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术室外的灯光，像垂死挣扎的萤火，惨白地映在苏晚螢的脸上。她的手脚冰凉，胃里一阵阵地翻涌，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肾脏摘除手术，而是因为身旁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手术室外的灯光，像垂死挣扎的萤火，惨白地映在苏晚螢的脸上。她的手脚冰凉，胃里一阵阵地翻涌，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肾脏摘除手术，而是因为身旁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北乔，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最后一丝乞求。

顾北乔侧过脸，俊美的五官宛如冰雕，没有一丝温度。他的目光越过她，投向走廊尽头另一间VIP病房，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焦灼。

“苏晚螢，你欠阿芷的，今天该还了。”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进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签了它，手术后，你我两清。”

一份离婚协议书被推到她面前。

苏晚螢的视线模糊了，那“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扭曲着，像是在嘲笑她三年的婚姻，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三年前，是她不顾一切，用了些手段嫁给了顾北乔。而他心中的白月光白芷，却在他们婚后不久，因为“意外”车祸重伤，肾脏衰竭。

所有人都说是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因爱生妒，一手策划了车祸。

顾北乔也信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在心里呐喊了无数遍，可说出口的辩解，在他看来，都是苍白无力的谎言。

“我签……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苏晚螢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顾北乔终于正眼看她，眉宇间尽是不耐：“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陪我过。就一天。”她卑微地仰视着他，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鄙夷。“苏晚螢，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是啊，我没有资格。】她的心沉入谷底。她只是奢望，能为这段飞蛾扑火的爱，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哪怕这个句号，是用她的一颗肾和一场婚姻换来的。

见她脸色愈发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顾北乔似乎怕她反悔，终究还是松了口：“好，我答应你。但你最好别再动什么歪心思。”

说完，他将笔塞进她手里，握着她的手，强硬地在签名处写下了她的名字。那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

签完字的瞬间，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探出头：“顾先生，苏小姐，可以准备了。”

苏晚螢被推了进去，麻醉剂注入身体，意识渐渐抽离。她最后看到的，是顾北乔毫不犹豫转身，走向白芷病房的背影。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顾北乔，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要爱上你了。】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

手术很成功。

苏晚螢醒来时，腰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动弹不得，只能瞪着天花板，感觉生命的一部分被永久地剥离了。

护士来查房，见她醒了，语气平淡地公式化交代：“苏小姐，你的肾脏已经成功移植给了白芷小姐。顾先生让我转告你，他会遵守承诺，这是给你的补偿。”

一张支票轻飘飘地落在她的床头柜上。

苏一千万。

用一颗肾，和三年的爱，换来一千万。

苏晚螢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浸湿了枕头。原来，她的一切，在他眼里，是可以明码标价的。

“他人呢？”她哑声问。

“顾先生在照顾白芷小姐。白小姐刚做完手术，身体比较虚弱。”护士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同情。

是啊，他的阿芷身体虚弱，需要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而她这个“罪人”，死活与他何干？

接下来的几天，顾北乔一次都没有出现。

只有他的助理，每天会送来昂贵的补品，然后冷冰冰地汇报：“顾总今天有个重要的跨国会议。”“顾总今天要陪白小姐做复健。”“顾总……”

苏晚螢已经麻木了。她只是安静地躺着，看着窗外的叶子由绿转黄，一片片落下。如同她逝去的爱情。

一周后，她能下地了。

拖着虚弱的身体，她扶着墙，一步步挪到白芷的病房门口。门没关严，里面传来顾北G乔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

“阿芷，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北乔，有你在，我一点都不疼。”白芷的声音娇弱又甜腻，“就是觉得……很对不起晚螢姐。毕竟，用的是她的肾。”

“你不用对不起她，这是她欠你的。”顾北乔的声音冷硬下来，“如果不是她，你根本不会受这么多苦。”

“可是……我听说移植手术对身体伤害很大的。晚螢姐她……”

“她那种女人，死不了。”顾北乔打断她，语气里满是厌恶，“你别想她了，好好养身体。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普罗旺斯，看你最喜欢的薰衣草。”

“嗯！”

门外的苏晚螢，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那颗健康的肾，给了他心爱的女人，换来的，却是他一句“她那种女人，死不了”。

