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老师在办公室避雨,她看着湿透的我叹气:这可得赶紧烘干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9-03 22:00 1

摘要:晚饭后,电视的声音照例被开到35。这不是一个让人舒适的音量,新闻联播主持人的每个字都像小钢珠,砸在耳膜上,再弹进颅腔里嗡嗡作响。妻子林慧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绣着卡通猫的靠枕,眼睛盯着屏幕,但你知道,她什么都没看进去。

晚饭后,电视的声音照例被开到35。这不是一个让人舒适的音量,新闻联播主持人的每个字都像小钢珠,砸在耳膜上,再弹进颅腔里嗡嗡作响。妻子林慧陷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绣着卡通猫的靠枕,眼睛盯着屏幕,但你知道,她什么都没看进去。

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除了电视的35。

桌上的饭菜还剩一半,是我烧的糖醋排骨和她最爱吃的蒜蓉西兰花。热气散尽,盘子边缘凝了一圈油腻的白。我起身收拾碗筷,盘子碰到桌面的声音很轻,但在电视的间隙里,依然显得刺耳。林慧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有回头。

我洗碗的时候,暴雨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敲在厨房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像一场仓促的战争。我擦干手,走到客厅,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城市。

“雨真大,乐乐的伞不知道够不够用。”我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

林慧没作声,只是把电视声音又调高了一格,到了36。

我心里那点仅存的温情,被这一格音量彻底浇灭。拿起玄关的雨伞,我推门而出,闷热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乐乐今晚在学校有晚自习,我得去接他。

车开到一半,雨刮器已经开到了最快,却依然刮不净眼前倾盆的雨幕。路面积水严重,一辆小轿车在我前面抛了锚,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我看了看手表,七点四十,离乐乐下课还有二十分钟。

我把车停在路边,决定走过去。学校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

雨伞在狂风里像个脆弱的玩具,瞬间就被掀翻,伞骨折断。我只能顶着暴雨在黑夜里奔跑,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流进嘴里,咸涩苦闷。浑身湿透的我冲进学校教学楼的时候,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流浪狗。

乐乐的教室在三楼。我狼狈地爬着楼梯,水从我的裤腿滴下来,在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蜿蜒的痕迹。

走到三楼走廊,我看到乐乐班级的灯还亮着,但里面空无一人。旁边的教师办公室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我推门进去,想问问乐乐的班主任温老师,孩子们是不是提前下课了。

办公室里只有温老师一个人,她正低头批改作业,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到我的瞬间,愣住了。

我站在门口,雨水还在顺着发梢往下滴,白色的T恤湿透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尴尬的轮廓。我局促地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湿透的衣服和头发,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狼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气的心疼。

“这可得赶紧烘干,会感冒的。”

引子

那一声叹息,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死水一般的心湖。

温老师,名叫温晴,人如其名,总是温和晴朗。她是乐乐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单身女性。因为乐乐的作文写得好,我跟她打过几次交道,印象里,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眼睛像会笑。

此刻,她的办公室成了我在这个暴雨夜里唯一的避难所。她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我,又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立式的小太阳取暖器,“你先擦擦,然后站那儿烤一下。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我接过毛巾,胡乱地在脸上和头发上擦着。毛巾带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阳光的味道。我有多久没在家里闻到过这种味道了?林慧的衣服总是烘干机里拿出来的,带着一股热烘烘的、缺乏生气的味道。

“孩子们呢?”我问,声音因为寒冷有些发抖。

“雨太大了,学校临时决定提前下课,让家长早点接走。我刚在班级群里发了通知,你没看到吗?”她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热气氤氲了她的镜片。

我这才掏出手机,屏幕上全是水,划了好几下才解开锁。班级群里,温老师的通知在十分钟前就发了,下面是一连串“收到”的回复。而我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成了静音,屏幕顶端有一个未接来电,来自“老妈”。我下意识地按熄了屏幕。

“我……没注意。”我有些窘迫。

她笑了笑,没再追问。“乐乐已经被他妈妈接走了,刚走没多久。”

我心里一空。林慧来接了?她没告诉我。我们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活得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连孩子的行踪都靠猜。

“那就好。”我干巴巴地说。

办公室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和小太阳取暖器发出的嗡嗡声。我站在取暖器前,感受着热量一点点渗透进湿冷的衣服,皮肤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刺痒。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积起的一小滩水渍,更觉得无地自容。

温晴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靠在旁边的桌沿上,捧着自己的水杯,随意地聊了起来。“乐乐最近的作文进步很大,特别是那篇《我的爸爸》,写得很真挚。”

“是吗?”我有些意外。在我印象里,我和乐乐的交流也少得可怜。我这个爸爸,在他心里能有什么真挚的形象?

