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眼前这人满脸焦急,像是急着要我把那所谓的“好机会”抓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婉茹都答应让你当平妻进府了,往后那可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能相夫教子,多好的归宿啊,你咋还犹豫呢?”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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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人满脸焦急,像是急着要我把那所谓的“好机会”抓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婉茹都答应让你当平妻进府了,往后那可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能相夫教子,多好的归宿啊,你咋还犹豫呢?”
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平静又坚定,轻轻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冷地说:“多谢您的一番好意,只是我如今已经嫁进东宫,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了,这平妻的位置,对我来说,就跟那缥缈的云雾一样,虚幻得很,我哪会为了这摸不着的东西,把眼前的尊贵荣耀给舍了。”
许宴泽这人,温柔得就像春日里的微风,风度翩翩,才情那也是没话说,而且他是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家里就给我定下的小未婚夫。
许家和叶家之间,就隔着一条热闹非凡的街市。每次他在书房里苦读了好些日子,觉得累了,就会特意绕个大圈子,到街上给我挑些我喜欢的小玩意儿,然后装作是刚好路过一样,来跟我碰面,一起在花前月下享受美好时光。
我原本一直以为,这样的甜蜜日子就是我们以后一辈子的模样。就盼着等我十八岁生辰那天,他能金榜题名,穿着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来把我娶走。
而我,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没想到,他要娶的人,已经不是我了!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可里面却带着几分歉意:“苒苒,你特别好,温柔又善良,长得还漂亮,可婉茹跟我更合适。
她那性子,英姿飒爽,洒脱得很,我是个文状元,她是将门之女,一文一武,正好互补,以后肯定能琴瑟和鸣。
再说,梁家三代都是单传,你这身子骨太弱了,恐怕没办法给梁家延续香火啊。”
我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说道:“是吗?许宴泽,你还记得不?你以前说过,你是我的好日子,我是你的好时辰,咱俩注定要一辈子在一起,白头到老。
可现在呢,咱俩一起走过的十七年七个月,居然还比不上她跟你认识的三个月?”
许宴泽肩膀宽宽的,腰细细的,穿着一身华丽的喜服,整个人显得玉树临风,风姿卓越。
他骑在马上,旁边还有唱喜的宫人敲着铜锣,扯着嗓子喊:
“大喜喽~许宴泽许公子,今儿个科举高中状元,金榜上有名,今儿又是洞房花烛的好日子。
皇上赐婚,东疆大将军的女儿白婉茹成了状元夫人,今儿个就成亲,结成好姻缘啦!”
男人一辈子,有四大喜事:大旱的时候碰到下雨,在外地碰到老朋友,洞房花烛夜,科举高中金榜题名。
许宴泽现在就已经占了俩。
这时候的他,意气风发,神采奕奕,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光彩照人。
他到底是实现了当年的诺言,靠着自己的才学赢得了十里红妆的排场,可惜啊,那红妆的主人,已经不是我了。
喜婆往前走了一步,上下打量着我身上这身艳丽的红衣,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叶姑娘啊,我们都知道您跟许状元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定了亲。可这世事难料啊,皇上赐婚,许状元总不能抗旨不从吧?
看您这身打扮,想必对许状元还是余情未了。行吧,状元夫人已经交代过了,要是您实在放不下,她愿意成全您,就像娥皇女英一样,让状元郎把您也一起娶进门,以后姐妹相称,不分大小。”
上辈子的时候,我就是听了这番话,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做了许宴泽的平妻。
从那以后,我就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对白婉茹恭恭敬敬,感恩戴德。
结果呢?
她装贤妻良母没装多久,就露出了真面目。
她挑拨离间,让我和许宴泽越来越疏远,最后他对我是厌恶到了极点。
我的容貌被她毁了,四肢也被砍了,成了“人彘”,每天都在痛苦折磨中度过,还亲眼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好多年。
死了以后,我的尸骨还被她下令埋在他们行房的椒房殿偏厅,让我死都不能瞑目!
如今我重新活了一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许宴泽也许不是真心要辜负我。
说不定他只是没办法违抗皇上的旨意,又被白婉茹给骗了,才变成这样。
可现在,他骑在马上,停在我家门口,脸上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神情就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这才终于明白,不是他没办法,而是他心里早就喜欢上别人了!
早在十天前,他让书童给我带话,说殿试快到了,没时间陪我逛灯会。
可我却亲眼看到他提着一盏兔子灯,小心翼翼地跟在白婉茹身后,眼睛里全是温柔。
那时候我就该明白的,可笑的是,我还骗自己,跟自己说可能是看错了!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骑在高头大马上、英俊潇洒的许宴泽。
周围全是人,都仰着头,看着这位新科状元的风采,纷纷送上祝福,说他和白婉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好像他们才是上天注定的好姻缘,而我这个体弱多病、规规矩矩的大学士的女儿,就注定要被抛弃!
喜婆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催促道:
“叶姑娘,您考虑好了没有?这世上可找不出比白姑娘更宽宏大量、善解人意的人了。您可得想清楚了,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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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宴泽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上,此刻洋溢着满满的喜悦,一眼便能看出,他对白婉茹那是打心底里满意。
“婉茹这姑娘,真真是极好的……等成了亲,我必定会好好疼惜她。”
说完,他扭过头来瞧向我,语气虽说温和,可仔细听,却带着那么几分劝慰的意味:
“苒苒啊,你还在犹豫啥呢?难不成是在怨我呀?我心里明白,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可这也是我没办法抗拒的安排啊。
眼下婉茹不计较咱们以前的事儿,还愿意跟你一块儿嫁进许家,你就不能懂点事儿吗?”
我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那个我曾经掏心掏肺、天天陪着他、督促他用功读书,最后还助他成为状元郎的人眼里,白婉茹是个好姑娘,而我倒成了不懂事、任性妄为的女子了?
