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替他回忆:“她说,‘一个外人,凭什么花我儿子的钱,占我儿子的时间?’”
婆婆骨折住院,老公一个电话打来,命令我辞职去伺候。
我笑了:“你忘了五年前我爸病危,你妈是怎么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替他回忆:“她说,‘一个外人,凭什么花我儿子的钱,占我儿子的时间?’”
“现在,请你一字不差地转告她:谁的妈谁伺候,天经地义。”
我挂了电话,他却发来一张照片,我瞬间如坠冰窟。
电话被我掐断的瞬间,办公室里死一样寂静。
空调的冷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那上面倒映出我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胸腔里,积压了五年的恶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喷薄而出,带来一阵短暂却尖锐的痛快。
这五年,我像一个被设定了静音模式的机器人,在婚姻的牢笼里,温顺地扮演着妻子、母亲、儿媳的角色,任由他们母子吸食我的血肉,消磨我的灵魂。
只为等一个机会,一个为我爸讨回公道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震动了一下。
是沈浩。
我以为会是一长串的辱骂,或者又一通歇斯底里的电话。
都不是。
是一张照片。
照片加载出来的过程很慢,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画面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时,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照片里,我五岁的儿子豆豆,正趴在医院雪白的病床上,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而抽动,一张稚嫩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珠。
而我的婆婆,张翠兰,那个刚刚在电话里被我怼到无话可说的女人,正一脸“慈爱”地抚摸着豆豆的头。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精准地穿透了镜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挑衅和胜利者的得意。
照片下方,跟着一行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豆豆说想奶奶了,你不来,他就一直哭着不走。你忍心吗?”
这不是请求。
这是威胁。
这是绑架。
他用我们的亲生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来当人质,逼我就范。
我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刮得喉咙生疼。
我立刻回拨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浩,你无耻!”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冷得像一块铁,没有一丝温度。
“我给你半小时,立刻到医院来。否则,我就告诉豆豆,他妈妈是个连亲奶奶生病都不管的狠心女人,是个白眼狼。”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笃定和嘲弄,“林晚,别忘了,豆豆是我沈家的种,他必须孝顺他奶奶。”
我攥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五年前,也是这样。
我爸躺在ICU里,生命垂危,我跪着求他先从我们的联名账户里拿出二十万救命。
他在电话里,也是这般冷漠,听着他妈的话,一字一句地告诉我,钱要留着买新车,我爸那个“无底洞”,不值得填。
那时我的绝望,和此刻我的心痛,重叠在一起,在我胸口引爆了一场剧烈的海啸。
恨意和对儿子的担忧,像两条毒蛇,疯狂地撕咬着我的理智。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此刻听来无比刺耳,像是在为我的屈服倒数计时。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我带得向后滑出,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我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冲出了公司大门。
我知道,这一去,不是妥协。
是宣战。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水果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病房里,张翠兰正半躺在床上,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嘴里却一点没闲着。
她拉着豆豆的小手,正绘声绘色地控诉着我这个儿媳妇的“罪状”。
“豆豆啊,你妈可真是铁石心肠,奶奶都摔成这样了,她连个面都不露,肯定是盼着我早点死,好霸占你爸爸,霸占我们家的财产……”
豆豆似懂非懂,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安地绞着衣角。
看到我进来,沈浩立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我低吼。
“你总算来了!妈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在公司待着?你还有没有良心!”
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进行着审判,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耐。
我没有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我的视线越过他,径直走向我的儿子。
我蹲下身,用指腹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声音是我自己都意外的温柔。
“豆豆,别怕,妈妈来了。我们回家。”
我的话音刚落,床上的张翠兰立刻开启了她的表演模式。
她开始干嚎,声音尖利,捶着床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哎哟我的命好苦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丧门星进门!现在连我亲孙子都不让陪我了!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她的哭嚎声又高又亮,充满了戏剧张力,立刻引来了走廊里其他病人和家属的探头探脑。
豆豆被她这副样子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小身体抖个不停。
我抱着儿子,冷眼看着张翠兰的独角戏。
等她嚎得差不多了,我才从包里拿出手机,对准了她。
“您继续,别停。我给您录下来,回头拿到小区广场上循环播放,让街坊邻居们都好好欣赏一下您这影后级别的演技。”
张翠兰的哭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沈浩彻底被我激怒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就要抢我的手机。
“林晚你疯了!你还敢跟我妈这么说话!快给我妈道歉!”
