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听着村长那兴奋劲儿,余呦呦嘴上笑着,心里却嘀咕:"村长,我考上的事儿能不能先别声张啊?"
"呦呦,恭喜恭喜!你这分数线够上清华啦!咱村就数你第一个考上大学哩!"
"必须得拉横幅,摆它个流水席好好庆祝!"
听着村长那兴奋劲儿,余呦呦嘴上笑着,心里却嘀咕:"村长,我考上的事儿能不能先别声张啊?"
见村长一脸疑惑,她赶紧解释:"还有好多知青没考上呢,这时候大伙儿正难过着。等我走的那天再庆祝吧,行不?"
"对对对!还是读书人想得周到!"村长连声应着,"学校还一个月才开学,你好好准备。"
从村委会出来,余呦呦望着墙上"高考改变命运""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标语,不由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晒谷场上,一群人正热热闹闹打糍粑。她一眼就瞅见那个只穿着军绿色衬衣的男人——
他抡着木槌反复捶打,紧绷的腹肌、精瘦有力的腰身,惹得周围大婶小媳妇们直嘀咕。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丈夫顾尚嵘,第9战斗团的连长。
也是她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录取消息的真正原因。
说起来,她和顾尚嵘是娃娃亲。前两年知青下乡,因为她家成分不好,被分到了这个穷山沟龙岩村。谁知道这个连长也跟着申请调了过来。感动之下,俩人很快就结了婚。
本来想着能互相扶持过一辈子,可三个月前顾尚嵘救下个叫何小莲的女知青后,一切都变了。
这何小莲是跟着丈夫搬到村里的,就住他们家隔壁。打那以后,顾尚嵘对她格外照顾——
她要高考,顾尚嵘就抽空帮她干活赚工分;
大老远托人给她带复习资料;
每次买了肉,总要给何小莲送大半去。
这些事儿余呦呦都看在眼里,就像一根根软针,扎得她心里生疼。
她一直忍着,直到半个月前——说好陪她去高考的顾尚嵘,半道上为了何小莲放了她鸽子。
那一刻,余呦呦就决定了:离开顾尚嵘,去过自己的日子。
"哟,顾连长,你媳妇来啦!真是形影不离啊!"有村民打趣道。
顾尚嵘抬头看见余呦呦,赶紧放下活计走过来:"去村委会干啥了?"
余呦呦攥紧手心,脸上却不动声色:"问了问高考成绩。"
"你最爱吃甜的,"顾尚嵘笑呵呵地说,"我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一罐糖,晚上煎糍粑给你吃。"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片起哄声:
"顾连长对余知青真好!"
"余知青好福气,找着这么个不离不弃的好男人!"
"她家成分不好,顾连长为了娶她可是赌上了一辈子前程!"
余呦呦以前也这么觉得。可自从何小莲出现后她才明白,喜欢也是会分轻重的——
顾尚嵘可以为她不要前途,
却更可以为何小莲不顾她。
两人并肩往家走。一进门,顾尚嵘就拉着她的手,语气软和:"那天真是巧,看见小莲大冷天一个人赶考,想着她一个姑娘家不容易..."
余呦呦轻轻挣了挣,没挣开。
"下次去省城,我一定陪你去。"顾尚嵘握得更紧了些。
余呦呦抽不出手,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她多想问:何小莲一个人赶考不容易,那被扔下的我就不可怜吗?
但最后只是淡淡应了句:"...好。"
反正一个月后她就要去上大学了。到时候他想送谁关心谁,都跟她没关系。
进了屋,顾尚嵘系上围裙就去厨房:"今天我做饭。"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哭声。
余呦呦下意识看向顾尚嵘,果然见他眉头一皱,眼里满是担忧。
下一秒,顾尚嵘就冲了出去,连说要给她做的糍粑都顺手带走了。
望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余呦呦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
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冻得她浑身发僵。
好久,她慢慢转身,从桌上拿来纸笔,写下"离婚申请"四个大字。
顾尚嵘啊,你知道吗?
这世上,没人会永远等你的。
第2章
余呦呦写完离婚申请书,自己动手生火做饭。
她心里明镜似的,顾尚嵘这一去至少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回来。这三个月来,天天都是这个德行。
等余呦呦吃完饭,顾尚嵘才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呦呦,我回来晚了,这就去给你做饭。"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余呦呦吃剩的饭菜。
"我饿了,就先垫了垫。"余呦呦放下筷子,轻飘飘地说:"你吃吧。"
顾尚嵘坐下后,神色有点不自然:"对不起啊,说好晚饭我做的。"
见余呦呦面无表情,他又习惯性地解释:"小莲日子过得挺难的,刚才那种情况我实在不忍心......"
这话余呦呦都听出老茧来了,直接打断他:"我懂,以后我都不说了。"
说完,余呦呦端着碗出去洗碗了。
洗完碗回到房间,余呦呦点上煤油灯,拿出纸笔给父亲写信。
她一笔一画地写着:"亲爱的爸爸,见字如晤:
女儿有两件事要告诉您,一件喜事一件愁事。
第一件好事是,女儿没辜负您的期望,考上了清华大学,一个月后就要去报到......特别想跟家人团聚。
第二件是,女儿决定要跟顾尚嵘离婚......
写到一半,顾尚嵘突然推门进来。
看见她在写东西,他自然地凑过来问:"在写啥呢?"
余呦呦顺手用书一挡:"给爸爸写信呢。"
顾尚嵘皱了皱眉,凑近一看"亲爱的爸爸,见字如晤"这几个字,脸色缓和了点:"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余呦呦抬头看着他,语气淡淡的却暗藏玄机:"谁心里没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您说是吧?"
顾尚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说过,我和小莲的过去都过去了。结婚后,我对你是真心实意,从来没瞒过你什么。"
余呦呦心里隐隐作痛,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床底下顾尚嵘藏着的那个盒子。
他说得倒是诚恳,可全是自欺欺人的话。
说实话,余呦呦一开始也搞不懂,顾尚嵘怎么会对一个结了婚的知青那么上心。
直到我在床底翻出那个盒子。
里头躺着一张顾尚嵘和何小莲的合影,还有...十几封写着"小莲安好"却从没寄出去的情书。
那一刻我才明白,顾尚嵘心里一直藏着个女人。
缓过神来,我强撑着扯了扯嘴角:"不早了,睡吧。"
顾尚嵘先爬上了床。我把信塞进信封,这才躺下。
刚一挨着床,就感觉他伸手把我搂进了怀里。
暖烘烘的体温裹着我,我鼻子却突然一酸。
我怕冷,结婚后最喜欢窝在他怀里睡觉。以前顾尚嵘总爱抱着我睡,用他热乎的身子焐热我冰凉的手脚。
我还以为他是真的爱我。
现在才懂,全是我的自作多情。
又过了几天,大学录取通知都发得差不多了,村里人等得都没了盼头,气氛低落得不行。
我偷偷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村长还奖励了二十块钱,外加一套新搪瓷杯和洗脸盆。
我拎着东西刚进院子,就撞见顾尚嵘要出门。
擦肩而过时,我还是忍不住问:"今天周六,不是说好要修家里炉子的吗?"