“是啊,”她抿了一口水,眼睛弯弯的,“他说,他的爸爸虽然话不多,但总会把他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摆在他面前。还说,爸爸的肩膀很宽,小时候坐在上面,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我的鼻子莫名地一酸。

这些被我遗忘在岁月尘埃里的琐碎细节,竟然被儿子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而我,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他还说,”温晴的声音愈发柔和,“他知道爸爸妈妈最近不开心,他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变成一个能为爸爸撑伞的大人。”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我猛地把头转向窗外,用力地眨了眨眼,想把那股突如其来的湿意逼回去。窗户的玻璃上,映出我此刻狼狈的身影,也映出我身后,温晴那双带着关切和探究的眼睛。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这种恰到好处的沉默,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更让我感到一丝慰藉。

我身上的衣服渐渐被烤得半干,冒着丝丝热气。办公室里弥漫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阳光味道的复杂气息。我转过身,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你,温老师。我……我该回去了。”

“雨还很大,你再待会儿吧。”她轻声说。

“不了,家里人会担心。”我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虚伪。林慧会担心吗?她可能巴不得我永远不要回去。

走到门口,我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得像一幅水墨画。“温老师,乐乐……麻烦您多费心了。”

她点点头,对我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路上小心。”

我推开门,走廊里的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雨声依旧很大,但我的世界里,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我一步步走下楼梯,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她的话,和那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懂得。

回到车里,我没有立刻发动。车窗外的雨水汇成一道道水流,像无数张流泪的脸。我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我妈。我犹豫了片刻,接了起来。

“小铭啊,你媳妇把乐乐接回来了,刚给我打的电话。我跟你说个事,你姐那个铺子,周转不开,想从咱家拿十万块钱应急……”

我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姐的铺子,林慧的态度,钱……这些构成了我婚姻生活的全部,沉重,且无解。

“妈,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说。”我打断了她。

“你这孩子,什么事比家里的事还重要?你可别犯浑啊,林慧那脾气……”

“我知道了!”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我能想象到我妈错愕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问:“小铭,你……是不是跟林慧吵架了?”

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发动汽车,汇入雨幕中的车流。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我依然觉得冷。温晴办公室里那点温暖,已经被这场暴雨和这通电话彻底冲刷干净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林慧的阅读眼镜,今天早上我出门时,发现它被放在了我的书桌上,而她的书桌在卧室的另一头。

她在我书桌上找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大的疲惫感所淹没。

家,曾几何时,也变成了一个需要鼓足勇气才能回去的地方。

第一章:沉默的音量

回到家,玄关的灯是暗的。换鞋时,我闻到空气中除了潮湿的霉味,还隐约有一丝烟味。林慧从不抽烟,我也早就戒了。

客厅里,电视还开着,音量依然是36,但沙发上已经没人了。茶几上放着一个空了的玻璃杯,旁边是一个打开的药瓶,是她的助眠药。烟灰缸里,有一截燃尽的女士香烟,细长的,烟嘴上还留着淡淡的口红印。

我的心沉了下去。

是她闺蜜周琪来了。周琪是林慧唯一的“战友”,每次我们吵架,周琪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她是个离了两次婚的女人,对男人和婚姻的看法偏激而尖锐。她抽烟,抽的就是这种细长的女士香烟。

我走到卧室门口,门关着。我站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一条缝。

林慧背对着我躺在床上,身体蜷缩着。乐乐睡在她身边,呼吸均匀。床头灯开着,光线昏黄。我看到林慧的肩膀在微微起伏。

我默默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回到客厅,我关掉了刺耳的电视。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嗡声,和我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我拿起那个烟灰缸,走到厨房,把烟蒂倒进垃圾桶,然后反复冲洗,直到那股廉价的香水味和烟草味彻底消失。做完这一切,我像个虚脱的病人,瘫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我和林慧的婚姻,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我想不起来了。记忆里只剩下无数个沉默的夜晚,和电视机里传出的、与我们无关的喧嚣。我们曾经也是有过爱情的。大学毕业就结婚,裸婚。挤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冬冷夏热,但那时候,只要抱着对方,就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乐乐出生后,日夜颠倒的辛苦和 бесконечные 争吵?还是我第一次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她陪着我吃了半年泡面?又或者,是生活渐渐好起来,我们换了三室一厅的房子,买了车,却发现再也找不到话说?

婚姻像一件被磨损的旧毛衣,当初的温暖和柔软都被岁月磨得稀薄、僵硬,到处是洞,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我清醒了一些。我拿出手机,点开乐乐的班级群,想看看温老师发的通知。往上翻聊天记录的时候,我看到了温老师的头像,是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绿得很有生命力。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她的头像,申请添加好友。

验证信息我删删改改好几次,最后只写了六个字:乐乐爸爸,陈铭。

发送出去后,我就后悔了。这算什么?一个丈夫,在与妻子冷战的深夜,去添加儿子单身女老师的微信。无论动机多么单纯,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暧昧和不妥。

我想撤回,但又觉得那样更刻意。我烦躁地把手机扔在桌上,屏幕亮着,像一只窥探我内心的眼睛。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我被厨房的声响吵醒。我是在沙发上睡着的,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林慧在厨房里忙碌,煎蛋的滋滋声,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像一部正常运转的家庭生活交响曲。我走过去,看到她穿着围裙的背影。