我笑得嘴角越扬越高,那股讥讽和悲凉的情绪,再也没法儿藏住了。
许宴泽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和不解,我却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可话里却带着几分讽刺:“没错,我年少不懂事,太天真了。许宴泽,你可是堂堂君子,说过的话那可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啊。你曾经亲口答应我,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倒好,跟我谈什么分享,谈什么平妻?你这位新科状元,就是这么个言而无信的人?”
上辈子啊,我真是瞎了眼,到死都没能看清你许宴泽那薄情寡义的本来面目,落得那么个凄惨的下场,那也是我自找的。
可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就像有人骂的那样,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你许宴泽和白婉茹,就该被紧紧拴在一起,别再出来祸害别人了!
“苒苒,你别再这么任性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了,我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穷酸寒门学子了,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你多少也得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许宴泽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可那副虚伪的嘴脸,让我看了直犯恶心。
果然啊,中了状元,连气质都变了!
想当初,他在我们父亲门下求学的时候,为了能拿到各种诗会、辩论的入场券,不知道在我面前跪了多少次,低声下气地恳求我,现在呢,连下马都懒得下了。
我心里一阵冰凉,实在不想再跟这个虚伪的家伙多说一句话,转身就朝着府里走去。
眼角余光瞥见许宴泽脸上露出的错愕和焦急,那喜婆更是恨不得冲上来把我拦住,可我只是淡然地回过头,吩咐身边的丫鬟铃兰:“关门,放狗。”
这一切,我可是筹备了十多天呢。从我重生回来的那天起,就已经把所有事儿都谋划好了。
这手段或许有点粗暴,可那叫一个痛快!
我站在门后,听着前街传来一阵阵的惊叫、混乱的人声,还有猎犬那凶猛的咆哮和撕咬声,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我就不信,许宴泽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还能风光地迎娶白婉茹?
正当我听得差不多了,抬脚准备回后院的时候,一道尖锐的怒吼声划破了长空——
“该死!这是谁家的恶犬,竟敢袭击太子殿下的轿子!谁家的狗,不要命了吗?”
我浑身一哆嗦,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严如海的声音!
——太子身边最得宠的内侍,未来的大内总管,我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直窜上后颈。
太子不是因为伤寒高烧一直不退,皇上还下旨四处寻找名医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我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一边打开大门,一边吹响腕间的口哨!
得罪太子的后果,我可比谁都清楚。更何况,他现在身体状况还不清楚,要是因此丢了性命,我这刚重生没几天的小命,恐怕也得跟着陪葬!
于是,我果断地制止那些狗继续攻击许宴泽一行人,还有太子的轿子。
对着扑在严如海身上的猎犬厉声喝道:“阿狼,谁让你乱咬人的?回来!”
这些猎犬可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纪律严明得很。只要哨声一响,不管它们在干啥,都会立刻停下来,乖乖地回到主人身边。
阿狼是这群猎犬的头儿,听到我的命令,四爪一松,收回那露出的獠牙,甩着尾巴,慢悠悠地回到我脚边。
其余猎犬也纷纷学样,迅速列队归位。
我面带歉意,局促不安地看向严如海:“公公,臣女真不是有意冒犯的,实在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今天会经过叶府门前,还请太子殿下和公公原谅臣女的过错!”
我心里暗自奇怪,上辈子好像没有太子路过这一茬儿。
不过上辈子我满脑子都是许宴泽,一听说能嫁给他,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花轿,哪有闲工夫去关注其他事儿,自然不会留意太子有没有经过。
见此情形,严如海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宴泽就忍不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咬得破破烂烂的喜服,胸前的大红花也被撕去了一半,狼狈不堪地挂在身上,脸上满是怒气。
“叶苒苒,你疯了吗?嫁不成我,就要毁了我?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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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给他,冷冰冰地开口道:“畜,生不懂事,八成是闻到了许状元身上那股子同类的味儿,一下子激动得过了头。”
“叶苒苒!”他这才反应过来,我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他呢。一向自认为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他,这会儿脸上的怒意都快藏不住了。
我轻轻摆了摆手,语气那叫一个冷淡:“许状元,破衣配破人,还真是绝配啊。慢走,我就不送了!”
也不知道此刻的白婉茹,要是看到许宴泽这么狼狈的模样,还会不会娇滴滴地夸他是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呢?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宴泽都还没来得及抬脚往白家走呢,头戴一方红纱盖头的白婉茹就已经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盛装,妆容那叫一个精致,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睁大,活脱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看着楚楚可怜的。
“这……这是咋回事啊?”她轻轻捂住红唇,目光流转,那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她身着红衣,身材高挑,腰肢纤细,整个人明媚动人,就像夏日里盛开的红杏一样。
就像许宴泽曾经形容的那样,鲜衣怒马,肆意张扬,这可不是我这般温婉的闺秀能比的。
可她那双手、那张脸,却让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段被她折磨的日子,我的四肢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女人的狠毒,那真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察觉到我在看她,白婉茹表面上还是一副娇憨的样子,可眼睛里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怨毒,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心里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滑去,眼看着就要在她面前摔倒了,这时候,明黄色的轿撵里,传来一道沉稳又低沉的嗓音。
“严如海,放狗咬人的是哪家的闺秀?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这么大胆,纵容牲畜伤人,立刻把她拿下,本太子要亲自审问。”
“殿下,您能开口说话啦?您终于痊愈啦?”严如海没有马上执行命令,而是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跪在轿帘外,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我心里暗暗庆幸,这一趟去雷音寺请高僧做法,还真灵验啊。那主持曾经说过,太子不是得了寻常的病,而是三魂七魄各丢了一个,所以才导致高热不退,神志不清。
“嗯。”
轿子里再次传来那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就像晨钟暮鼓一样,轻轻掠过我的耳际,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在这让人沉醉的嗓音里,我好像也找回了一些勇气,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太子殿下,还请容臣女解释解释,事情并不是像您看到的那样……”
“冲撞了本太子,这就是事实,乖乖认错,比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有用。”
这话语冷漠又疏离,正符合那高高在上的储君对一个无名小臣之女该有的态度。
可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这语气里,藏着一丝熟悉的影子。
还没等我多想,严如海已经快步走上前,挥手示意轿旁的侍卫把我团团围住。
而他呢,只是象征性地朝许宴泽和白婉茹拱了拱手,说道:“状元郎,状元夫人,请继续你们的迎亲仪式吧,可别因为一条野狗坏了两位大喜的日子。
叶姑娘……太子殿下会处置她的。
咱家在这儿恭贺二位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好合百年!”