我抱着儿子,敏捷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我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笑了。
“道歉?可以啊。”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先跪下,为我爸五年前没得到的那笔救命钱,道歉。”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沈浩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精彩得像个调色盘。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抱着瑟瑟发抖的儿子,在他和他妈震惊、错愕、夹杂着心虚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开。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背后传来沈浩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张翠兰更加尖锐的咒骂。
我没有回头。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回到家,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受惊的豆豆哄睡着。
他睡得很不安稳,小小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抽泣。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的软肋,我的盔甲,都在这个小小的生命身上。
沈浩的电话和信息,像雪片一样轰炸而来。
起初是命令,让我立刻滚回医院去磕头认错。
见我没反应,就变成了不堪入耳的辱骂。
“林晚你这个毒妇!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陪葬!”
“你以为你翅膀硬了?我告诉你,只要豆豆在我手上,你就得乖乖听话!”
“你爸就是个拖油瓶,死了也是活该!你还敢提他?”
最后那一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心脏最深处。
我没有回复,也没有拉黑。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些恶毒的字眼,任由它们将我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彻底凌迟。
我打开电脑,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码,解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是我为他们母子准备了五年的坟墓。
里面,是我这五年来,不动声色收集的所有证据。
第一份文件,就是我爸当年的病危通知书。
鲜红的“病危”两个字,隔着屏幕,依旧刺得我眼睛生疼。
五年前的那个下午,一幕一幕,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接到医院电话,说我爸突发脑溢血,急需手术,费用至少二十万。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钱。
我和沈浩的联名账户里,有三十万。那是我工作多年攒下的积蓄,也是我爸妈给我的嫁妆。
我抖着手给沈浩打电话,电话那头,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晚晚……那个……妈说……妈说……”
“她说什么?”我急得快要疯了。
“妈说,这钱不能动。”
我挂了电话,直接冲到了婆婆家。
推开门,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混杂着张翠兰中气十足的笑声,瞬间将我淹没。
她戴着我上个月刚给她买的、足足有二十克的金手镯,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红光满面。
看到我,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来干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吗?”
我冲到她面前,声音都在发抖。
“妈,我爸……我爸在医院抢救,急需二十万手术费,求求您,先把钱给我……”
她终于抬起头,用一种打量货物的眼神,从头到脚地扫了我一遍。
然后,她轻蔑地笑了。
“一个外人,凭什么花我儿子的钱?”
“再说了,你爸那个病,就是个无底洞,填多少钱进去都是打水漂,救了也是个半死不活的拖累,有什么意思?”
那些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一刀一刀,剐着我的心。
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妈,我求求您了,那也是我的钱啊!那是我爸的一条命啊!”
张翠兰脸上的不耐烦变成了厌恶。
她端起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就那么直直地泼在了我的脸上,身上。
“晦气东西!滚出去!别在这里哭丧,影响了我的牌运!”
皮肤被烫得火辣辣地疼,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绝望地看向沈浩的房门,那扇门,自始至终,都紧紧地关着。
我的丈夫,就在里面,听着我被他母亲如此羞辱,却连出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我像一条丧家之犬,被她推出了门外。
我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磕了无数个头,才终于在两天后凑够了手术费。
可我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
我爸虽然被抢救了回来,却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在床上躺了两年,受尽了折磨,最终还是含恨而终。
我关掉病危通知书的文档,打开了文件夹里的另一张照片。
那是我爸去世后的第二天,沈浩和张翠兰在一家奥迪4S店的合影。
他们站在一辆崭新的Q5旁边,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张翠兰甚至还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这张照片,是我托朋友从沈浩的朋友圈里扒下来的。
他发的时候,屏蔽了我。
我看着照片里他们幸福的笑脸,再想想我爸临终前那双浑浊而不甘的眼睛,刻骨的恨意,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沈浩,张翠兰。
这笔血淋淋的账,我们,该好好算一算了。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化了精致的妆,换上干练的职业套装,平静地去公司上班。
仿佛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上午的会议刚结束,我就接到了前台的电话,说沈浩在大堂等我。
我走到一楼大堂,他果然在那里。
一夜之间,他仿佛憔悴了许多,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胡子拉碴,身上的衬衫也皱巴巴的。
看到我,他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态度和昨晚判若两人。
“晚晚,我们谈谈。昨天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他开始打感情牌,声音放得又低又软。
“我们毕竟是夫妻,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豆豆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对不对?”