前两天炉子坏了,我怕冷,顾尚嵘答应今天修的。
他脚步一顿,敷衍道:"临时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身后飘来个软糯的女声:"顾大哥,准备好了吗?"
转头看见个穿粗布棉衣、扎着马尾的姑娘走进院子——正是何小莲。
她冲我笑眯眯地说:"余知青,顾大哥要带我去镇上买家具。你有啥要带的,跟我说,我帮你捎回来。"
去镇里来回得两小时,知青和村里人一般都去供销社买东西。来这儿这么久,除了新婚时顾尚嵘带我去过一次,我再没去过镇上。
我攥紧手里的东西,淡淡回绝:"不用了,谢谢。"
顾尚嵘轻咳一声,拔腿往外走。
何小莲跟在后面,朝我笑得有点得意。
看着他俩走远。
顾尚嵘开的是部队的车。以前我想坐,他就拿"公器私用"堵我。可现在倒好,载着何小莲去镇上眼都不眨。
就因为要带何小莲进城,他连我手里的搪瓷用具都没看见。
我苦笑一声,进屋把通知书塞进衣柜最里层。
扎起头发,决定自己修炉子。反正等顾尚嵘修?猴年马月的事。
我不太会修,折腾到天黑才弄好。结果发现没煤了,又一个人去院外搬煤。
忙得灰头土脸的。
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抬头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军用解放车停在院门口。
顾尚嵘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副驾驶开门。车太高,何小莲下车时踉跄了一下,顾尚嵘赶紧扶了一把。结果她跳下来时,直接跌进了顾尚嵘怀里。
两人都愣住了,四目相对,谁都没松手。
一秒,两秒...
我在心里数到第八秒,他们才分开。
何小莲递给顾尚嵘个热水袋,娇滴滴地说:"顾大哥,谢谢你。"
顾尚嵘也看着她:"有事尽管找我。"
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
我站在原地,冷风直往心里灌,浑身透心凉。
顾尚嵘进院才看见我,愣了下问:"呦呦,你怎么在这?"
看见我冻红的手,赶紧把热水袋塞给我:"天黑了修不好炉子,我在镇上买了热水袋,你先凑合用。"
我瞥了眼热水袋,淡淡道:"不用了,炉子我已经修好了。"
没了他,我照样能把日子过下去。
别人用过的热水袋,我可不要。
第3章
顾尚嵘一脸惊讶地看着余呦呦:"怎么不等我回来再修?"
"你忙,我能做的就自己做了。"
余呦呦神色平静地弯下腰,正要继续搬运煤球,却被顾尚嵘一把拦住。
"往后这种重活你别碰,"他语气急切,"你嫁给我,我就该是你的依靠。"
话音未落,他已快步上前接过余呦呦手里的煤块。余呦呦只好停住动作,默默看着顾尚嵘把煤搬进屋,生火、提水、烧水,一气呵成。
她始终没吭声。
次日正午,余呦呦收工回家吃饭,一进门就看见何小莲也在。顾尚嵘正把昨天那个暖水袋往她手里塞。
"呦呦,"见她进来,顾尚嵘立即解释,"炉子修好了,我想着暖水袋闲置着也是浪费,不如给小莲用。"
余呦呦顿了两秒,才轻声说:"你买的,你做主。"
她越过两人往厨房走,何小莲却盯着柜子上那摞习题册,眼睛发亮:"余知青,你这些习题册真多!肯定是家里寄来的吧?我可没这些,难怪我考不上大学。"
余呦呦眉头一皱。什么叫家里寄来的?这些可都是她跑遍附近村子,找高考生一点点抄来的。
刚要开口,顾尚嵘却笑着插话:"她有这些也没用,这次不也没考上嘛。"
余呦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淡淡看了顾尚嵘一眼。
何小莲眼眶突然红了,轻声接话:"太可惜了……要是我能做这么多题,明年肯定能考上。"
顾尚嵘看看余呦呦,迟疑着提议:"要不你把这些习题册给小莲?反正你用不上,明年我工作调动,你以家属身份跟我回城就行。"
说着,他已自顾自找来绳子,把习题册捆成一堆塞给何小莲。何小莲笑着接过:"这多不好意思,谢谢顾大哥。"抱着习题册就往门外走。
"等等。"余呦呦突然出声。
何小莲脚步一顿。
余呦呦上前,从她手里抽回习题册:"这些我已经捐给村里的知青点了,你要用可以去借。毕竟没考上的不止你一个,大家都需要。"
何小莲想抢又不好意思,红着眼瞥了顾尚嵘一眼,小声说:"是我冒失了,我……我先走了。"
她一走,屋里气氛顿时冷下来。
顾尚嵘板着脸质问余呦呦:"我怎么不知道你把书捐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为了何小莲跟她发脾气?
余呦呦攥紧手:"我要说是,你能怎样?"
顾尚嵘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似乎意识到自己过分,脸色却仍不好看。沉默几秒,竟直接转身进屋,"砰"地关上门。
半夜,余呦呦被冻醒了。
手往旁边一摸,床边冷得像块冰——顾尚嵘不在床上。
她迷迷糊糊睁眼,借着月光看见顾尚嵘坐在书桌前,煤油灯的光映着他低头抄写的身影。
余呦呦瞬间清醒,昨天顾尚嵘说的"我就是你的依靠"突然在耳边回响。可现实呢?他显然不想只当她一个人的依靠。
她也靠不住他。
或许是夜里着了凉,第二天起床时,余呦呦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没当回事,照常去地里干活。
打谷时,小腹突然坠痛,她手一软,谷子撒了满地。大队长拿着记分本走过来,板着脸训斥:"余知青,干活利索点!偷懒要扣工分的!"
"我……"话没说完,余呦呦眼前一黑,直直往后倒去。
再醒来时,余呦呦躺在村卫生所的小床上。她迷迷糊糊问:"大夫,我怎么了?"
大夫边写药方边说:"你怀孕了,胎儿不太稳定。得卧床休息两天,我给你开点保胎药。"说完就出去了。
余呦呦愣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摸上小腹。要是放在何小莲出现前,她肯定会为这意外到来的孩子高兴。可现在,她正打算和顾尚嵘离婚去上大学,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正发着呆,卫生所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尚嵘横抱着何小莲冲进来,直接放到隔壁小床上。床帘挡着,他没看见余呦呦。
没一会儿,隔壁传来李大夫的声音:"这位女同志怀孕了,其他倒没大碍。"
余呦呦浑身一震。
顾尚嵘和何小莲似乎都被这消息震住了,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何小莲抽抽噎噎的哭声响起:"尚嵘,你能做我孩子的父亲吗?"
