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浆,溅在萧沉鱼单薄的裙摆上,她却浑然不觉,死死地跪在镇国将军府那扇破败的朱漆大门前,试图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去遮挡门匾上那几乎褪尽了颜色的“镇国”二字。
大雨滂沱,仿佛天都裂开了一道口子。
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浆,溅在萧沉鱼单薄的裙摆上,她却浑然不觉,死死地跪在镇国将军府那扇破败的朱漆大门前,试图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去遮挡门匾上那几乎褪尽了颜色的“镇国”二字。
门外,站着她的未婚夫,当朝吏部尚书之子,顾景炎。
他一袭华贵的云锦长袍,脚踩一双滴水不沾的皂靴,与这破败的雨巷格格不入。他身边依偎着的,是京城第一美人,当朝丞相的掌上明珠,柳如烟。
“萧沉鱼,你还要点脸吗?我今天来,是来退婚的,不是来听你哭哭啼啼的!”顾景炎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曾是萧沉鱼最珍视的定情信物,也是她被卖入将军府冲喜前,养母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这东西,还给你。”顾景炎像是丢垃圾一样,将玉佩狠狠地砸在了萧沉鱼面前的泥水里。
玉佩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瞬间四分五裂。
萧沉鱼的心,也跟着碎了。
她抬起头,雨水糊了满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景炎……为什么?你说过会等我的,等我为将军府守完孝……”
“等你?”顾景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旁的柳如烟更是掩唇娇笑起来,那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萧沉鱼的耳朵。
“萧沉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顾景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卑贱的蝼蚁,“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孤女,被卖进将军府给那个病秧子冲喜,如今将军府倒了,你就想赖上我顾家?你配吗?”
他抬起脚,狠狠地踩在碎裂的玉佩上,用力地碾了碾,泥水四溅。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的痴心妄想!一个冲喜的贱婢,也配与我顾家结亲?简直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周围的街坊邻居指指点点,嘲讽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割在萧沉鱼身上。
“就是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当初将军府何等风光,她被买来冲喜也算是高攀了,现在还想攀尚书府的高枝?”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活该被退婚!”
柳如烟柔柔地靠在顾景炎怀里,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雨水,声音甜得发腻:“景炎哥哥,别跟这种下等人置气了。你看,她都把你的鞋弄脏了。”
顾景炎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一脚踢开脚下的碎玉,像是踢开什么肮脏的东西:“萧沉鱼,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们走!”
他拥着柳如烟,转身就要离开这令他作呕的地方。
萧沉鱼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她趴在地上,不顾满地泥泞,颤抖着手去捡拾那些碎裂的玉片。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混着雨水,染红了那破碎的龙凤纹样。
她想起了收养她的老将军。老将军曾是战功赫赫的英雄,却因功高震主被猜忌,最终郁郁而终。她想起了那个病弱却温柔的将军府独子,她名义上的夫君,在新婚当夜就对她满怀歉意地说:“委屈你了,若有来世,定不负你。”
可他没能撑过去,将军府也彻底败落了。这三年来,是她一个人,靠着做绣活,苦苦支撑着这个空壳子般的府邸,只为守住将军府最后一点尊严。
而顾景炎,是她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可现在,这束光,亲手将她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就在她万念俱灰,抱着碎玉痛哭失声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踏破了雨幕,由远及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巷口的百姓纷纷退避,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只见一队身披金甲、手持长戟的禁军,如同一道金色的洪流,瞬间冲散了雨巷的萧索。他们肃杀的气息,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顾景炎和柳如烟的脚步也顿住了,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支不该出现在平民巷弄里的皇家卫队。
队伍正中,是一架极尽奢华的八宝鎏金鸾驾,四周簇拥着数十名手持宫灯的太监宫女。雨水一靠近车驾三尺,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所隔开。
为首的一名老太监,身穿绛紫色蟒袍,手持拂尘,面容肃穆,正是当今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内总管,李德全。
李总管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整个巷子,最终,定格在了跪在泥水里、狼狈不堪的萧沉鱼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她手中那捧沾满鲜血和泥水的碎玉上。
李德全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狂喜、乃至惶恐的复杂神情。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高头大马上翻身下来,不顾满地泥水,踉踉跄跄地冲到萧沉鱼面前,“噗通”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让整个雨巷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包括顾景炎和柳如烟。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内总管……给一个冲喜的贱婢下跪?
