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慧博士：免疫抑制性肿瘤相关髓系细胞与CD93靶点有望破解困境

摘要：2024年12月7日至10日，第66届美国血液学会（ASH）年会在美国圣迭戈隆重召开，全球血液学专家学者齐聚一堂，共同对血液领域最新研究进展进行深入探讨与交流。近年来，双特异性T细胞衔接器（TCE）在治疗领域中展现出良好的疗效，但耐药性问题仍然制约其进一步发展

编者按：2024年12月7日至10日，第66届美国血液学会（ASH）年会在美国圣迭戈隆重召开，全球血液学专家学者齐聚一堂，共同对血液领域最新研究进展进行深入探讨与交流。近年来，双特异性T细胞衔接器（TCE）在治疗领域中展现出良好的疗效，但耐药性问题仍然制约其进一步发展。在此背景下，对于TCE耐药机制的深入探究显得尤为迫切。在本次ASH盛会上，北京大学肿瘤医院于慧博士分享了其团队在这一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O960），揭示了肿瘤微环境与TCE耐药性之间的复杂关系，为未来的治疗策略提供了新的思路。《血液时讯》特邀于慧博士进行深度解读，以飨读者。

研究内容

CD93+髓系细胞抑制T细胞介导的抗肿瘤免疫

O960 CD93+ Myeloid Cells Suppress T-Cell-Mediated Anti-Tumor Immunity

背景：T细胞衔接器（TCE）疗法在B细胞非霍奇金淋巴瘤（B-NHL）中显示出良好的疗效，但临床上耐药显现仍常见。TCE免疫治疗的耐药机制尚不清楚。根据文献报道，现有三种不同机制被假设为导致TCE耐药的原因。多项研究表明，抗原丢失和T细胞固有功能障碍可能是TCE耐药的原因。然而，个别研究通过体外试验和小鼠模型表明，抑制性肿瘤微环境可能会导致TCE耐药，但在患者样本或模型中尚未有证据表明这一点。

方法：通过单细胞RNA测序、高维流式细胞术和免疫组织化学技术，对TCE治疗前或治疗后进展的B-NHL患者的免疫微环境进行了检测分析。利用肿瘤细胞-免疫细胞共培养体系进行酪氨酸激酶抑制剂库高通量筛选，确定了调控免疫调节的细胞信号通路及关键靶点。建立了人源化免疫系统B-NHL荷瘤小鼠模型，以评估TCE及联合治疗的抗肿瘤疗效。

结果：我们发现，在接受TCE治疗后复发的患者肿瘤微环境中，免疫抑制性肿瘤相关髓系细胞（TAMs）增加。在人源化小鼠肿瘤模型中，清除TAMs可协同增强TCE的抗肿瘤疗效。通过在我们共培养系统中的533种小分子激酶抑制剂库中筛选，我们发现激酶抑制剂能够解除TAMs对T细胞的抑制作用从而增强T细胞对B细胞淋巴瘤细胞的细胞毒性，并降低TAMs上IL-4诱导的CD163表达。布鲁顿酪氨酸激酶（BTK）抑制剂是在所筛选的酪氨酸激酶抑制剂中促进TCE介导的肿瘤细胞死亡和抑制巨噬细胞中CD163表达最有效的药物。KEGG分析，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APK）信号通路是BTKi处理或BTK敲除巨噬细胞中下调基因富集最显著通路，而C型凝集素跨膜蛋白CD93是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基因之一，其表达受MAPK和蛋白激酶C（PKC）信号通路相关的激酶抑制剂下调。

此外，我们在TAMs中鉴定出BTK信号及其下游分子CD93促进了T细胞抑制。TCE激活的细胞毒性T细胞通过趋化因子受体CCR5从循环中募集单核细胞和巨噬细胞到肿瘤组织，这些细胞又通过激活BTK信号促进CD93表达。TAMs中的BTK信号及其下游分子CD93均可导致T细胞抑制。BTK抑制或CD93阻断显著提高了TCE的抗肿瘤疗效。此外，还发现CD93在各种实体瘤的TAMs免疫抑制功能中至关重要。通过CRISPR/Cas9筛选，我们发现CD93通过与T细胞表面CD93R结合发挥其抑制T细胞功能作用。

结论：综上所述，研究结果表明，免疫抑制性肿瘤微环境是B-NHL患者TCE耐药的主要原因，而新型髓系检查点CD93可能是癌症免疫治疗的潜在靶点。

ASH热时评

《肿瘤瞭望-血液时讯》：双特异性T细胞衔接器（TCE）治疗在B细胞非霍奇金淋巴瘤（B-NHL）中显示出了希望，但耐药性问题仍然悬而未决。请问，目前对于TCE耐药性有哪些主要的挑战？