第4章
余呦呦的心口像被铁钳死死掐住,连气都喘不上来。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何小莲抽抽噎噎的哭声在回荡。
过了好半天,她才听见顾尚嵘哑着嗓子说:"小莲,我……我是说,我能当这孩子的干爹。"
何小莲也跟着改口:"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哭声渐渐弱下去,可隔着那层薄薄的布帘子,余呦呦还是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翻涌的情愫。那种明明想靠近却又被各自家庭困住的隐忍,像根细针扎得她眼眶发酸。
等那两人离开诊所,余呦呦才从李大夫手里接过保胎药往家走。刚到院门口,先一步回家的顾尚嵘就迎上来搀住她:"大队长来说你在田里晕倒了?没事吧?"
"没事。"余呦呦声音淡淡的,"昨晚着凉了,刚找李大夫看了。"
顾尚嵘扶着她坐下:"我去给你烧热水吃药。"说着就往外走,连桌上的开水壶都忘了拿。
余呦呦盯着那个没动过的水壶,突然觉得嘴里发苦。他嘴上着急得不行,可跟何小莲晕倒时他抱着人往诊所冲的样子比起来,这份关心简直轻得像片羽毛。
接下来几天,顾尚嵘总是魂不守舍的。余呦呦看着他对着饭碗发呆,看着他半夜在院子里抽烟,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心尖上的白月光怀了别人的孩子,这滋味比剜肉还疼。
这些天,余呦呦把他的失神都看在眼里,也一点点刻进心里,刻出一道道永远好不了的伤疤。
又过了几天,余呦呦揣着攒了半年的棉花去供销社找老师傅弹被子。她打算带着新被子去上大学。称完棉花,老师傅说:"打床八斤的棉被,还剩些边角料。"
"剩下的麻烦师傅给做成小被子吧。"余呦呦摸着剩下的棉花,"刚出生的小娃盖的。"
约好三天后来取,余呦呦刚转身要走,就看见顾尚嵘和何小莲站在柜台前。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露在外面的婴儿衫和尿布晃得她眼睛生疼,活像一对正在置办嫁妆的新婚夫妻。
顾尚嵘先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地上:"呦呦?你怎么在这?"
"来打床被子。"余呦呦攥紧手里的布票,"倒是你们,买这么多小孩物件?"
何小莲立马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解释:"余知青你别误会!我怀孕了身子不方便,男人又指望不上,这才让尚嵘帮我提东西……"
余呦呦差点笑出声。她还没开口呢,何小莲倒先急着把话往绝路上引,生怕她不往歪处想。
顾尚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是帮个忙,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余呦呦打断他,目光扫过他手里还没放下的尿布,"顾尚嵘的心上人是何小莲,这事我从来就没误会过。"
顾尚嵘喉咙像被卡住,脸色涨得通红。他看了眼余呦呦手里的包袱,伸手要接:"一起回去吧?"
余呦呦见他两只手都提满了何小莲的东西,死活不肯撒手,便自己拎起包袱:"不用,我自己走。"
她转身走在前头,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孩子,她不打算告诉顾尚嵘了。
三天后,余呦呦取回两床新被子。她把小被子套上家里最软的被套,想着等明年开春孩子出生就能用上。可第二天早上起来,柜子里的小被子不翼而飞。
"柜子里那床小被子呢?"余呦呦冲到堂屋,声音都变了调。
顾尚嵘正在吃早饭,闻言筷子一放:"我看是小孩被,反正咱们也没孩子,小莲正需要,我就送她了。"
"我已经答应当孩子干爹,你就是干娘,一床被子算啥?"他理直气壮得像在讨论天气。
干娘。
余呦呦攥紧拳头,转身就往隔壁跑。刚进何小莲屋门,就看见她正把小被子往柜子里塞。
"还给我!"余呦呦冲上去拽被子。
何小莲愣了下,抓着被角不撒手:"尚嵘已经给我了……"
两人拉扯间,何小莲突然松手。余呦呦没站稳,"咚"的一声撞在墙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对上的是顾尚嵘泛红的眼睛:"呦呦,你怀孕了怎么不跟我说?"
第5章
余呦呦心里猛地一揪。
她没想到顾尚嵘到底还是知道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只能轻声说:"之前不太确定,就没急着告诉你。"
"大夫说你这胎不能受刺激,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顾尚嵘没察觉她的异样,握紧她的手,眼里泛着光,"你知道吗,呦呦,我们要有孩子了,我特别高兴。"
余呦呦看着他欢喜的模样,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闭上眼假装睡着。
歇了会儿,两人准备回家。
刚走出诊所,顾尚嵘突然在她跟前蹲下身子:"来,我背你。"
余呦呦愣了愣,最终还是趴了上去。
伏在他背上,余呦呦望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两个影子叠在一起,心里五味杂陈。
快到家时,远远就看见何小莲在院子里站着。
余呦呦心一沉——他这是怕被何小莲看见自己背她?
正想着,何小莲已经凑到跟前,满脸歉意:"余知青,你没事吧?都怪我手笨,不该突然松手的……"说着眼眶就红了。
余呦呦还没开口,顾尚嵘就抢着说:"不怪你,这是意外,好在呦呦和孩子都没事。"
余呦呦清楚看见何小莲听到"孩子"时,脸色僵了瞬,才干巴巴挤出一句:"恭喜。"
何小莲说完,突然叹了口气:"尚嵘,当初我们分开时才十六岁,一转眼,你我都要当父母了。"话落又慌忙看向余呦呦:"余知青别误会,我和尚嵘早就没关系了,就是……就是突然想起从前……"
余呦呦下意识看向顾尚嵘。
他显然没料到何小莲会提这茬,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
余呦呦嘴角动了动,想笑却挤不出来,最后慢慢把目光转向何小莲。
她知道何小莲是故意刺激自己,想让她失态。要是早一个月,或许她会闹,但现在……连计较都觉得自己可怜。
"没有。"余呦呦直接从两人身边走过进了屋。
没一会儿,顾尚嵘跟了进来。
见余呦呦不说话,他斟酌着解释:"呦呦,我和小莲以前是同学,初中毕业就没再联系了!真的,我发誓……"
余呦呦静静听着。
要不是翻出那个旧箱子,看到他们亲密的照片,还有顾尚嵘没寄出去的十几封情书,她差点就信了。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她有些不耐地打断:"你们注意分寸,别让村里人说闲话就行。"
顾尚嵘卡在喉咙里的话顿住,怔怔望着她。余呦呦越是善解人意,他心里越不是滋味。
第二天早上,余呦呦起床时,看见顾尚嵘坐在院子里翻字典。
"你在干嘛?"她下意识问。
"给孩子取名字!"顾尚嵘抬头,眼里亮晶晶的,"就叫'顾逸'怎么样?我翻了好久字典才选出来的!"
