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拆迁的消息传到我们这个小家,就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塘,激起了层层波纹。
婆婆把拆迁的巨款一股脑儿全塞给了小叔子。
她转过身来,就对我们两口子说,得照顾她。
我二话不说,把她领到了小叔子家门前。
对着小叔子的媳妇儿说:“谁拿了钱,谁就得养妈,这是规矩。”
“以后啊,你们也别来敲我的门了。”
拆迁的消息传到我们这个小家,就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塘,激起了层层波纹。
那阵子,连我们租住的小屋里那股霉味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难闻了。
我老公李瑾明,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那几天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晚饭时还会多喝几杯,幻想着拿到拆迁款后能给女儿糖糖换个好学校,不用再挤在这三十平米的小屋里,连转身都费劲。
我虽然没说出口,但心里也在默默盘算。
我们结婚快十年了,从没向婆婆王桂花要过一分钱。
婚房的首付是我父母出的,后来生意失败,房子卖了,我们才搬到了这个出租屋。
李瑾明是家中的长子,按理说,这拆迁款我们应该拿大头。
可王桂花,我的婆婆,却总是神秘兮兮的。
每次我们试探性地问起,她总是用那种故作深沉的语气含糊其辞:“钱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紧张。
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我的心,越缠越紧。
终于,拆迁款下来了,王桂花一个电话把我们叫回了老家。
一进门,我就看到小叔子李杰和他老婆陈丽坐在沙发上,脸上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陈丽甚至还向我炫耀她新做的镶钻美甲,那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王桂花清了清嗓子,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带着施舍意味的笑容。
“钱,下来了。一百二十万。”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从我和李瑾明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李杰身上,眼神立刻变得慈爱起来。
“我想啊,李瑾明你们俩都有本事,工作也稳定。但李杰不一样,他从小就老实,没什么大本事。这笔钱,我就做主,全给他了。让他去城里买套大房子,以后结婚生孩子,也宽敞些。”
一百二十万。
全给了李杰。
我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
我看到李瑾明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那张敦厚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替他问出了那句话,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妈,一百二十万,一分都不给我们留?”
王桂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刻薄。
“留什么?李杰没本事,你们有本事,你们多担待点是应该的!再说了,我这不还指望着你们给我养老吗?你们当大哥大嫂的,难道不该多出点力?”
她的声音尖利,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李瑾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红着眼眶,声音都在发抖:“妈,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我们一家三口现在还挤在出租屋里,糖糖连个写作业的桌子都没有!我们这些年,哪个月没给你寄生活费?你生病住院,是不是林晚跑前跑后地伺候?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我怎么对你们了?”王桂花一拍大腿,开始她最擅长的哭穷卖惨,“我身体不好,浑身是病,这钱不给李杰傍身,我死都闭不上眼!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李家有后!指望你们?你们就生了个赔钱货!”
“赔钱货”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看着我的女儿糖糖,她正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们,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安。
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一旁的李杰和陈丽,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
此刻,陈丽甚至还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哎呦,大哥大嫂,你们至于吗?为这点钱跟妈计较,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我们家李杰是没你们有本事,可他是妈的心头肉啊。”
“就是,”李杰翘着二郎腿,抖着脚,一副无赖嘴脸,“哥,嫂子,你们一个月工资加起来也一万多,还差这点钱?我可不一样,我还等着这钱娶媳妇呢。”
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我和李瑾明,像两个闯入别人家宴的乞丐,卑微又可笑。
王桂花似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直接对我们下达了命令。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钱给李杰买房,我呢,跟你们去城里住。我这把老骨头,也该享享福了。你们给我请个保姆,我那些药,还有日常开销,你们全包了。对了,我住不惯小地方,你们赶紧换个大点的房子。”
她的语气,仿佛在施舍我们一个天大的恩惠。
那一刻,我心中积压了十年的怒火,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我死死地盯着她,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我们结婚时,她一分彩礼没给,一句祝福没有,只说“城里媳妇金贵,我们家要不起”。
婚房首付,是我掏空了父母的积蓄,又借遍了亲朋好友才凑齐的。
而李杰,这个游手好闲的成年巨婴,结婚却要婆婆倾家荡产地全包。
凭什么?
