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7年的夏末,南京西路的梧桐叶还没染上秋黄,空气里却已飘着离别的味道。我攥着那张印着“XX职业技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指节泛白,抬头望见林微手里烫金的复旦大学信封,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眶发涩。
1997年的夏末,南京西路的梧桐叶还没染上秋黄,空气里却已飘着离别的味道。我攥着那张印着“XX职业技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指节泛白,抬头望见林微手里烫金的复旦大学信封,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眶发涩。
那天我们在静安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蝉鸣聒噪,却盖不住彼此的沉默。林微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信封边缘,声音轻得像风:“阿哲,我爸说,我们以后的路不一样了。”我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银戒指——本想等她生日时送,现在却觉得格外讽刺。戒指圈有点小,林微戴上时指尖泛红,她摘下来递还给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想以后你看着我读研、工作,而你……”
后面的话她没说,我却懂了。那年她18岁,是上海一中的状元,前途光明得能看见未来;我19岁,父母是工厂工人,高考失利后只能选择专科,连给她一个稳定未来的底气都没有。分手是我提的,我说“算了吧,别耽误你”,其实是怕再听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求她别走。林微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三次,我却死死盯着地面,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梧桐树荫里,才敢把脸埋在膝盖上,哭得像个傻子。
专科三年,我没再联系过林微。听同学说她在复旦读了新闻系,后来又去了美国深造,而我在学校里拼命啃专业书,毕业后进了一家小建筑公司,从工地技术员做起,每天在尘土里摸爬滚打。有次去复旦附近的工地办事,看见穿着白裙子的女生从校门口出来,恍惚间以为是她,追出去却只看见陌生的侧脸。那时候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不是为了报复谁,而是想证明,当年的我,不是真的配不上她。
后来我考了公务员,从基层办事员做起,在街道办处理过邻里纠纷,在区政府写过无数份材料,熬夜加班是常事,有时候忙得连饭都忘了吃。30岁那年,我被调到市里工作,有次整理旧物,翻出了那枚银戒指,氧化得发黑,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抽屉。朋友劝我找个对象,我总说“再等等”,其实心里清楚,有些人一旦刻进心里,就很难再装下别人。
2015年的秋天,我已经是副市长,负责教育和文化领域的工作。市里举办高校合作论坛,复旦大学是主办方之一,我作为分管领导出席。会议开始前,工作人员递来嘉宾名单,我扫了一眼,“林微”两个字赫然在列——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副教授,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上。
论坛进行到一半,轮到林微发言。她穿着米白色西装,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站在台上从容不迫地讲着新媒体时代的教育传播,声音比以前更沉稳,却还是能听出当年的温柔。我坐在台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转,看着她与其他教授交流,看着她低头记笔记时的侧脸,突然觉得像一场梦。
会议结束后,工作人员安排嘉宾合影,我站在最中间,林微就站在我右边。她递来名片,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我的手,微凉的触感让我瞬间僵住。“陈市长,没想到会是你。”她的笑容很得体,却带着一丝疏离。我接过名片,指尖有些颤抖:“好久不见,林教授。”
合影结束后,我以“探讨高校合作细节”为由,约她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坐坐。咖啡馆里人不多,爵士乐轻轻流淌,我们隔着一张小桌子坐着,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你这些年……还好吗?”我先开了口,却觉得问得有些多余。林微搅了搅咖啡,轻声说:“挺好的,读完博就回了复旦,教教书,做做研究。你呢?听说你一路从基层做到副市长,很厉害。”
“厉害什么,都是一步一步熬过来的。”我苦笑了一下,“当年在工地上的时候,真没想过会有今天。”林微抬眼看我,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我知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报道,说你在区里的时候,解决了老城区改造的问题,帮很多居民住上了新房。”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关注这些。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问:“你……结婚了吗?”林微的动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之前在美国谈过一个,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分了,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希望,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从当年的高中生活,到后来的求学经历,再到现在的工作。她说起在复旦教书时,经常会想起当年的我,想起我们在静安公园的那个下午;我说其实我去过复旦很多次,每次都想打听她的消息,却又怕打扰她。夕阳透过咖啡馆的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温柔得像18年前的那个夏天。
临走的时候,我从车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那枚重新抛光过的银戒指。“当年没送出去,现在……”我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林微看着戒指,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其实我一直都戴着,只是后来氧化了,我怕你看见会难过,就收了起来。”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丝绒小袋,打开来,里面正是那枚我以为她早就扔掉的戒指,虽然发黑,却被保存得很好。“陈哲,”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告诉我,我们的路,其实可以走在一起。”
那天的风很温柔,梧桐叶落在我们肩上,像18年前的那场离别,却又多了几分圆满。我把戒指重新戴在她的手上,这一次,大小刚好。原来有些爱情,不会被现实打败,只会在时光里沉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重新绽放。
后来有人问我,后悔当年的分手吗?我摇摇头,因为正是那段无奈的离别,让我们都成为了更好的人,也让我们懂得,真正的爱情,不是年轻时的冲动,而是历经岁月沉淀后,依然愿意牵着彼此的手,一起走向未来。如今我和林微已经结婚三年,她还在复旦教书,我依然在岗位上忙碌,每天下班回家,她都会做好饭等我,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我们当年的录取通知书,提醒着我们,这段跨越18年的爱情,有多珍贵。
来源:文案山月不归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