这副当爹的傻劲儿,让余呦呦晃了神。
这时,何小莲拿着两个鸡蛋走进院子:"这名字好!余知青,真羡慕你,不像我家那口子,整天见不着人,还没文化,别说取名字了。"
"不用他取!我干儿子就叫远舟。"顾尚嵘脱口而出。
好像这名字在他心里念了千百遍似的。
余呦呦真的气笑了……远舟,他是不是还想让孩子姓顾?
下午顾尚嵘出门后,余呦呦独自在家。
村长拎着只老母鸡上门:"余知青啊,听说你怀孕了,我抓只鸡给你补补。"
"谢谢村长。"余呦呦接过鸡,倒了茶水。
村长坐下,有些担心:"怀孕会不会影响上学?要不要和顾连长商量休学一年,等孩子生了再去?"
余呦呦明白村长怕她休学影响村里名声,立刻说:"不用商量,也不影响。"
村长这才放心离开,和回来的顾尚嵘擦肩而过。
顾尚嵘进门就问:"村长来干啥?"
余呦呦淡淡道:"慰问晕倒的事,送了只老母鸡。"
顾尚嵘没当回事:"正好,晚上炖汤,给你补补。"
晚上,顾尚嵘杀鸡炖汤,盛了一碗给余呦呦,又分出半碗:"我给小莲送点去。"
余呦呦低头喝汤,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场景,她早习惯了。
过了两天,余呦呦感觉身子利索些,照常去上工。
刚到地里,几个妇女凑过来:"余知青,你知不知道你家顾连长和何小莲那事?"
余呦呦愣住,下意识否认:"没有的事,谁在胡说?"
妇女们不信,七嘴八舌:"我们都看见好几回了!你可别不当回事,男人啊,家花不如野花香……"
余呦呦只能咬着牙听这些难堪的话,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有十几天,就能永远离开这个带给她羞辱的男人。
晚上回家,却见何小莲鼻青脸肿坐在屋里。
余呦呦刚要开口,顾尚嵘突然冷着脸问:"余呦呦,是不是你在村里传我和小莲的闲话?"
第6章
余呦呦怔住:"什么?"
话没说完,何小莲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眼泪汪汪哀求:"余知青,我和尚嵘真的清清白白!你去跟我家那口子解释解释行不行?不然我真要被他打死了!"
这话听着,倒像谣言是余呦呦故意传的,就为看何小莲挨打似的。
余呦呦看着何小莲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心里半点同情都生不出来。她平静开口:"我为啥要传你们的闲话?我男人出轨,丢面子的难道不是我?"
何小莲瞬间噎住,说不出话。
余呦呦又转向顾尚嵘:"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要是真清白,怕啥流言蜚语......"
"别说了!"顾尚嵘突然打断她,声音发急,"小莲都被害成这样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你就没点同情心吗?"
余呦呦到嘴边的话全堵在嗓子眼,吞不下吐不出,只能攥紧垂在身侧的手。
何小莲趁机抽噎着说:"余知青,我知道你因为我总麻烦尚嵘不高兴,可我是命苦啊,没办法才嫁给这么个男人,这辈子......这辈子算完了。"说着就扑进顾尚嵘怀里,哭得伤心。
顾尚嵘没推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把人送回了家。
余呦呦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
夜里,顾尚嵘很晚才回来。
余呦呦躺在床上,背后突然贴上来一股热乎气——顾尚嵘靠了过来。
她没动。
顾尚嵘声音放软:"事情查清楚了,谣言是村头那些妇女传的,不怪你。"
"呦呦,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余呦呦没接话。
顾尚嵘接着说:"但你也该出去跟大家解释解释,你说的她们总该信,这样小莲也不会平白被打。"
余呦呦睁开了眼。
冬夜冷得刺骨,可此刻,她的心比这寒冬长夜还凉。
之后几天倒算平静。
不知顾尚嵘做了啥,村里突然没人再议论他和何小莲。
顾尚嵘却更忙了,除了部队的事,整天围着何小莲转——带她去卫生所看病,帮她劈柴烧炭,甚至带她去隔壁村看下乡电影......
面对余呦呦,他的解释永远只有一句:"毕竟我是孩子干爹嘛......"
余呦呦总看着两人的背影出神。
顾尚嵘会走在何小莲前头,替她挡住迎面的冷风,那架势,连身子都下意识地护着她。
又过了一周,难得出了太阳。
余呦呦把辣椒摊在院子里晒。
这时,隔壁何小莲突然喊:"余知青!我摔倒了,你来扶我一下成不?"
余呦呦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谁料一进屋,根本没见着何小莲。
"吱呀!"
身后的门突然关上,屋里瞬间暗了下来。余呦呦右眼皮突突直跳,心里发慌。
就在这时,柜子里猛地窜出个男人,直接把她扑倒在炕上!
男人眼睛发直,喘着粗气:"何小莲没骗老子,真把你骗来了!"
"你男人搞我媳妇,我也要让他尝尝戴绿帽子的滋味!"
"撕拉!"
余呦呦的棉衣被撕开,男人在她身上乱抓乱摸。她害怕得浑身发抖,悲愤之下,摸到炕头的瓶子,使出浑身力气往男人脑袋上砸去。
"啪!"一声脆响。
男人直挺挺倒下,满脸是血。余呦呦吓傻了,瘫在炕上直喘气。
这时,门外传来何小莲的声音:"乡亲们!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一个怀胎的女人,不知道哪来的狐 狸 精,偷我家男人!"
"还勾得他天天打我骂我......"
说着,何小莲推开了门。
屋里场景暴露在村民眼前,她装作惊讶:"余知青?怎么是你在偷我男人?!"
第7章
乡亲们和几个知青冲了进来,看着头发凌乱,衣服被撕碎的余呦呦指指点点。
“天哪,是余知青,真是不要脸。”
“不对吧,这男的一脸血啊……”
余呦呦耳中一片嗡鸣,下意识慌乱而害怕的用被子盖住自己。
何小莲却上前扯住被子不让她挡,然后泪眼朦胧的控诉:“余知青,我没想到你竟然……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和尚嵘。”
她眼角带泪,一副深打击的模样,但余呦呦却从她眼底看到了得意。
就在这时,那男人也捂着头醒了过来。
看到现在的情况,立马就扑到了何小莲面前,哭着忏悔:“小莲,是她勾引我的,我一时没有把持住,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对你好,对你和孩子好!”
这情真意切的哭泣,让周围人的讨论彻底偏向了何小莲。
“我早就看余呦呦不是个好女人,家里成分也不好,家教如此。”
“她看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她缠着那些男知青了。”
“真是贱 人啊,这种人这辈子都别想回城了……”
一句句刺耳的声音,如同一块块大石头砸向余呦呦,要将她砸死,压死……
余呦呦双耳嗡鸣着,忽然站了起来。
在众村民惊讶的视线中,她直接冲到了厨房拿起了菜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何小莲尖叫着:“你要干什么?!”