当晚,我和李瑾明彻夜未眠。
出租屋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李瑾明抱着头,蹲在地上,像一头困兽。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
我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我知道,指望他,是没用了。
骨子里那套愚孝的枷锁,已经将他牢牢捆死。
第二天,王桂花果然说到做到,大包小包地搬来了我们的出租屋。
她一进门,就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这什么味儿啊?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人?跟个狗窝似的。”
她完全无视我们铁青的脸色,径直走进唯一的一间卧室,把我们的东西粗暴地推到一边,将她的包裹扔在床上。
“这间房我住了,我年纪大,需要清净。”
然后,她指着客厅那张小小的沙发,对我和李瑾明说:“你们俩,就睡这儿吧。”
那一晚,我和李瑾明挤在沙发上,听着卧室里传来王桂花响亮的鼾声,和女儿糖糖在角落里压抑的抽泣声。
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变成了坚硬的石头。
王桂花在我们这个狭窄的租来的小屋里,完全扮演起了家中的女王。
她不仅对家中的杂务视若无睹,甚至连自己的脏内衣都大模大样地扔在浴室地板上,等着我去清理。
只要饭菜不合她的口味,她就会重重地把筷子砸在桌上,指着我的鼻子斥责:“林晚,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饿肚子?我儿子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样的扫把星!”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经常在糖糖面前,带着讽刺的语气说些“女孩子都是赔钱货”、“养女儿不如养只狗”这样的话。
糖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看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害怕。
我的心,仿佛被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桂花的要求也越来越过分。
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养生秘诀,要求我每天早晚为她炖燕窝粥,晚上还要为她打水泡脚,做全身按摩。
我每天下班回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先是照顾孩子,再是照顾老人,累得像条狗。
而她,则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一边享受着我的服务,一边挑剔我的手劲太大、水温不对。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糖糖的房间。
那个小小的卧室,是我们当初特意为糖糖隔出来的,墙上贴满了她喜欢的卡通贴纸,有一个小小的书桌和一盏温暖的台灯。
那是她的小世界。
但自从王桂花来了之后,她强行占据了那间房。
她嫌糖糖的书本“不吉利”,把它们一股脑全扫到了地上,换上了她的寿衣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糖糖夜里不敢回房睡觉,只能抱着她的小熊玩偶,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一角,偷偷地哭泣。
我抱着女儿冰冷的小身体,听着她压抑的啜泣声,那一刻,我心如刀割。
我意识到,我不能再忍了。
我的退让,换来的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步步紧逼。
我的忍耐,正在以牺牲我女儿的童年和幸福为代价。
这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这天下午,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王桂花拔高的哭腔。
“哎呦……我的老姐姐啊……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他们虐待我啊……连口热饭都不给我吃……新衣服也不给我买一件……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儿子和恶毒媳妇啊……”
她故意开着免提,声音大到整个楼道都能听见,邻居们探头探脑,对着我们家指指点点。
我胸中的怒火“轰”的一声,彻底炸了。
我冲出厨房,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电话,对着那头还在“喂喂”的亲戚,一字一句,清晰地吼道:“二姨!你听清楚了!妈住在我家,每天山珍海味我不敢说,但燕窝粥一天两顿,一顿没断过!她身上穿的衣服,哪件不是我上个月刚带她去商场买的?你要是不信,你现在、立刻、马上,来我家看看!看看她到底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王桂花被我的反击噎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大概从没想过,一向温顺的我,会如此猛烈地爆发。
当晚,她就开始闹。
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喊着说我们“翅膀硬了,要赶她走”,闹着要回老家。
李瑾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疲惫不堪地劝我:“林晚,你忍忍吧,她毕竟是我妈……”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孝顺”二字的脸,内心一片冰冷。
我挣扎过,痛苦过,但一想到女儿委屈的泪眼,我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
我不能再退了。
我退一步,我的女儿就要退十步。
我冷静地看着李瑾明,语气平静却坚定:“好啊,妈说要回老家,那就让她回。正好,拆迁款一百二十万都在李杰那儿,养老的事,也该轮到他负责了。天经地义。”
李瑾明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
我没有去准备王桂花的燕窝粥,而是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搬家公司吗?我要搬家,地址是……”
王桂花的行李并不多,我三下五除二就全部打包好了。
当搬家公司的车停在楼下时,王桂花才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她穿着睡衣就冲了出来,死死地抱着门框,开始撒泼:“林晚!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你要把我这个老婆子扔到哪里去!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李瑾明也慌了,他拉着我的胳膊,低声哀求:“林晚,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别把事情做绝了。”
我甩开他的手,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做绝?到底是谁把事情做绝的?李瑾明,你但凡有点良心,就看看糖糖!她才六岁!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亲奶奶指着鼻子骂赔钱货,要被赶出自己的房间睡沙发?”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了李瑾明的脑子里。
他瞬间僵住了,脸色煞白。
我不再理会他们的反应,走到王桂花面前,平静地说:“妈,您不是要回老家吗?李杰给您买了新房,比我们这狗窝好多了。我送您去享福。”
说完,我不再给她任何撒泼的机会,架起她的胳膊,强行将她往楼下拖。
她在我手里挣扎着,尖叫着,咒骂着,引来了所有邻居的围观。
我充耳不闻。
我的心,早已在无数个委屈的日夜里,被磨炼得坚不可摧。
我将她塞进早已等候的出租车里,对司机报出了一个地址。
那是我昨天晚上,特意查到的,李杰用那一百二十万买下的新房地址。
车子启动,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我们生活了多年的破旧小区,心里没有一丝留恋。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了。
车子在城东的一个高端住宅区门口停了下来。
那崭新的建筑,宏伟的大门,和我们那破旧的小窝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我支付了车资,亲自推开车门,半拉半拽地把还在车里闹腾的王桂花给弄了出来。
搬家公司的员工动作迅速,几下子就把她的行李全堆在了小区门口。
正值下班高峰,许多穿着得体的居民来来往往,都好奇地看向我们。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保安的注意,也惊动了楼上的李杰和陈丽。
他们俩像风一样从楼道里冲出来,看到这场面,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林晚!你疯了吗!”陈丽首先发难,她一步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尖声斥责,“你把妈妈扔到我们家门口是几个意思?你到底想干嘛?”