我咬紧嘴唇,心里暗想,刚才严如海该不会是口误,本来想说“百年苟合”吧?
难道……他,或者太子殿下,也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可我这会儿已经被侍卫押住了,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能顾得上别人啊?
况且,要是太子真对许宴泽和白婉茹的婚事不满意,这不正合我心意嘛。
这么一场惊动天子储君的大场面,终于把我的父母给惊动了,他们从府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看到我被太子侍卫押着,满脸惶恐地跪下说:“太子殿下,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殿下念在她年纪还小,饶她这一次,我们感激不尽!”
这时候,许宴泽和白婉茹早就被白家的人敲锣打鼓地迎进府里去了。
毕竟太子都亲自过问这件事了,就算他们心里再不甘心,也不敢跟储君争辩啥。
轿子里,太子的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叶大人,本太子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召叶苒苒去东宫,不过是例行问话,两位大人不用这么紧张。”
我不由得抬起头,满脸都是惊诧。
父亲则满怀希望地往前迈了一步:“太子殿下这话当真?”
太子轻笑一声,语气让人捉摸不透:“难道叶大人以为,本宫会像那许宴泽一样,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
“微臣不敢!”父亲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磕头。
身为一国储君,既然太子执意要把我带走,我爹娘就算有万般不舍,也没办法阻拦。
阿狼和它的兄弟们可凶悍了,对着太子的侍卫龇牙咧嘴,想要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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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心感动,轻轻抚摸着它们的脑袋,原本慌乱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一些。我轻声说道:“没关系,那些比这可怕太多的事情我都经历过,去一趟东宫,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至少,萧夜阑这个人,绝对不会像白婉茹那样让我心生恐惧。
萧夜阑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他不允许我乘坐他的轿子,只是命令侍卫押着我和阿狼,跟在他的仪仗队伍后面慢慢前行。
这一走,差不多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二月的寒风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剪刀,呼呼地刮在我脸上,想必我半夜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就被吹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了。
在旁人看来,我今天这身盛装打扮,穿着和新娘没什么两样的嫁衣,头上戴着珠翠首饰,光彩照人,肯定是满心欢喜,想要嫁给许宴泽当状元夫人。
可实际上,我只是想体体面面地和上一世的自己做个告别罢了。
——叶苒苒,他根本就不配!
还没迈进太子府的大门,严如海就从半空中扔过来一套素色的衣裙。
“叶姑娘,换了吧,我家殿下不喜欢颜色艳丽的衣服。”
我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伸手去把落在头上的衣服拿下来。就在这时候,萧夜阑从马车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平淡,可隐隐约约能听出一丝虚弱,“叶苒苒,被寒风吹得够了吧?现在清醒点了没?”
话刚说完,还没等我回应,他就已经转过身,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府邸走去。
我的视线被衣服挡住了大半,只能看见他脚上那双漆黑的皂靴,还有他走路时那修长笔直的双腿。
我心里不禁暗暗感叹——萧夜阑的腿,果然和传闻里说的一样,风采出众啊!
上一世,我有幸远远地瞧过一眼,那是在许宴泽升任吏部尚书的庆功宴上。
那时候他已经登基做了皇帝,而我,不过是内宅里一个面容憔悴、毫无光彩的妇人。
皇帝的威严容不得冒犯,匆匆一瞥之间,我连他的眉毛眼睛都没能看清。
倒是像今天这样,跪在地上,呆呆地盯着他那两条腿看了好一会儿……
等我在马车里换好衣服,门房才允许我进府。
有阿狼在旁边守着,又是在太子府的门前,换衣服的过程竟然难得地让我感到安心。
我仰起头,望着那高耸巍峨的门楼,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奢望——
要是我有幸能成为太子府里的一员,是不是就不用再害怕虚伪狠毒的白婉茹了?是不是也能躲开许宴泽的纠缠了?
白婉茹表面上看起来温婉贤淑,实际上心肠就像蛇蝎一样恶毒。上一世,她把我活埋的时候跟我说,我天生就是贵命,尤其能旺夫,所以她才愿意委屈自己,接纳我进入许府。
就是为了让我成为许宴泽的妻子。
只有这样做,我的命格之力才能全部为他所用。
后来她翻看古籍发现,要是把我的骨血埋在他身边,而且不破坏夫妻的名分,那么我的命格就能永远保护许宴泽和他的亲人。
还能帮助他一辈子权势滔天,步步高升。
所以,就算我现在逃脱了这桩婚事,以白婉茹的工于心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而许宴泽被我当众拒绝,颜面扫地,他心高气傲的,恐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说到底,我现在的拒绝,只不过是短暂的安宁罢了。
萧夜阑,这位如今手握大权的太子,等以后皇帝驾崩了,他就会成为这天下之主。或许,他就是我唯一的生机?
“叶姑娘,发什么呆呢?太子殿下已经在花厅等了好长时间了!”
