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检票口,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1995年的夏天,苏州火车站。
她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检票口,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江晓军,我们真的不合适。”
这是苏雨薇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那一年,她考上了清华,而我只能去读大专。从此,我们一个向北,一个向西,再也没有交集。
直到21年后的那个秋天,我以副市长的身份在机场接机时,看到了贵宾名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
01
1995年7月8日,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整个苏州城都笼罩在梅雨季的潮湿里。
我站在电话亭外面,手心全是汗。电话那头传来苏雨薇兴奋的声音:“晓军!我考了689分!全省第八名!”
我的喉咙突然变得干涩。
“真好。”我只挤出这两个字。
“你呢?考得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着期待。
我看着手里那张成绩单,上面的数字格外刺眼——436分。刚够专科线。
“还行。”我撒了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雨薇很聪明,她大概猜到了什么。
“晓军,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我还有事。”我挂断了电话。
雨越下越大,我没带伞,就那样站在街边任凭雨水打湿全身。路过的行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可能觉得我是个疯子。
我和苏雨薇是高一认识的。
那时候她刚从南京转学过来,第一天就坐在我前面。
她回头借橡皮的时候,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像星星。
三年了,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图书馆复习到深夜。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连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回到家,父亲正在院子里抽烟。
他是苏州煤矿的工人,这些年因为工伤,身体一直不好。看到我浑身湿透的样子,他皱了皱眉。
“成绩出来了?”
我点点头,把成绩单递给他。
父亲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烟掐灭了。
“专科也行,好好读,将来也能找个工作。”半晌,他才说了这么一句。
母亲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毛巾:“快进来换衣服,别感冒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是苏雨薇打来的,我一个都没接。
第二天一早,她就来了我家。
“江晓军!”她站在院子里喊我的名字。
我从窗户看出去,她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两份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
“我知道你在家,出来!”
我只好下楼。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的眼圈有点红。
“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她急了,“就算你考得不理想,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啊。我在北京等你,你可以复读,或者以后考研......”
“苏雨薇。”我打断她,“你考了全省第八,清华计算机系。我呢?一个专科生。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为什么没可能?爱情跟成绩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避开她的眼睛,“门当户对,你爸妈教过你吧。”
她愣住了。
确实,她父亲是苏州一中的校长,母亲是市医院的主任医师。而我父亲是个煤矿工人,母亲刚从纺织厂下岗。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事实就是这样。”我转身要走。
她一把拉住我:“江晓军,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了。”
我回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我看了三年的眼睛,此刻满含泪水。
“我......”
话还没说完,她的父亲突然出现在巷口。
“雨薇!”苏建国的声音很严厉。
苏雨薇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我:“我不管,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够了!”苏建国走过来,一把拉住女儿,“跟我回家!”
“爸!”
“你给我闭嘴!”苏建国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江晓军是吧?我知道你。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要明白,雨薇的路跟你不一样。”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我希望你能为雨薇的前途着想,不要耽误她。”说完,他拉着苏雨薇就走。
苏雨薇不停地回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02
一个星期后,苏雨薇的母亲来了我家。
她坐在我家简陋的客厅里,显得有些不自在。母亲给她倒了茶,她只是礼貌地道谢,并没有喝。
“江晓军。”她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雨薇这三年很开心。但是,你们真的不合适。”
我没说话。
“雨薇要去北京读书了,以后还要出国深造。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无限的可能。而你......”她停顿了一下,“你想过你们的未来吗?”
“我可以努力。”我说。
“努力?”她摇摇头,“孩子,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将来后悔。”
母亲在旁边坐着,脸色很难看,但她什么都没说。
“雨薇是要做大事的人。”苏母继续说,“她需要一个能与她并肩的伴侣,而不是......”
“而不是一个拖后腿的。”我替她说完。
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能理解就好。”
临走前,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一点心意,算是对你的补偿。”
我看都没看那个信封:“不必了。”
“别逞强。”她站起来,“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过几年你就会明白,这是对你们都好的选择。”
她走后,母亲打开信封,里面是两万块钱。
“真是欺负人!”母亲气得把钱摔在桌上。
父亲抽着烟,半天才说:“人家说的也没错。”
“什么没错?”母亲急了,“咱们晓军哪点配不上她女儿了?”