“殿下……殿下!”李德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死死地盯着那些碎玉,老泪纵横,“这……这是皇后的凤鸾佩!是您信物啊!老奴寻了您十八年,终于……终于找到您了!”
他一边说,一边重重地对着萧沉鱼磕头,额头砸在泥水里,发出“砰砰”的声响。
“恭迎元昭公主回宫!”
身后,数百名禁军、太监、宫女齐刷刷地跪下,声震雨巷。
“恭迎元昭公主回宫!”
萧沉鱼彻底懵了。
元昭公主?什么公主?她怎么可能是公主?
她只是个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女啊!
顾景炎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柳如烟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公主?这个被他踩在脚底下羞辱的女人,是公主?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李德全却不管众人的震惊,他小心翼翼地从萧沉鱼手中捧过那些碎玉,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用袖子一点点擦拭干净,然后高高举起,让所有人看清。
“看清楚了!这上面雕刻的,是我朝皇家独有的龙凤徽记!十八年前,皇后娘娘出宫祈福时遇袭,元昭公主不幸遗落民间,身上唯一的信物,便是这块凤鸾佩!”
“如今信物在此,人也在此!谁敢再对公主殿下不敬!”
李德全的声音尖锐而威严,目光如刀,直直射向还呆立在一旁的顾景炎。
顾景炎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也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湿透了背脊。
“不……不……总管大人,这……这是个误会……”
萧沉鱼,不,此刻应该叫元昭。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泥水顺着她的裙摆滴落,可她的身姿却前所未有的挺拔。
十八年的卑微,十八年的苦楚,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答案。
她不是没人要的孤女,她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她被宫女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那华贵的鸾驾。
经过顾景炎身边时,她停下了脚步。
顾景炎惊恐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冰冷彻骨的眸子,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慕与卑微,只剩下无尽的漠然。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可这无声的蔑视,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让顾景含骨悚然。
李德全心领神会,他缓缓站起身,拂尘一甩,声音阴冷地响起:“尚书之子顾景炎,冲撞公主仪仗,对公主殿下出言不逊,大不敬之罪!”
“来人!”
“给咱家……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是!”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上前,将瘫软如泥的顾景炎死死按住。
“不!不要!我爹是吏部尚书!你们不能……”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狠狠地抽在顾景炎俊朗的脸上,打断了他所有的话。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响彻雨巷。柳如烟尖叫一声,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周围的百姓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鸾驾内,元昭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五十个巴掌,怎么够偿还她这三年的付出和今日的羞辱?
顾景炎,柳如烟,还有那些曾经轻贱过她的人……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皇家车驾一路疾驰,直接入了皇宫。
元昭被带到了皇帝的寝宫——乾清宫。
当朝天子,年仅二十二岁的元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这位年轻的帝王竟红了眼眶。
他快步走下龙椅,紧紧抓住她的手,声音哽咽:“皇妹……是朕,是朕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外面受了十八年的苦!”
元昭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百感交集。这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兄长。
“皇兄……”她轻轻唤了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元澈见她落泪,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亲自为她拭去泪水,对一旁的李德全下令:“传朕旨意,寻回长公主元昭,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封元昭为护国长公主,赐金册宝印,享亲王双倍俸禄,宫殿规制等同东宫!”
这道旨意一出,满朝皆惊。
护国长公主!这是何等的尊荣!这意味着元昭不仅是公主,更拥有了干预政事的权力!
皇帝的补偿来得如此汹涌,几乎将元昭推上了权力的顶峰。
但元昭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富贵冲昏头脑。她跪在元澈面前,提出了自己回宫后的第一个请求。
“皇兄,臣妹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只要是皇妹想要的,朕倾尽天下也会为你寻来!”