“来了来了。”我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跟上去,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太子府里面的景色。
要想留下来,必须得找个机会。
不过我心里有数,不敢奢望能成为萧夜阑身边的女人。
萧夜阑向来不喜欢女色,就算他登基做了皇帝,后宫里的妃子也寥寥无几,更何况我这样曾经被退过亲、身世又复杂的女子,他能正眼瞧我一眼,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我注意到太子府里的仆人不多,尤其是丫鬟,更是少得可怜,我心里就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我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脚步已经到了花厅门前。
厅堂里空荡荡的,很安静,只有一个人坐在里面。我目光低垂,之所以能认出是他,全靠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皂靴,还有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臣女知罪,恳请太子殿下宽恕臣女的罪过。”我跨过门槛,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上。
吃点小亏,总比吃大亏要好。
萧夜阑好像微微愣了一下,手里拿着茶盏,用盖子拨弄茶叶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间,随即他清冷地开口:“起来。”
“啊?”我一时之间愣住了,他是在叫我吗?
不是要责罚我放狗冲撞他吗?
可是殿里除了我,再没有别人了。我只能硬着头皮猜测他确实是在叫我,但哪敢贸然起身,只能更加恭敬地叩首请罪:
“臣女不敢,臣女胆大包天,冒犯了殿下,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不如,就让臣女入府为奴为婢,尽心尽力地侍奉殿下,来赎我的罪孽,还请殿下不要迁怒于臣女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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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刚落下,就见一双黑色的皂靴缓缓地朝我走来,脚步不紧不慢,直至停在我跟前,近到我能把靴子上用金丝银线绣出的繁复龙纹看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我的下颌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萧夜阑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那力道虽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语气低沉又带着几分戏谑,似笑非笑地说道:
「当奴当婢?叶苒苒,你打算做本太子哪一类的奴婢呀?是给本太子梳头的,还是帮忙更衣的,又或者是给本太子洗脚的、伺候沐浴的,难不成——是暖床的?」
就在这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那真可谓是俊美到了极致,仿佛天上的仙人下凡一般。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没办法真正描绘出他的风姿神韵。
他有着修长如剑的眉毛,一双清冷的凤眼,薄薄的嘴唇就像蝉翼一样轻盈。整个人宛如神祇降临人间,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自嘲,叶苒苒啊叶苒苒,你可真是目光短浅、见识浅薄啊。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许宴泽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以前居然还为了他像飞蛾扑火一样不顾一切?
你这眼睛,怕是白长了吧。
在萧夜阑强势的控制下,我想把头低下去都做不到,只能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和他那双似笑非笑、隐隐藏着冷意的眼眸对视着,心里害怕得要命:
「殿下您这是在开玩笑呢,臣女哪有那等福分,怎么敢妄想服侍殿下做那些事呀?臣女就想着能做些粗重的活计,尽自己的一点儿微薄之力罢了。」
「是不愿意,还是不敢呢?」萧夜阑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指尖在我的下颌上轻轻摩挲着,语调低沉又带着几分试探和诱惑,「要是本太子,就偏要你呢?」
我心里猛地一震,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瞳孔都微微放大了。
暮色渐渐笼罩下来,我神情恍惚地从太子府走了出来,整个人就像置身在梦境里一样,思绪乱成了一团麻,怎么都理不清。萧夜阑今天到底是怎么啦?难道是他喝多了酒,还是吃错了什么药?
当然啦,他并没有真的对我怎么样。说完那句话后,他就潇洒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厅殿里,我坐了一整个下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走到太子府门前的时候,严如海快步追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抬着箱子的小厮。
「叶姑娘,您先等一下!」严如海脸上带着笑意,那神色和我记忆中那个威严的总管完全不一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殿下有些赏赐要交给您。」
「我?」我心里满是疑惑,心想萧夜阑该不会是真的病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反复无常呢?
「没错,一箱是四季换着穿的衣物,另一箱则是金银珠宝首饰,这些都是殿下特意为您准备的。」
我愣了一下,心里琢磨着,这不会是什么羞辱人的东西吧?
严如海还是笑容满面地继续说道:「殿下交代了,这是对您冒犯他的惩罚。从今往后,不许您在殿下视线之外穿红衣服。还有啊,姑娘您的衣着品味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往身上穿,实在是有碍观瞻!」
我:「……」
我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不是在单纯说衣服,更像是别有深意呢!
可我也只能默默接受,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我鼓起勇气,压低声音向严如海打听:「公公,我的狗……」
「殿下说了,那是姑娘留在太子府的‘人质’。要是姑娘回去后不守规矩,那狗可就没命了!」
我:「……」
回到家里,父亲和母亲看到那两个赏赐的箱子,一下子就愣住了。
两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苒苒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太子殿下难道没有生气吗?」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气得差点就让我做他的暖床丫鬟了!
但这话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太难为情了。而且看萧夜阑那样子,好像只是想捉弄我,出口气罢了。
我不想让父母担心,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太子殿下出身高贵,心胸宽广,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在心里呢。
至于这些赏赐嘛,也许是殿下可怜我吧。
定亲十七年,许宴泽一句话就把人给换了。我现在恐怕已经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唉……」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我敏锐地察觉到,母亲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忧虑神色。
从清晨到现在,不过短短大半天的时间,父母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看得我心里一阵揪痛。
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愁容都快溢出来了。我心里猛地一沉,心想肯定是许宴泽或者白婉茹又在背后搞什么鬼了!
果然,母亲挣扎了一会儿后,眼中含着泪说道:「苒苒,我们离开京城吧。明天你爹就去递辞呈,告老还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呀?」我追问道。
可不管我怎么问,两位老人始终都不肯多说一句。
我脸色一沉,直接下令:「百合,你来说!」
百合是我贴身的丫鬟,因为她肌肤白皙得像雪一样,我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也是因为许宴泽曾经夸赞过百合高洁,所以我才特别喜欢这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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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的我啊,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傻乎乎欣赏百合花的人喽!