“学历配不上,家境配不上。”父亲的声音很平静,“晓军,你要是真喜欢那姑娘,就该放手。”
我抬头看着父亲。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角的皱纹比以前更深了。
那天晚上,我写了一封信给苏雨薇。
“雨薇,祝你前程似锦。各自珍重。”
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
8月底,她去北京的前一天,托同学带了一封信给我。
我没有拆开,直接烧了。
9月1日,新学期开始。我去了苏州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报到。学校不大,宿舍条件也很一般。室友都是本地人,大家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很多人都是高考失利才来的。
“没事,混个文凭,以后找个工作就行。”室友小胖安慰我。
我笑了笑,没说话。
军训的时候,我表现得特别卖力。教官是个东北人,看我练得认真,私下问我:“小子,想不想当兵?”
“当兵?”
“对啊,看你这身板,当兵挺合适的。”
我心动了。
国庆假期,我回家跟父母说了这事。
“当兵?”母亲第一个反对,“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为什么要去当兵?”
“妈,我在学校待不下去。”
“待不下去也得待!”母亲急了,“当兵有什么好的?又苦又累,还危险。”
父亲抽了口烟:“想好了?”
“想好了。”
“那就去吧。”父亲说,“男人总得有点出息。”
就这样,1995年12月,我报名参军了。体检、政审都很顺利。临走前,母亲哭得稀里哗啦,不停地往我包里塞东西。
“到了部队好好干,别跟人起冲突。”
“知道了,妈。”
父亲送我到火车站,临别时拍拍我的肩膀:“儿子,记住,咱们工人家的孩子,没有退路,只有拼。”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到站台上父亲佝偻的身影越来越小,眼眶突然一热。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我到了新疆。
03
新疆的冬天,冷得超乎想象。
我们被分配到南疆的一个边防连队。
下车的时候,狂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都给我精神点!”班长吼道,“这里是祖国的边防,不是你们家!”
新兵连的三个月,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里出操。跑步的时候,呼出的气瞬间结成冰碴。手脚都冻麻了,但还得坚持。
“江晓军!你给我再做五十个俯卧撑!”
“是!”
因为文化程度高,我被选进了通信班。学习发报、维修设备,这些技术活儿对我来说不算难。难的是适应这里的生活。
荒漠、戈壁、雪山,除了战友,方圆几十公里看不到其他人。晚上站岗的时候,天上的星星特别亮,亮得刺眼。
有时候,我会想起苏雨薇。想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适应了北京的生活。但更多的时候,我逼自己不去想。
“想家了?”老兵李哥递给我一支烟。
“没有。”
“别装了。”他笑笑,“刚来的时候都这样。我跟你说,在这儿,想那些没用的只会让自己难受。”
“那想什么?”
“想怎么活下去,想怎么变强。”他指指远处的雪山,“看到了吗?那边就是边境线。我们守在这里,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证明自己。”
我记住了这句话。
从那以后,我训练更拼命了。射击、格斗、体能,样样都要做到最好。三个月后,我的各项成绩都是新兵连第一。
“江晓军,你小子不错。”连长找我谈话,“有没有兴趣考军校?”
“军校?”
“对,以你的文化基础,好好准备,应该没问题。”
我的心突然活了。
接下来的一年,除了日常训练,我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复习。战友们打牌的时候,我在看书。他们睡觉的时候,我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做题。
1997年6月,我参加了军校招生考试。
成绩出来的那天,指导员亲自来通知我:“江晓军,恭喜你,被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录取了!”
那一刻,我突然想哭。
两年了,我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
军校的四年,我依然拼命。不光是学习,还有训练。我知道,要想在部队立足,光有文化还不够,还得有真本事。
2001年毕业的时候,我以综合成绩第二名的身份被分配到兰州军区某集团军司令部。
“江晓军同志,欢迎你!”