王桂花一看到有人来了,立刻开始表演,腿一软,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喊。
“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儿媳要把我赶出家门,不让我活了!天理何在啊,我不活了……”
她的哭喊声引来了更多的围观者,人们议论纷纷。
我深吸一口气,把胸中的情绪强压下去。
我没有理会地上撒泼的王桂花,而是直视陈丽充满敌意的目光。
我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什么意思?意思很明显。”
我抬手,指向他们身后的新楼,然后转向越来越多的围观邻居,声音突然提高。
“妈妈老家的房子拆迁,赔了一百二十万。她老人家心疼小儿子,把这一百二十万,一分不留,全给了李杰和陈丽,给他们买了这套大房子!”
我的话音刚落,现场立刻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脸色苍白的李杰和陈丽。
“既然钱谁拿了,那妈妈就归谁养!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我的声音坚定有力,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也砸碎了李杰和陈丽脸上的伪装。
他们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拆迁款的去向,是他们永远无法否认的铁证。
陈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你……你胡说!妈妈是自愿给我们的!”
“对,自愿给的。”我冷笑一声,接上她的话,“所以,赡养义务,你们也该自愿承担。我今天把妈妈送过来,就是来履行这个‘自愿’的。”
我不再看他们,而是转向依旧坐在地上干嚎的王桂花,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妈,以后您就在这儿好好享福吧。李杰的新房大,肯定比我们那三十平的出租屋住着舒坦。”
说完,我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李杰和陈丽,扔下最后一句话。
“以后,你们也别来找我了。我们家小,庙也小,养不起您这尊金贵的大佛。”
我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就在这时,李瑾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我决绝转身的背影,他母亲瘫坐在地上的狼狈,他弟弟弟媳被邻居指指点点的窘迫。
他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茫然和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我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他没有挣脱,反而握得更紧了。
回家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
李瑾明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愧疚和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终于彻底站在了我这边。
晚上,李杰的电话果然打爆了我的手机。
我接起一个,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咆哮:“林晚你个毒妇!你居然敢把妈扔过来!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不顾亲情了吗?我告诉你,我要去告你遗弃!”
我听着他的无能狂怒,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好啊,你去告。正好让法官评评理,拿了一百二十万拆迁款的儿子,到底该不该承担主要的赡养义务。”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他们一家三口的号码,连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号码,全部拉黑。
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是积压了十年委屈后,第一次如此畅快的呼吸。
解脱,原来是这种感觉。
消息传得飞快,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间,我送婆婆回小叔子家的事,成了亲戚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天清晨,我的手机就响个不停,电话和消息铺天盖地。
当然,这些电话都是通过李瑾明的手机打来的。
大姑姐李娟第一个打电话过来,语气里满是居高临下的责备:“李瑾明!你媳妇这是干嘛呢?怎么能把咱妈送到李杰家?她这是要逼死咱妈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让她这么胡闹?咱李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这次,李瑾明没有选择沉默,他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上,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姐,林晚做得对。妈把一百二十万都给了李杰,那她就应该跟着李杰过。谁拿钱谁养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更加尖锐的叫喊:“你……你也被你媳妇洗脑了!那是你亲妈!你忘了她是怎么把你拉扯大的吗?你这是不孝!”
“我没忘。”李瑾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但我也没有忘记,我结婚的时候妈一分钱没给,林晚嫁给我,跟着我挤在出租屋里十年,生了糖糖,妈连个红包都没给过。现在糖糖上学了,妈还当着孩子的面骂她是赔钱货。姐,做人得讲良心。”
说完,李瑾明直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二舅妈、三姑父……各路亲戚轮番上阵,对我进行道德审判和舆论绑架。
他们的说辞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家和万事兴”、“百善孝为先”、“做晚辈的要大度”,指责我“心狠”、“歹毒”、“破坏家庭和睦”。
我冷静地听着李瑾明接听每一个电话,然后用同样的话术一遍遍地复述:“妈的拆迁款都给了李杰,现在她住在李杰一百多平的新房里,有什么问题吗?”
几轮下来,亲戚们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能悻悻地挂断电话。
我知道,被动挨骂不是我的风格。
我决定反击。
我打开微信,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证据,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整理。
我没有用任何带有主观情绪的词语,只是以一个陈述者的口吻,将事实一一罗列。
“婆婆王桂花,于X年X月X日,将老家拆迁所得补偿款一百二十万元,全部转入次子李杰账户。”
下面,我附上了一张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金额和日期清晰可见。
“我与丈夫李瑾明,长子长媳,婚后十年,与女儿糖糖,一家三口,一直租住于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内。”
下面,是一组对比强烈的照片。
一张是我们家,昏暗狭小,墙皮脱落,糖糖趴在小饭桌上写作业,背影显得那么孤单。
另一张,是我从陈丽朋友圈扒下来的,他们新家的照片,宽敞明亮,装修豪华,欧式大吊灯闪闪发光。
“婆婆来我家‘养老’期间,每日餐食:燕窝粥。”
配图是我前几天刚拍的,一碗炖得晶莹剔透的燕窝粥。
“女儿糖糖,因房间被奶奶占用,每晚在客厅沙发睡觉。”
配图是糖糖抱着小熊,蜷缩在沙发一角睡着的背影,看得人心都碎了。
最后,我写道:“钱谁拿,谁养妈。公道自在人心。”
我将这条精心编辑过的内容,没有发在朋友圈,而是直接发进了我们那个死气沉沉的“李氏家族”微信群。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几分钟后,一些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相对明事理的远房亲戚开始冒泡。
“天哪,一百二十万全给老二了?这也太偏心了吧?”
