,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蒋怀瑾一直念念不忘、抛家弃子的寡嫂徐雁!她竟然还活着!
蒋家大院里,堂屋灯火通明。苏蓝心在自己的卧室里收拾着要离开的东西,隐隐约约能听见堂屋里徐雁和蒋怀瑾的谈话声。
“我没有抛家弃子,那天我是想去买河鲜的,刚上船就突然起了大风,我一个不小心就跌进了河里,然后被河水冲到了赣省……”徐雁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这一路上都是靠讨饭才回来的。”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家婆用那充满嫌弃的语调打断了徐雁的哭声:“你先去洗洗吧,身上挺臭的。”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阵碎步声,好像是去洗漱了。
卧室里,苏蓝心手中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心中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得清清楚楚。在上一世,徐雁或许真的曾经流落街头,最终在无人救助的情况下孤独地离开了人世。
苏蓝心暗自思忖,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巧妙安排吧,让她有机会救助徐雁,并且把蒋怀瑾的旧爱带回到他身边,以此来弥补他前世未能如愿的遗憾。
这样的想法让苏蓝心感到了一丝慰藉。蒋怀瑾终于等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寡嫂,而她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家了。
苏蓝心迈步走出卧室,看到蒋怀瑾依旧静静地坐在堂屋的圈椅上,仿佛一尊静止不动的雕塑。他的眼中涌动着复杂而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的旧爱回来了,可他却已经有了家室,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苏蓝心走到蒋怀瑾面前,轻声说道:“现在这个家的真正女主人回来了,我们也不用再勉强凑合着过下去了。”
“我打算……”苏蓝心的话还没说完,蒋怀瑾就打断了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在胡说什么?既然我们已经结了婚,我就会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蒋怀瑾的话让苏蓝心心如刀割,她的前世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根本无法用“好好过”这三个字来形容。她已经受够了那样的生活,这一世,她只想要过一种平静安稳的生活。
然而,从蒋怀瑾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她离开。苏蓝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神情,她决定偷偷离开,反正介绍信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蒋怀瑾拿起烟丝,起身说道:“你先睡,不用等我。”
夜色深沉而浓重,似乎也难以消散蒋怀瑾心中的忧愁。
不久,徐雁从浴室走了出来,洗净了身上的尘埃,露出了原本清秀的面容。尽管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但看起来依然美丽动人。
徐雁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进了苏蓝心的卧室。她没有敲门,直接握住苏蓝心的手,感激涕零地说道:“弟妹,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们了。”
徐雁手中的玉镯在晃动中渐渐显露出来,那镯子洁白无瑕,晶莹剔透,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苏蓝心从未见过这个镯子,但对它的来历却有所耳闻。她的婆婆曾经无数次提起过,说这是蒋家的传家宝,可惜被寡嫂带进了土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现在亲眼看到这个镯子,苏蓝心不得不承认,这镯子的成色确实非凡,堪称传家之宝。
徐雁注意到苏蓝心的目光,笑着摘下镯子,说道:“弟妹,如果你喜欢,就收下吧。你救了我一命,我无以为报。说起来,这镯子本该属于你,因为它原本是阿南的。”
“小时候,有个算命的说阿南命中有一劫,阿南的外婆就把这镯子送给他,说是可以支撑他的命格。后来,他却送给了我,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苏蓝心越听越皱起了眉头,这话听起来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徐雁显然是故意的,她本可以不说那么多,却非要炫耀一番,好像在说,看,阿南对她有多好。
苏蓝心抬头,看到了徐雁眼中那一抹得意的神色,看来她很清楚蒋怀瑾喜欢的是她。
意识到这一点,苏蓝心感到一阵恶心,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在想这两人是否曾经有过不正当的关系。
抛开那些杂念,苏蓝心坦然地接受了镯子。在上一世,她为蒋怀瑾、徐雁的孩子以及那个恶婆婆做牛做马,要这一个小小的镯子作为补偿,实在是微不足道。
镯子戴在手腕上,苏蓝心满意地欣赏着,然后对有些后悔的徐雁笑了笑,说道:“那我就谢谢嫂子了,这镯子以后归我,蒋怀瑾以后归你。”
徐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心中更是痛惜不已。她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苏蓝心真的接受了,还说蒋怀瑾是她的,这话实在太难听了。
徐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弟妹,你可真会打趣人。”
苏蓝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冷冷回应:“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寂静,紧接着,房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
蒋怀瑾面色阴沉,大步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神情清晰地表明,方才的对话他已全部听在耳中。
“苏蓝心,我在你眼里,难道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吗?”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愤怒的目光如利刃般紧紧锁住依旧神色平静的苏蓝心。
徐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随后她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蒋怀瑾,动作显得十分亲昵,说道:“阿南,别用这种语气跟弟妹说话呀,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呢。你快说些好听的话哄哄她,弟妹刚刚就是在跟我开玩笑罢了。”其实,用一个手镯来换取一个有地位的男人,徐雁心里确实存着这样的念头。
这位女性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真的让蒋怀瑾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嫂子,救你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不用特别去感激她。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以善意相待的,那个手镯我之后会买个新的赔给你。”
苏蓝心听到这些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在蒋怀瑾的心中,显然徐雁占据着更为重要的位置。前世的时候,他经常回家休假,苏蓝心曾天真地以为,蒋怀瑾是因为想念自己才回来的。可如今想来,蒋怀瑾每次回来,都是径直前往徐雁的墓地。
他回来,仅仅只是为了徐雁。
而她苏蓝心,不过是因为住在这所房子里,他才顺便过来瞧上一眼罢了。
蒋怀瑾将徐雁送到门外,转身回来时,看到苏蓝心静静地坐在床上,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他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又要发怒,却被苏蓝心抢先一步打断。
“你如此喜欢徐雁,却要把自己这份感情深埋心底,这些年你心里想必一定备受煎熬吧?”
