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亲家母刘淑芬的六十大寿,设宴在城里最气派的“金玉满堂”大酒店。顾长铭和老伴张兰提着一盒精心挑选的武夷山大红袍,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时,喧闹的人声像是热浪一样扑面而来。
亲家母刘淑芬的六十大寿,设宴在城里最气派的“金玉满堂”大酒店。顾长铭和老伴张兰提着一盒精心挑选的武夷山大红袍,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时,喧闹的人声像是热浪一样扑面而来。
“哎哟,亲家、亲家母,你们来啦!”女婿秦文博眼尖,连忙迎了上来,接过了他们手里的礼物。
刘淑芬正被一群亲戚簇拥着,闻声斜睨过来,看到顾长铭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夹克,嘴角的笑意立刻淡了三分。她没起身,只是不咸不淡地抬了抬下巴:“来了啊,文博,带你岳父岳母去那边坐吧。”
她手指的方向,是宴会厅最角落的一桌,紧挨着上菜的通道,冷冷清清,和主桌这边的热闹劲儿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文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声对女儿顾思语说:“思语,你陪爸妈过去坐,我在这边应酬一下。”
顾思语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看着婆婆那张不容置喙的脸,还是拉着父母的手,轻声说:“爸,妈,我们过去吧。”
张兰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顾长铭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坐在哪里都一样。他这辈子搞了一辈子精密仪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性早已磨炼得古井无波。他今天来,就是为了给女儿撑场面,不想惹事。
可他不惹事,事偏要来惹他。
酒过三巡,宴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刘淑芬满面红光,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场都听见。
“今天,是我刘淑芬六十岁的好日子!谢谢各位亲朋好友赏脸!”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顾长铭身上,话锋一转。
“我这辈子,没啥大本事,退休金一个月就两千八,比不上我亲家,人家可是国企高级工程师,退休金一万二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顾长铭身上。
顾长铭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刘淑芬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说教的意味,对着身边的亲戚们大声道:“你们说,这人啊,会不会过日子,跟挣多少钱没关系!你看我亲家,一个月一万二,顶我四个多月呢!可他穿的啥?那夹克得有十年了吧?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钱是挣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把钱都存银行里,死了能带走吗?”
哄堂大笑。
那些亲戚们立刻开始附和。
“淑芬姐说得对!这人啊,得学会享受!”
“就是,一万二的退休金,活得跟两千八的似的,图啥呀?”
“思语啊,你可得好好劝劝你爸,别这么想不开。你看你婆婆,多会生活!”
顾思语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停地给婆婆使眼色,可刘淑芬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反而越说越起劲,最后直接对着顾长铭说:
“亲家,不是我说你。你这样,都影响孩子了!我们家文博现在是创业的关键时期,正是需要门面的时候!你这岳父穿成这样出去,人家怎么看我们文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亏待了亲家呢!”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张兰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就要站起来理论,却被顾长铭一把按住。
顾长铭缓缓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神平静地看着刘淑芬,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不想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毁了女儿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刘淑芬身边,满脸堆笑的女婿秦文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他拿起一看,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他踉跄着走到一边,压低声音接通电话,但那惊慌失措的语气,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几米外的顾长铭耳中。
“什么?王总……为什么?天工资本为什么要突然撤资?我们的产品马上就要上线了,您现在撤资,我们公司就全完了!王总!王总!”
秦文博的声音带着哭腔,最后几乎是在哀求。但电话那头显然已经挂断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来,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刘淑芬看儿子这副模样,顿时急了:“文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妈……”秦文博嘴唇哆嗦着,“我们公司最大的投资方,天工资本,刚刚通知我,要立刻撤回全部投资……我们的资金链断了,下周就要宣布破产了……”
“什么?!”刘淑芬尖叫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儿子的公司,可是她全部的骄傲和炫耀的资本!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而角落里,一直被当成笑料的顾长铭,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天工资本?
那不是他让助理小王随便注册的,专门用来处理一些私人投资的子公司吗?
刘淑芬的大脑一片空白,短暂的震惊过后,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了上来。她找不到发泄口,竟然一把抓住旁边顾思语的胳膊,面目狰狞地吼道:“都怪你!你这个丧门星!一定是你克得我们家文博!你一来,我们家就没好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不是顾长铭,而是张兰。她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刘淑芬的脸上,怒斥道:“刘淑芬!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女儿!”
刘淑芬捂着脸,彻底疯了:“你敢打我?好啊!你们一家子都是穷横的!秦文博,马上跟这个女人离婚!我们家容不下这种扫把星!”