“是啊,老大一家三口还住出租屋呢,这……这说不过去啊。”
“林晚这媳妇可以了,婆婆这么对她,还给炖燕窝粥。”
舆论的风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反转。
李杰和陈丽急了,立刻在群里跳了出来。
陈丽:“@林晚你安的什么心!你这是伪造证据!挑拨离间!我们什么时候拿了一百二十万!妈是自愿跟我们住的!”
李杰:“嫂子,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我们好心收留妈,你还在背后捅刀子!”
他们的辩解苍白无力,在铁证面前,反而显得更加心虚和可笑。
我没有回复,因为我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就在这时,一个堂叔公,在家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终于发话了。
“@李杰@陈丽别的不说,拿了老人一百多万拆迁款,就该把养老的责任扛起来。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们俩不懂吗?”
堂叔公一发话,群里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亲戚,也纷纷开始站队,指责起李杰夫妇。
眼看舆论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王桂花的老套路又来了。
她让李杰给我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她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林晚……我……我不行了……你快和李瑾明带我去看病……我头晕,心口疼……”
又是装病。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我用一种不卑不亢的语气,平静地回复李杰:“妈身体不舒服,你们就在楼下,小区对面就是社区医院,走两步就到了。现在医保也方便,你们先带她去看看,拍个片子做个检查。我们这边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等检查结果出来了,需要用大钱的地方,我们再商量。”
我的话,滴水不漏。
既表达了关心,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李杰在电话那头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恨恨地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感觉心里那块压了多年的大石头,又被搬开了一些。
李杰两口子被流言蜚语和残酷现实逼得无路可走,没几天,他们竟然直接找上门来,敲响了我们租住的小屋。
恰逢周末,我正陪着糖糖涂涂画画,突然,敲门声震耳欲聋。
李瑾明前去开门,只见李杰和陈丽像两座大山一样堵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跟锅底似的。
“林晚呢?叫她出来!”李杰一进门就怒吼,眼睛红得像头愤怒的牛。
我从屋里走出来,冷眼旁观:“啥事?”
“啥事?你还有脸问我们啥事?”陈丽的声音比李杰还尖利,“林晚,我告诉你,你妈的赡养费,你们得掏一半!不然咱们法院见,告你个遗弃罪!”
他们可能以为,搬出“法律”这词就能唬住我。
我瞧着他们外强中干的样子,觉得挺可笑。
我没跟他们争,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倚在桌边,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行啊,咱们法庭见。我同意。不过,既然要打官司,那就把事情都摊开来说。我们可以顺便查查,当年那老房子拆迁的合同,究竟是怎么签的。”
这话一出,就像晴天霹雳,直接劈在了李杰和陈丽头上。
我清楚地看到,他们俩的脸色,在几秒钟内,从怒气冲冲变成了惊愕,再从惊愕变成了无法掩饰的恐慌。
李杰的眼神开始躲闪,不敢直视我。
陈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们的反应,证实了我心中的一个模糊猜测。
这里面,肯定有鬼。
送走那两个瘟神后,我立刻行动起来。
我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一位处理家庭纠纷特别有经验的张律师。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包括我对婆婆和李杰夫妇在拆迁合同上可能做了手脚的怀疑。
张律师非常专业,他听完我的叙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给了我一个明确的建议。
“林女士,根据《物权法》和《继承法》的相关规定,您丈夫李瑾明作为家中长子,对他们家的祖产,也就是被拆迁的老房子,是有一定份额的继承权和补偿权的。您婆婆无权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处理全部拆迁款。我建议,我们立刻向相关部门申请,调取当年的拆迁补偿协议原件。”
律师的话,给了我一剂强心针。
在张律师的指导下,我们以李瑾明的名义,向市拆迁办公室提交了信息公开申请。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但结果没有让我失望。
一周后,我们拿到了那份决定我们一家命运的拆迁协议复印件。
在律师事务所里,张律师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审查着那份文件。
我和李瑾明紧张地坐在他对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突然,张律师抬起头,用笔尖敲了敲文件上的一处签名栏。
“找到了。”
他将文件推到我们面前。
我凑过去一看,心脏猛地一缩。
在“被拆迁人/产权共有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名字。
一个是王桂花。
另一个,是李瑾明!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瑾明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指着自己的名字,满脸的不可思议。
“很简单。”张律师冷静地解释道,“这说明,在法律层面上,这栋老房子是属于您和您母亲王桂花共同所有的。因此,这一百二十万的拆迁补偿款,也应该由你们两人共同所有。您母亲在没有得到您授权的情况下,将全部款项转给您弟弟李杰,这不仅是家庭内部的偏心,更是对您合法财产权的严重侵犯!”
侵犯!