元昭抬起头,目光坚定:“臣妹斗胆,恳请皇兄为镇国将军府平反昭雪!”
她将老将军如何被奸臣陷害,如何被削去兵权,最终郁郁而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镇国将军府满门忠烈,为国捐躯者不计其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臣妹……意难平!”
元澈听完,龙颜大怒,一掌拍在龙案上:“岂有此理!这群蛀虫!皇妹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还萧家一个公道!”
雷厉风行的皇帝当即下令重审将军府一案,而负责此案的,正是京城中以铁面无私著称的靖安王,傅九思。
傅九思是皇帝的义弟,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为人却清冷孤傲,不喜结党,是朝中一股谁也拉拢不了的清流。
元昭很快就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靖安王。
那是在御花园的九曲桥上,她正凭栏远眺,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对付顾家和他们背后的丞相势力。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见过公主殿下。”
元昭回头,便看到一个身穿墨色锦袍,身姿挺拔的男子。他面容俊美如画,气质却冷冽如冰,一双凤眸深邃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
此人,正是傅九思。
元昭微微颔首:“王爷多礼了。”
傅九思看着她,淡淡道:“将军府的案子,本王已接手。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元昭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起这件事。京中人人都知道她曾是将军府的冲喜新娘,如今她贵为公主,这段过往对许多人来说,或许是段不光彩的历史。
但傅九思的眼中,没有半分鄙夷或好奇,只有一片平静。
仿佛在她成为公主之前,他便认识她一般。
“多谢王爷。”元昭真心实意地道谢。
傅九思却道:“公主不必谢我,我只是在查我想查的案子。当年陷害萧老将军的人,正是当朝丞相柳擎天一党。公主想对付的人,恰好也是本王想清除的朝中败类。”
元昭心中一动,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对,她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 chùa的欣赏。
这个男人,是敌是友?
“看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元昭试探道。
傅九思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弧度:“所以,本王可以成为公主最锋利的刀。”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
元昭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傅九思的效率果然惊人。
三日后,早朝之上,他呈上了一系列如山的铁证,直指丞相柳擎天当年为铲除异己,罗织罪名,构陷忠良,导致镇国将军府蒙冤。
元澈当庭震怒,下令将当年所有涉案官员全部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虽然柳擎天因为根基深厚,党羽众多,只是被皇帝斥责了几句,罚了半年俸禄,并未伤筋动骨,但他的左膀右臂却被斩断了不少。
而镇国将军府,则被恢复了所有爵位和荣耀,皇帝更是追封老将军为“忠勇国公”,并赐下无数金银财宝,重修府邸。
消息传出,京城震动。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位新回宫的长公主,不仅圣眷正浓,而且手段凌厉,绝非善类。
而此刻,尚书府内,顾景炎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那五十个巴掌,抽得他半边脸都肿成了猪头,牙齿都掉了两颗,至今说话还漏风。
吏部尚书顾远山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被打成这样,心疼得直哆嗦,可一想到对方是公主,是皇帝失而复得的宝贝妹妹,他就一个屁都不敢放。
“爹!那个贱……那个公主,她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报复我!”顾景炎含糊不清地吼道。
顾远山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还敢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一个柳如烟去得罪萧沉鱼,值得吗?现在好了,人家是公主了!我们全家都得跟着你倒霉!”
顾景炎满心不甘:“我怎么知道她会是公主!我要是知道……我……”
“你要是知道,你就会像条狗一样去舔她了,是吗?”一个冰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柳如烟走了进来,她脸色苍白,眼中却带着一丝怨毒。
“如烟,你来了。”顾景炎挣扎着想坐起来。
柳如烟冷冷地看着他:“顾景炎,我爹说了,我们柳家,丢不起这个人。你和我之间的婚事,就此作罢。”
“什么?”顾景炎如遭雷击,“如烟,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
“真心相爱?”柳如烟嗤笑一声,“真心相爱能当饭吃吗?你得罪了长公主,尚书府迟早要完蛋!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陪葬!”