“我来吧。”我说。

她没回头,声音冷冷的:“不用。你睡你的。”

“我……”

“早饭在桌上,你吃完送乐乐上学。”她打断我,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这就是林慧的方式,冷战。不争吵,不质问,只是用沉默和疏离,在我俩之间筑起一道高墙。

餐桌上,摆着三明治和牛奶。乐乐已经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吃着。看到我,他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低下头继续对付他的早餐。

孩子是最敏感的。家里的气压,他第一个就能感受到。

“爸,”乐乐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昨天温老师说,我的作文被贴在班级的学习园地了。”

“是吗?真棒。”我摸了摸他的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一些。

“温老师还说,下周开家长会,她想请你……或者妈妈,去分享一下怎么辅导作文。”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林慧端着煎好的鸡蛋从厨房走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她把盘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让他去。”她看着乐乐,话却是对我说的,“他有耐心,会教。不像我,只会把电视开到36。”

空气瞬间凝固了。

乐乐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妈,小脸涨得通红,手里的三明治也放下了。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成为引爆战争的导火索。而最无辜的孩子,永远被夹在战场的中央。

我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这个所谓的男人,在外面可以和客户唇枪舌剑,谈下百万的合同,但在家里,在妻子一句夹枪带棒的话面前,却懦弱得像个哑巴。

我的核心缺陷,就是逃避。我害怕争吵,害怕歇斯底里,害怕一切激烈的情绪。所以,我选择沉默,选择退让,以为这样就能息事宁人。却不知道,这种压抑的沉默,才是最伤人的武器。它像慢刀子,一刀一刀,割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就那样吧。”林慧丢下她的口头禅,转身回了房间。

这句“就那样吧”,像一个休止符。在过去,它代表着妥协和无奈。而现在,它充满了绝望和终结的意味。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新的好友通知。

温晴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

第二章:裂缝里的光

温晴的朋友圈很干净,大多是关于教学的分享,偶尔有几张风景照,或者她养的那盆多肉。没有自拍,没有抱怨,像她的人一样,安静而有力量。

我没有主动跟她说话。通过好友验证,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寻求慰藉的行为。我知道这不对,但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一杯水,哪怕知道有毒,也忍不住想凑上去。

送乐乐上学的路上,车里很安静。乐乐一直看着窗外,小小的肩膀绷得紧紧的。

“乐乐,”我开口,“家长会的事,爸爸去,好不好?”

他回过头,眼睛里有一丝期待,“真的吗?”

“真的。”

“那……妈妈呢?”

“妈妈最近工作忙,比较累。”我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乐乐“哦”了一声,又把头转向了窗外。过了一会儿,他用很小的声音说:“爸爸,你和妈妈,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我转过身,看着儿子那张写满不安和委屈的脸,心如刀绞。

“傻孩子,怎么会呢?”我把他揽进怀里,他的身体小小的,还有些发抖,“爸爸妈妈永远都爱你。只是……大人之间,有时候会有点小问题,就像你和同学偶尔也会吵架一样。我们会解决的,相信爸爸。”

乐乐在我怀里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不知道我的保证有多大的分量,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把乐乐送到学校门口,我看到温晴正站在校门口迎接学生。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晨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也看到了我,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仓促地移开视线,发动车子离开。那抹浅蓝色,却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清晰的烙印。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工作频频出错,被老板叫到办公室训了半天。我站在那里,听着老板的咆哮,脑子里想的却是昨晚办公室里那杯热水,和林慧那张冰冷的脸。

下午,温晴发来一条微信。

【陈先生,你好。关于家长会分享的事,乐乐跟你说了吗?】

我看着屏幕,仿佛能看到她打出这行字时认真专注的表情。我定了定神,回复道:

【说了,温老师。我到时候过去。】

【好的。那我们提前沟通一下分享的内容?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乐乐四点半放学,你可以早点过来,我们聊半小时。】

【好。】

放下手机,我心里竟有一丝隐秘的期待。这种感觉,陌生又危险。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一个小时处理完工作,赶到了学校。

还是那间办公室,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晴正在给一个学生讲题,看到我,她示意我稍等。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耐心讲解的样子。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晰。那个小男孩一脸崇拜地看着她,不住地点头。那一刻,我有些恍惚。我想起林慧也曾这样,耐心地教乐乐认第一个字,画第一幅画。可现在,她的耐心,似乎都耗尽了。

“陈先生,让你久等了。”她送走学生,对我抱歉地笑了笑。

“没事。”

我们坐在靠窗的会客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她给我倒了杯柠檬水,然后拿出笔记本,开始跟我讨论分享的细节。

她谈吐清晰,逻辑缜密,对教育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说,写作技巧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保护孩子的感受力,让他们敢于表达真实的内心。

“就像乐乐写的,”她看着我的眼睛,“他说爸爸的肩膀很宽。这种细节,就是最动人的地方。说明在他心里,你是座可以依靠的山。”

