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越普及,打工人越忙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8-13 16:29 2

摘要: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近期的一项研究显示:自ChatGPT推出以来,生成式AI暴露程度每提高1个百分位排名,从业者每周工作时长将增加0.063小时,休闲时间则同步减少0.064小时。换句话说,AI越普及,打工人越忙。而高AI暴露的从业者,周均工作时长被

自Deepseek爆火出圈后,AI一度成为“提效”的代名词。

写周报、改文案、整理会议纪要,一分钟就能搞定,一度让人们以为:AI让工作变轻松了。

然而当更多行业、更多岗位的工作流程被AI重塑,新的问题也开始浮出水面:活儿是越来越多,节奏越来越快,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近期的一项研究显示:自ChatGPT推出以来,生成式AI暴露程度每提高1个百分位排名,从业者每周工作时长将增加0.063小时,休闲时间则同步减少0.064小时。换句话说,AI越普及,打工人越忙。而高AI暴露的从业者,周均工作时长被拉长了3.15小时。

更快,并不等于更轻松。

它反而让更多人陷入一场无休止的“加速竞赛”:项目周期被压缩,标准被拔高,竞争更激烈,喘息时间更短促。

从职场牛马到中小企业主,在AI浪潮中无人幸免。有人靠AI提效加更多的班,有人被迫成为替AI收拾“烂摊子”的夹心层,有人在“不会用AI就得死”的丛林法则中被迫加速。

当然,企业层面用AI降本增效的案例比比皆是。但比较扎心的是,根据上述研究,AI目前对薪酬的影响微乎其微。

“降噪NoNoise”最近就对话了一些受生成式AI高度影响行业的从业者,试图记录下他们在AI时代的真实职场处境:如何在加速的节奏中,一边奔跑、一边自洽。

一、替AI收拾烂摊子的中层

当看到“拥有6根手指的女士”突兀地出现在广告海报上,利昂已经无力吐槽,“可以没有上限,但不能没有下限。”

今年38岁的利昂,是某4A广告公司的中层骨干。十几年来,他靠创意和审美吃饭,如今却成了替AI收拾“烂摊子”的人。

AI带来的效率革命确实无可挑剔,曾经设计师几天才能搞定的视觉稿,现在AI用几分钟就能生成数百张。于是裁员潮接踵而至,有的设计岗直接砍半;小公司干脆靠AI跑图走量,结果手指畸形、扭曲的字体、逻辑混乱的文案,堂而皇之地爬上了广告牌。

大公司虽然守得住基本审美,但客户却开始“神化”AI。“AI几分钟就能做,干嘛还需要团队?”“一张AI都能做的图,怎么这么贵?”……他们看不见,那些高质量结果,背后往往是成千上万张图、几十人团队砸出来的。

比如曾经爆火的AI-Talk项目,主打让历史名人开口说话,全程AI合成。当时公司觉得这事门槛不高,就派利昂带着美术、文案两个同事做一个类似项目,但熬夜加班做出来的内容,效果始终不理想。起初利昂以为自己太菜了,后来才知道,AI-talk背后是几十号人,一个镜头就要几百张图训练,是硬靠时间和金钱砸出来的质量。

听完他的汇报,老板也挺震惊:是吗?项目自然而然地被放弃了。

但客户和外部受众看不到这些,他们依旧沉浸在“AI让广告更简单”的想法中,只关心速度和报价。那自然,就有人替AI负重前行。

利昂就身处这个夹层——对外,他要不停和客户解释为什么AI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对内,他还要从下属交上来的“AI成果”中挑选、修补、纠偏。

在过去,团队合作是一起脑暴、互相启发、打磨方向。而现在,他面对的是海量由AI创作的空洞的创意和文案,他的工作也从“创意”变成了“筛垃圾信息”。

当下属收到一个文案修改反馈、态度很好地回复“好的”,转头就用AI在极短时间内跑出一版的时候,折磨开始了。他发现,原来一个小时能搞定的创意审核,变成3个小时、5个小时……看似收上来的创意越来越多,但省事的只是“善用”AI的初级员工,负责把控的人反而在浪费时间。

