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刚还在睡中,突然地,犹如一瓢冰水泼进脑袋,激灵一下,两眼睁开,目光清澈,仿佛她一直就没睡着,一直就醒着,就像床头边打开的台灯,咔嗒,由黑暗到光明没有任何过渡。
诡异,真是诡异。
米之凡又醒了,不用看表,她知道此时此刻肯定是凌晨两点。
刚还在睡中,突然地,犹如一瓢冰水泼进脑袋,激灵一下,两眼睁开,目光清澈,仿佛她一直就没睡着,一直就醒着,就像床头边打开的台灯,咔嗒,由黑暗到光明没有任何过渡。
米之凡作息一直很规律,每晚十一点前上床,一般一觉到天亮,起床,跑步,早餐,上班,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可这段时间,也真是奇怪了,每到凌晨两点,她准会醒来。
开始她没理会,以为只是偶尔,就躺那儿忍着,或者挪个地方,却依然是各种睡不着。
直到发现自己夜夜如此,而且睁眼看表总是在两点,前后不会相差五分钟,她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了睡不着就心烦,心一烦就更睡不着,各种家事国事天下事涌人脑海,一波一波地把大脑拍成了千疮百孔的礁石。
米之凡成了“米之烦”,内心越来越焦躁,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一个大活人,深更半夜不睡觉在客厅里转圈,从沙发上坐起躺下,躺下坐起,看书催眠,
闭眼数数,直折腾到天光大亮才有了些许困意,赶紧眯一会儿起来上班。脸色灰暗,无精打采,睁着一对熊猫眼,看单位里的所有人都是双影儿走路如醉酒一般。
已经一个多月了,米之凡感觉自己快要崩溃。
躺在身边的康永健鼾声如雷,一声呼噜伴着一尾长长的呼气,电闪雷鸣般钻入米之凡的耳鼓,康永健却睡得死气沉沉,香甜享受。
最初看到米之凡失眠时,康永健对她的状态也很疑惑,陪她去看医生,做了各种检查,见没查出任何毛病,康永健如释重负。
吃了一些安神的药,也无效果。
康永健做出无奈状,说“只能你自己调节了”,便不再过问,听之任之。有时,睡梦中感觉米之凡又起来折腾了,康永健便不耐烦地咕哝,翻过身,继续美梦。
闹鬼,的确是闹鬼。米之凡也这样想。
夜真是很静。客厅里没开灯,电视沙发等家具影像模糊。米之凡站在窗前,感觉时间如生锈的钝刀一般,咔嚓咔嚓走在自己身体里。夜空黑寂,有几颗星子孤零着,遥远而孤寂。
米之凡决定进山。第二天正好周末,早饭时,米之凡说了想法,问康永健是否陪着一起去。康永健说:“你真是闲疯了!”
米之凡说:“事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不关心。”
康永健说:“我没关心吗?“
米之凡说:“你那也叫关心?”
康永健住了嘴,再说下去便是无边的争论,就嚼着饭咕哝道:“随你便吧,我反正不去我还有我的事。”
米之凡知道是这个结局,问了也是白问,而且还会闹不愉快。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因为一句话,或是一件小事,两人说着说着就争吵起来,吵到最后,早已陈芝麻烂谷子,离题万里,生出一肚子闲气。明知如此,米之凡却还是忍不住。
米之凡盛了一小碗稀饭,边吃边走到客厅阳台。邓肯蜷在窝里眯着眼,懒洋洋的样子。
米之凡蹲下去,自己吃了一口,又舀了一小勺送到邓肯嘴边:“邓肯,进山,你去么?”邓肯闻了闻勺子,“汪”了一声,打个大大的哈欠,算是回应。
”好,还是邓肯好。”米之凡说。
秋深了,路两边的树叶该黄的都黄了,山崖处爬山虎的叶子已红到深透,山脚下稀稀拉拉地站着一些干枯的玉米秧子,玉米已经归仓,秧子站在地里,瘦长的叶子在风中瑟缩。
米之凡开着银色宝来蜿蜒在山间公路,邓肯后腿直立,站在副座上,用仅有的一只前爪扒着车窗,出神地看着窗外。
去年米之凡进山找老郎时,邓肯在老郎家门口趴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色卷毛几成灰色,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如蕴泪光,无辜地看向走过来的米之凡,忧郁又专注。
米之凡顿生怜爱。她进屋时,邓肯也尾随进去。米之凡坐在椅子上听老郎说话,邓肯已来到她脚边。
米之凡发现这只惹人怜爱的小狗走路趔趄,只有三条腿,左前腿断掉了,只剩短短的一小截“它喜欢你呢。”老郎说。
米之凡问:“怎么三条腿?