我看着他这张虚伪到令人作呕的脸,只觉得可笑。
“哦?那你妈骨折,关我这个‘外人’什么事?”我淡淡地反问。
他被我一句话噎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恼羞成怒。
“林晚,你非要这么计较五年前的事情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行吗?人要往前看!”
“往前看?”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浩,你现在跟我谈往前看?我爸的命在你眼里,就是一件可以随便‘过去’的小事?”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压低了声音威胁我。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跟我去医院给我妈道歉,我就……”
“你就怎么样?”我打断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录音,按下了播放键。
他自己那充满暴戾和诅咒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安静的大堂里。
来来往往的同事们,纷纷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沈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会把他骂我的话录下来。
我关掉录音,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沈经理,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我懂。但你如果再来公司骚扰我,我不介意让全公司的人,都来评评理,看看你沈大经理,私底下是个什么货色。”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仿佛是第一天认识我。
最终,他一句话没说,在同事们异样的眼光中,灰溜溜地走了。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果然,从傍晚开始,我的手机就没停过。
各种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无一例外,都是婆婆家的亲戚。
一个自称是我三姨婆的人,在电话里用长辈的口吻,对我进行着苦口婆心的道德说教。
“晚晚啊,做人要大度一点。翠兰她再不对,也是你婆婆,是沈浩的妈。你这么闹,不是让沈浩夹在中间难做人吗?”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低个头,这事不就过去了吗?非要闹得家宅不宁,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听着电话那头虚伪的劝说,差点气笑了。
“大度?”我冷冷地打断她,“可以啊。要不这样,三姨婆,您把您女儿嫁给沈浩,让她来伺候您口中这位‘再不对也是婆婆’的张翠兰女士,让她来体验一下我这种大度,您看怎么样?”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过了几秒,才传来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将这个号码拉黑。
战争升级了。
他们开始动用所谓的亲情网络和舆论,企图将我淹没在道德的唾沫星子里。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一个连心都死了的人,还会在乎这些吗?
周末,我原本打算带豆豆去郊野公园。
沈浩却突然打来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他说他想通了,之前都是他的错,不该逼我。
他说他妈也很后悔,很想见豆豆。
他求我,就当是为了孩子,带豆豆去医院看奶奶一眼,就一眼,看完他们就走,绝不多留。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真诚,我差点就信了。
但理智告诉我,这绝对是一个圈套。
可豆豆在一旁听到了,小声地问我:“妈妈,奶奶是不是很想我?”
看着儿子清澈又充满期盼的眼睛,我心软了。
我决定去。
不是为了沈浩,也不是为了张翠兰,只是为了不让我的儿子,在这么小的年纪,就陷入成人世界的丑陋纷争里。
我带着豆豆,提着一篮水果,走进了那间病房。
推开门的瞬间,我就知道,我错了。
小小的病房里,挤满了人。
沈浩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悉数到场,一个个都用一种审视的、不善的目光看着我。
这哪里是探病,这分明是一场早已为我准备好的批斗大会。
床上的张翠兰,一见到我,立刻开始她的表演。
她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指着我,对满屋子的人哭诉。
“你们看看,你们都看看!这个狠心的女人终于肯来了!我昨天就想喝口她亲手熬的粥,她都不肯!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活活被她饿死、气死啊!”
她的声音凄厉,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沈浩立刻完美地接上了戏,他指着我的鼻子,声色俱厉地吼道:
“林晚,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妈都这样了,你还想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就是啊,哪有这样的儿媳妇!”
“太不孝了,简直是家门不幸!”
七大姑八大姨们也纷纷开始帮腔,一时间,所有的指责和唾骂,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站在人群中央,像一个即将被公开处刑的罪人。
我没有慌,也没有解释。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然后从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张外卖单。
我将单子展开,举到他们面前。
“张女士,您看清楚了。这是我昨天特意为您请的24小时特护,有专业资质的。单子上白纸黑字写着,一日三餐,两荤一素一汤,还有下午茶和水果,都有护工签字确认。”
我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您是年纪大了,选择性失忆了吗?还是说,您吃的燕窝鲍鱼,不算饭?”