蒋怀瑾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秘密,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严厉地反驳道:“苏蓝心,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是不是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那天在厨房外是不是偷听到了什么?”
苏蓝心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带着一丝嘲讽。
她直直地盯着蒋怀瑾的眼睛,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是在昨晚的洞房之夜,你喊出了徐雁的名字。”
蒋怀瑾瞬间僵在了原地。
苏蓝心的眼神愈发冰冷,她这话自然是在试探蒋怀瑾。
但蒋怀瑾确实曾在亲密时刻喊过徐雁的名字,那是在前世的一次醉酒之后,他把她压在身下,喊了几声“雁子”。
“雁子”和“蓝心”听起来有些模糊难辨,她当时虽然感到惊讶,但并没有过多地去想。
毕竟那时她还不知道蒋怀瑾对自己的大嫂有着特殊的感情,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蒋怀瑾无言以对,脸色变幻不定,一会儿变得煞白,一会儿又变得铁青。
过了许久,他才尴尬地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徐雁嫁给我哥哥后,我对她的感情就只剩下家人之间的情谊了,没有别的意思。”
“她是我的大嫂,以后也只会是我的大嫂。”
随后,他真诚地握住苏蓝心的手,说道:“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如果你不放心,等我休假回部队后,我就帮你申请随军,你跟我一起走。”
苏蓝心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
前世的时候,她曾无数次恳求蒋怀瑾带她随军,可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而这一世,他却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
是因为被揭露了秘密而感到内疚,想要弥补她,还是真心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呢?
她不想知道,也没有再跟他随军的意愿了。
苏蓝心没有说话,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拒绝。
蒋怀瑾也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
他说:“半夜可能会有大雨,我得和大队长商量一下守水坝的事情,新种的秧苗可不能被雨水冲走了。”
“你先睡,不用等我。”
说完这句话,蒋怀瑾就离开了。
他的话或许可以骗人,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和前世一样,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想念她。
苏蓝心不想再次重温前世的悲伤,她看着自己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心想:今晚可能会有大雨,那她暂时也不能离开了。
然而,这一晚并没有下雨。
蒋怀瑾又一次骗了她。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蓝心拿起包袱,打开门准备离开。
一开门,却被蒋朵撞了个正着,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女孩刚才明显是故意贴在门上偷听的,一看到苏蓝心的目光,立刻躲到了徐雁身后。
徐雁对她微微一笑,笑容显得十分不自然。
“弟妹,你也起这么早呀?要和我们一起去插秧吗?”