从那,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回来,我哪还是以前那朵外表娇艳动人,内心却脆弱不堪的百合花呀。我立志要成为黑暗里绽放的曼珠沙华,心无杂念,潇洒自在。
“小姐……”百合刚一张嘴,声音里就满是愤怒和委屈,还带着哭哭啼啼的腔调,“还不是那个……哎呀,就是那个没良心的负心汉!简直就是现代的陈世美!
他居然放任白婉茹在宴席上到处编排您的坏话,说您眼光高得离谱,性子又善妒,连平妻的位置都瞧不上,莫不是早就和更有权势的人暗中勾结上了?”
“呸!小姐这些年为了他,不是忙着给他熬滋补的汤药,就是一头扎进书堆里帮他备考。就连大考前押的题,都是小姐没日没夜琢磨出来的……”
“百合,别再说了。”我赶忙打断她的话,心里其实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
白婉茹没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开始对我发动流言蜚语的攻击啦!
这女子的名声那可是无比重要啊。我和许宴泽从小就定下了亲事,这么多年来,我俩交往频繁,本来就容易招来别人的闲言碎语。现在婚约解除了,他居然还这么贬低我,恐怕早就有人对我胡乱猜测,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咯。
但他们以为我会害怕吗?
过去这十七年,我对许宴泽掏心掏肺的一片真心,确实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可难道许宴泽和白婉茹就没留下什么把柄吗?
我记得明明白白的,许宴泽过不了多久就会卷入科举舞弊的案子里,而白婉茹在东疆的时候,也有过不少风流事儿……
想到这儿,我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拍了拍百合的肩膀,温柔地说:“别生气啦,别为了两个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坏人自有老天收拾,咱们就安安静静等着,看他们还能得意多久。”
“苒苒,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父亲满脸焦急,眼里全是心疼。
父亲身为东阁大学士,膝下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父母对我那是宠爱有加,一点儿委屈都不愿意让我受。
这不,母亲已经开始盘算着让父亲辞官,然后带着我离开京城,就怕我被京城的这些流言蜚语给伤害到。
可我上辈子没走,这一世,更不可能离开京城啦!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好说歹说才劝得母亲打消了离京的念头,随后我就回房洗漱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看着萧夜阑赏赐给我的那些衣物和首饰,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居然真的就只是为了惩罚我,才特意赏了我两大箱衣裳首饰,还规定我必须穿戴整齐?这人的惩罚方式咋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事儿理清楚,三天就这么匆匆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白婉茹回门的日子。
清晨的时候,府门外那条长街早就热闹得不行了,鼓乐声震耳欲聋,人群熙熙攘攘,锣鼓声、唢呐声夹杂着百姓们的喧闹声,此起彼伏。白婉茹身旁的嬷嬷更是扯着嗓子大声叫嚷:
“撒喜钱喽,撒喜钱喽!我家夫人刚嫁进门,就特别受婆母的喜爱,当天就把家里的大权交给她掌管啦。这三天和状元郎那更是恩恩爱爱,事事都顺心如意!”
说着,她一把一把地把铜钱撒向街道两旁的百姓,出手那叫一个大方,一点儿都不心疼。
众人一看有钱拿,哪有不顺着奉承的道理。
纷纷扯着嗓子高声说:“是啊是啊,夫人长得就跟天仙似的,自然和状元郎新婚生活顺顺当当,福气满满!”
“多谢夫人的赏钱,祝夫人和状元郎早生贵子,一辈子恩恩爱爱!”
“我我我!我祝愿夫人永远年轻漂亮,状元郎官运亨通,早日给夫人挣个诰命夫人回来!”
这些甜言蜜语就跟豆子撒在地上一样,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就算我待在后院,也被这喧闹和奉承声吵得一阵心烦。
百合紧紧攥着拳头,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奴婢就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不过就是个回门的日子,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分明就是冲着气小姐来的!
那陈世美和白婉茹,简直就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要是老天爷有眼,现在就该劈下一道雷,把他们俩劈死!”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一声惊雷炸响,震得人心里直发颤。
百合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跪在地上了,“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我看到她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忍不住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点心屑,优雅地站起身来,“走吧,既然人家费了这么大心思给咱们唱戏看,咱们要是不去捧个场,岂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走到府门口,果然看见白婉茹和许宴泽还在那儿站着。两人穿着同色系的暗红色长袍和广袖裙,衣服随风飘动,特别显眼,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特意搭配好的,就是为了向众人宣告他们的恩爱。
看到我走出来,许宴泽的眼神不自觉地亮了一下。
我嘴角微微上扬,不露声色地露出一抹笑容。
7
萧夜阑的审美当真是独到得很呐,他送来的那一件件衣饰,全都是顶好的精品。
每一件都贴合我的身形,穿上之后更显贵气十足,这和我平日里偏爱的素雅风格,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出门前,我站在铜镜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镜中的我整个人明艳照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美得让人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许状元和状元夫人回门来了呀。”
我站在门前,语气不温不火,不卑不亢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一出口,许宴泽和白婉茹那原本张扬的气势,就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瞬间就没了威力,全都落了空。
“哟,这不是之前和我们家姑爷有过婚约的叶姑娘嘛!今儿个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莫不是要去相亲,重新找个好夫婿呀?也难怪哦,女子都满十八岁了,还曾经被退过婚,要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就只能给人当续弦或者填房咯!”白婉茹身边的那个嬷嬷,阴阳怪气地讥讽起来。
我冷冷地扫了白婉茹一眼,说道:“啥玩意儿在叫唤呢,是畜,生吗?”
“你——”
我才懒得搭理她那愤怒的样子,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许夫人,你瞧瞧,这畜,生就是这么不懂规矩,就跟狗似的。前几日那狗不是还把许状元给咬伤了吗?但愿那点小伤没影响你们夫妻俩的洞房花烛夜,不然我可真是罪过大了去了。”
“叶姐姐,这大白天的,您这么议论人家的闺房之事,好像不太符合良家女子的身份吧?”白婉茹故作惊讶地说道,可她眼下的青黑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昨夜的疲惫和狼狈。
想来那所谓的洞房花烛夜,过得并不怎么甜蜜吧?