整个病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张翠兰的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这一手。
眼看着计谋败露,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突然,她挣扎着从床上扑了起来,像一只疯狗,朝我扑了过来。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让你胡说八道!”
我下意识地抱着豆豆侧身躲闪。
她扑了个空,“恰好”就那么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划破了病房的宁静。
张翠兰抱着她那条打着石膏的腿,在地上翻滚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林晚要推我下楼!她要我的命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像利箭一样,射向我。
这一次,带着愤怒和谴责。
豆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在我怀里放声大哭。
“不是的!妈妈没有推奶奶!奶奶自己摔倒的!”
可是,没有人听一个五岁孩子的辩解。
在所有人的指责声中,在豆豆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沈浩冲了过来。
他的双眼赤红,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捂着火辣辣的左脸,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我看着眼前的沈浩,看着他身后那一群“家人”脸上得意的、幸灾乐祸的嘴脸。
我忽然,笑了。
血腥味,在我的口腔里,慢慢地蔓延开来。
我知道,我和沈浩之间,最后一丝名为“夫妻”的情分,在这一巴掌之下,彻底,断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帮豆豆擦干了眼泪。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沈浩那双依旧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沈浩,你会后悔的。”
说完,我抱着豆豆,在众人或鄙夷或错愕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我没有回家。
我带着豆豆,直接去了最近的医院。
验伤,拍照,开具伤情鉴定报告。
做完这一切,我又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报警,做笔录,将医院的鉴定报告作为证据,提交给了警方。
家庭暴力,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我不会再给沈浩任何伤害我和我孩子的机会。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把豆豆送回我妈家,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拨通了我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已经是业内知名律师的电话。
我们在一家24小时咖啡馆见了面。
我把我那个加密文件夹里的所有东西,都拷贝给了她。
五年前我爸的病危通知书。
沈浩和他妈在我爸病重期间,关于那笔救命钱的通话录音。
他们在我爸下葬第二天,喜提新车的合影。
以及,我这两年来,费尽心机收集到的,最重要的证据——沈浩偷偷转移婚内共同财产的银行流水记录。
整整八十万。
从我们的联名账户,分批次,不着痕迹地,全部转到了张翠兰的个人账户下。
律师朋友看着这些证据,脸色越来越凝重。
“晚晚,你……”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我没事。
“你告诉我,这些,够不够让他净身出户?”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专业而锐利。
“够了。晚晚,这已经不仅仅是离婚官司的有力证据了。他未经你同意,私自转移大额夫妻共同财产,这在法律上,已经涉嫌构成侵占罪。我们可以告他。”
我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第二天,一封措辞严厉的律师函,和一份离婚协议书,同时送到了沈浩的单位和他手上。
离婚协议的要求很简单:
一,沈浩自愿放弃所有婚内共同财产,净身出户。
二,儿子豆豆的抚养权,归我所有。
三,沈浩需要一次性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五十万元。
沈浩收到律师函的半小时后,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就是他气急败坏的咆哮。
“林晚你这个疯子!你他妈是想钱想疯了吧!净身出户?还要五十万?你做梦!”
我听着他无能的狂怒,内心一片平静。
我只回了他一句:
“那就法庭上见。”
顿了顿,我补充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关于你名下突然多出的大额资产,我已经以你妻子的名义,向你单位的纪委部门,实名举报你资产来源不明了。”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我能想象到,沈浩此刻,是怎样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挂了电话,将他拖进了黑名单。
沈浩,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而我,是制定规则的人。
单位纪委的约谈,像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了沈浩。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被拉黑后,他就换不同的号码。
信息的内容,也从一开始的咒骂威胁,逐渐变成了低声下气的哀求。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撤诉吧,求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别毁了我的工作!”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
见我不理他,他开始另辟蹊径。
他跑到我妈家楼下,长跪不起,引得邻居们纷纷围观。
结果,被我那战斗力爆表的母亲,拿着扫帚,追着打出了三条街。
我妈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白眼狼!当初怎么对我女婿的,现在还有脸来求她?滚!我们家不欢迎你这种畜生!”
