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结核病是一个伴随人类起源就存在的古老疾病。因为结核病通过呼吸系统便可传播，因此人口越多越拥挤，所生活工作的社会经济条件越差，则发病率越高，比如处于人口膨胀且工业化过程中，且无现代化诊疗手段的18和19世纪。进入结核病抗生素治疗和结核病疫苗免疫的20世纪，结核病

内容提要：本文就《红楼梦》中的疑似活动性结核病患者做了罗列和分析，同时就书中关于疑似活动性结核病的原文进行了摘录。

关键词：结核病；《红楼梦》

Presumptive active tuberculosis cases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bstract: The presumptive active tuberculosis cases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re listed here, as well as the relevant sentences in the book.

Key words: Tuberculosis;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结核病是一个伴随人类起源就存在的古老疾病。因为结核病通过呼吸系统便可传播，因此人口越多越拥挤，所生活工作的社会经济条件越差，则发病率越高，比如处于人口膨胀且工业化过程中，且无现代化诊疗手段的18和19世纪。进入结核病抗生素治疗和结核病疫苗免疫的20世纪，结核病的危害慢慢降低[1]。目前，结核病仍然是单一感染微生物传染病里面致死率最高的疾病[2]。

《红楼梦》成书于18世纪，其在中国文学史的重要地位无须赘述。在这里，我们将本书中明确提及到的疑似活动性结核病患者做一简单罗列（书中原文用粗体加下划线展示）。所参考《红楼梦》由华夏出版社出版发行，2007年1月北京第1版，2011年9月北京第10次印刷。需要说明的是，当时的社会还没有针对结核病的现代化诊断手段，对于结核病的精确诊断也就无从谈起，因而本文章都用“疑似”字样。活动性结核病指不仅携带结核病病原菌，并且体现有相关临床症状，比如消瘦、发热、盗汗、乏力、咳嗽、咳血等[3]。

1. 晴雯（贾宝玉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可能死于疑似活动性结核病。第五十二回：晴雯已嗽了几阵，好容易补完了，说了一声：“补虽补了，到底不像，我也再不能了！”嗳哟了一声，便身不由主倒下。第五十三回：晴雯睡在枕上嗐道：“好太爷！你干你的去罢，那里就得痨病了。”第七十七回：当下晴雯又因着了风，又受了他哥嫂的歹话，病上加病，嗽了一日，才朦胧醒了。……。接着便嗽个不住。第七十八回：话说两个尼姑领了芳官等去后，王夫人便往贾母处来省晨，见贾母喜欢，便趁便回道：“宝玉屋里有个晴雯，那个丫头也大了，而且一年之间，病不离身；我常见他比别人分外淘气，也懒；前日又病倒了十几天，叫大夫瞧，说是女儿痨，所以我就赶着叫他下去了。若养好了也不用叫他进来，就赏他家配人去也罢了。再那几个学戏的女孩子，我也做主放出去了。一则他们都会戏，口里没轻没重，只会混说，女孩儿们听了如何使得？二则他们既唱了会子戏，白放了他们，也是应该的。况丫头们也太多，若说不够使，再挑上几个来也是一样。”……。谁知他哥嫂见他一咽气便回了进去，希图早些得几两发送例银。王夫人闻知，便命赏了十两烧埋银子。又命：“即刻送到外头焚化了罢。女儿痨死的，断不可留！”他哥嫂听了这话，一面得银，一面就雇了人来入殓，抬往城外化人场去了。

2. 史湘云的老公也可能也是死于疑似活动性结核病。第一百九回：贾母病势日增，只想这些好女儿。一时想起湘云，便打发人去瞧他。回来的人悄悄的找鸳鸯，因鸳鸯在老太太身旁，王夫人等都在那里，不便上去，到了后头找了琥珀，告诉他道：“老太太想史姑娘，叫我们去打听。那里知道史姑娘哭的了不得，说是姑爷得了暴病，大夫都瞧了，说这病只怕不能好，若是变了痨病，还可挨过四五年。所以史姑娘心里着急。……。”第一百十回：且说史湘云因他女婿病着，贾母死后只来的一次，屈指算是后日送殡，不能不去。又见他女婿的病已成痨症，暂且不妨，只得坐夜前一日过来。想起贾母素日疼他；又想到自己命苦，刚配了一个才貌双全的男人，性情又好，偏偏的得了冤孽症候，不过挨日子罢了。第一百十八回：王夫人道：“你一开口就是疯话。人家说定了就要接过去。若依平儿的话，你琏二哥哥不抱怨我么。别说自己的侄孙女儿，就是亲戚家的，也是要好才好。邢姑娘是我们作媒的，配了你二大舅子，如今和和顺顺的日子不好么。那琴姑娘梅家娶了去，听见说是丰衣足食的很好。就是史姑娘是他叔叔的主意，头里原好，如今姑爷痨病死了，你史妹妹立志守寡，也就苦了。若是巧姐儿错给了人家儿，可不是我的心坏？”当然，书中缺乏史湘云老公病情症状的直接描写，这里只能猜想其罹患并死于疑似活动性结核病。