我的脸有些发烫。

“我……我不是个好父亲。”我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坦诚地剖析自己。

温晴愣了一下,随即,她的眼神变得格外柔和。她没有追问,只是说:“没有人生来就是完美的父母。我们都在学习。”

她的理解,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了我心中最阴暗的角落。那些无法对林慧言说的压抑、愧疚和自我怀疑,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

我们聊了很多,从乐乐的学习,聊到孩子的教育,又不知不G地聊到了各自的生活。她说她来自一个小镇,靠自己的努力考到这个城市,很珍惜现在安稳的生活。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我和她,或许是同一类人。我们都习惯了把苦藏在心里,用坚硬的外壳去抵御外界的风雨。

谈话结束时,已经到了乐乐放学的时间。我们一起走到校门口,乐乐看到我们俩站在一起,高兴地跑过来,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温晴。

“爸爸,温老师,你们在等我吗?”他仰着小脸,笑得格外灿烂。

那一瞬间,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三人身上,画面和谐得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想抽出手,但乐乐握得很紧。

温晴也有些不自然,但她没有挣脱,只是对乐乐笑了笑,“是啊,在等你这个小英雄放学呢。”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了我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林慧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温晴,目光直直地落在我们三人交握的手上。那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

“上车。”她对乐乐说。

乐乐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乖乖地上了车后座。

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温晴也松开了手,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尴尬和疏离。她对我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转身快步走进了校园。

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里的空气,冷得像冰窖。

林慧一言不发,发动了车子。车子开得又快又猛,我系上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到乐乐吓得小脸发白。

“你开慢点!”我忍不住说。

她没有理我。

一个急转弯,我放在储物格里的手机滑了出来,掉在脚垫上。我弯腰去捡,却在脚垫上看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东西。

一个精致的、小小的礼品盒。上面印着一家我从未去过的珠宝店的logo。

我捡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设计简约的铂金袖扣。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我买的,也不是我丢的。那么,它只可能属于另一个人。一个坐过这辆车,并且有能力送林慧这种礼物的人。

我抬起头,看着林慧专注开车的侧脸。那张我熟悉了十年的脸,此刻却陌生得让我心惊。

原来,沉默的,不止我一个。

原来,感到寒冷的,也不止我一个。

第三章:袖扣与谎言

回到家,林慧像个没事人一样,脱下高跟鞋,走进厨房准备晚饭。乐乐则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我手里攥着那个冰冷的袖扣盒子,站在客厅中央,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家的小偷。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笃,笃,笃,每一声都精准地敲在我的心上。我走过去,靠在厨房门框上。

“这个,是什么?”我把盒子递到她面前。

她切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节奏。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那个盒子,只是盯着案板上的西红柿。

“朋友送的。”她说,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哪个朋友?”我追问。我的声音在发抖。

“你管不着。”

“林慧!”我提高了音量,“我们是夫妻,我有没有权利知道,你的车上为什么会有别的男人的东西?”

她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刀,转过身来。她没有愤怒,没有心虚,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陈铭,你现在才想起来我们是夫妻?”她擦了擦手,抱起胳膊看着我,“你跟那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在学校门口手牵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们是夫妻?”

“那是乐乐牵的!我们只是在说他学习的事!”我急于辩解,但声音听起来却无比苍白。

“是吗?”她冷笑一声,“那我车上这个,也只是普通朋友送的礼物,不行吗?你凭什么质问我?就凭你半夜不回家,跑去跟别的女人在办公室里‘烘干’衣服?”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她脸上的讥诮更深了。“怎么,很意外?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陈铭,你撒谎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摸后颈。你这个毛病,十年了,一点都没改。”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一片冰凉。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伪装,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拙劣的表演。我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早已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我……”我想解释那天晚上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说什么都很多余。在信任已经崩塌的前提下,任何解释都像是掩饰。

“你什么?”她步步紧逼,“你是不是觉得,我整天待在家里,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黄脸婆?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妈又打电话来管你要钱,给你那个不争气的姐姐填窟窿。我知道你工作不顺心,上个月的奖金都没发。我还知道,你每天晚上回家前,都会在车里坐半个小时,抽半包烟,才肯上楼。”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我的胸膛,把我那些不愿示人的窘迫和压抑,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里。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问我?”我嘶哑着声音问。

“问你?”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问你有什么用?你会跟我说实话吗?你只会说‘没事’、‘还行’、‘你别管了’!陈铭,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那个温老师,也不是这对袖扣,而是你!是你这该死的沉默和逃避!”

她的情绪终于失控了,声音尖利起来,眼圈也红了。

“你晓不晓得,我一个人在家头,守到这个空荡荡的屋子,是啥子滋味?!”她激动时,会带出一点家乡的方言,“我宁愿你跟我大吵一架,也比你现在这个死样子强!”