软的不行,他又开始打“回忆牌”。
他把他上大学时我们俩的合影,做成了一个短视频,配上伤感的音乐,发给我。
他说他知道错了,说他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看着那些曾经甜蜜的照片,心里却毫无波澜。
我只是默默地,把那张他和张翠兰在奥迪车前的合影,发了回去。
然后配上了一行字:
“你笑得真开心。那天,是我爸下葬的日子。”
他彻底没了声音。
一直躺在医院“养病”的张翠兰,也终于坐不住了。
她亲自打电话过来,开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
“林晚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要把我儿子往死里逼啊!你要是敢毁了我儿子的前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没说话,直接按了免提,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我妈。
接下来,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世纪大战”。
我妈火力全开,把张翠兰这些年来做的龌龊事,一件一件,全抖了出来,骂得她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我妈通红的脸,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是这样的。
沈浩最后的挣扎,是在我公司楼下。
他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形容憔悴地等我下班。
看到我,他扑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晚晚,我坦白,我全都坦白!我妈的腿,其实是我不小心撞倒的!我当时害怕,我不敢说,我才赖到你头上的!我对不起你!”
他声泪俱下,演得情真意切。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或许还会心软。
但现在,我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只会让我更看清你,到底是个多么自私、懦弱又无能的男人。”
我甩开他的手,接过他怀里的那束玫瑰。
然后,当着他的面,一转身,将那束花,狠狠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愣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我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沈浩,你的戏,该落幕了。
离婚官司开庭在即,沈浩大概是真的被逼到了绝路。
他做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举动。
他给我发来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张翠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鼻子里插着氧气管,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视频的配文是:
“林晚,我妈被你气到心脏病发作,现在正在抢救。医生说情况很危险。如果你还坚持要离婚,要告我,你就是逼死她的刽子手!”
我看着视频里张翠兰那虚弱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又是这一套。
她以为,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我就会妥协吗?
我正准备关掉视频,视线却无意中扫到了床头柜。
在那个乱糟糟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熟悉的药瓶。
那是我托人从国外给我爸买的进口降压药。
这个药很特殊,价格昂贵,而且国内买不到。
我爸去世后,还剩下半瓶,我一直收着。
张翠兰怎么会有这个药?
一个可怕的,让我遍体生寒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我清楚地记得,这款药有一个非常严格的服用禁忌。
绝对不能和高纤维的食物,尤其是燕麦,一同食用。
否则,会引起药物的过激反应,导致血压急剧下降,引发急性心力衰竭。
而我爸,最喜欢吃的早餐,就是燕麦粥。
我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冻住了。
我立刻翻出通讯录,找到了当年照顾我爸的护工张阿姨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张阿姨,您好,我是林晚。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我爸……我爸去世前一天,是不是有人去探望过他?”
电话那头的张阿姨,沉默了很久。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支支吾吾。
“晚晚啊,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阿姨,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求求您,告诉我实话。”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最终,张阿姨像是下定了决心,叹了一口气。
“是。你婆婆,张翠兰,来过一次。”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她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
“她带了一碗粥,说是她亲手熬的‘爱心’燕麦粥,非要喂给你爸吃。”
“我当时还提醒她了,我说医生交代过,老爷子吃的那个进口药,不能跟燕麦一起吃。可你婆婆说没事,说就吃一点点,补补身子。她还说我一个护工懂什么,别多管闲事。”
“然后,她就亲手,一勺一勺地,把你爸床头柜上那碗燕麦粥,全都喂了下去。”
张阿姨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第二天,我爸就因为“突发性心力衰竭”,抢救无效,去世了。
我一直以为,我爸的死,是他们见死不救,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我一直以为,那三十万,是压垮我爸的最后一根稻草。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
我错了。
错得离谱。
这不是见死不救。
这是蓄意谋杀!
我挂了电话,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恨意。
我立刻给我的律师朋友打了电话,告诉她我最新的发现。
她听完后,也震惊了。
“晚晚,你冷静一点。如果这是真的,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我冷静不了!”我冲着电话低吼,“那是我爸!他死得不明不白!”