接我的是作训处的王参谋,一个精干的中年人。
“这是你的宿舍。”他带我到一个单间,“条件不错吧?”
确实不错,比边防连队强多了。
“好好干,司令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里干出成绩。
第一次参加军事演习,我负责通信保障。演习前一晚,设备突然出现故障。
“怎么回事?”处长急得满头大汗。
“我来看看。”我钻进设备车。
经过两个小时的排查,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一个小小的接触点氧化,导致信号中断。
“可以了!”
演习顺利进行,我们的通信保障工作得到了军区首长的表扬。
“小江,干得不错!”处长拍拍我的肩膀。
2003年,我被提升为通信连连长。这一年,我31岁。
04
当上连长后,我的担子更重了。
手下一百多号人,个个都是活生生的兵。他们有的比我小十岁,有的跟我一样大,但都得听我的指挥。
“连长,咱们连的训练强度是不是太大了?”指导员找我商量。
“不大。”我摇头,“现在是和平时期,但我们不能松懈。”
在我的带领下,通信连的训练成绩一直是全团第一。2005年的全军大比武,我们连包揽了通信专业的前三名。
“江晓军同志,组织决定提升你为副团长。”
33岁,副团长。这个速度不算慢了。
可我知道,这还不够。
同年底,中央军委决定在西北地区举行一次大规模军事演习。我被抽调到演习指挥部,负责整个演习的通信保障工作。
“江副团长,这次演习规模很大,涉及多个军兵种,通信保障至关重要。”演习总指挥亲自找我谈话。
“保证完成任务!”
为了这次演习,我带着团队整整准备了三个月。制定预案、调试设备、培训人员,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演习开始前一周,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席卷了整个演习区域。
“江副团长,三号基站的信号中断了!”
“我亲自去!”
我带着抢修小组,顶着沙尘暴赶到基站。能见度不到五米,呼吸都困难。
“连长,太危险了,等沙尘暴过去再说吧。”战士喊道。
“等不了!”我第一个爬上基站。
经过四个小时的抢修,终于恢复了通信。当我从基站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成了泥人。
演习圆满成功。在总结大会上,总指挥特别表扬了通信保障团队。
“江晓军同志表现突出,建议上报军区记二等功!”
2006年春天,一纸调令下来——任命江晓军为某机械化步兵师副师长。
34岁的副师长,这在全军都不多见。
消息传到老部队,战友们都替我高兴。
“老江,你小子可以啊!”
“这才哪到哪。”我笑着说,但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升得再高又怎样?有些东西,终究是回不去了。
到新单位报到的那天,师长亲自接待我。
“江副师长,听说你是从边防连队出来的?”
“是的。”
“好!我们师正需要你这样实战经验丰富的干部。”
接下来的几年,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部队建设中。训练改革、装备更新、人才培养,每一项工作都亲力亲为。
2010年,师长退休,我接任师长职务。
38岁的师长,这个记录估计很难有人打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一个消息。
“师长,您大学时的同学托我带个话。”秘书小刘说。
“什么同学?”我皱眉,我大学就没怎么上过课。
“他说他叫陈东,说有个叫苏雨薇的人想知道您的近况。”
我的手一抖,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05
苏雨薇。
十五年了,这个名字第一次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师长?”小刘见我不说话,小心地问。
“知道了。”我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坐到很晚。
她想知道我的近况?为什么?
我打开电脑,犹豫了很久,还是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她的名字。
很快,一连串的信息跳出来。
“苏雨薇,清华大学计算机系2000年毕业,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博士,现任硅谷科技公司技术总监......”
照片上的她变化不大,只是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知性的气质。
原来,她真的成了做大事的人。
而我,虽然也算有所成就,但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关掉电脑,决定不去想这些。
部队的工作依然忙碌。2012年,我带领全师参加跨区演习,再次获得上级嘉奖。2014年,我们师被评为全军先进单位。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觉得疲惫。
不是身体的疲惫,是心理的。
“师长,您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政委不止一次地劝我。
“不急。”我总是这样回答。
其实不是不急,是不想。这些年,介绍对象的不少,有军人,有地方干部,甚至还有企业家。可每次相亲,我都觉得索然无味。
“江师长,您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
“那我们......”