余呦呦握着菜刀便朝男人砍去:“既然你们想把我害死,那就都别活了。”
男人瞬间跪倒在地上,吓得指着何小莲喊:“都是她,对,都是何小莲指使我这么做的!你要杀就先杀她!”
周围的知青和村民瞬间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何小莲。
何小莲慌乱摇头:“我……我没有……”
说完,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就冲出了门。
大家都追了出去。
余呦呦也跟了上去。
就见何小莲直接冲到了河边,哭喊着:“既然大家都不信我,我就死在这里给你们看!”
余呦呦神色冷漠地看着,她根本不相信何小莲真的会自杀。
然而周围人却都信了。
“哎呦,她真要跳河自杀了。”
“这完全是误会吧,都是那个泼皮胡说八道的,何知青和余知青应该都是无辜的……”
“余知青,你还是上去劝劝吧……真出人命就不好了……”
余呦呦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大家推到何小莲面前。
她冷冷道:“有本事你就真跳。”
何小莲就看着人群哭喊着:“余知青,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这种事情!”
说完,何小莲就低声对余呦呦说:“是我又怎么样,我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因为你和尚嵘定了娃娃亲,他当初就会娶我!我也不会被逼嫁给那个死无赖!”
余呦呦恍然大悟。
这时,何小莲往余呦呦身后撇了一眼:“我会让你认清现实,你的男人更在乎我。”
余呦呦还没反应过来,何小莲就抓住她的手,将她带了下去。
“砰!”
落水之前,余呦呦好似听到了顾尚嵘焦急的喊声:“小莲——”
……
等余呦呦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卫生所的小床上。
余呦呦第一时间就是摸着自己的肚子,紧张的问:“大夫,我的孩子没事吧?”
李大夫叹了一口气:“替你稳住了,只是经不起折腾了。”
余呦呦刚松了一口气,顾尚嵘就掀开帘子冲了进来:“大夫,药买回来了,你一定要保住小莲和她的孩子。”
大夫说:“我会尽力。”
余呦呦这才发现自己床边就躺着何小莲。
她怔怔看向顾尚嵘,想起了落水前听到顾尚嵘焦急喊的那声“小莲。”
以及何小莲那句“我会让你认清现实”。
她想,她确实认清了。
何小莲和自己之间,顾尚嵘在乎的只有何小莲。
顾尚嵘这才发现余呦呦醒了,他神情掠过一丝尴尬,立即补充一句:“对了,大夫,我爱人和孩子没事吧?”
余呦呦猩红的眼看着他,在大夫说话之前先开口:“孩子……已经没了。”
第8章
“怎么会这样?”
顾尚嵘不敢置信的怔在了原地,脸上血色顿失。
余呦呦一脸麻木地没有说话。
良久,顾尚嵘才反应过来,坐在床边将余呦呦抱紧进怀里,哑声安慰道:“呦呦,别伤心,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余呦呦靠在他肩膀上,面无表情。
这时,另一张床上的何小莲也醒了过来,惊慌失措地喊:“救命……”
顾尚嵘就立刻松开余呦呦,去安慰何小莲。
几番安抚,何小莲终于‘冷静’下来。
等她知道余呦呦孩子没了后,立即落下泪来,连连道歉。
“余知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像我这样的人,让我死了就好了,何必救我,现在害得你的孩子没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赔罪才好……”
余呦呦冷冷看着她。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落水是怎么一回事。
余呦呦目光移到顾尚嵘身上。
顾尚嵘却连看都没看她,正抢声安慰何小莲:“别说傻话,都是那个泼皮的错,我已经把他抓起来了,你之后再也不用面对他了。”
“尚嵘……”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旁若无人。
余呦呦闭上眼,躺回了床上,只当自己不存在。
第二天,顾尚嵘接余呦呦回到家。
一进门,余呦呦就看到自己上次抢回来的小被子再次挂在了隔壁晾晒。
顾尚嵘察觉到她的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解释:“我想着咱们……不是暂时用不上了嘛,不如给小莲用。”1
见余呦呦神色冰冷,他又补上一句:“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重新给小莲买一床……”
“不用了。”
余呦呦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打断他进了屋。
回到房间,余呦呦抚摸着肚子,告诉孩子:“宝宝,你看,这个男人不配做你爸爸,从今以后,你就当你爸爸没了。”
余呦呦开始数着时间过日子。
等到还剩十天开学时,余呦呦立即悄悄去镇上把所有材料和档案都准备好,又买了三天后前往北京的火车票。
回到村,她就把这事告诉村长。
村长立即开始准备,并用广播通知全村,三天后有大喜事在村头开宴席。
广播通知的时候,余呦呦和顾尚嵘都在家。
顾尚嵘听了,有些为难地说:“呦呦,你一个人去吧,前些日子小莲遭了大罪,胎像不稳,我答应那天要陪她去镇上大医院做检查。”
“她现在连丈夫都没有了,只能依靠我了。”
余呦呦定定看着他。
何小莲的依靠是他,那自己的依靠呢?
她轻笑一声,淡定点头:“行,我也不用靠你。”
顾尚嵘一愣,回过神来却只看见余呦呦冷漠的背影,莫名心底像空了一块。
三天后。
一大早,顾尚嵘就带着何小莲去镇上了。
余呦呦目送顾尚嵘和何小莲离开后,就提着蛇皮袋装的被子和衣服,还有一沓书来到了村委办事处。
村长见她大包小包,委实一惊:“你这是不参加酒席就要走?”
余呦呦淡淡地说:“我想我还是在顾尚嵘回来之前走比较好。”
村长叹了一口气:“也是,我等会叫人赶驴车送你去火车站。”
沉默一瞬,余呦呦将提过来的练习册递给村长:“村长,这是我看过的书和习题册,从各个村抄来的,对知青考大学或许有帮助,就全拜托给您了。”
“好好好。”
村长连忙接过,放到桌子上,随后拿起桌上的大红花给余呦呦:“带上拍个照吧,你可是从我们村里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
为了这一刻,村长还特意从镇上请了照相馆的师傅来拍照。
“咔嚓”一声。
余呦呦留下了在龙岩村最后的身影。
……
中午,顾尚嵘匆匆赶回来。
车上,何小莲佯装担忧地开口:“尚嵘,今天早上余知青一句话都没跟我们说,她是不是又生咱们的气了。”
顾尚嵘沉默了一瞬,瞥了一眼放在后座的鸡蛋糕:“不会,我给她带了她最爱吃的鸡蛋糕,吃了就会开心。”
顾尚嵘也意识到了,自从失去孩子以后,余呦呦就开始对他爱答不理。
但他只是觉得她还没从失去孩子的阴霾中走出来。
所以这次去镇上,他特意买了余呦呦爱吃的鸡蛋糕。
何小莲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正想说话。
顾尚嵘忽然一刹车。
何小莲猛地一晃,却见顾尚嵘已经飞速熄火下车。
她诧异一转头,瞳孔就猛地一缩。
只见村口摆了十几桌酒席,而其上正挂着一张巨大横幅,上书:“热烈庆贺我村余呦呦同志考上清华大学!”