我们立刻撤销了之前的离婚诉讼,转而向公安局,提起了刑事报案。
罪名,故意杀人。
警方很快介入了调查。
我提供了那个药瓶的照片,张阿姨的证词,并且,我忍着巨大的悲痛,申请了对我父亲进行开棺验尸。
沈浩和张翠兰,在接到警方传唤的那一刻,彻底吓傻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个被他们踩在脚下,欺辱了整整五年的女人,会突然变得如此决绝和疯狂。
他们更想不到,一个尘封了五年,被他们以为早已天衣无缝的秘密,会被我亲手揭开。
在警方的审讯室里,面对着专业的刑侦人员和如山的铁证,张翠兰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
她全都招了。
她承认,她当时因为怨恨我爸这个“拖油瓶”花了他们家太多钱,又见我为了我爸的事跟沈浩闹,怕我以后会因为我爸的事情,跟他们家没完没了地要钱。
于是,她上网,专门查了那个进口降压药的药物禁忌。
她就是故意的。
她要亲手“拔掉”这个拖累他们母子,影响她儿子“幸福生活”的无底洞。
听着律师转述的这些话,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心,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
而更让我崩溃,让我彻底陷入绝望的,是张翠兰接下来的供词。
她说,她做这件事之前,曾经旁敲侧击地,跟沈浩暗示过。
她对沈浩说:“你爸那个病,我看是好不了了,这么拖下去,把你跟林晚都拖垮了,不如……”
而沈浩,我的丈夫,豆豆的父亲,他听懂了。
他选择了默许。
他没有阻止。
他甚至在我爸去世之后,主动帮着张翠兰,处理掉了家里剩下的所有燕麦,销毁了最后的证据。
他不是冷血。
他就是帮凶。
我回想起,在我爸的葬礼上,他抱着我,在我耳边假惺惺地哭泣,说“爸走了,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依靠”。
我回想起,在我爸的病床前,他握着我爸的手,流着眼泪说“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晚晚”。
我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刻,我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这对母子的人性之恶,早已超出了我最黑暗的想象。
法院的最终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张翠兰因故意杀人罪,手段恶劣,影响极坏,被判处无期徒刑。
沈浩因包庇罪,以及婚内非法转移财产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他所在的国企单位,也在第一时间,将他开除。
我们的婚姻关系,在刑事判决生效后,自动解除了。
而法院的民事判决,也将所有的婚内共同财产,包括沈浩非法转移到张翠兰名下的那八十万元,全部判给了我和豆豆。
沈浩入狱前,提出了想见我最后一面的要求。
我去了。
隔着一层厚厚的探视玻璃,我看着那个曾经与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囚服,头发被剃成了板寸,整个人瘦得脱了相,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
他拿起电话,痛哭流涕。
“晚晚,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相信我,我真的爱过你。”
“都是我妈,都是我妈逼我的!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被她害的!”
他还在推卸责任,还在为自己的懦弱和贪婪找借口。
我看着他,内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平静地拿起电话,对他说:
“沈浩,你不是被你妈逼的。你是被你自己的自私和贪婪,亲手毁掉的。”
“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只爱你自己。”
“你的忏悔,你的眼泪,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我看着他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永远,都不会让豆豆知道,他有你这样一个父亲。”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探视室。
外面的阳光,很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积压了多年的郁气,终于,彻底消散了。
一年后。
我用那笔钱,在我爸生前最喜欢的海滨城市,买了一套带着小院子的房子。
我辞去了外企那份薪水优渥但压力巨大的工作,用剩下的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的生活,就是打理花草,和儿子、母亲待在一起,宁静而充实。
豆豆在新环境里适应得很好,他很快就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每天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我妈也搬了过来,她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
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律师,休年假的时候来看我。
我们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喝着茶,看着在草地上追逐蝴蝶的豆豆。
她问我:“晚晚,你现在,还相信爱情吗?”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指着阳光下的豆豆,和我妈菜地里那些绿油油的秧苗。
“我现在拥有的,就是最好的。”
我偶尔,还是会收到沈浩从监狱里寄来的信。
厚厚的一沓,充满了悔恨和思念。
但我一封都没有看过。
我只是让邮递员,将它们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又一个清明节。
我带着豆豆,去给我爸扫墓。
我把一束最新鲜的,开得最灿烂的白菊,轻轻地放在了墓碑前。
我蹲下身,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
“爸,害你的人,都遭报应了。”
“我和豆豆,都很好。我妈,也很好。”
“您安息吧。”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父亲的回应。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我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拉着豆豆的手,慢慢地,走下了山。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这一次,我会走得,无比坚定。
来源: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