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和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有愧疚,有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我们就像两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苍蝇,看得见对方,却怎么也碰不到。我们都想冲出去,却一次又一次地撞在透明的墙壁上,撞得头破血流。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是温晴发来的消息。

【陈先生,今天的事,很抱歉。可能让你太太误会了。】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按熄了屏幕。但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林慧的眼睛。

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刚刚那点激动和脆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你的红颜知己来安慰你了?”她嘲讽道。

“不是……”

“够了。”她打断我,脸上是深深的疲惫,“我累了,不想吵了。就那样吧。”

又是这句“就那样吧”。

她说完,转身走出了厨房。我听到她走进卧室,然后是反锁房门的声音。

我一个人站在厨房里,手里还拿着那对冰冷的袖扣。西红柿被切开一半,躺在案板上,红色的汁液流出来,像凝固的血。

这个家里,矛盾最激烈的时候,却连一杯热水都没有。

我把袖扣放进口袋,默默地开始做饭。把她没切完的西红柿切好,打了两个鸡蛋,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我端着面,敲了敲卧室的门。

“林慧,吃点东西吧。”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你不吃,也得想想乐乐。他晚饭还没吃。”

门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林慧站在门口,没有看我,只是说:“把面给乐乐吧,我不饿。”

说完,她又想关上门。

“这对袖扣,”我叫住她,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我会查清楚的。”

她关门的动作停住了。她抬起眼,冷冷地看着我,“随你。”

那天晚上,我和乐乐在餐桌上默默地吃完了面。他吃得很慢,吃完后,他看着我,小声说:“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摇了摇头,把他抱在怀里,“不会的。妈妈只是太累了。”

把他哄睡后,我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客厅。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那个袖扣的盒子。在盒子的夹层里,我找到了一张小小的卡片。

上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一行话:

“祝贺林总监高升。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周浩”

周浩。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他是林慧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她曾经的追求者。毕业后,他进了他父亲的公司,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我记得,林慧换工作,就是他介绍的。

我拿出手机,点开林慧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对我设置了三天可见,最近的一条,是三天前转发的公司新闻,内容是公司任命了新的市场总监。

我点开新闻链接,在任命书的最后,我看到了那个名字。

市场总监:林慧。

我的妻子,升职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字都没有跟我提过。

我忽然明白了。那副阅读眼镜,不是在找什么,而是在放什么。她把升职的任命文件,藏在了我的书桌抽屉里。她或许,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给我一个惊喜。

而我,却用我的猜忌和质问,亲手把这个惊喜,变成了一场战争。

我靠在沙发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们俩,好像就剩下个房本了,维系着这摇摇欲坠的家。

第四章:上帝视角

(视角切换:第三人称)

在陈铭坐在客厅沙发上,被一对袖扣和一条任命通知搅得天翻地覆时,卧室里的林慧,正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脸埋在双臂间。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闺蜜周琪的聊天界面上。

周琪:【怎么样?摊牌了?】

周琪:【他是不是又像个闷葫芦一样,屁都放不出一个?】

周琪:【慧慧,听我的,这种男人,离了算了。你现在升了总监,年薪翻倍,还怕养不活乐乐?】

林慧没有回复。她只是看着那些文字,一行一行,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她没有告诉周琪,那对袖扣,她昨天就想扔了。周浩送来的时候,她当面就拒绝了,但对方坚持说是祝贺升职的礼物,硬塞进了她的包里。她本想回家就跟陈铭坦白,然后把东西寄回去。

可她回到家,看到的是什么?

是陈铭身上那股不属于这个家的、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他手机里,那个叫“温晴”的、新添加的微信好友。是他躲闪的眼神,和撒谎时下意识摸后颈的动作。

所有的坦诚,都在那一瞬间,被她咽了回去。

她累了。

这十年的婚姻,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她拼命地往前冲,想把这个家拉到一个更好的轨道上。她从一个普通文员,做到部门主管,再到今天的市场总监,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一个项目,她可以三天三夜不合眼。为了陪客户,她喝到胃出血。

而陈铭呢?他似乎永远停在原地。他满足于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满足于平淡如水的生活。他最大的优点是顾家,最大的缺点,也是太“顾家”。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一亩三分地。

她不是嫌他没本事。她只是觉得,他们俩的步调,越来越不一致了。她往前跑的时候,回头一看,他已经落在了很远的地方,甚至,还在往后退。

她试图跟他沟通。她跟他聊工作上的烦恼,他听不懂。她跟他聊未来的规划,他觉得她异想天开。她跟他聊孩子的教育,他说她太焦虑。

渐渐地,她不想说了。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工作不会背叛她,你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不像感情,你付出再多,也可能一无所获。

升职那天,她第一个想分享的人,还是陈铭。她特意打印了任命书,想给他一个惊喜。她甚至想好了,等他高兴的时候,再跟他提他姐姐借钱的事。她可以拿自己的奖金出来,帮他解决这个难题。

她把任命书小心地放在他书桌最里层的抽屉里,那是他放旧照片的地方,她知道他偶尔会翻看。她幻想着他发现时的表情,或许会惊讶,会高兴,会抱着她转圈圈,就像他们刚结婚时那样。