徐雁为了表现自己,特意早起,挎着篮子,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去插秧。
苏蓝心刚想拒绝,手中的包袱却被蒋安抢走了。
瞬间,她包袱里的衣服,还有她特意包好的钱和介绍信都散落了一地。
两个孩子眼睛一亮,捡起介绍信和包着的钱挥舞着,大声喊道:“懒婆娘偷钱了,偷钱的懒婆娘,不要脸~”
苏蓝心心中一惊。
正要去抢回来,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抢先了。
她猛地抬头,看到蒋怀瑾拿走了她的介绍信和钱,严厉的眼神投过来质问:“苏蓝心,你哪来的钱,打介绍信是要去干嘛?”一瞬间,当情绪平复下来,合适的借口也自然地从他口中说了出来。
“我打算去南方投靠亲戚,那里的工作机会更多,我找份工作也能帮家里分担一下经济压力。”
“至于这些钱,它们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蒋怀瑾就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将介绍信撕成了碎片。
“家里不指望你来赚钱,我挣的钱足够养活你,也足够养家糊口。”
在前世,蒋怀瑾确实养活了她,但仅仅只是让她能够勉强填饱肚子,活着为他蒋家卖力干活。
苏蓝心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凝视着地上已经被撕成碎片的介绍信,那是她费尽心思才弄到的,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毁掉了。
她感到极度的悲伤,不自觉地将手掐入了掌心。
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呢。
紧接着,蒋怀瑾将钱递还给她。
“钱的来源你不必告诉我,你保管好就行。而且,我以后的工资上交后剩下的都交给你。”
苏蓝心心中感到一片荒芜。
在婆婆和徐雁贪婪而直接的目光下,她接过钱,紧紧地握在手中。
所有的旧恨新仇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话:“好,都按你说的办。”
蒋怀瑾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柔和起来,低声补充道:“两天后我就要回部队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这话一出,苏蓝心感到十分震惊。
比她更震惊的是婆婆和徐雁,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争先恐后地说道。
“阿南,你让她跟你一起走?”
“你这是糊涂啊儿子,她走了,家里的活儿谁来做?”
蒋怀瑾是家里的主心骨。
他沉下脸说道:“她是我的妻子,将来也会是我孩子的母亲,不是我们蒋家的长工。”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徐雁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嫂子,你放心,即使我有了孩子,也不会不管你和孩子们的。”
苏蓝心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克制,也听出了忍耐。
是不是因为太爱了?爱到要用距离来提醒自己,不能越界。
她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前世看不清楚的痛苦,今生看清楚了,依然感到窒息。随军这件事,在苏蓝心并未明确表示拒绝的情况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当晚,万籁俱寂,夜深人静之时。
冲凉棚里,却隐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蒋怀瑾浑身带着氤氲水汽,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水珠顺着他小麦色、线条精壮的腹肌缓缓流下,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没想到迎面就撞上了徐雁。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僵在了原地。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而怪异。
蒋怀瑾匆忙抓过一旁的汗衫,胡乱地穿上,眼神回避着,想要匆匆离开。
却被徐雁伸手拦住了去路:“阿南,不是说假期有十天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回部队了,你难道就不想家?不会对这个家有丝毫眷恋吗?”
她故意在“家”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男人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停顿了片刻,而后沉声划清彼此的界限:“嫂子,家里有你在,照顾妈我也放心。苏蓝心是我媳妇,自然得跟我一起走。”
这话听起来格外刺耳。
徐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暗撇了撇嘴,语调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我都明白,你有你自己的打算。你每个月都有工资,随军之后,你们吃住都在部队。那弟妹手里存的钱,你看能不能让她留在家里呀?”
听着这话,蒋怀瑾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仿佛能夹住一只苍蝇。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徐雁一眼,不知怎的,竟觉得眼前的她有些陌生。
以前都是他主动给钱,现在她却主动开口要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蒋怀瑾才沉声回应:“那应该是她的嫁妆钱,我得跟她好好商量商量。”
他说着就要抬脚离开,就在这时,徐雁突然毫无征兆地平地崴了脚,整个人一下子跌进了蒋怀瑾的怀里。
蒋怀瑾一时没留意,被她这一扑,整个人都瞬间僵硬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徐雁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阿南,谢谢你。说真的,我好羡慕弟妹,如果当时我接受了你的心意,那我们是不是……”
白月光般的人儿软玉温香在怀,蒋怀瑾只觉心口狂跳不止,女人呼吸间那股难闻的气味却扑面而来。
有些臭烘烘的,像是腐烂的果子混合着泔水的刺鼻味道。
眼前的人,瞬间就和医院里那个蓬头垢面、脏乱不堪的乞丐重叠在一起。
蒋怀瑾突然感到一阵反胃,猛地一把推开了徐雁。
“你自重一点,你可是我的嫂子。”
说完,他扭头便大步离去。
这一幕,全被开窗透气的苏蓝心看在了眼里。
等蒋怀瑾进门,她早已神色平静、不动声色地关上了窗户,然后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假装睡下了。
蒋怀瑾那欲念尚未完全消退的目光,落在了女人静谧安详的睡颜上。他轻轻关上房门,然后躺在床上,粗糙的大手慢慢滑进被窝,朝着更深处探寻而去。
苏蓝心的身体微微一僵,感觉到腰间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她不假思索地反手一拧。
耳边传来一声“嘶”的痛苦吸气声。
苏蓝心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男人痛苦扭曲的表情,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而她自己,正紧紧地握着男人的要害之处。
“快松手。”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显然痛苦到了极点。
苏蓝心从容不迫地松开手,转过身,冷淡地回应道:“好好睡觉。”
但她内心的喜悦却如潮水般翻涌,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身后的男人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安稳,有人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接下来的两天里。
蒋怀瑾的态度十分奇怪,他故意忽视徐雁,却对苏蓝心格外关心。
这天一大早,他便带着她来到了百货大楼。
“我们结婚太仓促了,都没来得及给你买件红衣服,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蒋怀瑾指着销售员身后挂着的红衬衫说道。
这可是上辈子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苏蓝心心想,他大概是因为心虚吧。上辈子蒋怀瑾确实亏欠了她,她应该大胆地索取自己应得的。
苏蓝心对着他微微一笑:“我不想要衣服,我想要手表。”
她的笑容恬静淡雅,像一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雏菊。
蒋怀瑾瞬间被迷住了,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女人似乎总是在哭泣,毫无生气可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蓝心真心实意地对他笑。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的!”