这个词,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李瑾明的心上。
他呆呆地看着那份协议,脸色惨白。
我知道,他心中那座名为“孝顺”的牌坊,在这一刻,被这份冰冷的法律文件,砸得粉碎。
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偏心。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偏袒小儿子,竟然会用欺骗和隐瞒的手段,直接侵占属于他的财产。
这是算计,是赤裸裸的掠夺。
张律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完全可以以‘侵犯财产权’和‘不当得利’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李杰和陈丽,返还本该属于您的那一部分拆迁款。”
我看着李瑾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同情。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如果不是我坚持,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心甘情愿地当那个被吸血的“好儿子”。
我握住他冰冷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李瑾明,这一次,我们不能再退了。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公道的问题。我们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堂堂正正地拿回来。”
李瑾明抬起头,看着我,通红的眼眶里,终于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经过和张律师的一番讨论,我们决定立刻采取行动。
我们迅速提交了一纸诉状,如同雷霆万钧般,将文件送到了李杰和陈丽的面前。
当法院的传票和起诉书副本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完全慌了神。
他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我们这些一直忍气吞声的人,这次竟然真的敢把家务事闹上法庭。
王桂花一听说我们起诉了她最宝贝的儿子,立刻又使出了她的老把戏。
她先是打电话给李瑾明,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骂我们是“不孝子”、“白眼狼”,要把她“气死”。
看到李瑾明不为所动,她又开始装病,让李杰夫妇在亲戚群里散播消息,说她被我们“气得住院”,企图用舆论和亲情来绑架我们,逼我们撤诉。
这次,我连眼皮都懒得抬。
我直接将张律师发给我的律师函和诉讼材料,拍了清晰的照片,发到了“李氏家族”群里。
然后,配上了一段文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家事也好,国事也罢,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我们相信法律会给出最公正的判决。”
冰冷的法律文件,远比任何声泪俱下的控诉都更有说服力。
群里那些原本还在七嘴八舌劝我们“家丑不可外扬”的亲戚,瞬间噤声了。
他们或许不懂法,但他们看得懂那红色的公章和“法院”两个大字。
他们不敢再轻易指责我们“不孝”,反而开始私下里劝说李杰夫妇,“不要把事情闹大”、“有话好好说”。
没过两天,李杰夫妇果然主动找上了门,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陈丽甚至还挤出了几分笑意,手里提着一篮水果。
“大哥,嫂子,你看,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们道歉。这样,我们给你们二十万,你们把诉撤了,以后妈的赡养费,我们还是一人一半,怎么样?”
二十万?
他们倒是真会算计。
侵占了我们至少六十万的财产,现在想用二十万就打发我们,还想让我们继续当冤大头,分担本该由他们全权负责的赡养义务。
我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冷笑出声。
“不必了。钱,是法律规定我们应得的。赡养,是法院判决你们应尽的。我们法庭上见。”
我的态度坚决得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开庭那天,我和李瑾明坐在原告席上,心情异常平静。
张律师有条不紊地向法官陈述案件事实,并一一出示证据:老房子的产权证明、写着李瑾明名字的拆迁协议、王桂花将一百二十万全额转给李杰的银行流水、我们一家三口的租房合同、甚至还有我之前发在家族群里的那些照片……
证据链完整而清晰。
轮到被告方辩护时,李杰和陈丽在法庭上谎话连篇,漏洞百出。
他们一会儿说李瑾明早就口头放弃了继承权,一会儿又说那笔钱是王桂花“借”给他们的。
但当法官要求他们出示证据时,他们又支支吾吾,什么都拿不出来。
张律师抓住他们的逻辑漏洞,用犀利的提问将他们驳斥得哑口无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最精彩的一幕,是王桂花作为证人出庭。
她大概以为法庭是她家炕头,可以任由她撒泼哭闹。
她一上来,就对着法官哭诉我们如何“不孝”,如何“虐待”她。
法官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法槌,提醒她只回答与案件相关的问题。
当张律师问她:“王桂花女士,请问您是否在未征得您长子李瑾明同意的情况下,将全部拆迁款转给了您的次子李杰?”
王桂花眼神躲闪,含糊其辞:“我……我那是为了他好……李瑾明有本事,不差这点钱……”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张律师的声音陡然严厉。
“是……但是……”
“那么请问,您在签署拆迁协议时,是否知道协议上有李瑾明的名字?”