那天我可是亲眼看见阿狼猛地扑过去,一口就把许宴泽的衣物给咬碎了,还顺带在他的要害部位留下了好几道伤痕。虽说只是轻微伤,可伤在那个地方,至少也得修养个几天。
许宴泽向来是个要强的人,肯定不肯在女人面前示弱,要是强行行事,那后果怎么样,可想而知。
我嘴角那笑意明媚又动人,却刺得白婉茹脸色微微一变。
她强装镇定,冷哼一声,说道:“婉茹确实没有姐姐那么会伺候人,好多事儿都不懂,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向姐姐请教请教呢。
可惜姐姐不愿意赐教,那我也只能作罢了。”
白婉茹到底还是聪明的,这么快就反过来在许宴泽面前给我上眼药了。
果不其然,许宴泽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可我压根就不在意他的脸色,语气依旧从容不迫:“许夫人,你可弄错了,我娘就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叶家也就我这么一个嫡出小姐,可没有你这么矫揉造作的妹妹。”
白婉茹面色一僵,却还是强撑着维持自己的体面,说道:“姐姐不必这么逞强,迟早有一天,姐姐会主动迈进许府的大门。
毕竟,姐姐对宴泽十八年的痴心守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要是日后姐姐实在没地方去了,我倒愿意替宴泽做主,收姐姐为妾,也算是圆了姐姐的心愿。”
就跟前世一模一样,她用那种看似温柔实则尖锐的话语来刺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句句都伤人。
要是换做前世的我,肯定会被气得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体面的事儿来。
可如今的我,比她还要从容淡定。
我慢慢地走上前,压低声音,只让他们三个人能听见:“许宴泽,我有没有跟你做过什么越轨的事儿,你心里比我还要清楚。
倒是许夫人,身为外地的闺秀,或许不懂京城的规矩,不知道新婚之夜……有没有铺过元帕呀?”
我停顿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长,又添了一句:“许夫人刚成为人妇,难免会有些不舒服,流血也会多一些。巧的是,我刚好得到了一根千年老山参,不如就送给许夫人,好好补补身子?”
我心里清楚得很,白婉茹绝对不会再有落红了。
她那些过往,我比谁都清楚。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在许宴泽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以他那多疑的性格,这根刺迟早会生根发芽,变成折磨他和白婉茹的利刃。
果然,许宴泽原本一直盯着我的目光,猛地就转向了白婉茹,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白婉茹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气势也弱了几分,说道:“叶苒苒,你少在这儿胡言乱语!你不过是嫉妒我嫁给了宴泽,才故意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宴泽,我只是小时候不小心受了伤,身体有些问题,才会……我爹娘可以作证,还有当年的大夫也能证明,你别听她挑拨!”
她眼巴巴地望着许宴泽,手臂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手臂,试图稳住他的心。
许宴泽目光微微一闪,似乎心里思绪万千,但还是温和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没事,我相信你。”
站在一旁的我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许宴泽啊许宴泽,只希望等那胡旦沁到了京城的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么笃定!
胡旦沁可是白婉茹最宠爱的情人,草原上少有的俊朗男子。
8
他出身低微,可身手却十分了得,体格也极为健壮,是白婉茹最为满意的一个情郎。
当京城传来的圣旨送到白家后,白家的父亲和兄长当即强硬地要求白婉茹和那些风流韵事里的对象断绝一切往来。他们心里盘算着,要把白婉茹许配给名门望族,好借此弥补白家草莽出身的短板。
白婉茹表面上确实乖乖顺从了,一转脸就把那些人都打发走了。唯独胡旦沁,因为他最会哄白婉茹开心,白婉茹虽然明面上和他断了联系,可暗地里却把他安置在一处幽静的园林里。她还常常借着游园的名义,和胡旦沁偷偷幽会,以此缓解相思之情。
直到入京的前一天,她才拿出一大笔金银珠宝,把胡旦沁彻底打发走了。
然而,胡旦沁自从和白婉茹交往后,早就过惯了奢靡享乐的日子,甚至还染上了赌瘾。白婉茹最后给他的那些钱财,不过两三个月就被他挥霍得一干二净。
于是,他决定偷偷前往京城,心里想着要是能和白婉茹重修旧好就再好不过了,就算不成,也能趁机再捞上一笔。
上辈子的时候,他贪心太重,最后落得个被白婉茹杀死的下场。
而这一回,我已经派人去找胡旦沁了。像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自然得帮他实现和白婉茹重逢的心愿……
“大胆!我们状元夫人也是你能随便诋毁的?一个没了清白、没人要的老姑娘,不知道安分守己,反倒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依老奴看,你们学士府的家教也就那么回事!”
白婉茹的嬷嬷突然猛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把我转了个身,紧接着扬起那厚实的手掌,朝着我的脸就扇了过来。
眼看着那带着风声的手掌就要扇到我脸上,我情急之下抢先动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大声呵斥道:“大胆!你算哪根葱?我好歹是学士府的嫡出小姐,你一个奴婢,居然敢以下犯上,真是死有余辜!”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响声传来,嬷嬷的脸瞬间就歪向了一边。
这一巴掌我可是使足了劲儿,嬷嬷那老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她又惊又怒,赶紧用手捂住脸颊,朝着白婉茹和许宴泽哭哭啼啼地诉苦:“姑爷、夫人……老奴……老奴没脸活下去了,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说完,她竟然真的朝着我家大门冲了过去!
这可太不吉利了!我立刻朝站在门口的百合使了个眼色。别看百合身形瘦瘦弱弱的,力气却大得离谱。她当即一脚踢在嬷嬷的小腿上,把嬷嬷踢得踉踉跄跄几步,额头一下子磕在了地上!
