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外包工转正”这五个字,像一把钝刀,终于把印尼用了二十多年的劳务外包制度慢慢割开。
“外包工转正”这五个字,像一把钝刀,终于把印尼用了二十多年的劳务外包制度慢慢割开。
消息一出,雅加达工业园区的夜班保安群里炸开了锅——有人截图总统讲话,有人立刻把“医保卡”三个字设成群名,还有人默默把闹钟提前半小时,生怕第二天打卡迟到被新老板抓包。
没人想到,劳动节这天,普拉博沃一句话,就把他们的人生剧本翻了一页。
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后,印尼为了活下去,把“外包”当成救命稻草。
企业把清洁、运输、安保一股脑甩给第三方,工资省两成,风险甩干净。
二十多年过去,外包工人成了隐形的大多数:他们占劳动力市场一半还多,却连一张正式工卡都摸不到。
西蒂·艾莎在雅加达北部扫了七年地,工资条上永远少一行“医保扣款”,她开玩笑说:“我连感冒都不敢得。
”2024年宪法法院的一纸裁定,给普拉博沃递上了法理剪刀——外包制度必须有名分,没名分就散伙。
剪刀落下,最先疼的是企业。
泗水一家中资摩托车厂的生产经理掰着指头算:旺季加人、淡季裁人,过去一个电话外包公司就搞定,现在得自己扛。800名外包工转正,社保公积金一年多掏40亿印尼盾,相当于一条新生产线的首付。
更麻烦的是,工会从此直接坐在会议室里,谈判桌对面再也不是“乙方”而是“自己人”。
雅加达电子厂的财务总监苦笑:“以前外包公司是防火墙,现在防火墙拆了,火星子直接往脸上飞。
”
可火星子烧得最旺的地方,恰恰是希望最亮的地方。
爪哇岛东部的镍加工厂里,1500名外包工第一次被叫进会议室,听人事部念“转正方案”。
有人听完当场红了眼眶——不是感动,是怕。
怕合同签了,工资没涨;怕医保有了,岗位没了。
工会代表拍着桌子吼:“别光画饼,我们要看到饼进嘴。
”普拉博沃大概也听见了这些嘀咕,于是补了一句“逐步推进”,像给沸腾的锅盖留条缝。
外包巨头们则忙着换赛道。
新加坡上市的某人力公司股价跳水,CEO连夜开直播,宣布转型做“薪酬系统咨询”。
说白了,就是从“卖人头”变成“卖软件”。
市场分析师在报告里写:“行业重构不是末日,是洗牌。
”翻译成人话:有人要失业,有人要发财。
国际劳工组织(ILO)的邮件也飞进了印尼劳工部邮箱,标题客气又直接:“需要技术支援随时开口。
”潜台词是:别光喊口号,把合同模板、数字化平台、纠纷调解一条龙整明白,才算对得起那52%的劳动力。
普拉博沃政府显然听懂了——国家劳工福利委员会已经搭好桌子,左边坐着雇主协会,右边坐着工人联合会,中间摆着一壶甜得发腻的印尼咖啡,谁也不敢先掀桌。
最微妙的是中资工厂的反应。
过去他们爱外包,因为“灵活”;现在他们怕转正,因为“成本”。
但一位在苏拉威西开矿的老板私下说:“其实也不是坏事,工人稳了,培训费省了,罢工少了,算总账未必亏。
”这话没上新闻,却像一颗种子,悄悄埋在劳资双方的裂缝里。
劳动节这天,雅加达街头的游行队伍比往年安静。
横幅上没写“打倒”,只写“兑现”。
西蒂·艾莎把扫把靠在墙边,第一次认真看了看工厂大门——那里很快要挂一块新牌子:正式员工通道。
她不知道医保卡长什么样,但她知道,从明天开始,感冒不再是奢侈品。
来源:莫离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