第9章
顾尚嵘穿过正喜气洋洋的吃着席面的知青和村民们,走到村长面前。
不可置信的问:“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看着他:“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我们正在庆贺余知青考上清华大学。”
顾尚嵘还没反应过来,村长又拿出一封信。
“还有,这是她留给你的,你签一下吧。”
村长说着就将信展开。
四个娟秀的大字映入顾尚嵘眼帘——离婚申请!
顾尚嵘怔愣在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们两之间,怎么就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我去找她。”顾尚嵘将离婚报告收起来,就要回家。
村长拦住他:“不用追了,这个时候,余知青已经上火车了。”
顾尚嵘脚步一顿,脑袋一片空白。
村长目光炯炯盯着他:“这段时间,你和何小莲的风言风语,我也有所耳闻,反正你们离婚这事情,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你还是签了吧。”
顾尚嵘紧皱着眉头反驳:“村长,您也说了是风言风语,我和小莲是清白的……”
村长挥手打断:“你不要跟我说这些。”
“清白,反正我是没见家里有老婆的男人不关心家里那口子,一心紧着别人的老婆。”
他瞥了一眼顾尚嵘身边的何小莲,冷哼一声:“也没见过哪个良家妇女明知道你有家有口,还不知避嫌,这放在以前,是要被浸猪笼的。”
何小莲泫然欲泣。
顾尚嵘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低着头不说话。5
不知道在村口站了多久,冷风呼呼的往他身上吹,几乎要将他冻得浑身发僵。
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尚嵘……”
连何小莲喊他,他也不曾搭理。
顾尚嵘跑回家,大门被从外锁着。
他心里的慌乱越来越大,拿钥匙打开门锁。
“吱!”
一推开门,一片寂静扑面而来。
房间被整理过了,原先摆放在柜子上的书都没了,柜子上干干净净。
炉子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顾尚嵘眉头狠狠一蹙,又来到卧房。
放衣服的柜子,空了。
当初顾尚嵘专为余呦呦打的梳妆台,此刻也干干净净,看不见一点余呦呦的痕迹。
仿佛这间屋子,自始至终余呦呦都没有住过。
这一刻,顾尚嵘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余呦呦真的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就离开了他。
顾尚嵘满心苦涩。
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他欣喜的扭头看去:“呦呦……”
可回头,看到的却是何小莲,他神色黯然:“是你。”
何小莲环顾四周,确定余呦呦真的离开了,有些得意,不过面上还是掩饰住了:“尚嵘,对不起,呦呦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都没和你打声招呼就走了,我可以去和她解释,她要怪就怪我。”
可顾尚嵘听了,却不像从前一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想一个人静静。”
何小莲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恼怒,最终没说什么,就走了。
走后,顾尚嵘立刻就给余呦呦写了一封信,问她为什么不跟她说一声就走,告诉她,他不会离婚,等两年后,最后再告诉她,自己会调回北京去找她。
等回信的日子里,顾尚嵘按部就班的生活,等过了半月,就每天去邮局一趟。
期待得到回信,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回信。”
顾尚嵘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天,顾尚嵘失望回家,路过菜地,却见到何小莲和几个村妇在一起。
她要去摘菜,却被一把推开,推开她的人还笑嘻嘻地说:“就是这个狐 狸 精,把人家好好的夫妻给拆散了。”
“我早就看她不是个好人。”
“没看人顾连长这几天都没有搭理她。”
说完,大家就都离开了,独留何小莲提着篮子站在那里,身影十分委屈。
顾尚嵘心底升起一股愧疚。
这几天他总想着呦呦的事,忽略了小莲,她这段时间生活得该有多艰难。
他本想上去帮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第10章
只见何小莲上前,把刚才议论她的几个妇女地里的菜都给糟蹋,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鸷神色!
顾尚嵘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这时,何小莲转身,和顾尚嵘暗沉的视线刚好对上。
她心咯噔一下:“……尚嵘?!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尚嵘幽深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被拔掉的踩地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小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自己的“杰作”,慌张解释:“尚嵘,是那些村妇对我出言侮辱,我才气不过,我的命已经够苦了,现在又没了男人,要是不坚强一些,会被欺负死的。”
顾尚嵘没有说话。
何小莲摸不清他有没有相信他的解释,只见他一言不发,弯下腰把何小莲毁掉的菜地一点点复原。
复原后,顾尚嵘转身离开。
何小莲连忙跟上去,追到了家里。
“尚嵘,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而且这些日子你不管我,她们才以为我没了依靠,肆意欺负我,大冬天的还让我给他们洗衣服,我还大着肚子。”
何小莲亮出自己一双满是冻疮的手,说得自己很可怜。
顾尚嵘看着她的手,终究还是有些松动。3
随后从屋子拿出一盒雪花膏:“擦擦吧。”
这雪花膏是他给呦呦带的,可呦呦却没拿走。
忽然,何小莲抱住了他:“尚嵘,你娶我,好不好?”
顾尚嵘吓了一跳,猛地将她推开:“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何小莲红着眼看着他:“现在你和我都随时可以离婚,况且当初你掉下水,是我救的你,你说过,要报答我的,如果不是你和余呦呦有婚约,你该娶的是我,不是吗?我们结婚好不好?”
顾尚嵘冷厉地说:“我会报答你,但我不会和呦呦离婚的。”
“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
何小莲的心跌入谷底。
第一年,顾尚嵘就迅速向部队提交了调职申请,可却被上面以不满年限拒绝了。
第二年,顾尚嵘再次提交了调职申请,依旧被打回来。
……
第四年,顾尚嵘向上面递交了申请报告,终于:“顾同志,你的凋令下来了。”
“现在正式将你调往北京军区,升任军区战斗团团长。”
顾尚嵘迫不及待前往北京。
这四年来,顾尚嵘无数次向上面递交调职申请,终于可以调回北京了。
也给余呦呦寄了很多封信,可她一封都没回。
四年不见,呦呦,现在怎么样了?
回到北京,顾尚嵘打听到余呦呦在清华大学生物系,便买了一束花,穿着军装,精神抖索的来到清华大学。
他走在极具学术气息的大学校园里,见好多人以班级为单位在操场或者草坪里拍照。
上面还有横幅写着:“热烈庆祝78届毕业生毕业,迈向社会。”
有人背着行李,坐着三轮车离开,一片热闹的氛围。
走了许久,顾尚嵘都没找到生物系,停下来随便拉了一个同学:“同学,你好,请问生物系往哪边走?”