她说完,决绝地转身离去,任凭顾景炎在身后如何哀嚎,都没有再回头。
顾景炎彻底绝望了。
他失去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失去了美貌的未婚妻,还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他曾经弃如敝履的女人——萧沉鱼。
不,是元昭公主。
悔恨和怨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他发誓,他一定要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
元昭在宫中的生活,远比想象中要复杂。
柳擎天虽然在将军府一案上吃了亏,但他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很快便稳住了阵脚。
他知道,元昭是皇帝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权势最大的威胁。
于是,他开始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他指使自己的女儿柳如烟,在宫中处处给元昭使绊子。
柳如烟凭借丞相之女的身份,在京城贵女圈中颇有声望。她开始四处散播谣言,说元昭虽然贵为公主,骨子里却是个在乡野长大的粗鄙丫头,毫无教养,上不得台面。
一时间,宫中对元昭的议论声四起。
许多世家贵女,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满是鄙夷。
这天,是太后举办的赏花宴,京中所有有头有脸的贵女都来了。
元昭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宴会上,柳如烟一身盛装,众星捧月,她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地走到元昭面前。
“公主殿下,如烟敬您一杯。”
元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动。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听闻公主殿下自小在民间长大,想必精通一些我们这些深闺女子不懂的乡野玩意儿吧?不如今日就为我们表演一番,也让大家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周围的贵女们都掩唇轻笑起来。
“是啊,听说乡下女子都会唱山歌呢。”
“还会绣些花花草草的,跟我们学的苏绣可不一样。”
她们言语间充满了优越感,将元昭视作了乡下来的土包子。
元昭神色不变,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柳小姐说笑了。本宫自小由镇国将军夫人教养,学的都是诗书礼仪,琴棋书画。至于你说的那些‘乡野玩意儿’,本宫确实不会。”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柳如烟,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倒是柳小姐,身为丞相千金,却在太后的宴会上,对本宫这位长公主指手画脚,言语轻佻。不知是柳丞相没教好你规矩,还是你觉得,本宫这个公主,是泥捏的?”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死寂。
谁也没想到,元昭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
柳如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咬着牙,强辩道:“我……我没有!我只是好奇……”
“你的好奇,就是对皇家的挑衅。”元昭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李总管。”
一直侍立在元昭身后的李德全立刻上前一步:“老奴在。”
“丞相千金柳氏,言行无状,冲撞本宫。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是!”
柳如烟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你敢!我爹是丞相!”
然而,禁军侍卫可不管她爹是谁,他们只听公主的命令。
两个侍卫上前,将柳如烟死死按住。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彻在众人耳边。
这一次,是在所有贵女面前。
柳如烟的脸面,被彻底撕碎,扔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元昭这杀伐果断的手段震慑住了,再也不敢有半分小觑。
但元昭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柳擎天那只老狐狸,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几天后,是皇帝的生辰,宫中举办盛大的宫宴。
各国使臣、满朝文武皆汇聚一堂。
宴会上,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元昭作为皇帝唯一的妹妹,座位仅次于皇帝之下,尊贵无比。
酒过三巡,柳如烟忽然端着一杯酒,再次走到了元昭面前。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巴掌的痕迹,笑容也比上次更加谦卑恭顺。
“公主殿下,之前是如烟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如烟。这杯酒,是如烟给您赔罪的。”
她姿态放得极低,让人挑不出错处。
元昭看着她递过来的酒杯,眼神微闪。
她身边的贴身宫女,是回宫后傅九思悄悄安插在她身边的,精通医毒。刚刚柳如烟靠近时,宫女便在她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酒中有‘合欢散’。”
一种烈性催情药。
元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是柳小姐赔罪,本宫若是不喝,倒显得小气了。”
她接过酒杯,在众人注视下,一饮而尽。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阴狠,稍纵即逝。
喝完酒,元昭忽然面露痛苦之色,扶着额头道:“皇兄,臣妹有些头晕,想去偏殿歇息片刻。”
皇帝关切道:“快,传太医!”