“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次数多了,大家都知道江师长是个不婚主义者。
2015年底,军改开始了。
“江师长,组织上有两个选择给你。”军区领导找我谈话,“一是继续留在部队,职务可能会有调整。二是转业到地方,以你的资历,副市长没问题。”
我考虑了一个星期,选择了转业。
不是我不爱部队,而是我觉得,是时候换个活法了。
“想好了?”领导问。
“想好了。”
“那就定了。南京市政府点名要你,分管科技和招商引资。”
南京,江苏省会,离苏州不远。
兜兜转转二十年,我又回到了江南。
2016年3月,我正式到南京市政府报到。
“江市长,欢迎欢迎!”市委书记亲自接见我。
“谢谢领导。”
“听说你是苏州人?”
“是的。”
“那正好,你对江苏的情况应该很熟悉。”
其实并不熟悉。二十年没回来,一切都变了。
办公室在市政府大楼的六楼,视野很好,能看到大半个南京城。
“江市长,这是您近期的工作安排。”秘书把一叠文件放在桌上。
我翻开第一份——长三角科技创新论坛筹备方案。
“这个论坛什么时候举办?”
“10月份,还有半年时间。”
“参会人员呢?”
“正在邀请,主要是长三角地区的科技企业负责人和专家学者。”
我点点头:“名单确定后给我看看。”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忙着熟悉工作,适应新环境。从部队到地方,跨度确实很大。以前发个命令,下面立即执行。现在要考虑的东西多了,关系也复杂了。
“江市长,晚上有个饭局,几个企业家想认识您。”
“推了吧。”
“这......”
“以后这种饭局都推了。”我不喜欢这些应酬。
慢慢地,大家都知道江市长不好接近。会议上雷厉风行,该办的事绝不拖延。但私下里很少参加社交活动,更别说吃吃喝喝。
“老江,你这样不行啊。”分管工业的王副市长劝我,“在地方工作,人脉很重要。”
“我知道。”我笑笑,“但我还是喜欢简单点。”
9月份,论坛的筹备工作进入冲刺阶段。
“江市长,这是最终确定的参会名单。”秘书把一份名单放在我桌上。
我拿起来扫了一眼,突然停住了。
名单的第三页,清清楚楚地写着:苏雨薇,创始人兼CEO。
06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
“江市长?”秘书见我不说话,小声提醒。
“这个苏雨薇......”我指着名单。
“哦,她是今年刚回国创业的,公司虽然刚成立不久,但在业内评价很高。她本人也是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在硅谷工作了十多年。”
“知道了。”我合上名单。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二十一年了,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
当年那个考上清华的女孩,如今成了成功的企业家。而我这个当年的专科生,现在成了副市长。
我们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
接下来的日子,我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忙着论坛的筹备工作。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问:见面的时候,该说什么?
10月15日,论坛开幕前一天。
“江市长,明天的接机安排......”
“我亲自去。”我打断秘书的话。
“您亲自去?”秘书有些惊讶,以往这种事都是他去办。
“对,重要客人要给予足够的重视。”
其实我知道,我只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她,看看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10月16日,早上八点,我准时到达禄口机场。
司机把车停在贵宾通道外:“江市长,要不要进去等?”
“不用,就在这儿。”
我拿着名单,一个个核对。上海来的客人,北京来的客人,杭州来的客人......
九点二十分,广播里传来通知:“从北京飞来的CA1234次航班已经抵达......”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
人群开始从出口涌出。我站在接机牌后面,眼睛紧盯着每一个人。
突然,我看到了她。
二十一年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职业装,拉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步履优雅从容。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少,反而增添了一种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
她一边走一边看手机,没有注意到接机的人群。
就在她要走过去的时候,我举起了手中的接机牌。
“苏总。”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的眼睛睁大,嘴唇微微张开,显然是认出了我。
“江......晓军?”
来源:海上守望的守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