话音落下,顾尚嵘就听到一道女声响起:“来,呦呦,我帮你拍张单人照。”
“站在这里?”余呦呦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霎时,顾尚嵘浑身血液凝固。
他僵硬的转头望去,就看到阳光下,一道熟悉而美好的身影屹立在阳光下。
第11章
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顾尚嵘贪婪的望着阳光下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四年没见,他觉得她变了,她脸上笑容明媚,他都记不清多久没在她脸上见过这样明媚的笑容了。
顾尚嵘真要上前,忽然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斯文男人更快一步上前,拿着一束黄色的花上前递给余呦呦。
男人笑着说:“师妹,恭喜毕业。”
顾尚嵘脚步一顿,只见余呦呦接过花,两人相视一笑:“谢谢师兄。”
而拍照的女同学调侃:“师兄,呦呦终于毕业了,而且工作分配单位和你在一起,等得够久了吧。”
余呦呦和师兄对视一眼,又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师兄,我给你们拍张合照。”
余呦呦没有否认,抱着花,和斯文俊美的男人渐渐靠拢。
多么和谐的一幕啊,顾尚嵘面色瞬间冷下来,再也忍不住上前,挡住了镜头。
余呦呦见到顾尚嵘,却是愣住了,脸上的笑僵住。
两人四目相对。
拍照的同学上前,对顾尚嵘说:“唉,这位同志,你挡住镜头了。”6
“你来找谁的?”
顾尚嵘却径直抱着花来到余呦呦面前:“好久不见。”
随即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站在余呦呦身边,自我介绍:“我是呦呦的爱人,顾尚嵘。”
一瞬间,在场其他三人脸色都变了。
顾尚嵘就像是没看到三人的脸色一样,将花递给余呦呦:“恭喜毕业。”
“我调回北京了,我们终于团聚了。”
余呦呦没想到顾尚嵘还会来找自己,怔怔的看着他,没有选择接花。
她看向师兄沈敬先,心里隐约有些紧张。
可沈敬先却说:“我听师妹说过,你们感情不和,离婚了。”
顾尚嵘反驳:“我们之前闹了一些误会,以后误会解开,会和好的。”
余呦呦缓缓舒了一口气:“师兄,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沈敬先和同学识相的离开。
原地只剩下顾尚嵘和余呦呦两个人,顾尚嵘本想向她倾诉想念,可嘴上说出口的却是:“你和你师兄关系很好。”
余呦呦尽量维持心平气和:“这些年,师兄很关照我。”
顾尚嵘充满占有欲地说:“以后离你师兄远点。”
余呦呦听笑了。
看吧,男人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他自己可以照顾何小莲,现在却看不得她的身边出现别的男人。
余呦呦眉眼尽是冷意:“顾尚嵘,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尽快在离婚申请上签字吧。”
这四年来,她收到了顾尚荣无数封信,自然是知道他没有签字。
说完,余呦呦就要走。
顾尚嵘眉眼闪过一抹沉痛,抓住她的手:“我不想离婚,孩子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提起孩子,余呦呦蹙了蹙眉:“想让我原谅你,你能让我的孩子回来吗?”
“如果不能,那就别再提她,你没有资格。”
说完,余呦呦就离开了。
拍完毕业照,余呦呦也无心和沈敬先等人聚会就回家了。
余呦呦一回到家,打开门,一个粉雕玉琢,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就“噗嗤噗嗤”像小炮弹一样冲进了余呦呦怀里,响亮的喊了一声:“妈妈!”
第12章
“妈妈,安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余呦呦蹲下身,将安安抱在怀里,眉眼舒展:“妈妈也想安安。”
不一会,安安松开余呦呦,拉着她往客厅走:“妈妈,快来尝尝安安做的饭,可好吃了。”
两人进屋,就看到了安安做的饭,就是过家家用的,是空气。
“妹子,你回来啦,那我走了。”
王婶是隔壁的婶子,白天余呦呦没空的时候,就让邻居带一下安安。
“谢谢王婶。”
“不用谢。”
王婶离开。
“妈妈,吃。”安安递给她“菜”。
余呦呦低头假装吃了一口,随即抚摸着安安的发顶,不由忧心忡忡。
怎么办,顾尚嵘已经找来了。
如果让顾尚嵘发现安安的存在,他一定会纠缠她,说不定还会抢走安安。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晚上,吃完饭,余呦呦哄睡了安安,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余呦呦去开门,来人是沈敬先。5
她直接让开身:“进来吧。”
沈敬先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瞧见,才进了门,熟稔地问:“安安睡了?”
“睡了,坐。”余呦呦倒杯水给他,随后在一边落座。
一时间,两人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沈敬先率先开口:“呦呦,你没事吧?”
余呦呦知道他问的事是重遇顾尚嵘的事,摇了摇头。
沈敬先倏然握住她的手:“呦呦,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余呦呦一时没有抽回手,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可想起顾尚嵘还没签字,最后还是抽回了手:“师兄,他还没有签字离婚。”
沈敬先蹙了蹙眉,只说:“如果你想离婚,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好一点的律师。”
“好。”余呦呦又说,“师兄,当初我骗他肚子里的孩子掉了,其实安安没事,安安的事情,我不想让顾尚嵘知道。”
“放心。”
两人谈完,余呦呦送沈敬先离开。
第二天,余呦呦就去单位工作,是一家生物制药单位。
可工作没一天就被叫去办公室:“小余,你明明是已婚,为什么填写的是未婚?”
上大学,余呦呦用的就是未婚,但没被查出来。
同事问:“这关系到福利待遇,你到底是未婚还是已婚?”
余呦呦回答:“我会尽快解决。”
当天下午,余呦呦就找到了顾尚嵘单位,去找他离婚。
顾尚嵘依旧不同意。
“你不同意我就上军事法庭,顾尚嵘,我不是过错方,当年村子里的人都有眼睛看到你和何小莲的所作所为。”
说完,余呦呦就要走。
顾尚嵘抓住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我不想离婚。”
“放开我。”余呦呦挣扎。
顾尚嵘带着哭腔诉说:“上次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呦呦,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我这些年给你写了无数封信,每一封,我都在思念你,失去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我不能没你,我爱你。”
听完这些话,余呦呦渐渐没有挣扎。
可突然,“砰!”的一声。
余呦呦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你这个狐 狸 精,放开我爸爸。”
她从顾尚嵘怀里出来,转头就看到一个门口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好像有些眼熟。
她蹙了蹙眉,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我儿子不懂事,你没事吧?”
赫然是何小莲!
第13章
何小莲也看到了余呦呦,一震:“余呦呦?!”
余呦呦看着何小莲,还有这个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何小莲是农村户口,能出现在北京,还不是因为顾尚嵘。
顾尚嵘对何小莲还真是关照啊。
余呦呦低头看着那个小孩:“你叫什么,和他什么关系?”
