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县倪集街道村落段庄行政村辖段庄、小刘庄和集南王庄自然村

摘要：你要说曹县西边的这几村，其实没多少人真提起得清。前阵子，夏风带着泥土味，我拎着水壶走过那段土路，左边是段庄，右边小刘庄，再向南绕个弯，集南王庄，一家挨一家，各自过各自的年头。可别小看这三个村，祖上可都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说是几百年前，“哗啦”一阵风似的，从山

三村人的老账：一条冷清土路，谁没点说不完的故事

你要说曹县西边的这几村，其实没多少人真提起得清。前阵子，夏风带着泥土味，我拎着水壶走过那段土路，左边是段庄，右边小刘庄，再向南绕个弯，集南王庄，一家挨一家，各自过各自的年头。可别小看这三个村，祖上可都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说是几百年前，“哗啦”一阵风似的，从山西洪洞县搬下来的。你说这命运是不是爱开玩笑，你本都没见过祖宗十八代，村口那块碑，却天天站着看你。

说段庄吧，他们家老段氏，大明洪武年间跟着族人跑到曹邑，又在隆庆年间拐去王吕集南边立村。那会儿的日子，说不上好赖，流民四处跑，带着草席破罐凑活开口锅。段家的土如今量已算是宽：八分地不到，但七分种庄稼，剩下那点宅基地挤着两百多口子。老头老太在梨树下爱唠，瓜子咸菜一小撮，边说边比划祖上的事：谁家孙子调皮把祠堂的碑踢出豁口，谁家媳妇种出的地肤最辣。祠堂外面那立着的段锦碑，石头老了，字还是清楚，念出来有点自豪——十八代之前的段家人，就这么一路熬过来。

有一年，村里说要修个土地庙——2017年了，乡下人还讲这个。地主家分了，信仰也分。有人嫌花钱，有人偷偷跟泥瓦匠算日子，李嫂说，不修庙，来年黄豆就出芽儿不齐。到了头，砖一块块垒好，香火点着，大家心里都踏实了。

再说小刘庄。你可别被“小”骗了，刘家人搬到城西刘庄的时候，那时候地头还荒，猪羊乱窜。明洪武二年，老刘从山西一路颠到曹县，过了些年，刘家饭桌上孩子多了，又有那么一撮分到这里，划了块地，叫刘庄。说来也怪，偏叫小刘庄，后来分了前后，村口立个牌坊，竟写成了“前刘庄”。你问老人家，他们翻着黄历数辈分，谁叫北边还有一个“刘庄”呢？地界太小，房子抠出来才五十多套院落。老刘家的梨树后头，土地庙下也有土豆地，春上能挖出蚯蚓来，孩子们追着玩。四世同堂的院里居然还剩几只老母鸡，刘家大娘每次都数三遍，怕让黄鼠狼叼走。

说远了，王庄是后来起的。王家原本在楚邱，清初的时候才搬来。到咸丰五年，人口多了，产权分家，有人选了新地南边落户，便叫集南王庄。其实，王家种田没啥稀奇，不过院墙刻着的老石花纹，都是祖宗留下的。五十来户人，耕地窄窄一条，田头新修的水渠是近年才有的。你家孩子和我家孙子一起追蜻蜓，有几家人天天为了白菜地的水打嘴仗。王家老太太偏说，咱这土能掏出油，还非得每年做点腊面花，撑个场面。

你看这三个村，都是地道的迁移户——搬了家，换了地，却改不掉老脾气。寨口前的那些老梨树、泥地还是老样子。人分姓，地分庄，祖先的名字刻在每一块地头。春天播种，秋天打粮，日子一年盯着一年过。只有祠堂和土地庙的香火，偶尔才让人记起，命运也许从来不是自己的主意。

说到种地，就不能不提一个冷门词——籴粜。你也许觉得字生僻，村里五六十岁的人却认得，从小跟着大人去赶集听多了。“籴，买进；粜，卖出。”说得跟顺口溜似的。老一辈嘴里头还有“籴贵伤民、粜贱伤农”的念叨。都说谷贱伤农，可谁念过：“谷贵伤民”？菜市口上聊起这些，人人撇嘴——收了粮价贱，庄稼人费死劲不值钱；可粮贵了，城乡“民”就倒霉，高价买粮吃嘴里半点甜头没有。

还记得前几年粮价疯涨，老王家那点玉米各路粮贩子抢；再往早说点，清明上河图里就画着籴粜——只有那年月，商人才会磨碎了心思玩价。秋天粮食多，商人压价收，穷人没粮只能春上高价买回来。“无奸不商”，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理儿。你以为这只是古人的事儿？其实现在也是。村东头有人种了小麦，遇到收购价好多年都不上调，农民种地还不是看天吃饭。

有人提魏国李悝，说他“平籴法”管粮食出神入化。收秋时，国家出高价买进，到了青黄不接时，又低价卖出去。听上去很公平——可你想想，这办法落地容易吗？一波涨跌，庄稼人的命就像麦秆——风一吹，就左右摇晃。小刘庄那年闹虫灾，白地里赶不上收，官府派人说收购价不变，可农民都傻了眼，种地十月不如南头打工一月挣得多。

其实这种事放在哪个村子都一样。祠堂的影子落在夕阳里，老人蹲门口剥瓜子。孩子们闹着让讲故事，有人翻起段家祖谱，有人说刘家哪辈失联的亲戚，还有人说王家祖宗到底是不是外乡来。口舌间流转着家族的骄傲与无奈，全都写在那块块碑上，也刻在一垄垄田地里。你问村民愿不愿意再迁移？老人翻下头，或许在心里笑：哪个不是被命运拎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