可她等来的,是他带着一身雨水和另一个女人的气息,深夜归来。

那一刻,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她拿出手机,给周浩发了一条信息:【周学长,谢谢你的礼物。但我不能收。】

然后,她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感到轻松。她只是觉得空。心里空得像个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和热。

她知道陈铭和那个温老师之间,可能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那种精神上的靠近,那种“被懂得”的感觉,比任何肉体上的背叛都更让她感到恐慌。

那证明,他们的婚姻,已经病入膏肓。

她听到陈铭在外面敲门,听到他端来了面。面的香味飘进来,是她熟悉的味道。她忽然很想哭。

她也想开门,想抱着他大哭一场,想告诉他自己有多累,多怕。但她不能。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只能用最伤人的话,把他推开。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她听到陈-e-m-i-n-g在门外说,他会查清楚。

查吧。她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开在阳光下,好的,坏的,都看个清楚。然后,我们再决定,是缝补,还是彻底放弃。

她拿起手机,给周琪回了一句:【让我想想。】

然后,她关掉了手机。窗外,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敲打着这个城市里,无数个无法安眠的灵魂。

第五章:阳台上的谈话

第二天是个周六,难得的晴天。雨后的天空像被洗过一样,蓝得透亮。

我一夜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天光一点点从窗帘缝里透进来,把屋子照亮。

那对袖扣和任命书的复印件,被我并排放在茶几上。像两份证据,一份指向她的秘密,一份指向我的愚蠢。

早上七点,卧室的门开了。

林慧走了出来,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化了淡妆,看样子准备出门。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和茶几上的东西,脚步顿了一下。

“你要出门?”我问,声音因为一夜未眠而格外沙哑。

“嗯,公司有事。”

“我们谈谈。”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离我最远的位置。

“你想谈什么?”她问,目光落在窗外。

我把那张任命书推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她终于把视线转向我,“让你觉得我比你强,让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受挫?还是让你妈和你姐觉得,又可以从我这里多要点钱了?”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但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我的自卑,我原生家庭的拖累,都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在我心里,你一直比我强。”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为你骄傲,林慧。真的。”

她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这对袖扣,”我拿起那个盒子,“我已经知道了,是周浩送的。你打算怎么办?”

“扔了。”她回答得很快,“或者,寄回去。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我相信你。”我说。

这一次,轮到她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她。

“陈铭,你……”

“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打断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把我们的生活过成了一潭死水,所以当有石子投进来的时候,我只会怀疑,是水出了问题。”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我仰视着她,这个我爱了十年,也伤了十年的女人。

“对不起。”我说,“为我所有的沉默,懦弱,和逃避,跟你说声对不起。”

林慧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咬着嘴唇,别过头去,不让我看她的眼睛。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知道没用。但我必须说。”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她手里。“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是我这两年攒的私房钱。你拿去,给我姐。就说是你给的。以后,我家里再有任何事,都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处理。”

林慧猛地把手抽回来,银行卡掉在了地毯上。“我不要!陈铭,你以为我是在乎这点钱吗?!”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捡起卡,重新塞进她手里,然后用我的手包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我在乎的是你。我不想再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为了我家的事,跟我妈打电话吵架。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我姐一次次的求助,而为难。林慧,以前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苦。现在,我想试着,为你撑起一片天。哪怕这片天,很小。”

林慧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她没有抽泣,只是无声地流泪。我看到她紧紧地咬着牙,下颌线绷成一条坚硬的线。我知道,那是她最后的倔强。

就在这时,乐乐的房门开了。他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我们俩,愣住了。

“爸爸,妈妈……”

林慧迅速地擦干眼泪,站起身,背对着乐乐,“乐乐醒了?快去洗脸刷牙,妈妈带你出去吃早餐。”

她想逃。

“林慧。”我叫住她。

我走到乐乐身边,把他抱起来,然后走到她面前。

“我们当着孩子的面,把话说清楚。”我看着她的眼睛,也看着乐乐的眼睛,“乐乐,爸爸要跟妈妈道歉。因为爸爸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惹妈妈生气了。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然后,我转向林慧,“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现在就说。我们不吵架,好好说。”

乐乐看看我,又看看林慧,懂事地搂住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肩膀上。

林慧看着我们父子俩,看了很久很久。她的眼神,从冰冷,到动摇,再到一点点融化。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陈铭,”她说,“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那一天,我们在阳台上,谈了很久。从天亮,谈到日上三竿。

我们把这几年来所有的积怨、不满、误解,都摊开来说。没有争吵,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陈述。

我说起我的工作压力,我的原生家庭,我对未来的迷茫。

她说起她在职场的勾心斗角,她一个人带孩子的辛酸,她对我们婚姻的失望。

我们像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重新认识着对方。原来,在那些沉默的日子里,我们都各自背负了那么多。我们都以为对方变了,却没发现,是我们自己,先关上了心门。

谈话的最后,我提到了温老师。我坦白了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以及我对她的那份不该有的、精神上的依赖。

