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一声吆喝,可真是让人忍不住多瞅两眼。敲锣的那男人嘴皮子利索,嗓门也大,“花瓶里有姑娘,过了这村没这店!”他这么喊着,不少人围着搭起来的小舞台挤了过去,前排孩子还踩着大人的鞋看。这年头娱乐不多,谁不想凑热闹看看稀罕物?只见舞台正中央那小巧花瓶,瓶口竟然冒出一个
这一声吆喝,可真是让人忍不住多瞅两眼。敲锣的那男人嘴皮子利索,嗓门也大,“花瓶里有姑娘,过了这村没这店!”他这么喊着,不少人围着搭起来的小舞台挤了过去,前排孩子还踩着大人的鞋看。这年头娱乐不多,谁不想凑热闹看看稀罕物?只见舞台正中央那小巧花瓶,瓶口竟然冒出一个姑娘的脑袋,眉眼灵动,还能对着大家唱歌聊天。嗐,这要搁平时酒桌上吹牛,谁信啊?偏偏现场眼见为实,谁都觉得奇怪,姑娘的身子到底藏哪儿去了。这帮围观的人里头,三教九流,智明仁愚,各怀心事。
其实,九十年代这会儿,乡镇的日子哪像现在这样播热剧刷短视频。手机还是稀罕物,家门前到处是黄泥地。晚上吃完饭,家里里外外黑漆漆的,能有个烟头亮,那就是点光,别提还能有啥娱乐活动。农忙过完,庄稼地里不用忙活,人就有那么点空。你说叫大伙干点啥?跳广场舞没影,玩麻将太奢侈。没意思,心里头那口热乎劲使不出来。早些年杂技班子来镇上搭台,总有一拨人盼着猴戏、顶碗,那时候“人上人”可得的,是能把刀耍得飞的。可惜啊,岁数一把的杂技艺人手艺都熟了,越来越懈怠,节目没新鲜劲了,老百姓连鼓掌都敷衍,热闹劲头也就过了。
杂技慢慢就没人捧场了,这吃饭的本事咋办?艺人饿肚子,商家急上心,下功夫琢磨新玩意。记得我那年十五,村头来了个“留声人”,说是能凭嗓子变声,唱男唱女像变魔术,可三两场下来,大伙瞧出了套路,没劲儿。有的人还弄过“缩骨大汉”,满身关节能缩成小孩子模样,但见多了也就那样,谁还掏钱买票?
这样一来,有人瞅准机会,推出了“花瓶姑娘”。市集上最先见着的是那种五彩海报——明艳得晃眼,摆在早点摊边、小卖部前头。人们一时奇,围观的越聚越多。姑娘自己蹲那花瓶后头,只露出个脑袋,唱起歌来有模有样,有的还是方言小调,听着挺亲切。唱完一曲,姑娘还会眨眨眼,跟小孩儿说笑。这景象,谁都头一回见,一些老人家直叹造化,年轻人则偷偷琢磨“这背后到底啥猫腻?”
不少人都对花瓶姑娘的由来深感兴趣——怎么可能有人从花瓶里长出来?要说听信也是有,像我们家那邻居李婶,寻思:“世上就有这奇人,娘胎里带出来的吧?”可李婶算另类,大部分人其实半信半疑,多是凑个新鲜。他们私下里还传出各种版本。有一次,镇里的大喇叭广播还专门找了个“故事大王”讲述,说花瓶姑娘是小时候被人圈进花瓶里养长大的,连吃喝拉撒都在瓶里解决。可话音刚落,后面有人小声嘀咕:“那这花瓶都不臭了?”还有人故作深沉,“这要是能活,还让人进花瓶当活宝?怕不是闹剧吧。”小孩子连连问家里大人,“头在哪儿跑剩下身子了?”
还有一说,啥怪病极少见,姑娘胳膊腿都萎缩了,只剩脑袋长得快。说得有鼻有眼,有点像民间的怪谈。说这种病姑娘活不长,唱歌是为赚生活费。大伙儿当时都挺同情,手里有零钱就递过去,能听上一曲算是积德。听得多的人还惋惜:“这些姑娘可真苦。”要问真真假假,没有人敢打包票,从大人到娃娃都觉得这事离奇。其实我亲眼见过一次,一个八岁男娃,唱完笑着跑出来,哪有花瓶姑娘那副模样。
开一嘴,传得最狠的还有啥“秘密药水”,据说专门用来让孩子长不大,俩三岁就停了。这药水是谁鼓捣出来的,也没人说得清。但老一辈就信邪,说是南方哪个巷口小铺悄悄卖。听着挺吓人,也挺残忍。其实村口的刘奶奶就厉害,听了半截不屑一顾:“胡说八道,姑娘哪能没身子!”说到底这几种传说,都是凭想象添油加醋,大多是为凑故事罢了。
不管真假,每逢集市节日,花瓶姑娘的舞台总是围得水泄不通。大伙要么觉得新鲜,要么出于同情。商家眼里这就是金矿,把便宜彩绸一围,卷筒纸一扎,便能赚得盆满钵满。你可别说,场地永远是在最不起眼的街角或是老旧庙门口。那些地方人流最杂,说得难听点,就是专找见识不多的乡下人下手。
后来,技术就像炸了锅。电视机开始普及,录像厅进了镇,外面的大世界露了一角。花瓶姑娘的秘密也就瞒不住了。有一回,我看见村里会修电器的许师傅讲透了原理,那玩意其实就是镜子装的——有点像魔术师的障眼法。许师傅边说边给我们画草图,把镜子立起来,让一个娃坐后头,再找个壳缺一块的花瓶一遮,镜子反射把身子藏光,观众只瞅见脑袋,身子都被镜子和花瓶的边缘藏住了。台子搭得巧,观众在正前方死角里就是看不破,这下大家才明白,哪里有什么姑娘被困花瓶,不过是视觉错位的一场好戏。
知道真相,大伙儿一个赛一个地后悔:自己被耍了。那些此前掏钱支持的,回头抱怨夸张:“早知道就不给那几块钱了!”更多的是羞恼,“骗了钱,这感情也白白心疼了。”那时候信息闭塞,一场热闹变成了闹剧。实际上,咱们村里那些喜欢猜谜解密的孩子,看到许师傅揭穿后竟还乐呵呵地觉得有意思。人总是这样,不懂的时候想象万千,懂了反倒觉得没味儿。
不过说到底,花瓶姑娘这事儿和当初一窝蜂看的“锅盖变脸”魔术差不多,都是图个热闹。魔术让你莫名其妙地开心,哪怕明知道有技巧,你一乐也就值了。花瓶姑娘之流为啥能火?就是抓住了大家那点对不可知的猎奇,还有精神头上的缺口,小镇青年,老乡们平日寡淡,一被激起心思,哪里不奔?
有朋友感慨:“其实也没啥,挂在镜子上的脑袋和挂在电视里的歌星,多少都在表演。”只不过有的表演更诚实,有的则是拿人眼力和同情心开涮。这事过去那么多年,偶尔想起,总觉得有些无奈,也有趣。人心啊,大多数时候都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说到这,村头老杨掸掸烟灰说了一句:“你别说,以后没准还有更高明的花瓶姑娘出现呢!”大家听完都乐了。你看,大伙情愿被惊奇、被逗趣、被糊弄,就是想找点故事。嘘寒问暖的日子里,这点顽皮和智趣,谁又能说不是生活中最珍贵的一点光呢?
来源:一个人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