秦文博此刻心烦意乱,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顾思语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
一直沉默的顾长铭,终于缓缓地放下了茶杯。
他站起身,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此刻却显得异常笔挺。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久违的锋芒。
“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整个嘈杂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
只见顾长铭掏出一部款式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不急不缓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
顾长铭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小王,天宇科技那个项目,投资停一下。”
电话那头,一个毕恭毕敬、充满活力的年轻男声传来,背景里似乎还有键盘敲击和汇报工作的声音:“好的,顾董!是立刻暂停所有资金注入吗?”
顾长铭淡淡地“嗯”了一声,补充道:“原因?我女婿的公司,我有点不高兴。”
“明白!顾董!我立刻执行!马上冻结天宇科技项目的所有相关资金流动!”那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嘟……”
电话挂断。
整个金玉满堂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顾长铭。
尤其是刘淑芬和秦文博。
秦文博的公司,全名就叫“天宇科技有限公司”。
而他刚才口中最大的投资方,天工资本的负责人,就姓王。
顾董?
我女婿的公司?
我有点不高兴?
这几句话,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一个穿着十年旧夹克,被嘲笑了一个晚上的退休老头,一个电话,就决定了一家即将上市的科技公司的生死?
这怎么可能?!
刘淑芬捂着火辣辣的脸,指着顾长铭,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无法处理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顾长铭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和:“思语,别哭了。跟爸回家。”
说完,他拉着女儿和老伴,在众人敬畏、惊疑、震撼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宴会厅。
只留下身后一地鸡毛,和一个即将崩塌的寿宴。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顾思语还在小声地抽泣,张兰则是一脸怒气未消。秦文博开着车,手心全是汗,几次想通过后视镜看看自己这位岳父,却又不敢。
刚才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爸……”良久,秦文博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干涩地开口,“刚才……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顾长铭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淡淡地回了句:“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可是……天工资本……顾董……”秦文博的声音都在发颤,“您……您怎么会认识他们董事长?”
“我就是。”顾长铭睁开眼,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面条”。
“轰!”
秦文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颗炸雷劈中,方向盘一抖,车子猛地向旁边歪了一下,险些撞上护栏。
他急忙稳住车,心脏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顾长铭,他的岳父,一个生活节俭、爱好下棋、退休金一万二的国企工程师,竟然是那个在创投圈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手握千亿资金,能决定无数企业生死的“天工资本”的董事长?!
这比世界末日还让他感到荒谬和不可思议!
“爸,您……您别开玩笑了。”秦文博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没开玩笑。”顾长铭的语气依旧平静,“思语,到家了。扶你妈下车吧。”
他不想再多做解释。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
回到家,秦文博和顾思语将父母安顿好,两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文博,我爸他……”顾思语也懵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还有这样一面。
秦文博坐在床边,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思语,如果爸说的是真的……那我妈今天……”
他不敢想下去。
他的母亲,当着几十个亲戚的面,指着一个千亿集团的董事长,骂他穷酸,骂他不会过日子,还骂他的女儿是丧门星……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在用脸去撞南墙!
另一边,刘淑芬的寿宴早已不欢而散。
回到家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他一定是装的!对,一定是装的!”刘淑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一个退休老头子,怎么可能是大老板!他肯定是认识什么人,故意打电话来吓唬我们!”
她不相信,也绝不愿相信,自己鄙视了一辈子的亲家,会是那种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
她的虚荣心,让她的大脑自动过滤掉了所有不愿接受的事实。
“他就是个穷横的!见不得我们家好!”刘淑芬咬牙切齿地给亲戚们打电话,添油加醋地把顾长铭描绘成了一个因为嫉妒,而故意搞破坏的疯老头。
一时间,顾长铭“穷得发疯”的名声,就在亲戚圈里传开了。
第二天,秦文博顶着两个黑眼圈,找到了顾长铭。
“爸。”他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杯茶,姿态放得极低,“公司的事情……您看?”
顾长铭接过茶,吹了吹,没有喝:“你妈,怎么说?”