老郎说:“不知从哪儿来的,可能是被车轧了又被主人嫌弃扔掉的,看到它时,那腿只连着层皮,真是可怜,我只得用了土办法。”米之凡和老郎说完话离开时,邓肯又跟了出来。米之凡打开车门,邓肯竟咬住了她的裤角。
老郎说:“你俩有缘,你带走吧,我也不会养。“
米之凡蹲下去,摸着邓肯的头:“你叫什么?“”没有名字,”老郎说,“来我这儿一年多了,没给它取名字。”
“哦。”米之凡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三条腿,还活得这么好。”米之凡看着邓肯的眼睛,觉得那双眼睛特别像自己喜欢的美国舞蹈家伊莎多拉·邓肯,就说:“邓肯,你就叫邓肯吧。邓肯,愿意跟着我吗?”
邓肯“汪汪”了两声,没等米之凡回应,便跳上了她的车。
“邓肯,快到你老家,快见到你老爹了哦。”老郎救了邓肯的命,米之凡私下里总是这么对邓肯说。邓肯似乎听懂了,兴奋地舞动着那条断腿。
昨晚失眠时,米之凡试着和老郎微信。
“郎老师,我想明天,哦不,已经是今天了,上午十点去拜见您,可以吗?”米之凡希望老郎一早起来就能见到她的微信,然后回复她。
没想到一会儿老郎就回了“可以”,这让米之凡颇为意外了一下。自己是失眠睡不着,老郎是因为什么?难道那么晚了还在练功?
米之凡知道有许多人信老郎,她最早听说老郎是从姐姐嘴里。说老郎是个“奇人”,五十岁之前和常人无异,有一天上树打核桃,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晕了,醒来后的老郎张嘴说话,口音变了,成了“侉子”,一句“哎哟,疼死我了”变成了“哎哟,疼死我咧”。而且自此有了异禀,仿佛开了“天眼”。
姐姐说,大家表面上叫他郎老师,背地里都称他大仙,你去看看吧,非常灵的。
姐姐也是经别人介绍认识老郎的,自从翻盖了新房,姐姐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于是不顾姐夫反对,执意把老郎请到家里。
老郎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操着一口侉子音说,三天后的午时,你找人上房,起开东边第三垄的第三片瓦,拿出下面的东西,打电话告诉我是什么,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姐姐云里雾里,给了老郎一千六百八十元“润金”。老郎走后,姐夫把姐姐一顿臭骂,说她是败家娘们儿,听个干巴老头儿瞎咧咧,简直吃饱撑的,早晚休了她!
姐姐忍气吞声,三天后按照老郎指示,让邻居小伙子帮忙,上房揭开了瓦片。瓦片下埋着一根筷子!老郎说:“筷子是剑,那个位置主妨女主人。”
姐姐当场骂娘,发誓要找出当初盖房上瓦时的几个人中,到底哪个是凶手,要这么害她?
老郎说:“你还是不查为好,只消把筷子毁了即可,不要再给自己添堵。”
姐姐听了老郎的话,在夜里子时用三张黄纸把浸了白酒的筷子点燃,直至化为灰烬。自此,姐姐身体一点点好转起来,视老郎若神明。
米之凡和前夫离婚那年,心情晦暗到极点,什么也不想做。遥想自己多年来朝九晚五,按部就班,工作只求说得过去,丈夫和孩子才是她的一切。
她辛苦持家,抚育女儿,好不容易盼到女儿上了大学,想着能轻松些了,没承想等到了前夫的一纸离婚协议。
原来他在外面早就有了人。米之凡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底也没能把人留住。
她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是失败,天塌般,一心想死,姐姐就拉着她进山找老郎。
米之凡初见老郎时,老郎刚从地里干活回来,戴顶草帽,穿着普通,瘦如枯树,和山野老农没什么区别,只是一双眼睛细长而深邃,如山涧崖缝。
米之凡心情落寞,四顾茫然,一个正眼也没给老郎。老郎看了米之凡一眼,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要了米之凡的生辰八字,沉默片刻,说:“拿证了吧?”
“什么?”米之凡不解。“我说腻——”老郎看着米之凡,把“你”字发成四声“腻”,拉出长音,“拿证了,拿离婚证了。”
米之凡愣了,看向姐姐。姐姐直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跟郎老师说过啊。”
老郎一笑:“还用你姐说?都在你命里呢!“
米之凡木头般杵住,瞬间泪奔。既然是命中注定,自己何苦患得患失,悲伤欲绝?
一直处在黑暗中的米之凡如醍醐灌顶。
那一刻,她一下子理解了姐姐为什么那般迷信老郎。
在米之凡陷入人生泥沼,最无助、最痛苦、最不知所措的时候,老郎成了救命稻草,充当了心理疏导师的角色,为她指点了迷津……
来源:小爱追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