百合拍了拍手,笑嘻嘻地打趣道:“哎呀,还没到过年呢,许夫人就让身边的嬷嬷在叶府行这么大的礼,这可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呀。”
她这一句话,引得周围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起来。
白婉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嘴角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说道:“叶姐姐,你这是何必呢?妹妹劝你还是别闹得太难堪,不然日后进了门,婆母会不高兴的。”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嘀咕:这白婉茹真是听不懂人话。
她哪来的底气,认定我非得嫁给许宴泽不可呢?
许宴泽此刻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我身上,好像从来没见过我这般明艳又泼辣的模样,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新奇。
他的眼底还藏着一丝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痴迷和占有欲。
我只觉得一阵恶心,转身就想离开,却突然看见街头涌来一队人马,为首的严如海手里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他面带微笑,在叶府门前停了下来。
然后高声宣布道:“东阁大学士的女儿叶苒苒,请出来接圣旨!”
我先是一愣,随即乖乖地跪在地上接旨。
圣旨就如同天子亲临一般,白婉茹、许宴泽以及他们带来的那些随从,也不得不跟着跪下。
我爹娘也急急忙忙地从府里跑出来,诚惶诚恐地跪在我身旁。
这样,严如海才郑重地展开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跳过那些华丽的辞藻和繁琐的颂词,我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赐婚叶苒苒为太子妃,尽快择日完婚。”
我:「?」
显然,不只是我一个人一头雾水,就连许宴泽和白婉茹,也是一脸震惊,仿佛不敢相信今天是什么日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情变成了嫉妒和怨恨,目光不善地朝我看过来。
许宴泽的眼神里还多了一丝难以启齿的不甘和渴望。
我本来心里慌慌的,可看到他露出这副表情,忍不住就想笑。
怎么样?
我太了解许宴泽了。在这之前,不知道白婉茹对他许下了什么承诺,他信誓旦旦地觉得我迟早会投入他的怀抱,所以看我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
就好像我是一只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小动物,最终会筋疲力尽,主动扑到他怀里。
如今我被赐婚成为太子妃,他的这个幻想彻底破灭了,他怎么能不心碎呢?
心碎之后,就是更强烈的占有欲。
这一点,恐怕连白婉茹都没有察觉到!
我忽然心情变得特别好,为许宴泽这注定无法实现的贪婪,我挺直了腰板,双手高高举起,郑重地说道:“东阁大学士的女儿叶苒苒,接旨!感谢陛下的隆恩。”
严如海一边把圣旨递到我手里,一边吩咐道:“来人,把殿下为叶姑娘准备的聘礼抬上来。”
9
随着他一声令下,我这才留意到,长街的尽头,一排排朱红色的金丝楠木箱子整齐地排列着,那红光刺眼得很,数量多到让人惊叹不已。
太子娶妻的场面,那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想象归想象,当几十个身着红衣的宫人抬着那看不到头的聘礼,一个接一个地走进院子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光是我,我爹娘也惊得合不拢嘴!
三天前才被退婚的女儿,如今居然一下子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我瞧见母亲偷偷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数都数不清的聘礼,抬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安置妥当。我家那宽敞的垂花门,都被这些红箱子塞得满满当当,甚至都堆成了小山一样。
严如海笑得越发和蔼可亲:“叶姑娘,殿下说他本来应该亲自过来的,但为了能尽快完婚,已经先一步前往雷音寺了,请法缘主持帮忙合八字、定吉日,还望姑娘别往心里去。”
我摇了摇头,心想我算哪根葱啊,哪敢对萧夜阑有怨言?
只是这位法缘主持,好像特别受萧夜阑的看重。
按说皇室婚礼应该由钦天监来挑选日子,可他却亲自跑一趟,去求这位高僧。
“公公您费心了,麻烦公公替我向殿下道个谢,叶氏苒苒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厚爱。”
我真心实意地行了个礼,从百合手里接过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严如海。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已经明白了,萧夜阑肯定是看我可怜,才动了恻隐之心。
至于他为啥愿意把太子妃的名号给我,想必另有隐情。
但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
他是太子,身份高贵无比,而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打过交道。
哪来的平白无故的感情啊?
不过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我都感激他愿意在我被许宴泽和白婉茹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伸出援手。
以后要是进了太子府,不管是当贴身侍女、粗使丫鬟,还是给他洗脚的奴婢,我都不会拒绝。
安安分分地做一名既体面又尊贵的太子妃,也挺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担心被许宴泽和白婉茹惦记上了!
看到太子对我这么重视,亲自去合八字、求赐婚,还送来这么多聘礼,许宴泽和白婉茹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严如海还在呢,他们只能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跪在地上,穿着红衣,就像两个跳梁小丑。
严如海收下赏银,笑着说:“姑娘您太客气了,咱家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的。咱家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就先告辞了,您安心准备些绣活,等着殿下亲自过来就行。”
我装作害羞的样子,低头应了一声。
用余光看到,严如海离开的脚步在许宴泽和白婉茹面前稍微停了一下,语气意味深长:“两位,快到中午了,回门的吉时还没过呢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家才是白姑娘的娘家呢。
咱家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争吵的声音,特意提醒二位一句,对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客气点才是。不然,殿下的脾气,你们也是清楚的。”
这一番话,说得许宴泽头低得更厉害了,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
白婉茹则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满脸愤怒,却不得不强忍着。
我心里那叫一个畅快,笑着扶起父母:“我们进府吧。”
没想到母亲也藏不住心里的得意,在许宴泽和白婉茹面前笑眯眯地说:“嗯嗯,是得抓紧点!
赶紧把殿下送来的聘礼清点一下,登记造册,再准备些像样的陪嫁。
唉,就是你爹官职不高,家里又穷,恐怕很难准备出和太子殿下相匹配的嫁妆啊。”
我强忍着笑意,母亲大人,您这炫耀也太明显了吧?