他越来越觉得,AI在压榨强者,他早就不是在“管理”一个团队了,而是在填补AI制造出的断层。

利昂的另一个同事性格比较直,会直接开破口大骂:就这次,这些玩意谁也别给我再用,给我全扔掉。事情反而变得简单了。

在利昂的观察中,刚入行的小孩受到的影响更大。他们跳过了思考和提炼,跳过了磨创意、打草稿的过程,直接喂AI——图是AI跑的,改是AI改的,创意是AI出的,一天能出十个,改八轮,到头来还是一堆垃圾。有的小孩甚至不去核实AI提供的信息的正确性——比如一个项目说“曝光120亿次”,他们都不带皱眉的,“120亿是啥概念?全部中国人疯狂刷十遍!我们投多少流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当一个人从入行开始就依赖AI,没有练习“刻骨的东西”,那等到30岁,他就没有那些肌肉记忆,“不光是失去创意,甚至没有思考的源头”。

就这样,广告行业辛辛苦苦上百年建立的创意壁垒、专业门槛、协作体系,被“假创意”“快交付”一点点吞噬。甚至可以说,AI正在毁掉一批刚入行的年轻人。

▲小红书上关于AI广告的讨论

而这,远不只是广告业的问题,而是整个职场都在面对的现实。某种程度上,因为老板在逼、社会在逼、工作在逼,这代年轻人似乎更有理由选择放弃思考。

更让利昂忧虑的是,AI已经简单化到让人们放弃审美。之前广告行业对盗图等没有版权意识的行为颇为不齿,但起码盗图者对这张图有个基本认知,认可它的好看,而现在变成了既然没有版权也没钱买版权,那就干脆放低要求,用AI随便做一个。所以大家会发现,现在很多文字或者与审美有关的东西,看完只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

“机器是流水线和批量化的,它不可能帮你去较真儿。但创意性工作需要人的感受,有人的温度在里面。这是机器描绘不出来的。”

现在比较夸张的是,一些个人体验和社交分享也都在被AI渗透。比如有朋友用餐时被店员邀请写大众点评的评价,朋友会直接交给豆包来写;还有做亲子教育的朋友在朋友圈分享活动记录时,图片中的孩子有8根手指。当他对照片真实性提出时疑问,对方回以长久的沉默。

尽管有如此多的吐槽,利昂并不是AI技术的反对者。他自己也会在创意卡壳时,把半拉子作品发给AI,寻求启发。

他只是想强调,AI可以协助工作,但不能成为工作的全部。但谁又在乎呢?当全世界都在追求速度的时候,你慢一点思考,就变成了落后。

二、超级员工:高效工作的回报就是更多工作

北京中关村深夜,显示屏的冷光照亮张欣欣的脸。她在工位上轻敲回车,ChatGPT流畅地输出了一版文案,快速浏览后,她又熟练地修改着——这原本属于行政岗位的工作。

自从上次她用AI优化了公司小程序的文案,类似的杂活便默默归属到她的名下。她是一家AI医疗创业公司的算法负责人,在这不足百人的公司里,“负责人”三个字的解释弹性很大。模型训练、数据处理、项目落地,是她的主线任务。但PPT、简报、竞标材料、辅导实习生,甚至是某次中标的致谢信,只要跟“效率”沾点儿边的,都可能落在她头上。

好在欣欣并不抗拒这些工作,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左屏跑着模型,右屏在写代码;ChatGPT在后台生成项目说明,她在前台修改;另一屏还同步着实习生的日报和项目任务列表。

“工作的时候特别有成就感。有时候代码越写越顺,到了一个出现心流的状态,就会越干越多,一直熬到半夜,或者周末接着干。”欣欣说,她的加班纯属“自愿”,因为一次底层大模型能力边界的提升、一个新上线的好用的AI编程工具,都会让工作乐趣加倍。

欣欣第一次接触AI是在2023年初,彼时GPT-4发布不久,行业刚被点燃,Prompt工程师还没变成高开低走的笑话,她已经把AI塞进了工作流里。

最初是润色文案,后来是代码注释、客户需求拆解,再到整个项目流程的重构。项目周期被AI压缩后,她有更多时间做更多事。一个原计划两周完成的项目,她加个班,顺利的话一天能推进80%。