“我……我不识字……我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王桂花试图用“文盲”来当挡箭牌。
但张律师立刻出示了另一份证据——当年村委会办理拆迁事宜时,留下的会议记录。
记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工作人员曾当众宣读并解释了协议的每一项条款,王桂花还在后面的签名栏里,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谎言,在庄严肃穆的法庭上,被当众无情地拆穿。
王桂花彻底傻眼了,她愣在证人席上,前言不搭后语,最后在法官严厉的目光下,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悲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法院的裁决比我们预期的要迅速得多。
那天,我和李瑾明一同前往律师事务所领取判决书,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温暖而明亮。
张律师微笑着将文件递给我们:“恭喜,我们胜诉了。”
我接过那几页纸,感觉它们沉甸甸的。
我深呼吸,仔细阅读判决书的每一个字。
法院裁定:李杰和陈丽夫妇必须在判决生效后的十五天内,归还李瑾明六十万元人民币。
关于王桂花的赡养问题,判决书也给出了明确的指示:考虑到李杰夫妇是拆迁款的主要受益者,他们应承担对王桂花的主要赡养责任,包括提供稳定的住所、支付日常生活费用和大部分医疗费用。
而我们,作为家中的长子和长媳,只需负责偶尔的探望和部分重大疾病的医疗费用。
白纸黑字,清晰明了。
判决书一经公布,李杰和陈丽夫妇彻底崩溃。
他们在法院门口大吵大闹,骂我们“没良心”,指责法官“贪污”,丑态百出,吸引了众多围观者。
王桂花得知判决结果后,气得当场晕倒,被慌乱的李杰夫妇紧急送往医院。
我拿着判决书回到我们狭小的出租屋,坐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车流。
多年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
这不是软弱的泪水,而是释放的泪水。
李瑾明从背后轻轻地抱住我,他的下巴靠在我的肩上,声音哽咽:“林晚,对不起……谢谢你……”
他为过去的懦弱和愚孝道歉。
他感谢我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
我转身回抱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晚上,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女儿糖糖。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糖糖,我们赢了。我们很快就能有自己的大房子了,你会有自己的房间,有漂亮的书桌和台灯。”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伸出小手,抱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妈妈是我的英雄。”
孩子的话虽然天真,却让我瞬间感动落泪。
李杰夫妇不服判决,提起了上诉。
但他们的上诉请求,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显得无力。
二审法院很快做出了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这彻底粉碎了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将二审裁定书的截图再次发到“李氏家族”群里。
这一次,我只配了八个字:“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群里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一些亲戚陆续发来“恭喜”的表情。
那些曾经指责过我的人,现在都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再露面。
王桂花从医院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
她不再打电话来要求我们赡养,只是偶尔在家族群里发一些抱怨的话。
我听李瑾明说,她现在看李杰夫妇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无奈。
但那又与我何干呢?
路是她自己选的,苦果,自然也该由她自己来尝。
法律的裁决公正无私,然而有些人的无耻却无下限。
判决生效后,李杰和陈丽开始施展他们的拖延之术。
到了履行期限的第十五日,我们一分钱也没收到。
我拨通电话,陈丽在电话那头哭诉:“姐,不是我们不还,实在是没钱啊!钱都用来买房装修了,现在手头紧得很。您得给我们点时间筹钱啊。”
他们甚至开始变卖家中不值钱的物品,在朋友圈晒出空空如也的房间照片,配上“穷困潦倒,山穷水尽”的文字,企图制造假象,博取同情,逃避执行。
我看着他们的拙劣表演,只觉得荒谬。
没钱?
那一百多平米的新居是假的?楼下那辆新买的SUV是纸糊的?
我再次咨询了张律师。
张律师告诉我,对付这种老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申请强制执行。
“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查封、冻结甚至拍卖他们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那套新买的房子和车。”
我毫不犹豫。
第二天,我就向法院提交了强制执行申请,并附上了李杰夫妇新房的详细地址、房产证信息,以及他们那辆SUV的车牌号。
法院的效率很高。
执行法官带着法警,迅速上门。
他们在李杰夫妇的新房大门上,贴上了巨大的封条。
然后,在小区居民众目睽睽之下,用拖车将他们那辆崭新的SUV直接拖走。
这一幕,被好事的小区邻居拍下视频,发到了业主群里,迅速传遍了整个小区。
“听说这家是欠钱不还,被法院强制执行了!”
“看着挺光鲜的,没想到是老赖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杰和陈丽彻底慌了。
他们没想到,我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一点情面都不留。
眼看着房子要被查封,车子要被扣押,随时可能被司法拍卖,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法律不是儿戏。
王桂花再次被推了出来。
她跑到我们出租屋楼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求我们“高抬贵手”,求我们“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她甚至以死相逼,说我们再不撤销执行,她就死在我们家门口。
我站在窗边,冷冷地看着楼下那个撒泼耍赖的老人。
李瑾明想下楼,被我一把拉住。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这里是XX小区,有人在我家楼下寻衅滋事,扬言要自杀,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正常生活和公共秩序,请你们来处理一下。”