“她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我说,“一种温和的、平等的、可以沟通的可能。我羡慕,甚至……渴望。这是我的错。”

林慧听完,沉默了很久。

“她是个好老师。”她说,“乐乐很喜欢她。”

然后,她看着我,眼神异常平静。“陈铭,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们就真的,就那样吧。”

我知道,这次的“就那样吧”,意味着什么。

我点了点头,郑重地说:“好。”

那天中午,我们一家三口,久违地一起出门吃了饭。阳光很好,乐乐很高兴,林慧的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容。

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生活,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童话。

第六章:家长会的风波

家长会那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

我找出衣柜里最体面的一套西装穿上,临出门前,林慧帮我理了理领带。她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我的喉结,我俩都有些不自然。

“别紧张。”她说,“就当是去见客户。”

我笑了笑,“客户可比老师难搞多了。”

那次阳台谈话后,我们之间的冰山,融化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客气和疏离,但至少,我们开始说话了。电视的音量,也从36,调回了正常的20。

我按照之前和温晴沟通的内容,准备了一份发言稿。到了学校,我先去了温晴的办公室。

她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请我坐下。

“陈先生,你来了。”

“温老师,上次的事……我太太她,不是有意的。”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温晴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明白。没关系。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在校门口……总之,都过去了。”

她的坦然,让我心里那点残存的尴尬也烟消云散。

“这是我的发言稿,您再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把稿子递给她。

她接过去,认真地看了起来。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我发现,我再看她时,心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波澜。她只是乐乐的老师,一个我需要尊重和感谢的人。

家长会进行得很顺利。我作为家长代表,上台分享了经验。我没有照本宣科,而是讲了我和乐乐之间,关于糖醋排骨和肩膀的故事。我说,最好的教育,不是报多少辅导班,而是高质量的陪伴,是让孩子感受到,无论发生什么,父母的爱永远都在。

讲到最后,我看着台下那些和我一样,为生活奔波、为孩子焦虑的父母们,也看着坐在第一排的温晴,我说:“在这里,我也想对我自己说,做一个好父亲,永远比做一个好员工,更重要。”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看到温晴也在鼓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赞许的笑意。

家长会结束后,很多家长围过来跟我交流。我耐心地一一解答。等我脱身时,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温晴。

“陈先生,你今天讲得真好。”她说。

“谢谢。都是你的功劳,是你提醒了我,让我知道在儿子心里,我原来不是那么失败。”

我们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打扮得很时髦,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刻薄。她径直走到温晴面前,把一份卷子拍在桌上。

“温老师,我倒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说我们家思思抄袭?!”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响。

温-qíng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耐心地解释:“张太太,您别激动。这次的单元测试,思思同学的作文,和乐乐同学之前的一篇范文,有百分之八十的雷同。我找她谈过话,她自己也承认,是参考了。”

“参考怎么了?天下文章一大抄!你就是看我们家思思没给你送礼,故意针对她!”

“张太太,请您说话注意分寸。”温-qíng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怎么不注意分寸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在这儿当个班主任,有什么了不起的?有的人,不好好教书,心思都花在勾搭学生家长身上了!”女人说着,眼睛意有所指地瞟向我。

我瞬间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家长群里,带头起哄说温老师坏话的人之一。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位女士,”我上前一步,挡在温晴面前,“请你把话说清楚。你在内涵谁?”

“谁应声,就是谁!”女人抱着胳膊,一脸不屑。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是诽谤,我可以告你的。”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女人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强硬,愣了一下,随即撒起泼来。“哟,怎么着?我说到你痛处了?这么维护她,你们俩没什么猫腻,谁信啊?”

“你!”

“够了!”温晴拉住了我,她的手有些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看着那个女人,一字一句地说:“张太太,关于你女儿的成绩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但如果你要进行人身攻击,对不起,请你出去。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女人的气焰被压了下去,但还是不甘心地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张太太,我先生和温老师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我回头,看到林慧站在门口。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抱着胳膊,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那个撒泼的女人。

那个女人看到林慧的气场,顿时矮了半截。“没……没什么……”

“没什么?”林慧走进教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战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我先生,跟温老师有猫腻?”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女人结结巴巴地说。

“开玩笑?”林慧走到她面前,个子比她高出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拿别人的名誉开玩笑,张太太,你的家教,就是这么教你的?”