3. 贾赦（贾琏的父亲，王熙凤的公公）可能得过疑似活动性结核病，并康复。第一百十七回：贾琏进来，见了王夫人请了安。宝钗迎着也问了贾琏的安。回说道：“刚才接了我父亲的书信，说是病重的很，叫我就去，若迟了恐怕不能见面。”说到那里，眼泪便掉下来了。王夫人道：“书上写的是什么病？”贾琏道：“写的是感冒风寒起来的，如今成了痨病了……”。在第一百十九回，贾赦的结核病渐渐康复了：且说贾琏先前知道贾赦病重，赶到配所，父子相见，痛哭了一场，渐渐的好起来。第一百二十回：贾琏答应了“是”，又说：“父亲有了年纪，况且又有痰症的根子，静养几年，诸事原仗二老爷为主。”贾赦没有在贾府得结核病，而在边疆的台站（军事上防守、调度的机构）得意思活动性结核病（见第一百七回：今从宽将贾赦发往台站效力赎罪。……。贾母虽则放心，只是两个世职革去，贾赦又往台站效力，贾珍又往海疆，不免又悲伤起来。）

4. 林黛玉是否得结核病，书中没有明确“痨”相关的描述，但是她的一些结核病相关症状，比如体弱、消瘦、失眠、咳嗽、咳血[3]，使得大家推测林黛玉可能也患疑似活动性结核病，具体为疑似活动性肺结核。第二回：这女学生年又小，身体又极怯弱，……。第三回：且兼如海说：“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众人见黛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问：“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黛玉道：“我自来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第四十五回：黛玉每岁至春分秋分后，必犯嗽疾；今秋又遇着贾母高兴，多游玩了两次，未免过劳了神，近日又复嗽起来，觉得比往常又重。……。黛玉叹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也不是人力可强的！今年比往年反觉又重了些似的。”说话之间，已咳漱了两三次。第四十九回：黛玉因又说起宝琴来，想起自己没有姊妹，不免又哭了。宝玉忙劝道：“这又自寻烦恼了。你瞧瞧，今年比旧年越发瘦了，你还不保养。每天好好的，你必是自寻烦恼，哭一会子，才算完了这一天的事。”第五十二回：宝玉也觉心里有许多话，只是口里不知要说什么，想了一想，也笑道：“明日再说罢。”一面下台阶，低头正欲迈步，复又忙回身问道：“如今的夜越发长了，你一夜咳嗽几次？醒几遍？”黛玉道：“昨儿夜里好了，只嗽了两遍；却只睡了四更一个更次，就再不能睡了。”第五十五回：时届孟春，黛玉又犯了嗽疾。第五十八回：宝玉听了，心下纳闷，只得踱到潇湘馆，瞧黛玉益发瘦的可怜，问起来，比往日已算大愈了。第七十六回：谁知湘云有择席之病，虽在枕上，只是睡不着。黛玉又是个心血不足常常不眠的，今日又错过困头，自然也是睡不着。二人在枕上翻来覆去。黛玉因问道： “怎么你还没睡着？”湘云微笑道：“我有择席的病，况且走了困，只好躺躺罢。你怎么也睡不着？”黛玉叹道：“我这睡不着也并非今日！大约一年之中，通共也只好睡十夜满足的。”第八十二回：开了屋门去倒那盒子时，只见满盒子痰，痰中有些血星，吓了紫鹃一跳，不觉失声道：“嗳呀！这还了得！”……。紫鹃勉强笑道：“谁哭来，早起起来眼睛有些不舒服。姑娘今夜大概比往常醒的时候更大罢，我听见咳嗽了大半夜。”黛玉道：“可不是，越要睡，越睡不着。”……。半日才吐出一口痰来。痰中一缕紫血，簌簌乱跳。第九十六回：离门口不远，紫鹃道：“阿弥陀佛！可到了家了！”只这一句话没说完，只见黛玉身子往前一栽，哇的一声，一口血直吐出来。第九十七回：见黛玉颜色如雪，并无一点血色，神气昏沉，气息微细。半日又咳嗽了一阵，丫头递了痰盂，吐出都是痰中带血的。大家都慌了。……。王大夫同着贾琏进来，诊了脉，说道：“尚不妨事。这是郁气伤肝，肝不藏血，所以神气不定。如今要用敛阴止血的药，方可望好。”……。黛玉微笑一笑，也不答言，又咳嗽数声，吐出好些血来。……。黛玉气的两眼直瞪，又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血。第九十八回：探春李纨叫人乱着拢头穿衣，只见黛玉两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钗的这个时辰。