然后,我打开窗户,对着楼下的王桂花,冷冷地说道:“妈,这是法院的判决,不是我说了算。您要是觉得不公平,可以去找您的宝贝儿子和儿媳。您要是想死,也别死在我家门口,脏了我的地。我已经报警了,您有什么话,跟警察说吧。”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她听清。
她瞬间愣住了,哭声也戛然而止。
李瑾明看着我,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站在我身边,坚定地支持我的决定。
警察很快就来了,对王桂花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并将她“护送”回了李杰家。
在强大的法律压力和舆论压力之下,李杰夫妇终于妥协了。
他们东拼西凑,变卖首饰,甚至舔着脸向那些曾经被他们得罪过的亲戚借钱,总算是在房子被拍卖之前,凑齐了那六十万,一分不少地打到了我们的账户上。
当手机收到那条银行到账短信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持续了近一年的战争,终于以我的完胜,落下了帷幕。
当我们取回了本应属于我们的钱财后,李杰两口子对王桂花的态度来了个彻底的大转变。
他们不再掩饰,把积压已久的怨气和不满,全都倾泻到了这位曾让他们“沾光”的母亲身上。
据亲戚们说,王桂花在新家的生活,连个家政工都不如。
李杰和陈丽常常因为还债的事争执,最后总把责任推到王桂花头上,骂她是“扫把星”、“老不死”,责怪她当初的偏心导致了他们现在的负债累累。
她的饮食也从之前的丰盛大餐,变成了残羹剩饭。
生病时,他们只是随手扔给她几片药,连倒杯水都嫌麻烦。
甚至,连她那点微薄的退休金,也被陈丽以“家用补贴”的名义搜刮一空。
王桂花开始频繁地给我打电话和李瑾明。
电话里,她哭得泪流满面,控诉李杰夫妇如何“不孝”,如何“虐待”她,每句话都在暗示我们应该接她过来住,或者至少,每月给她一些生活费。
对于她的哭诉,我内心毫无波动。
我总是等她哭够了,然后用一种冷静到近乎无情的语气回答她:“妈,法院的判决书写得清清楚楚,您现在的赡养责任主要由李杰夫妇承担。如果他们不尽责,您可以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或者找妇联、居委会调解。我们会偶尔去看您,但接您过来住,不太合适。”
在我这番话的影响下,李瑾明也学会了这番说辞。
面对母亲的哭诉,他不再心软,只是劝她“多和李杰沟通”,“凡事要看开些”。
亲戚们私下里又开始议论纷纷,舆论风向又变了。
他们不再说我“不孝”,而是转而指责李杰夫妇“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又开始同情起王桂花的“晚景凄凉”。
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打电话来指责我。
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不好惹。
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王桂花甚至使出了“苦肉计”。
有一次,她算准了我们周末会带糖糖去附近的公园玩,竟然在小区门口故意摔倒,躺在地上呻吟,等着我们去扶。
我远远地看见了,却拉着李瑾明和糖糖,绕道从另一个门进了公园。
我们没有上当。
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以德报怨。
她当初如何对我,如何对我的女儿,我都一一记在心里。
偶尔,我会带着糖糖去看望她。
我会买些她以前喜欢吃的点心,但绝不提钱和赡养的事。
我只是坐在离她不远的沙发上,看着她,让她也看着我们。
让她看看,她当初最看不起的“赔钱货”孙女,如今长得多么漂亮可爱。
让她看看,她当初认为最没出息的大儿子一家,如今过得多么幸福美满。
而她,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后”,如今却只能孤独地坐在这座冰冷的、用偏心换来的“牢笼”里,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嫉妒和无尽的落寞。
李杰夫妇回家看到我们,态度也十分尴尬,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嚣张气焰,只是尴尬地打个招呼,就躲进了房间。
我知道,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任何肉体上的惩罚,都更能让她感到痛苦。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们把攒下的六十万块钱,加上这些年的存款,还向银行借了一笔,终于在城里安了个家,买了套自己的房子。
这房子不算大,也就九十平米,三室一厅的格局,但阳光好,户型也正。
那天拿到钥匙,我站在那空空如也的毛坯房里,望着窗外的开阔景色,眼睛都湿了。
终于,我们有了自己的家。
一个真正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温馨小窝。
装修虽然累人,但心里头那个满足和快乐啊,真是没法比。
我们一块儿挑地板颜色,一块儿规划厨房,一块儿给糖糖的房间选粉色墙纸和星星吊灯。
搬进新家那天,糖糖在自己房间里高兴得上蹿下跳。
她抱着我,大声说:“妈妈,我爱我们的新家!”
我心里头那个幸福啊,满满的。
没了王桂花的压榨和李杰夫妇的纠缠,我们的日子终于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变得轻松美好。
李瑾明工作更卖力了,凭着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升职加薪。
他回家会主动帮忙做家务,陪糖糖玩游戏,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前所未有的爱意和尊重。
我业余时间报了个烘焙班,喜欢那烤箱里飘出的甜香,喜欢把黄油和面粉变成一个个精致的蛋糕和饼干。
每到周末,我们家就充满了笑声和食物的香味。
而王桂花的日子,却是越来越难过。
李杰夫妇对她越来越不上心,连零花钱都开始限制,买菜都要记账。
她偶尔还会在电话里跟我抱怨,但我就是听听,劝她“跟李杰好好谈谈”,不再给什么实际帮助。
一次远房亲戚的婚宴上,我们两家不可避免地碰面了。
我们一家三口,打扮得体,精神饱满,糖糖像个小公主,被李瑾明抱在怀里。
李杰夫妇看起来却很憔悴,陈丽脸上的粉都遮不住黑眼圈,李杰头发乱糟糟的。
王桂花更是一脸愁容,穿着件褪色的旧衣服,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没人搭理。
这对比,太明显了。
以前那些说我“不孝”的亲戚,现在都围着我,夸我有远见、活得明白,夸糖糖聪明漂亮。
我只是微笑,客气地应对。
我知道,他们夸的不是我,而是我现在的生活。
人性,就是这么现实。
假期,我和李瑾明带着糖糖去海边度假。
我拍了好多照片,发到朋友圈。
蓝天,白云,沙滩,海浪,还有我们一家三口灿烂的笑容。
我没屏蔽任何人。
我知道,王桂花和李杰夫妇,一定会在手机那头,默默地看着我们的幸福。
看着他们曾经触手可及,却又自己推开的幸福。
压垮李杰夫妇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债务。
他们当初为了凑齐那六十万,不仅借遍了亲戚,还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高利贷。