雷音寺里,香烟袅袅,檀香四溢,古老的树木高耸入云,屋檐的角高高翘起,钟声悠悠地回荡着,仿佛把人带入了一个超脱尘世的清净之地。
萧夜阑一改平日里庄重严肃的模样,这会儿正趴在法缘主持用来占卜的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紧紧地盯着老和尚手里那几枚不断被抛起又落下的铜钱,神情专注得都快贴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和尚,结果咋样啊?”
法缘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摆弄着手里的铜钱,语气平淡地说:“殿下,姻缘是上天注定的,贫僧窥探天机已经是违反规矩了,还请您稍安勿躁。”
萧夜阑眉头微微皱起,语气略显烦躁:“不就是挑个结婚的吉日吗?有这么难吗?”
法缘的声音低沉而空灵:“你和她,一个是含冤而死的怨魂,一个是丢失了本源的残灵,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交集的。就因为在幽冥地府里那短短几天的相伴,你就非要追着她来,还要和她结为夫妻、生儿育女,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违背天意的事情,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些我都清楚,老和尚,你就别啰嗦了。”萧夜阑神色黯淡地坐直了身子,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沉重。
10
他压根儿不是真正的萧夜阑,不过是占据这具躯体的一缕本命魂魄罢了。
他原本所在的世界,并非眼前这个古代王朝,而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都市。
只因一次倒霉,误打误撞闯进了警方与毒贩激烈交火的现场,不幸被一颗流弹击中,当场就丢了性命。
魂魄飘飘悠悠进入地府后,他碰到了同样因为执念太深,迟迟没法投胎转世的叶苒苒。
那时候,两人都没啥事儿干,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自己生前的经历,想着等喝了孟婆汤,这些记忆也就跟泡沫似的,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等听完叶苒苒的悲惨遭遇,萧夜阑半天都没吭声。
她这一辈子,那可比他还要凄惨得多啊。遇人不淑,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最后落得个无比悲惨的下场。
他一个劲儿地安慰她,开导她,甚至还教她:“要是真有机会重新来过,别磨磨唧唧的,直接放狗把那对狗,男女咬死!”
“别想着去拆散他们,贱,人跟狗凑一块儿,那才叫天长地久呢,把他们锁死,这样他们就没机会再害你了。”
“来世可得把眼睛擦亮咯,别再被渣男给骗了。”
“可惜我没法去你的前世,不然我肯定帮你讨回公道!”
“喂,美女,你当鬼咋还这么爱睡觉呢,不会已经去投胎了吧?”
“苒苒,你醒醒啊。”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叶苒苒的魂魄就像一阵风似的,悄然消散,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再后来,他意外得知她居然重生了,而自己也得到了重返现代、魂归原身的机会。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却犹豫了。
他心里放不下她啊。他怕就算她重生回来,还是会被那些卑鄙无耻的人欺负。
就在这时候,一位鬼差带着一个神情呆呆的魂魄走了过来,跟他说:“你生前做了不少好事,积德行善,现在特批给你一次穿越体验的机会,让你去大乾王朝,当一国之君,好好享受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他一听,那不正是叶苒苒前世所在的世界吗?
一时头脑发热,他猛地一把推开身旁的鬼差,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道通往大乾王朝的光门。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萧夜阑。
至于那位原本该成为帝王的青年,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先抢了再说!
冲动这玩意儿,果然得付出代价。
后来他才知道,那位青年跟他来自同一个时空,一辈子都在做好事,积德行善,甚至还被地府评为感动帝国十大人物之一呢,可他却忽略了身边的亲人,最后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青年压根儿就不想当皇帝,只想回到现代去弥补遗憾。
地府权衡再三之后,决定把两人的待遇交换一下:青年用他的身体回到现代,而他则接着扮演萧夜阑。
可这一切,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为对他的惩罚,等他走完萧夜阑这一辈子后,他的魂魄就会彻底消散,再也没法复生了。
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舍不得叶苒苒,不愿意让她独自面对那些像妖魔鬼怪一样的人。
第一次在叶家门前听到她的声音,他差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再把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碎尸万段。
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正被地府监视着呢,不能胡作非为。
一切都得按部就班,慢慢来,不然就会魂飞魄散,连这一世的福报都得被剥夺。
所以他才来找法缘,让他们给算一个真正合适的成亲吉日。
就在萧夜阑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法缘终于推算完了,缓缓开口说道:“半月后,天上有异象出现,你若想做那逆天的事儿,或许可以借着这股势头行事。”
萧夜阑猛地一下站起身,兴奋地大喊:“半月后……六月十八?好!我这就把这个日子送到礼部去,让他们赶紧筹备起来!”
法缘轻轻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出家人,他始终都不明白,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感情,为啥能让人这么执着,心甘情愿地逆天而行呢?
“六月十八,就只剩半个月了,这时间也太赶了吧,咋来得及准备啊?”
母亲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喜帖,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透着一丝担忧。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昨晚一整晚,我都在想着马上就要嫁给萧夜阑这件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萧夜阑到底图啥啊?
是可怜我?还是看上了我的长相?亦或是想借我来达成什么目的?
越想越觉得这些理由都不太靠谱。
我除了那个所谓的“旺夫命”之外,实在没啥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
可这个“旺夫命”,萧夜阑不可能知道啊。
上辈子我自己也压根儿不知道。
要不是临死前被白婉茹当成笑话讲出来,我到现在都搞不明白,她为啥要那样羞辱我。
说到底,最狠毒的还是女人心啊。
白婉茹不仅抢走了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倾尽心血扶持的男人,还要用我的命,给她和那个男人的孩子铺就一条光明的道路!
可怜的我,就像她餐桌上的一只野味,被拔了毛、抽了筋、喝了血,最后连骨头都被嚼碎吞了!
这般深重的仇恨,我忘不了,更本能地感到害怕。
来源:小说妙妙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