她扶着墙壁的手，无力地垂下。心底最后一丝光，也彻底熄灭了。

【结束了。都结束了。】

她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自己的病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回到病房，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打包好的晚餐，和一张便签。

“今晚公司有紧急事务，你自己吃饭。——顾北乔”

连敷衍，都如此的理直气壮。

苏晚螢拿起那份食盒，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精致的菜肴全部倒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身体被抽空了。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比腰后的伤口更痛，痛得她蜷缩在地，冷汗瞬间浸湿了病号服。

她挣扎着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身下流出，染红了洁白的病号服。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似乎响起了医生惊慌的呼喊声。

“病人大出血！快！准备手术！”

“怎么回事？她刚做完肾脏移植手术，身体这么虚弱……”

“检查一下，她……**天啊，她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砰！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苏晚螢混沌的脑海里炸开。

孩子……

她有孩子了？

是那次，唯一的一次，他喝醉了，把她当成了白芷，喊着“阿芷”，与她缠绵了一夜……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她期盼了三年，却在他即将离开时悄然而至的孩子，终究还是……留不住。

【宝宝，对不起……是妈妈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血色，染红了她的视线。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了顾北乔匆匆赶来的身影，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慌与恐惧。

【顾北乔，你看，你还是……在乎的吗？】

【不……你不是在乎我，你是在乎，我肚子里的，你的孩子……】

【可是，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

五年后。

法国巴黎，一场顶级的珠宝设计展正在举行。

聚光灯下，一个身着黑色丝绒长裙的东方女子，正优雅地向来宾介绍着她的收官之作——“萤火”。

“‘萤火’的设计灵感，来源于黑暗中的微光。它代表着，即使身处最深的绝望，也总有一束光，能指引我们找到重生的路。”

女子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她五官精致，气质卓然，一双眼眸清澈又疏离，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岁月不仅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KI迹，反而沉淀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正是如今在国际上声名鹊起的顶级珠宝设计师，Vian。

也是，五年前“死”在了手术台上的，苏晚螢。

当年，她大出血，孩子没保住，自己也差点一命呜呼。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抢救无效死亡时，是及时赶到的苏家——她真正的家人，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并为她伪造了死亡证明，带她离开了那座伤心之城。

原来，她并非孤儿，而是京城苏家走失多年的嫡长女。

这五年，她在家人的宠爱下，慢慢疗愈了身体和心灵的创伤，并重拾了年少时的梦想，成为了最好的自己。

过去的苏晚螢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是为自己而活的苏晚螢。

展览结束，苏晚螢在助理的陪同下走向后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Vian小姐，久仰大名。”男人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

苏晚螢抬眸，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里。

那张脸，是她午夜梦回时，恨过、怨过，也曾爱过的脸。

顾北乔。

他比五年前更加成熟内敛，周身散发着成功商人的强大气场。只是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反而染上了化不开的疲惫和阴郁。

苏晚螢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她只是淡淡地颔首，疏离而客气：“这位先生，有事吗？”

“先生？”顾北乔的身体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眼神里翻涌着震惊、狂喜，和不敢置信，“晚螢……是你吗？你没死？”

【他认出我了。】苏晚螢心想，却并不意外。她从未刻意整容，只是气质变了。

“抱歉，您认错人了。”她绕过他，打算离开。

“我不可能认错！”顾北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仿佛怕她会像五年前一样，再次消失，“那双眼睛，我不可能认错！晚螢，这五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死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晚螢皱了皱眉，用力甩开他的手，语气冰冷：“这位先生，请你自重。再纠缠，我叫保安了。”

她的助理也立刻上前，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顾北乔：“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顾北乔看着她冰冷陌生的眼神，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五年前，苏晚螢“死”后，他才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那场车祸，是白芷自导自演，为了陷害苏晚螢，逼他离婚。而苏晚螢不仅没有害她，甚至在她发病时，第一个冲上去救她。

他更是在整理苏晚螢的遗物时，发现了她藏在书里的一张张草稿，上面画的全是珠宝设计图，署名都是“萤火”。原来，她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梦想。

还有那本日记，里面记录了她嫁给他之后，每一天的欢喜与悲伤。

“今天，北乔对我笑了。虽然只是礼貌性的，但我也很开心。”