综上所述，《红楼梦》中共有四位疑似结核病患者，其中三位直接死于疑似活动性结核病。至于这四位疑似结核病患者会感染多少密切接触者，就不可而知了。

另外，和肖允楼的认识不同[4]，通读全书，我们可能不认为尤二姐、多浑虫和香菱亦得过疑似活动性结核病。

对于尤二姐的病情和死因，第六十九回如此描述：那尤二姐原是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人，如何经得这般磨折，不过受了一月的暗气，便恹恹得了一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渐次黄瘦下去。……。等贾琏来看时，因无人在侧，便泣说：“我这病不能好了。我来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预知男女。倘老天可怜，生了下来还可，若不然，我这命就不能，何况于他。”……。胡太医道：“不是胎气，只是瘀血凝结。如今只以下瘀血通经脉要紧。”于是写了一方，作辞而去。贾琏命人送了药礼，抓了药来，调服下去。只半夜，尤二姐腹痛不止，谁知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下来了。于是血行不止，二姐就昏迷过去。……。这里太医便说：“本来气血生成亏弱，受胎以来，想是着了些气恼，郁结于中。这位先生擅用虎狼之剂，如今大人元气十分伤其八九，一时难保就愈。煎丸二药并行，还要一些闲言闲事不闻，庶可望好。”……。秋桐更又得意，越性走到他窗户根底下大骂大哭起来。尤二姐听了，不免更添烦恼。……。这里尤二姐心中自思：“病已成势，日无所养，反有所伤，料定必不能好。况胎已经打下，无可悬心，何必受这些零气，不如一死，倒还干净。常听见人说，金子可以坠死，岂不比上吊自刎又干净。”想毕，扎挣起来，打开箱子，便找出一块金，也不知多重，狠命含泪便吞入口中，几次狠命直脖，方咽了下去。于是赶忙将衣服首饰穿戴齐整，上炕躺下。当下人不知，鬼不觉。……。众人虽素昔惧怕凤姐，然想二姐儿实在温和怜下，比凤姐原强，如今死去，谁不伤心落泪。只不敢与凤姐看见。……。贾母道：“信他胡说！谁家痨病死的孩子不烧了一撒？也认真开丧破土起来。既是二房一场，也是夫妻之分，停五七日抬出来，或一烧或乱葬地上埋了完事。”凤姐笑道：“可是这话。我又不敢劝他。”虽然贾母事后提及尤二姐死于“痨病”，但是根据尤二姐的病情症状的描写，判断其可能未患疑似活动性结核病。

对于多浑虫，第二十一回如此描述：不想荣国府内有一个极不成材破烂酒头厨子，名唤多官，因见他懦弱无能，都唤他作“多浑虫”。因他自小父亲替他在外娶了一个媳妇，今年方二十来往年纪，生得有几分人才，见者无不羡爱。他生性轻浮，最喜拈花惹草，多浑虫又不理论，只是有酒有肉有钱，便诸事不管了，所以宁荣二府之人都得入手。可见多浑虫嗜酒如命。有其它版本的《红楼梦》在第六十四回提及多浑虫死于酒痨（本文所参考《红楼梦》在此回未提及），这里很有可能指的是酗酒致死。

对于香菱，第八十回如此描述：本来怯弱，虽在薛蟠房中几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并无胎孕。今复加以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做烧，饮食懒进，请医服药亦不效验。香菱（即甄英莲）的“干血之症”，应该指的是泌尿生殖系统相关疾病，而不是疑似活动性结核病。第一百二十回：士隐道：“老先生有所不知，小女英莲幼遭尘劫，老先生初任之时曾经判断。今归薛姓，产难完劫，遗一子于薛家以承宗祧。此时正是尘缘脱尽之时，只好接引接引。”香菱最后死于难产。

肖允楼[4]亦提到了《红楼梦》其他几人（即贾宝玉、王熙凤、林黛玉的妈妈贾敏）亦可能患有疑似活动性结核病，书中未明确提及，皆属于间接推测。

在《红楼梦》成书的18世纪，中国人口急速膨胀，从18世纪初期的2000多万人口迅速膨胀至18世纪末的将近三亿人口[5]，这也为活动性结核病的迅速传播提供了“人口拥挤”的有利条件。《红楼梦》虽然为小说，书中所提疑似活动性结核病患者也为杜撰，但是文学作品源于现实，从中也可以窥见作者对当时社会活动性结核病现状的直观感受。

【致谢】本内容成稿后，得到了本人所工作单位的范小勇老师和刘旭辉老师的专业意见，在此表示感谢！

参考文献：

1. Barbier M, Wirth T. The Evolutionary History, Demography, and Spread of the Mycobacterium tuberculosis Complex. Microbiol Spectr, 2016, 4.

2.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Global tuberculosis report 2018. https://www.who.int/tb/publications/global_report/en/.

3. Dheda K, Barry CE, III, Maartens G (2016) Tuberculosis. Lancet, 2016, 387: 1211-1226.

4. 肖允楼. 《红楼梦》与结核病. 医药与保健, 1999, 7: 59.

5. 郭志勇. 中国历史人口之数量分析. 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学报（社科版）, 2012, 28: 36-39.

本人2020年12月3日初次发表于知乎https://zhuanlan.zhihu.com/p/148348007。

附图由Gemini产生。

来源：健康新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