“不必了皇兄,许是多喝了几杯,歇歇便好。”元昭说完,便在宫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偏殿。
看着她的背影,柳如烟和不远处的丞相柳擎天交换了一个阴冷的眼神。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接下来,只要等药效发作,他们安排好的“侍卫”进入偏殿,造成公主与侍卫有染的丑闻,届时,就算皇帝再宠爱这个妹妹,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一个失贞的公主,将彻底沦为皇家的耻辱,再也无法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
顾景炎也坐在宴会末席,他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快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元昭身败名裂,被万人唾弃的凄惨下场。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元昭刚进入偏殿,脸上的痛苦之色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将刚刚含在口中的酒吐了出来,对身边的宫女道:“按计划行事。”
“是,殿下。”
宫女领命而去。
而元昭,则从偏殿的密道,悄然返回了宴会大殿的一处隐蔽角落,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炷香后,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大殿,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不好了!长公主殿下……殿下她……”
皇帝脸色一沉:“说!公主怎么了?”
那侍卫支支吾吾:“殿下她……她在偏殿,与一名侍卫……衣衫不整……”
轰!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柳擎天立刻站了出来,一脸痛心疾首:“陛下!国之体面,皇家颜面啊!臣恳请陛下去偏殿一探究竟,若此事为真,必须严惩,以正国法!”
“臣等附议!”丞相一党的官员纷纷跪下。
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死死地攥着拳头,看向偏殿的方向。
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萧沉鱼,你完了!
就在皇帝准备起身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必去了。”
众人回头,只见元昭竟不知何时,已经俏生生地站在了殿门口。她衣衫整洁,神色清冷,哪里有半分传闻中的狼狈模样?
“皇妹!”皇帝又惊又喜。
柳擎天和柳如烟则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那偏殿里的人是谁?
元昭一步步走进大殿,目光扫过柳擎天父女,冷声道:“丞相大人,这么急着给本宫定罪,是怕去晚了,就看不到你想看的好戏了吗?”
柳擎天心中一突,强自镇定道:“公主殿下,老臣不知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元昭冷笑一声,拍了拍手。
只见两名禁军,押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是个侍卫,女的……赫然是柳如烟的贴身丫鬟!两人此刻衣衫不整,神情慌乱。
柳如烟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元昭继续道:“本宫去偏殿后,觉得气闷,便出来走了走。谁知竟撞见丞相府的千金丫鬟,与宫中侍卫在偏殿行此苟且之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丫鬟早已吓傻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公主饶命!是小姐……是小姐让奴婢这么做的!她说只要奴婢穿上和公主一样的衣服,喝下那杯酒,事后就给奴婢一大笔钱!”
真相大白!
原来是柳如烟想用自己的丫鬟假扮公主,来上演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你……你胡说!”柳如烟尖叫着反驳。
元昭却不理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柳擎天,眼神陡然变得森寒。
“丞相大人,陷害本宫,污蔑皇家,你可知罪?”
柳擎天心中大骇,他没想到计划会败露得如此彻底。但他毕竟是老狐狸,立刻跪下道:“陛下明鉴!这定是小女无知,被人蛊惑!老臣教女无方,请陛下降罪!”
他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柳如烟身上,来个弃车保帅。
“被人蛊惑?”元昭的笑意更冷了,“丞相大人,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她从袖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件,高高举起。
“皇兄!臣妹流落民间十八年,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当年,皇后娘娘出宫祈福,正是柳擎天,他勾结宫中逆贼,泄露皇后行踪,才导致臣妹母女分离,十八年不得相见!”
“而这个人证,本宫也找到了!”
她话音刚落,傅九思便押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监走了进来。
那老太监一看到柳擎天,便屁滚尿流地跪下:“陛下饶命!是丞相……当年都是丞相指使奴才干的!他说只要除掉皇后和刚出生的公主,他就能扶持自己的外甥女上位……”
轰!
这一次,是真正的惊天巨雷!
所有人都被这桩陈年秘辛震惊得无以复加。
皇帝元澈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柳擎天,眼中杀意沸腾:“柳擎天!你!好大的狗胆!”