从百货大楼出来后,苏蓝心换上了时尚的印花红衬衫,手腕上的手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格外耀眼。
两人回到家。
苏蓝心的新装扮让徐雁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徐雁斜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苏蓝心的衣服,嘴里的话却是冲着蒋怀瑾说的:“新媳妇进门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有了,我这个做嫂子的真是羡慕得紧。我那时候哪有这样的好条件,你哥也没那个能力……”
说着,她偷偷瞥了一眼蒋怀瑾,以往这个时候,蒋怀瑾就会心软,说要给她买。
不出所料,蒋怀瑾正要开口答应。
却被苏蓝心轻声打断:“嫂子,你不是有私房钱吗?你给我,我去帮你买,这不就有了吗?”
蒋怀瑾的表情瞬间恢复了正常,赞同苏蓝心的话:“我媳妇说得对。”
徐雁气得咬牙切齿,她本不想花钱才这么说的,没想到被苏蓝心将了一军。
苏蓝心真是个狐狸精!
才进门几天就把蒋怀瑾的心给勾走了。
苏蓝心根本不在乎徐雁心里怎么想,给她添完堵后,便悠闲自在地回到了房间。
夜幕降临,两人同床而眠。
蒋怀瑾试探性地轻轻抚摸着苏蓝心的腰,见她没有拒绝,便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明天就要随军了,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苏蓝心冷淡地“嗯”了一声。
完全没有在百货大楼时的热情劲儿,蒋怀瑾感到有些失望,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可以吗?”
下一刻,女人便往前挪了一下身子:“来事了,不方便。”
苏蓝心无视了蒋怀瑾情绪上的波动,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角落里的行李上,眼中闪烁着璀璨明亮的光芒。
终于,她有机会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了。
第二天。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着,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苏蓝心静静地站在火车站的大厅里,目光注视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她在新衣内缝制了一个隐秘的暗袋,里面放着新领的介绍信、一些现金,以及妹妹的照片。
“火车马上要进站了。”
身旁的男人用低沉醇厚的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等我们到了部队,我们要好好规划我们的生活,过不了多久我们再生个孩子,一家人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这句话,曾是苏蓝心前世的梦想。
她曾渴望与蒋怀瑾携手共度一生,生儿育女,共同创造一个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家庭。
但那终究只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她的前二十年被贪财的父母耽误了,后十年又被苛刻的婆家肆意欺凌。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
重生一次,她只有一个坚定的愿望:为自己,为已故的妹妹,活得精彩纷呈。
尽管不清楚蒋怀瑾为何会有所改变,但她对他的期待,在一碗红糖水之后已经彻底破灭。
失神之际,蒋怀瑾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你在想些什么呢?”
苏蓝心迎上他关切的眼神,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把手里的行李递给了他。
“我要去趟洗手间。”
女人的目光让蒋怀瑾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那一瞥,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仿佛预示着永别。
但看着苏蓝心递过来的行李,他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她从未出过远门,一定是紧张了,还好他准备了糖姜,如果她晕车可以吃一些。
“好的,我等你。”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
许多人从火车站入口如潮水般涌入,转眼间,苏蓝心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人群中。
蒋怀瑾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他不敢乱动,担心苏蓝心回来找不到他。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了,人群中依旧没有苏蓝心的身影。
就在这时,广播喇叭响了起来。
“各位同志,近期火车站有妇女儿童失踪的情况,请大家务必照看好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蒋怀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来源:书荒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