秦文博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支支吾吾道:“我妈她……她不相信……她说您是在演戏……”
顾长铭闻言,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
“这样吧,”他放下茶杯,“我可以让天工资本恢复对你的投资,甚至可以追加一倍。但我有一个条件。”
秦文博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爸,您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让你妈,登门,给我女儿,道歉。”顾长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秦文博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起来。
让他那个死要面子、虚荣心比天还高的母亲登门道歉?这比杀了她还难。
“爸,这……能不能换个条件?我妈她年纪大了……”
“不能。”顾长铭的态度不容置喙,“思语是我的底线。谁让她受委屈,谁就得付出代价。你做不到,那公司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秦文博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他把顾长铭的条件跟刘淑芬一说,果不其然,刘淑芬当场就炸了。
“什么?!让我去给那个小贱……给她道歉?门都没有!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以为他是谁?秦文博,我告诉你,你别被他给骗了!他就是在诈唬你!”
“妈!那可是天工资本!爸他……”
“他就是个屁!”刘淑芬尖叫道,“你真是昏了头了!他要真那么有本事,会穿成那样?会住那个破小区?你动动脑子!”
母子俩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刘淑芬气不过,觉得儿子被洗脑了,居然想到了她眼中“更有本事”的远房侄子——赵凯。
赵凯在一家名为“华盛资本”的投行工作,是个投资主管,年薪百万,平时眼高于顶,是刘淑芬在亲戚面前炫耀的另一个资本。
刘淑芬一个电话打过去,哭诉了一番,把秦文博的公司危机和顾长铭的“疯言疯语”都说了。
赵凯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天宇科技这家公司他听说过,技术很有前景,只是缺钱。现在最大投资方撤资,这不正是趁火打劫、恶意收购的绝佳机会吗?
“姑妈,您别急!”赵凯在电话里打包票,“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不仅能解决文博表哥的危机,还能让你们家赚得更多!至于那个什么退休老头,哼,一个土包子,也敢在金融圈面前耍花样?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刘淑芬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好好好!凯啊,姑妈就靠你了!”
三天后,赵凯带着一份打印好的收购合同,意气风发地来到了秦文博家。刘淑芬跟在他身后,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趾高气扬。
“文博,思语,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子赵凯,华盛资本的投资总监!”刘淑芬昂着头,刻意加重了“总监”两个字。
赵凯推了推金丝眼镜,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秦文博,又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顾长铭,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文博表哥是吧?你的情况我听我姑妈说了。”他将合同“啪”地一声摔在茶几上,翘起了二郎腿,“别说我不帮你。这份合同,我们华盛资本,出价五百万,收购你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签了字,你的公司就能活,你还能当你的CEO。不签,不出三天,你就等着申请破产清算吧。”
五百万?
秦文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的公司,就算是被撤资,市场估值也至少在一个亿以上!赵凯这哪里是收购,这分明是明抢!
“赵凯!你这太过分了!”顾思语气得小脸通红。
“过分?”赵凯嗤笑一声,指了指一旁的顾长铭,“要怪,就怪你们家这位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玩资本游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一个电话能让天工撤资?他以为他是谁?天王老子吗?幼稚!”
刘淑芬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文博,你别听你岳父的胡话了!赶紧把字签了!凯凯还能亏待我们自家人不成?”
秦文博面如死灰,看着那份合同,双手都在颤抖。
他知道这是霸王条款,是趁火打劫。可他没有选择。银行的催款电话已经快被打爆了,员工的工资还等着发。不签字,就是死路一条。
“我……”秦文博艰难地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
顾长铭终于放下了报纸。
他缓缓站起身,看着嚣张跋扈的赵凯,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怜悯。
“年轻人,路不要走得太绝。”
“哟,老爷子,教训我呢?”赵凯乐了,笑得前仰后合,“您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别晚节不保,一把年纪了还被人当骗子!”
就在秦文博的笔尖即将落在合同上的那一刻。
“叮咚——”
门铃响了。
顾思语疑惑地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公文包的助理。
“请问,这里是顾长铭,顾董的家吗?”中年男人语气十分恭敬。
赵凯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李……李总?!”赵凯的声音都在发颤,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来人,正是国内金融圈跺一跺脚都要震三震的顶级大佬,华盛资本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李卫东!
李卫东根本没看赵凯,他的目光穿过客厅,落在了顾长铭身上。
下一秒,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位身价数百亿,在无数财经峰会上指点江山的金融巨鳄,快步走到顾长铭面前,然后,对着这个穿着旧夹克的退休老头,恭恭敬敬地,九十度鞠躬。
“董事长,您怎么在这儿!这点小事怎么还惊动您了!真是罪过,罪过!”
“轰——”
赵凯和刘淑芬的脑子,在这一瞬间,彻底炸了。
他们像是两尊被风化的石像,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董事长?
李卫东……喊这个老头子……董事长?!