柳擎天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噗通”一声,他瘫倒在地。
皇帝怒吼道:“来人!将柳擎天、柳如烟,以及所有柳氏党羽,全部给朕拿下,打入天牢!顾家作为丞相党羽,降职三级,闭门思过!”
顾景炎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一场精心设计的宫宴陷害,最终,却成了压垮柳氏一族的最后一根稻草。
元昭冷冷地看着被拖下去的柳擎天父女,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这盘棋,从她回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下了。
而傅九思,就是她最强的棋手。
她走到傅九思面前,轻声道:“多谢。”
傅九思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温度:“我说了,我是你最锋利的刀。”
***
丞相倒台,朝局震动。
皇帝趁机提拔了一批新人,将朝政大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元昭也因此声望日隆,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稳固。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柳擎天这条百足之虫的能量。
他虽然身陷天牢,但他在朝中经营数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甚至在军中也有他的人。
更可怕的是,他还与手握重兵的外戚——镇南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镇南王是太后的亲弟弟,拥兵自重,向来有不臣之心。柳擎天的倒台,也触动了他的利益。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
皇帝要去城外皇家猎场秋猎,为期三日。
这是皇家的传统,也是柳擎天和镇南王等待已久的机会。
他们计划,在皇帝出城之后,由镇南王在京城外围制造混乱,牵制京畿大营的兵力。而柳擎天买通的禁军副统领,则趁机控制皇宫,发动宫变,逼宫篡位!
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自以为万无一失。
他们算到了一切,唯独算漏了一个人——元昭。
皇帝出城前夜,将元昭秘密召入乾清宫。
“皇妹,此去秋猎,朕总觉得心神不宁。京城,就交给你了。”
元澈说着,从龙案下取出一个紫檀木盒,交到元昭手中。
元昭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金牌和一枚虎符。
“这是监国金牌和调动禁军的虎符。见此金牌,如朕亲临。若京中有变,你可凭此调动一切可调动之力,护我大元江山!”
元昭心中一震,她知道,这是皇兄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皇兄放心,臣妹在,京城在。”
她接过的,不仅是权柄,更是责任。
皇帝离京的第二日深夜,果然出事了。
京城之外,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镇南王以“清君侧”的名义,率领三万大军,兵临城下。
京畿大营的军队被死死牵制住,无法回援。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禁军副统领陈武,率领三千亲信,突然发难,迅速控制了宫中各处要道。
大内总管李德全带着一众忠心的侍卫,将元昭所在的凤仪殿团团围住,神色凝重。
“殿下,叛军已经攻到殿外了!您快从密道走!”
元昭却异常镇定,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将一头青丝高高束起,换上了一身早已备好的银色软甲。
“走?本宫为何要走?这是本宫的家,该滚的是他们。”
她抽出墙上悬挂的一柄长剑,剑光如水,映照出她清丽而坚毅的面容。
“殿下,您……”李德全看得目瞪口呆。
元昭转身,目光如炬:“传令下去,所有忠于皇室的禁军,到凤仪殿前集合!今夜,本宫要亲手……清理门户!”
凤仪殿外,陈武带着叛军,气焰嚣张。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顾景炎。
原来,顾家被降职后,顾景炎不甘心就此落魄,竟投靠了柳擎天,成了叛军的先锋。他幻想着,等新皇登基,他就能凭借这份“从龙之功”,飞黄腾达,将元昭狠狠地踩在脚下。
“元昭!你这个贱人!快快束手就擒!否则,等我攻进去,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顾景炎面目狰狞地叫嚣着。
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所有人都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公主。
然而,走出来的,却是一个身披银甲,手持长剑,英姿飒爽的女战神。
月光下,她容颜绝世,眼神却比千年寒冰还要冷。
所有叛军,包括陈武和顾景炎,都被她身上那股凛然的杀气震慑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一群乱臣贼子,也敢在本宫面前叫嚣?”
元昭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陈武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地吼道:“元昭!你休要故作镇定!皇宫已在我掌控之中,你插翅难飞!识相的,就乖乖投降!”
元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缓缓举起左手,手中金光一闪。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监国金牌!