女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老师是乐乐的老师,也是我尊重的老师。我先生今天来开家长会,是经过我同意的。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林慧顿了顿,声音更冷了,“至于你女儿抄袭的事。证据确凿,抵赖是没用的。如果你觉得温老师处理不公,可以,我们现在就去校长办公室,把监控调出来,看看你女儿考试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顺便,也让校长评评理,你这种无端诽谤老师、扰乱教学秩序的行为,该怎么处理。”

女人彻底慌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林慧……林总监,我错了,我胡说八道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原来,这个女人也在林慧的公司上班,只是不同部门。

林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歉。给温老师道歉。”

女人涨红了脸,极不情愿地对温晴鞠了个躬,“温老师,对不起。”

“你可以走了。”林慧下了逐客令。

女人如蒙大赦,灰溜溜地跑了。

教室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

我看着林慧,心里百感交集。我没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定地,维护我,维护温老师。

她不是在维护我,她是在维护我们这个“家”的体面。

温晴也看着林慧,眼神复杂。她整理了一下衣角,低声说:“林女士,今天……谢谢你。”

林慧摇了摇头,她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不用谢。”林慧看着温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我是陈铭的妻子,乐乐的妈妈。维护我的家人和孩子的老师,是我应该做的。”

第七章:电视的声音

回家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车里的气氛很微妙。林慧的强势出场,像一块巨石,在我们刚刚趋于平静的湖面,砸出了巨大的浪花。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是真的相信我,还是仅仅为了“一致对外”?

红灯路口,车停下。

“你怎么会去学校?”我终于开口。

“我下午正好在附近见客户,结束得早,想顺便接你和乐乐。”她看着前方,没有看我。

“都听到了?”

“嗯。”

“……谢谢你。”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深。“陈铭,我跟你说过,我们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因为一些无聊的人和事,浪费掉这次机会。”

“所以,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我们自己。”

我懂了。

她不是不介意,不是不怀疑。她只是选择,把信任放在了怀疑前面。她用她的行动告诉我,她愿意为了这个家,再努力一次。

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感动和愧疚。

我伸出手,覆在她放在档位上的手。她的手颤了一下,没有抽开。

“林慧,”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把头转向了前方。绿灯亮了,她发动车子,但她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们久违地像一家人一样,坐在餐桌前吃饭。

林慧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我给她剥了她最喜欢吃的虾。乐乐坐在我们中间,看看我,又看看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吃完饭,我主动去洗碗。林慧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房间,而是泡了一壶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杂志。

乐乐在旁边写作业,遇到不会的题,他会小声地问我们。

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温暖,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洗完碗,我走到客厅,习惯性地想去开电视。

“别开了。”林慧说。

我愣了一下。

“就这么待着,挺好的。”她放下杂志,对我笑了笑。

我坐在她身边,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尖。我们没有说话,但沉默不再是令人窒息的墙壁,而是一种安然的陪伴。

窗外,夜色温柔。家里的灯光,也显得格外温暖。

过了很久,林慧忽然开口:“陈铭,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了。”

“是啊。”我感慨万千。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住在那个小出租屋里。夏天没空调,我们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楼道里乘凉。你给我扇扇子,我给你讲公司里的八卦。”

“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最喜欢听我给你念诗。”

“是啊,”她靠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迷离,“后来,房子越来越大,心却越来越远了。”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那对袖扣。

“这个,还是你处理吧。”她说,“寄回去,或者扔了,随你。”

我接过那个盒子,打开,看着那对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的袖扣。

我想了想,站起身,走到阳台,拉开窗户。

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力把那个盒子扔了出去。黑夜中,我甚至没有听到它落地的声音。

我回到客厅,对林慧说:“处理好了。”

她看着我,笑了。那是我见过,她最美的笑容。像冬日里,破冰而出的第一缕阳光。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聊过去,聊现在,也聊未来。

我们约定,以后每天,都要留出半个小时的“谈话时间”,不玩手机,不开电视,就只是说话。

我们约定,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不再冷战,第一时间沟通。

我们约定,要重新找回恋爱的感觉,每周都去看一场电影,或者进行一次短途旅行。

……

我知道,这些约定,听起来有些像小孩子过家家。婚姻的修复,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那些裂痕,依然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也并没有完全解决。

但是,我们都愿意,为了对方,为了这个家,去尝试,去努力。

这就够了。

后来,我给温晴发了一条信息。

【温老师,谢谢你这段时间对乐乐的照顾。以后关于孩子学习的沟通,会由我太太跟您联系。】

她很快回复了。

【好的。祝好。】

再无多言。

我删除了她的微信。

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却又是一种全新的轨道。

我开始学着主动分担家务,学着关心她的工作,学着在她疲惫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

她也开始学着放下她的骄傲,学着在我面前示弱,学着在我为家里的事烦心时,拍拍我的肩膀,说一句:“别怕,有我呢。”

我们依然会吵架。但吵完之后,总有一个人会先低头,递上一杯水,或者做一个鬼脸。

有一天,晚饭后,电视开着,新闻联播的声音不大不小。林慧靠在我的肩膀上,和我一起看着乐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哎,”她忽然捅了捅我,“你说,电视开到多少音量,才算是幸福?”

我想了想,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到了25。

一个我们都能听清,又不会觉得吵闹的声音。

然后,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有你在,没声音,也是幸福的。”

她笑了,把头埋进我的颈窝,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万家灯火,一如往常。但我知道,从那个暴雨夜开始,我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改变了。那场雨,淋湿了我的身体,却也洗净了我的内心,让我看清了,什么才是生命中,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婚姻是一场修行,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学生。所幸,在这条波涛汹涌的河里,我没有弄丢那个,愿意陪我到对岸的人。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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