华盛资本的董事长……喊天工资本的董事长……董事长?!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大到他们的CPU已经彻底烧毁。
顾长铭只是淡淡地扶了李卫东一下,语气平淡:“卫东啊,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出了点小事,正好你公司的员工也在这里。”
他瞥了一眼已经面无人色的赵凯。
李卫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当他看到赵凯和茶几上那份刺眼的收购合同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了事情的原委。
“赵凯!”李卫东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让客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招摇撞骗,欺负到董事长的家人头上来了?!”
“我……我……李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位是……”赵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衬衫,裤裆里甚至传来一股骚味。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竟然想用自己老板的公司,去恶意收购老板的岳父的女婿的公司……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滑稽也最作死的事情。
“你不用知道了。”李卫东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我们华盛资本,没有你这种仗势欺人、人品败坏的员工。我会让法务部跟你对接,追究你滥用公司名义造成的一切损失!”
说完,他不再看赵凯一眼,转而对顾长铭再次鞠躬:“董事长,是我御下不严,给您添麻烦了。天宇科技的事情,您放心,我马上亲自处理。不仅恢复投资,我华盛资本,也愿意以市场最高溢价,追加两个亿的战略投资!只求您不要生气!”
顾长铭摆了摆手:“行了,这事你看着办吧。”
他看向早已呆若木鸡的秦文博和女儿,温和地说:“文博,思语,你们跟李总去谈吧。我一个老头子,不懂这些。”
秦文博和顾思语机械地点了点头,跟着李卫东和他的团队走出了房间,整个过程,他们都感觉像是在做梦。
客厅里,只剩下顾长铭,和瘫软在地上,如同两条死狗的赵凯与刘淑芬。
顾长铭重新坐回沙发,拿起报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刘淑芬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崩塌了。
她的世界观,她的价值观,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内,被砸得粉碎。
她鄙视的亲家,是她侄子老板的老板。
她嘲笑的穷酸,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超级神豪。
她辱骂的丧门星的父亲,一句话就能决定她儿子公司的生死,一句话就能让金融大佬卑躬屈膝。
巨大的现实冲击和羞耻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看着顾长铭那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和恐惧。
她接受不了。
她的大脑,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一股疯狂的念头,从她的心底滋生出来。
对,一定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李卫东是他请来的演员!他一个退休老头子,哪来那么多钱?他的钱,一定来路不正!是骗来的!对!金融诈骗!
刘淑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迸发出一丝病态的光芒。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家门。
她要做一件大事,一件能把顾长铭彻底打入地狱的大事。
她要报警!
接下来的几天,秦文博的公司起死回生,并且在李卫东的亲自操盘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资源和关注,前景一片光明。
秦文博对岳父顾长铭的态度,也从最初的震惊,转为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感激。他开始真正理解,为什么岳父总是那么云淡风轻,因为站在山巅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山脚的风景。
顾思语也彻底释然了,父亲的强大,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底气。她不再软弱,开始学着处理婆媳关系,对刘淑芬的无理取闹,也敢于正面回击。
而刘淑芬,在短暂的沉寂后,终于实施了她那个疯狂的计划。
她向公安局匿名举报,称顾长铭涉嫌巨额金融诈骗,财富来源不明,并煽动了所有能联系到的亲戚,四处散播谣言。
一时间,整个小区都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老顾家出事了!他家老头子是个诈骗犯!”
“我就说嘛,一个退休工程师哪来那么大本事,原来是骗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流言蜚语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两名警察敲响了顾长铭家的门。
“请问是顾长铭先生吗?我们接到举报,需要请您回去协助调查一些经济问题。”
警察上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小区。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顾思语和张兰急得快要哭出来,秦文博也焦头烂额。
唯有顾长铭,依旧是一脸平静。他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对警察说:“同志,我跟你们走。但在这之前,我能打个电话吗?”