“我叫何远舟,他是我爸爸。”
“何,怎么没姓顾呢?”余呦呦讽刺的看向顾尚嵘。
顾尚嵘抿了抿唇,想要解释:“我……”
刚说一个字,就被何小莲打断:“呦呦,你别误会,尚嵘这些年心里真的有你,他只不过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才……”
余呦呦一眼看穿了何小莲的假惺惺,不想再听废话,直接打断:“我可以不计较刚才他砸我那一下,但他叫你一声爸爸,就算上了法庭,法官会判我们离婚的概率,又增加了。”
“要么签字,要么上法庭,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余呦呦都不给顾尚嵘说话的机会,就直接走了。
她疲惫的回到家,就看到沈敬先在陪着安安画画。
沈敬先迎了上来:“回来了。”
余呦呦瞥了眼在画画的安安:“谢谢你替我去接安安。”
沈敬先温柔地注视着她:“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更何况我也很喜欢安安。”
余呦呦愣了愣,只觉有一股热气从脖颈处升起,她迅速移开视线,来到安安身边,就看到安安正在用蜡笔画画。
沈敬先和余呦呦一左一右坐在余安安身边。7
余呦呦看着画上的三个人问:“安安画得真棒,画的是谁啊?”
安安依次指着画上中间的人:“这是妈妈,安安,还有爸爸。”
“那沈叔叔呢?”
安安思索一瞬,回答:“叔叔是叔叔,不是爸爸。”
沈敬先有些尴尬。
“安安,你该睡觉了。”
余呦呦抱起安安,安安和沈敬先挥手告别:“沈叔叔再见。”
……
哄睡安安,余呦呦出来就看见沈敬先在看着画出神,她上前提议:“师兄,安安念叨了好久要去新开的百货伤场,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
沈敬先明白她是安慰自己,点头答应:“好。”
到了周末。
余呦呦和沈敬先带着安安去百货商场,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安安,好似一家三口。
她忽然看到有米糊买,就要去买。
正看成分,转头就没看到安安,余呦呦脸色白了白:“安安呢?”
“安安。”
余呦呦在店里找了找,可都没找到。
沈敬先安慰她:“你别急,我去找,你在这里等着,以防安安回来。”
余呦呦一脸着急。
而另一边,顾尚嵘和何小莲也带着何远舟来商场了。
刚走一步,
忽然,腿上撞上一个小豆丁。
正是安安。
两人大眼瞪小眼,安安扯了扯他的裤腿,奶声奶气说:“叔叔,你有看见我妈妈吗?”
顾尚嵘没想到孩子竟然不怕他,莫名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蹲下身和她说:“和妈妈走散了?我带你去找。”
说完就抱起她。
却惹来何小莲不满:“尚嵘,这小丫头片子应该是走丢了,让她在这里等着,孩子妈会找来的,还是陪远舟要紧。”
顾尚嵘却说:“没关系,我先带她去找妈妈,孩子丢了,当妈的该有多着急。”
“……是。”
余呦呦在原地等,忽然就看到一个男人抱着安安,她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抱着她的是顾尚嵘。
她以为是人贩子,一瞬间,血液凝固,奔上前:“放开安安!”
她一把夺过安安,紧紧抱在怀里。
“妈妈。”
两人抱在一起,余呦呦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欣喜中。
直到顾尚嵘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余呦呦,你知不知是该解释一下,安安的父亲是谁?”
第14章
余呦呦浑身一僵。
顾尚嵘也怔在原地。
那个孩子叫她“妈妈”,奶声奶气的,但他听得十分清楚。
那是她的孩子?
这个孩子看起来三岁左右。
如果当初那个孩子生下来,应该也这般大了。
难道当初那个孩子根本没掉,是她骗自己的?
她对自己失望,骗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顾尚嵘紧盯着这个孩子的面容,和余呦呦简直一模一样。
余呦呦见顾尚嵘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女儿的脸,心一紧,悄无声息的挪动,挡住了孩子的脸。
“你别误会,这孩子是我领养的。”
“真的吗?”顾尚嵘不信。
他当兵多年,如今更是30岁就升到了团长,带领5000人的团,敏锐力和洞察力都是顶级的。
余呦呦说的话,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安安一双黑眸像葡萄般闪烁,好奇的仰头看着顾尚嵘:“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余呦呦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没办法回答女儿的问题,总不能说,这是她的亲生爸爸吧。1
这时,顾尚嵘蹲了下来,和安安对视,语气温柔:“你叫安安是吗?我是你爸爸。”
安安可爱的小脸变得皱巴巴的,葡萄般的黑眼珠写满疑惑。
在她3岁的人生里,只有妈妈,‘爸爸’这个词从来没出现过。
余呦呦心里却吓了一大跳,以为顾尚嵘发现了什么。
连忙把安安夺过来,冷冷的看着顾尚嵘:“你不是安安的爸爸,别乱说话。”
顾尚嵘如鹰般锐利的眸子锁定她:“我是你的爱人,领过证的合法夫妻,你的女儿,难道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原来顾尚嵘是这个意思。
余呦呦紧绷的心松了下来,随即低低笑出声:“顾团长还真是一如既往爱给人当爹。”
“我不……”
顾尚嵘刚张嘴想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尚嵘,等等我和小强。”
一听到这道声音,余呦呦就像有应激反应一般,心底涌起一股怒火。
这道声音的主人就是——何小莲。
果然不一会,就看到何小莲穿着白色连衣裙,牵着一个3岁的男孩急忙走过来。
然后来到顾尚嵘面前,有些喘气:“尚嵘,你找到那孩子的妈妈了吗?远舟闹着要去玩陀螺……”
说到这,她的话戛然而止。
何小莲视线和余呦呦对上,目露惊恐,但很快隐去:“你……这是你的女儿?”
余呦呦竟然有女儿。
不会是尚嵘的吧?
可当初那个贱种不是掉了吗?
余呦呦对她厌恶到了极致,没有搭理她。
这时,沈敬先回来:“我通知商场的工作人员了……”
随后就看到了安安待在余呦呦怀里:“安安找回来了。”
余呦呦看着刚回来的沈敬先说:“我们走吧。”
“好。”
“安安,回家了。”沈敬先温柔的低头对安安说。
安安对沈敬先也很依赖,伸出双手:“要抱抱。”
沈敬先熟练的将安安抱起来,余呦呦也熟练的给安安喝口水。
所有动作仿佛做了无数遍。
事实上,确实做了很多遍。
她刚生下孩子的时候,一个人要兼顾学业还要带孩子很是艰难,虽然有家里寄来的粮票和钱,但独自带孩子比她想象的要难。
是沈敬先帮了她很多。
顾尚嵘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难过,嫉妒交织在一起:“离我老婆和孩子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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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兮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