剩下时间,她自己安排:要么看文献、写论文,要么处理别的杂项。在周会汇报完进展后,下周又会进新的工作项目。

她习惯性地把每次AI升级当作一次提效机会。在她眼里,闲着才是最危险的状态,“空下来只有两种可能——我被淘汰了,或公司快没了。”

这种强烈的危机感,或许与欣欣的人生轨迹相关。她来自河南焦作,一个四线城市,18岁那年,挤在爷孙三代同住的小房子里备考。后来靠着一股拼劲,她一路考研,毕业后先是加入生命奇点,后又进入AI行业顶尖平台——某人工智能研究院,其后又转战人工智能创业公司。如今三十岁,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同时,北京沉重的房贷和“35岁红线”像两道无形的倒计时器。她生活的重心向来围绕着工作展开,曾经偶尔会编织,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最多刷刷手机。

从业绩上来看,欣欣顺理成章地成为公司的Top 1。工作四年,她从初入职场的新人,变成了带项目的骨干。

她说,AI不会取代人类,但使用AI的人会取代不用AI的人。

随着AI工具的飞速迭代,她的节奏也越来越快,任务列表也越来越长。

三、广州电商老板:不用AI公司就得“死”

去年10月,唐承佳咬牙做了个决定:砸下30万,在公司内部组建AI团队。

“不是为了跟风,是不这么干,公司就得死。”他说。

唐总是直播圈里的老兵,主营大码女装,是直播电商平台早期崛起的头部商家之一。巅峰时期,一次直播曾创下700多万场观,团队迅速扩张到近百人。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公司出现两到三个月连续亏损。他很清楚,像他们这种电商公司,亏损四五个月基本就要倒闭。

“直播行业的大盘在掉,销量在掉,退货率涨得很凶,利润和用户体验双双在降低。”他说,光靠主播拼命吆喝和运营团队加班做内容,已经完全扛不住。

直到那时,他才开始把目光转向AI。起初他只是打算买市面上的AI工具用,但跑遍主流产品后,他发现,不接地气,根本用不上。最终只能自建。

AI团队搭建完成后,他并没有把AI局限在内容生成或视觉设计这些常见场景,而是着手重构公司的底层运作方式,将AI深度接入各个业务环节:内容、运营、人事、财务、行政、客服、数据分析……几乎所有能被标准化的岗位和流程,都被重新拆解、评估、重建,能自动化的自动化,能压缩流程的压缩流程。

比如公司目前的一名内容运营,每天上午需要完成70篇小红书、14篇社群文章、2个视频——在AI没有大规模推广前,这些工作是两到三个人一天的工作量。

而唐总本人也在工作中将AI用到极致,用AI汇总会议汇报、识别项目进度、设计管理者该提的问题,甚至处理对外商务合作时,直接扔PDF和公众号文章给大模型,让它识别合作机会、提炼落地点,最后自动生成方案,供他一键转发。他说,“AI比我更懂公司的业务。”

▲唐承佳的AI软件使用记录

半年后,公司员工从80人缩减到不到20人,后端人力成本从月均60万压缩到了15万,整个团队仍然维持了之前的业务体量,人均GMV还略有增长。AI团队甚至开始对外接To B的项目,初步实现盈利。

但他觉得目前只是暂时喘了一口气,真正的转型才刚刚开始,他希望建立一个可复制、可持续的AI作战体系。

AI虽然让公司活下来,也悄悄改变了“人”的位置。

唐总开始倾向于招应届生——不仅便宜,而且“一张白纸,好上手”。同时,他更看重的是学习能力和吸收信息的速度,名校背景成为一个加分项。他甚至做了测试,对5个新人进行AI培训,看他们能否在两个月内达到“工作五年”的效率水平。

据称,最终,有4个人做到了。

硬币的另一面是,有不少熟练却“转不过弯”的老员工,都选择了离开。

但在他看来,这不是考核标准的问题,是公司只能留这么多人,“你不会用AI,真的就干不完这些活。”

来源:阿田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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