警察点了点头。
顾长铭拿出那个老旧的诺基亚,拨通了助理小王的电话。
“小王,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跟上面说一声,不用再替我保密了。把我的真实身份和天工实业的所有资料,都提交给有关部门吧。另外,通知一下吴总工。”
挂了电话,他坦然地跟着警察走出了家门。
顾长铭被带走的消息,让刘淑芬欣喜若狂。她觉得自己赢了,她马上就能看到顾长铭身败名裂,被送进监狱。
她甚至联系了几个小报记者,把“退休工程师伪装神豪,实为金融诈骗犯”的猛料卖了出去。
第二天,新闻就见了报。顾长铭一家被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长铭完蛋了,刘淑芬得意洋洋地准备看好戏的时候,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惊天逆转,发生了。
调查陷入僵局的第三天上午,数辆挂着特殊京A牌照的黑色红旗轿车,在警车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驶入了顾长铭所在的老旧小区。
这阵仗,瞬间惊动了所有人。
居民们、记者们,全都围了上来,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大人物驾到。
车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下来。
有人认出了他。
“天呐!那不是……那不是吴兴国总工程师吗?就是经常上电视的,咱们国家‘天眼’射电望远镜项目的总负责人!”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吴兴国总工程师径直走到了被记者和邻居围堵的顾家门口。
与此同时,被请去“协助调查”的顾长铭,也被专车送了回来。
吴总工一看到顾长铭,立刻快步上前,完全不顾周围无数的镜头和目光,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顾长铭的手,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长铭!老伙计!让你受委屈了!”
顾长铭笑了笑:“没事,一点小误会。”
吴总工转过身,面对着所有的媒体镜头和围观群众,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各位,我今天来,是代表国家,代表‘国之重器’科研项目组,来为一位真正的无名英雄,正名!”
他从助手手中接过一个丝绒盒子,郑重地打开,里面是一枚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勋章。
“这位,顾长铭同志,并非什么金融诈骗犯!”吴总工的声音里充满了崇高的敬意,“他是我们国家第一代精密仪器领域的顶尖专家,更是我们‘天眼’项目核心反射镜单元背后,最大的技术攻关者和资金支持者!”
“他创立的‘天工实业’,也并非普通的商业公司,而是我们国家核心技术攻坚的后备力量!三十年来,顾老将天工实业创造的数千亿利润,几乎全部以匿名的方式,持续投入到了国家各项核心技术研发中!他本该是国士无双,却为了保密协议,甘愿深藏功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吴总工将那枚代表着国家最高荣誉之一的“特殊贡献勋章”,亲手别在了顾长铭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上。
“今天,我代表国家,正式向社会公开顾长铭同志的身份!他的财富,不仅每一分都干干净净,而且,无比高尚!”
全场,鸦雀无声。
阳光下,那枚金色的勋章,和那件朴素的夹克,形成了最震撼人心的对比。
所有质疑、所有污蔑、所有流言蜚语,在这一刻,瞬间灰飞烟灭。
人群中,闻讯赶来看好戏的刘淑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听着吴总工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她脸上的得意笑容一点点僵住,然后龟裂,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国士无双……
无名英雄……
高尚……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灵魂上。
她引以为傲的虚荣,她鄙视的一切,在顾长铭胸前那枚金光闪闪的勋章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可笑、肮脏。
巨大的羞愧和无法承受的事实冲击,让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当场昏厥了过去。
风波过后,一切尘埃落定。
刘淑芬醒来后,等待她的,是儿子秦文博冰冷决绝的眼神。
“妈,我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秦文博说完这句话,便带着顾思语,搬离了那个家。他无法原谅一个差点毁掉自己事业、毁掉自己家庭、还诬陷国之栋梁的母亲。
刘淑芬的晚年,在无尽的悔恨和亲戚邻里的指指点点中,凄凉度过。
顾长铭则兑现了他的承诺。他将天工实业和旗下的天工资本,正式交给了幡然醒悟、对他充满无限敬佩的女婿秦文博打理。
而他自己,则和老伴张兰,搬离了那个住了几十年的老小区。
他们的目的地,是京城二环内,一处从不对外开放,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私家园林式四合院。
院子里,古树参天,锦鲤嬉戏。
顾长铭换下了那件穿了十年的旧夹克,穿上了一身舒适的练功服,在院子里悠闲地打着太极。张兰则在一旁侍弄着花草,女儿和女婿每个周末都会带着刚出生的外孙来看他们。
那些曾经看不起他、嘲笑过他的亲戚,想尽了办法,托了无数关系,却连这个院子的大门朝哪开都找不到。
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顾长铭躺在摇椅上,看着牙牙学语的外孙,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这时,助理小王的电话打了进来。
“顾董,‘南天门计划’那边遇到了一点技术瓶颈,吴总工想请您出山,当个顾问……”
顾长铭看了一眼正在和外孙玩耍的老伴,笑了笑,对着电话那头说:
“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我啊,退休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一旁,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真正悠闲自在的退休生活。
院外的喧嚣,院内的宁静。
前半生为国,后半生为家。
这,或许才是一个真正的大佬,最完美的归宿。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