利滚利,债务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李杰那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根本无力偿还。
陈丽更是只会抱怨,两人每天为了钱吵得天翻地覆,家里鸡飞狗跳。
王桂花的日子,自然是雪上加霜。
她不仅得不到照顾,还要忍受李杰夫妇的争吵和辱骂,甚至被逼着拿出自己最后那点棺材本,去填补他们捅下的窟窿。
终于,王桂花彻底绝望了。
在一个下着雨的午后,她一个人,偷偷地找到了我们家。
她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老妪。
她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了泪水,然后“扑通”一声,就要给我跪下。
我侧身避开,没有扶她。
“妈,有话好好说,别这样。”我的语气很平静。
她流着泪,颤抖着,向我忏悔。
她承认自己当初瞎了眼,承认自己错得离谱,承认自己对不起我,对不起李瑾明,对不起糖糖。
她哭着求我原谅,求我救救李杰。
我看着她憔悴苍老的脸,内心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动了恻隐之心。
但一想到她过去的所作所为,想到女儿曾经受过的委屈,我心里最后那点柔软,又重新变得坚硬。
我平静地告诉她:“妈,有些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后果,也该由你们自己承担。”
李瑾明下班回来,也得知了王桂花的忏悔。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挣扎,有不忍,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尊重我的决定,没有插手。
高利贷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催债的人很快就找上了门,在李杰家门口泼油漆,写大字,半夜砸门,无所不用其极。
李杰和陈丽吓得连家都不敢回。
在走投无路之下,他们再次找到了我们。
这一次,他们没有了任何嚣张气焰,跪在我们面前,哭着求我们借钱给他们度过难关,并赌咒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孝顺王桂花,把她当亲妈一样供起来。
我和李瑾明商议了一晚。
第二天,我们给了他们答复。
我们拒绝直接给予金钱帮助。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告诉他们,“我们会帮你咨询律师,建议你们通过法律途径,比如申请个人破产保护,来解决债务问题。至于妈,我们会承担起法律规定的那部分责任,比如带她定期体检,支付她重大疾病的医疗费。但让她搬来和我们同住,不可能。”
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和仁慈。
改写后:
他们为了凑齐那六十万,不仅向亲戚借了个遍,还染指了不该染指的——高利贷。
利滚利,债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王桂花的日子,自然是雪上加霜。
终于,王桂花彻底绝望了。
我侧身避开,没有扶她。
她流着泪,颤抖着,向我忏悔。
她哭着求我原谅,求我救救李杰。
高利贷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李杰和陈丽吓得连家都不敢回。
我和李瑾明商议了一晚。
第二天,我们给了他们答复。
我们拒绝直接给予金钱帮助。
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和仁慈。
结局来临,李杰两口子因还不起巨额债务,他们那套王桂花倾注了所有偏爱和希望的新居,被法院强制拍卖了。
拍卖的钱,还清了高利贷和银行的贷款,几乎没剩下什么。
他们一夜间,从百万富翁变成了真正的穷光蛋。
他们不得不搬回破旧的老城区,租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王桂花也跟他们一起,住进了比我们当初租的屋子还要差的地方。
经过这一连串沉重的打击,李杰和陈丽似乎也终于醒悟了。
李杰找了一份踏实的体力活,每天累得精疲力尽,但至少开始用自己的双手挣钱。
陈丽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吃懒做,开始学着精打细算过日子。
虽然他们依然背负着还不清的债务,但至少,他们开始为自己的生活负责,不再指望不劳而获。
我们依然保持着对王桂花最低限度的探望和照顾。
每个月,我们会去看她一次,带些营养品,带她去医院复查身体。
她的话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沉默。
她再也没有向我们提过任何要求,只是每次看到活泼可爱的糖糖,浑浊的眼睛里,才会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光。
她亲眼看着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看着李杰夫妇在泥潭里苦苦挣扎。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血缘亲情,如果缺少了公平和责任作为基石,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她当初倾尽所有去偏爱的,最终却成了拖累她最深的。
而她当初肆意践踏和伤害的,如今却成了她晚年唯一能仰望的温暖。
在一次探望中,她拉着我的手,那只曾经拍着大腿咒骂我的手,如今干枯得像一段老树皮。
她颤抖着说:“林晚,妈错了……妈真的错了……你是个好媳妇……妈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很轻,充满了真诚的悔恨。
我看着她,心中积压了多年的那块坚冰,终于消融了一角。
我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没关系”。
我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妈,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王桂花在悔恨和落寞中,度过了她的余生。
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说,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生了李瑾明这个儿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亏待了我这个儿媳。
故事的最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
我、李瑾明还有糖糖,在我们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糖糖依偎在我身边,认真地画着一幅画,画上是三个手牵手的小人,笑得无比灿烂。
李瑾明从背后拥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有你,有家,真好。”
我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内心一片平静和安宁。
公道,或许会迟到。
但最终,它以它自己的方式,还给了我一个公道。
一切,都如我所愿。
完结
来源: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