陈武的瞳孔骤然收缩。
元昭又举起右手,亮出了那枚玄铁虎符。
“还有这个,你可认得?”
陈武彻底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女人!
“你……你这是假的!是伪造的!”他声嘶力竭地吼道,试图稳定军心。
元“伪造?”元昭冷笑一声,猛地将虎符举过头顶,厉声喝道,“禁军副统领赵龙何在!”
话音刚落,叛军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带着数千名禁军,从黑暗中杀出,瞬间将陈武的叛军反包围起来!
“末将赵龙,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有令,平定叛乱,护卫京城!”
赵龙,正是禁军中威望仅次于统领的副统领,也是傅九思早就安插在柳擎天身边的棋子!
陈武面如死灰,他这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小丑。
“杀!”
元昭一声令下,赵龙率领的禁军如猛虎下山,冲向了乱作一团的叛军。
一场屠杀,开始了。
顾景炎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然而,一道银色的身影,快如闪电,瞬间挡在了他面前。
是元昭。
“顾景炎,你想去哪儿啊?”她提着剑,一步步向他逼近。
“别……别过来!元昭,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放我一马……”顾景炎吓得语无伦次,手中的刀都在发抖。
“情分?”元昭笑了,笑得无比讽刺,“你当众退婚,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时,可曾想过半分情分?”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剑光如电,只听“当啷”一声,顾景炎手中的刀便被挑飞出去。
他双腿一软,彻底瘫跪在地,涕泗横流地求饶:“公主饶命!殿下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元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是无尽的漠然。
“饶你?那些被你们柳党害死的忠臣良将,谁来饶过他们?被你亲手毁掉的萧沉鱼,谁又来饶过她?”
她收回长剑,冷冷地对身边的侍卫道:“把他给本宫绑起来。”
这一夜,皇宫血流成河。
叛军被尽数剿灭,陈武畏罪自刎,柳擎天在天牢中听闻消息,一口老血喷出,气绝身亡。
城外,傅九思早已率领神机营,配合京畿大营,将镇南王的叛军打得落花流水,镇南王本人被生擒。
黎明时分,秋猎的皇帝返回京城。
当他看到宫门口,身披银甲,浑身浴血,却身姿笔挺地等待着他的元昭时,这位年轻的帝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辛苦你了,皇妹。”
“为皇兄分忧,为大元分忧,是臣妹的本分。”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日后,金銮殿上。
元昭亲临大殿,旁听审判。
所有叛乱余党,皆被清算。
镇南王府、柳氏一族、顾氏一族等所有参与叛乱的家族,全部被抄家灭族,罪无可赦。
最后,只剩下被五花大绑、押在殿中的顾景炎。
皇帝看向元昭:“皇妹,此人,由你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元昭身上。
顾景炎拼命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殿下,殿下饶命啊!我只是一时糊涂……”
元昭缓缓走下台阶,站定在他面前。
她俯视着这个曾经让她爱过、也让她恨过的男人,心中一片平静。
“顾景炎,本宫念你我有过一段过往,免你死罪。”
顾景炎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元昭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彻底打入了地狱。
“判,顾景炎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入关!”
宁古塔!
那是比死还可怕的地方!
顾景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元昭,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
元昭却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拖下去。”
随着她冰冷的声音,顾景炎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出了金銮殿。他那绝望的哀嚎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让所有曾经轻视过元昭的人,都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战栗。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小觑这位护国长公主。
将军府被加封为忠勇国公府,由旁系子弟继承,重现荣耀。
元昭则成为了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她辅佐皇兄,推行新政,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这日,她处理完政务,走出大殿,正看到傅九思站在廊下等她。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清冷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王爷在等我?”元昭笑着问。
傅九思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看着远方的晚霞,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温柔。
“臣在想,殿下的未来,当如这万里江山,无限广阔。”
元昭侧头看他,眼中星光闪烁:“那王爷,可愿与我一同,看遍这万里江山?”
傅九思的脚步顿了顿,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清冷的凤眸里,此刻只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他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臣,愿陪殿下,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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