“今天，我给他做的饭，他一口没动。没关系，明天我再努力。”

“今天，我好像……怀孕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又怕……他会不喜欢这个孩子。”

最后一页，停留在她进手术室的前一天。

“明天，一切就都结束了。顾北乔，祝你幸福。”

他亲手摧毁了一个爱他至深的女人，害死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这五年来，他活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之中，像一具行尸走肉。他疯狂地寻找她的踪迹，却只得到一个冰冷的墓碑。他收购了无数家珠宝公司，只为有一天，能看到署名“萤火”的作品重现于世。

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却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晚螢，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他放低了姿态，声音沙哑地乞求，“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苏晚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轻轻勾起唇角，那笑容却不达眼底，“顾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苏晚螢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你的冷漠、你的不信任，和你的‘她那种女人，死不了’里。”

她每说一个字，顾北乔的脸色就白一分。

“不……不是的，晚螢，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苏晚螢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我和顾先生，现在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贵公司前段时间向我工作室发出的合作邀请吧。”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吐出最残忍的话语：

**“我已经让我的助理，回绝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顾北乔的心上。

顾北乔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久违的、尖锐的刺痛。

***

顾北乔没有放弃。

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查清了苏晚螢这五年的经历。当得知她是京城苏家千金时，他先是震惊，随即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

如今的苏家，在京城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他顾氏集团虽然在国内也是一方巨擘，但在苏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对她生杀予夺的顾北乔了。他们之间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他开始用最笨拙，也最偏执的方式，试图挽回她。

他包下时代广场最大的屏幕，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着对她的道歉。

他买下她工作室所在大楼对面的广告位，挂上巨幅海报，上面是她的照片和三个字：“我错了。”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她工作室楼下，风雨无阻地等她下班，手里捧着她最喜欢的白玫瑰，即使她从未接过一次，甚至看都未看一眼。

这些举动，很快就成了整个圈子的笑谈。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顾氏总裁，如今像个可怜的望妻石，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苏晚螢对此，始终无动于衷。她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他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独角戏。

这天，她刚结束一个会议，走出大楼，就看到顾北乔又等在楼下。他今天看起来比往日更加憔悴，西装外套上沾了些雨水，头发也有些凌乱，怀里依旧抱着那束被雨打湿的白玫瑰。

看到她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将花递到她面前，声音嘶哑：“晚螢，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苏晚螢脚步一顿。

她都快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还记得。】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她压了下去。

记得又如何？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谢谢。”她客气地道了声谢，却丝毫没有接花的意思，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晚螢！”顾北乔追了上去，挡在她车前，“就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好不好？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

苏晚螢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终于有了一丝不耐。

“顾北乔，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她冷冷地开口，“你是在感动我，还是在感动你自己？”

“我只是……”

“你只是在弥补你的愧疚。”苏晚螢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不用这样。我不恨你了，因为你已经不值得我浪费任何情绪。所以，收起你这副可怜的样子，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没有结束！”顾北乔的情绪有些激动，“晚螢，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你的命？”苏晚螢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顾先生，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可以得到，不需要你施舍。”

她的话，像一把利刃，将顾北乔最后一点尊严也剥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驶来，停在了苏晚螢身边。

车门打开，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伞，撑在了苏晚螢头顶，为她隔绝了飘落的细雨。

“螢螢，怎么还不走？”男人声音温柔，看向苏晚螢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他自然地接过苏晚螢手中的包，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

来人是林墨深，京城林家的继承人，也是一位知名的建筑设计师。更是苏家为苏晚螢安排的相亲对象。

林墨深待她极好，温柔体贴，尊重她的过去，也支持她的事业。苏晚螢对他虽无男女之爱，却也并不反感。

“没什么，遇到一个……不重要的人。”苏晚螢淡淡地说道。

林墨深这才将目光投向顾北乔，他认得他。商场上的对手，情场上的……失败者。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只是微笑着，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顾总，雨天路滑，早点回去吧。螢螢我来接就好。”

那句“螢螢”，亲密又自然，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顾北乔的心上。

顾北乔死死地盯着林墨深揽在苏晚螢肩上的手，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看着苏晚螢在林墨深的怀里，显得那么娇小，那么……般配。