于慧博士：TCE，即T细胞衔接器，在淋巴瘤治疗领域主要指CD19/CD3或CD20/CD3双特异性抗体。根据临床研究显示，这些双特异性抗体在血液肿瘤领域，特别是B细胞淋巴瘤的治疗过程中，展现出了卓越的效果。然而，从无进展生存期（PFS）等数据中，我们也可以观察到耐药性问题的存在。

关于TCE耐药性的机制，目前的研究主要聚焦于肿瘤表面抗原的丢失以及T细胞内在功能的缺失这两个方面。然而，近年来，个别研究也开始指出，肿瘤微环境可能与TCE的耐药性之间存在某种关联。但遗憾的是，目前这部分的研究大多局限于小鼠模型和体外细胞实验，而在真实世界的淋巴瘤患者中的研究仍然相对匮乏。

针对这一现状，我们的研究团队将焦点放在了肿瘤微环境上，致力于深入探究肿瘤微环境与TCE耐药性之间的复杂关系，采用了淋巴瘤患者耐药的肿瘤组织和血液标本作为研究模型，以期能够揭示肿瘤微环境在TCE耐药性中所扮演的关键角色，为未来的治疗策略提供新的思路和方向。

《肿瘤瞭望-血液时讯》：研究中发现，TCE治疗B-NHL患者出现耐药性的一个重要机制是免疫抑制性肿瘤相关髓系细胞（TAMs）的增加。请问，TAMs在TCE耐药性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这一发现对于我们理解TCE耐药性有何重要意义？

于慧博士：我们采用单细胞测序等多种研究方法，对TCE疗法在B细胞非霍奇金淋巴瘤治疗过程中的作用机制进行了深入、系统的探究。研究结果显示，在TCE治疗后，淋巴瘤患者肿瘤微环境中的T细胞数量显著增多并呈现激活状态，这构成了其发挥抗肿瘤作用的重要基础。

然而，与此同时也观察到肿瘤相关的髓系细胞数量明显增多，且这些细胞具备免疫抑制功能，可能会削弱T细胞的抗肿瘤作用，从而对TCE的治疗效果产生负面影响。为进一步验证这一发现，我们利用动物实验等多种模型进行了深入探索。结果表明，清除肿瘤相关髓系细胞能够显著提升TCE的疗效。

因此，肿瘤相关的髓系细胞被认为是影响双特异性抗体在淋巴瘤治疗中疗效的关键因素之一。针对这一靶点的治疗策略，有望为部分耐药性问题提供新的解决途径，为淋巴瘤患者带来更好的治疗前景。

《肿瘤瞭望-血液时讯》：研究提到BTK信号及其下游分子CD93在TAMs中促进了T细胞的抑制，能否进一步谈一谈这一发现对开发新的免疫治疗策略有何启示？CD93靶点在免疫治疗领域的应用前景有哪些？

于慧博士：肿瘤相关的髓系细胞具备抑制T细胞功能的作用，已有研究证实小分子激酶抑制剂能够有效调控其功能。针对此问题，本研究利用小分子激酶抑制剂化合物库展开筛选，发现BTK抑制剂能够显著增强TCE疗法的疗效。其作用机制主要是通过调控肿瘤相关的髓系细胞的功能来实现的，进一步的机制研究揭示出，这可能与BTK抑制剂下调肿瘤相关髓系细胞中的CD93表达密切相关。

基于上述发现，我们产生了以下几点深入的思考：首先，BTK抑制剂不但可直接通过抑制BCR通路抑制B细胞恶性肿瘤的增殖，它还可以调控肿瘤相关髓系细胞，发挥协同双特异性抗体抗肿瘤的作用。鉴于BTK抑制剂在淋巴瘤等血液肿瘤的临床治疗中已获批应用，这一新发现有望迅速转化为临床实践，实现小分子抑制剂与双特异性抗体等免疫治疗手段，以及CAR-T细胞疗法的联合应用，从而进一步提升免疫治疗效果，降低耐药的发生。

其次，通过多组学方法我们揭示了CD93+肿瘤相关髓系细胞具有免疫抑制作用。此前，CD93在肿瘤相关髓系细胞上的具体作用尚未见报道。因此，这一新发现可能为肿瘤治疗领域开辟新的方向，未来可以考虑开发针对CD93的单克隆抗体，或者将其与CD20/CD3或CD19/CD3双特异性抗体结合，开发出具有潜在治疗价值的三特异性抗体。

值得注意的是，以往关于CD93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对血管生成的影响上。例如，耶鲁大学医学院陈列平教授曾报道CD93单抗可通过调控肿瘤相关血管生成，使血管正常化，从而增强PD-1/PD-L1抑制剂的疗效。然而，基于本研究的发现CD93不仅在内皮细胞上发挥作用，还在髓系细胞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这些研究成果为后续的科学探索奠定了坚实基础，并指明了研究方向。未来，我们将致力于开发针对CD93的单克隆抗体、双特异性抗体乃至三靶点抗体，旨在拓宽血液肿瘤患者的治疗途径，提供更为新颖且高效的治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