一股尖锐的嫉妒和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晚螢，他是谁？”他质问道。

苏晚螢懒得回答，林墨深却替她开了口，他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充满了占有欲：

**“我是螢螢的未婚夫。”**

未婚夫！

这三个字，彻底击垮了顾北乔。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手中的白玫瑰散落一地，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

他看着苏晚螢在林墨深的护送下，上了那辆宾利，车子绝尘而去，没有一丝留恋。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浇在他身上，也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火焰。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

顾北乔病了。

高烧不退，肺炎。一个人躺在空旷的别墅里，烧得神志不清，嘴里却还不停地喊着“晚螢”的名字。

助理发现他时，他已经快不行了。

送到医院，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顾氏集团因为总裁的倒下，股价大跌，内部也开始动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白芷，日子也不好过。

当年苏晚螢“死”后，顾北乔查清真相，对她恨之入骨。他没有让她坐牢，而是用了更残忍的方式报复她。

他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收回了给她的所有房产和奢侈品，让她从云端跌入泥潭。更致命的是，苏晚螢的肾，在她体内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

这五年来，她一直在靠着昂贵的药物维持生命，身体一天比一天差。顾北乔不再管她，她只能靠变卖自己仅剩的首饰度日。

当她听说顾北乔为了苏晚螢，弄得自己快要死了，公司也岌岌可危时，积压了五年的嫉妒和不甘，彻底爆发了。

一个死人，怎么还能回来跟他抢？

她疯了一样冲到苏晚螢的工作室，想要找她算账。

彼时，苏晚螢正在和林墨深商量着下个季度新品发布会的主题。

“苏晚螢！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白芷披头散发，面容枯槁，像个疯婆子一样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工作室的员工都吓坏了，保安立刻上前制止。

苏晚螢示意保安退下，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漠然。

“白小姐，有事？”

“有事？”白芷疯狂地大笑起来，“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回来，北乔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快死了，你知道吗？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

苏晚螢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快死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冷淡地反问。

“怎么和你没关系？！”白芷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为什么不死在五年前？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把北乔还给我！”

她说着，就举着刀朝苏晚螢刺了过来。

林墨深脸色一变，立刻将苏晚螢护在身后。

然而，没等白芷靠近，她自己就突然腿一软，猛地咳出一口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体内的那颗肾，彻底衰竭了。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将白芷拉走。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林墨深看着苏晚螢略显苍白的脸，担忧地问：“螢螢，你没事吧？”

苏晚螢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复杂。她坐回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顾北乔……他真的快死了？”

林-墨深叹了口气，如实说道：“我听说了。高烧引起的并发症，很严重。顾氏现在一团乱，几个股东正在趁机夺权。”

苏晚螢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咖啡很苦，一直苦到了心里。

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可听到他病危的消息，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不是爱，也不是心疼，而是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是为那段死去的青春，画上一个潦草的句号吧。

“墨深，”她放下咖啡杯，看向他，“帮我做一件事。”

***

顾北乔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VIP病房里。

窗外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他的助理守在床边，见他醒了，喜极而泣：“顾总，您终于醒了！”

顾北乔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他环顾四周，哑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苏小姐。”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苏小姐联系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来给您治疗。还有公司那边，也是苏小姐……”

顾北乔愣住了。

“她？”

“是的。”助理将一份文件递给他，“苏小姐动用了苏家的关系，稳住了公司的股东，还注资解决了集团的危机。她说……这是还你五年前，那一千万的补偿款。”

一千万……

原来，她连这个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是在救他，她只是在和他做一场彻底的切割。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们之间，钱货两讫，再无瓜葛。

顾北乔的心，像是被一只手反复揉捏，痛得喘不过气。

他宁愿她恨他，怨他，也比这种冰冷的、划清界限的“报答”，要好受得多。

“她人呢？”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助理低下头：“苏小姐……已经走了。今天，是她和林先生订婚的日子。”

轰隆！

窗外明明晴空万里，顾北乔却觉得一道惊雷在自己头顶炸开。

订婚……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别人。

他掀开被子，不顾身体的虚弱，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

他要去见她，他要最后再见她一面！

订婚宴在城中最豪华的酒店举行。

苏家和林家联姻，宾客云集，名流荟萃。

苏晚螢穿着一身洁白的礼服，挽着林墨深的手，站在台上，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优雅而美丽。

就在主持人宣布两人交换戒指时，宴会厅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砰！

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吸引了过去。

只见顾北乔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

全场哗然。

“那不是顾氏的顾总吗？他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听说他前段时间病危，刚从鬼门关回来。”

“他来这里做什么？抢婚吗？这也太刺激了吧！”

苏晚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看着门口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林墨深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拿起话筒，对着顾北乔，语气平静却不失威严：“顾总，今天是我和螢螢的订婚宴，如果你是来祝福的，我们欢迎。如果不是，请你离开。”

顾北乔没有理他，他的眼里，只有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她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晚螢……”他终于走到了台下，仰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卑微的乞求，“别嫁给他，好不好？”

苏晚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漠如初。

“顾北乔，别闹了，很难看。”

“我没有闹！”他激动地喊道，“晚螢，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不在后悔！我把白芷送走了，她得了肾衰竭，下半辈子都要在病床上度过，这是她的报应！我把我的心给你，把顾氏的一切都给你，只求你……回到我身边。”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和一份……人体器官捐献志愿书。

他的签名，签在了心脏那一栏。

“我的心，我的命，都是你的。”他红着眼，几乎是跪在了地上，“只要你回来。”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堪比戏剧的一幕给震惊了。

苏晚螢看着他，看着那份志愿书，尘封的心，终于还是被刺痛了。

她想起了五年前，那个躺在手术台上，失去孩子，差点死去的自己。

她想起了那个冰冷的雨夜，他亲手将离婚协议塞进她手里的决绝。

她想起了他在白芷病房前，那句冷酷的“她那种女人，死不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还历历在目。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句“我错了”，就要让她原谅这一切？

她慢慢地，慢慢地，走下台阶，走到他面前。

顾北乔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他以为，她心软了。

然而，苏晚螢只是弯下腰，捡起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顾北乔，”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你听好了。”

“你的心，太脏，我不要。”

“你的命，太贱，我不稀罕。”

“你的公司，你的钱，我更不感兴趣。”

她直视着他那双盛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决绝地说道：

**“我苏晚螢，就算孤独终老，就算此生再不嫁人，也绝不会再回头，和你这种人渣，有任何瓜葛。”**

“至于我的订婚……”她转过身，走向一直安静地站在台上，信任地望着她的林墨深，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只是一个让某些人彻底死心的仪式罢了。”

她拿起话筒，对着全场的宾客，也对着台下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宣布道：

“今天，我不是来订婚的。”

“我是来宣布，我，苏晚螢，从此以后，只为自己而活。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她的话，掷地有声。

林墨深走上前，宠溺地看着她，微笑着鼓起了掌。

全场的宾客，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对一个独立、清醒、强大的女性，最真诚的敬佩和祝福。

顾北乔瘫坐在地上，看着被众人环绕，笑得比星光还璀璨的苏晚螢，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在演戏。

她是真的，不爱了。

她甚至，连恨都吝于给予。

这才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他输了。

从他五年前，不信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宴会结束后，苏晚螢和林墨深并肩走在酒店的花园里。

“这么做，真的想好了？”林墨深轻声问。

“嗯。”苏晚螢点点头，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不把他打回地狱，他永远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可怜的顾总，大概要心碎成二维码了。”林墨深半开玩笑地说。

苏晚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五年来，她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他碎成什么样，关我什么事？”她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一直默默支持她的男人，认真地说道，“墨深，谢谢你，愿意陪我演这场戏。”

“为你，我做什么都愿意。”林墨深凝视着她，眼神温柔，“那么，戏演完了，苏小姐，现在……愿意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苏晚螢看着他真诚的眼睛，莞尔一笑，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拒绝。

她只是伸出手，指了指天边的萤火。

“你看，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

黑暗已经过去，属于苏晚螢的光明，才刚刚开始。

从此山高水长，海阔天空，她再也不是谁的附属品，只是她自己——那个在黑夜里，也能发出自己光芒的，萤火。

来源：断桥畔飘荡的柳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