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场长老李突然把我叫到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指着窗外那片猪圈说小张啊,从明天开始你去放猪。
那年我二十岁,刚到东北某兵团农场没多久,还带着城里孩子的那股子嫩劲儿。
场长老李突然把我叫到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指着窗外那片猪圈说小张啊,从明天开始你去放猪。
我当时就蒙了,站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心想这咋整,我一个读书人咋能去放猪。
场长看我愣着,嘴角挂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不会就学呗,总比在田里受罪强。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心里五味杂陈,既有点委屈又有点好奇,毕竟放猪总比挖土坯砌猪圈要轻松些。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老赵头领到了猪圈,这位五十多岁的老把式黑瘦黑瘦的,说话带着那种地道的东北腔调。
他指着圈里那群大大小小哼哼唧唧的猪说小伙子别看这活儿简单,实际上门道多着呢,这些家伙可比人精明多了。
我当时心里想一群猪能精明到哪儿去,不就是赶着它们出去吃草再赶回来嘛。
老赵头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着摇摇头说你别小瞧它们,过两天你就知道厉害了。
他开始教我怎么赶猪,怎么找好的草场,怎么看天气,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怎么防备野兽。
说到野兽的时候老赵头的脸色严肃起来,告诉我这一带有狼群出没,虽然不常见但万一碰上了可得机灵点。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些紧张地问真有狼吗,感觉像听天书似的。
老赵头很认真地点点头说去年秋天还咬死过生产队老王家的两只羊呢,不过你也别太害怕,狼一般不主动攻击人。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说就怕你到时候护不住猪,那可是集体财产损失不起。
第一天放猪我紧张得要命,手心里都出汗了,生怕出什么岔子。
这群猪倒是挺听话,跟着我慢悠悠地往草场走,路上还遇到几个一起来的知青。
他们看见我赶猪的样子都忍不住笑,有人开玩笑说张哥改行当猪倌了,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我当时脸都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尴尬地笑笑继续往前走。
到了河边的草场,猪们自然而然地散开觅食,我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心里还在琢磨老赵头说的那些话。
狼群真的会出现吗,如果真碰上了我该怎么办,这些问题在脑子里转来转去。
太阳渐渐往西边偏,我开始学着老赵头教的方法往回赶猪,这才发现猪比我想象的难管多了。
有几只总是跑岔道,我追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快喊哑了,好不容易把它们赶回圈里天都黑透了。
老赵头早就在那儿等着,看见我这副狼狈样子哈哈大笑说第一天都这样,慢慢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发现每只猪都有自己的脾气和习性。
有一只花猪特别调皮,总是喜欢乱跑,我给它起名叫淘气包。
还有一只黑猪最老实,总是跟着大部队走,从不掉队,我叫它老实头。
那些小猪仔最麻烦,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像一群顽皮的孩子似的到处乱窜。
说来也奇怪,给它们起了名字之后,我觉得跟这群猪亲近了不少,好像它们真成了我的朋友。
老赵头看出了我的变化,有一天专门告诉我说小张你现在算是入门了,对这些牲口有感情了。
他说养牲口跟处朋友一样,你真心对它们好,它们也会信任你,这样活儿就好干多了。
那天是个阴沉沉的天,乌云压得很低,感觉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
我照例把猪群赶到河边的草场,这里草嫩水足,是猪们最爱去的地方。
那条河现在是旱河,只剩下干涸的河床和两岸茂盛的草地,正是放牧的好去处。
猪们在那儿悠闲自在地吃草,我坐在河岸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呆,想着家里的事情。
突然淘气包开始不安地哼哼叫,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没听过的紧张,其他猪也跟着躁动起来。
我赶紧站起身四处张望,心里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移动,我眯着眼睛仔细看,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
两只灰黄色的狼正蹲在不远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们这边的猪群。
它们的体型比平常见到的狗大得多,眼神里透着一种让人心悸的野性和凶悍。
我的腿开始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老赵头的话在耳边响起,他说过万一碰上狼千万别跑,要大声吆喝想办法吓跑它们。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几块石头,开始大声喊叫。
我冲着狼群挥舞着手臂,嘴里胡乱喊着各种话,声音在空旷的河谷里回荡着。
但是狼并没有被吓退,反而慢慢站起身来,开始一步步向猪群靠近。
猪们已经完全察觉到了危险,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我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怎么是好,眼看着狼就要扑向离它们最近的几只小猪仔。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老实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径直冲到狼群和其他猪之间,低着头摆出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我被这一幕彻底震撼了,一只猪居然敢跟狼正面对峙,这种勇气连我都自愧不如。
既然连猪都不怕,我一个大活人更不能怯场。
我抄起地上的一根粗木棍,学着老实头的样子大声吼叫着冲向狼群。
我一边挥舞着木棍一边扯着嗓子喊,什么话都往外冒,管它有用没用。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气势,连我自己都被这股子豁出去的劲头感染了。
两只狼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它们互相看了看,似乎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我继续大声叫喊着,同时用木棍敲击着地面和石头,制造出更大的动静。
终于,两只狼选择了后退,它们慢慢退到草丛边,然后转身消失在远处的荒草中。
等狼群彻底走远了,我才瘫坐在地上,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
老实头走过来用鼻子轻轻拱了拱我的手,好像在安慰我说没事了。
其他猪也围了过来,连平时最调皮的淘气包都用嘴咬住我的衣服不松开。
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跟这群猪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看管关系,而是真正的伙伴了。
回到农场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赵头。
他听完之后认真地看着我,然后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不错,算是真正过关了。
他告诉我很多人都碰不上这种事,即使碰上了也不一定能处理好,我今天的表现确实可以。
晚上躺在炕上我久久不能入睡,白天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播。
我想起刚来农场时的怯懦和不适应,想起放猪第一天的紧张和笨拙。
再想想今天面对狼群时的恐惧和最后爆发出来的勇气,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不觉中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城里学生,变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放猪能手。
这种变化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
几个月过去了,我已经成了农场里公认的最出色的放猪能手。
猪群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场长老李见了我总是笑眯眯地夸奖几句。
那天老赵头突然找到我说小张我要回老家了,这群猪以后就完全交给你了。
我听了心里有些不舍,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走。
老赵头告诉我他儿子在城里找到了工作,要接他过去享清福,虽然舍不得这个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送别那天老赵头把一个小小的木哨子递给我,说这是他当年放牛时用的,现在传给我做个纪念。
我接过这个朴素的小哨子,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温暖。
这小小的木哨子承载着一个老农民对土地的深深眷恋,也见证着我在这片土地上的成长历程。
后来我在农场又待了两年多,直到政策变化才回到城市。
多年以后当我坐在办公室里回想那段放猪的日子,心里总是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那片旱河,那群可爱的猪,还有那次惊心动魄的与狼对峙,都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
老赵头留给我的那个木哨子我一直保存着,有时候拿出来看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春年少的岁月。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我学会了勇敢,学会了责任,也学会了与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和谐相处。
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一个朴素的道理,真正的成长往往发生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像一个城里来的知青,竟然在放猪的过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勇气和担当。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和惊喜,那些看似平凡普通的日子,往往蕴含着最深刻的人生哲理。
河水早已改道,岁月不可倒流,但那份初心和勇气却永远留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每当想起那段艰苦却充实的时光,我都会默默感谢那片土地给我的历练和成长。
那不仅仅是一段工作经历,更是我人生路上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在那里我懂得了什么叫责任,什么叫坚持,什么叫在困境中寻找希望和力量。
这些朴素而深刻的道理伴随了我一生,成为我面对各种挑战时最重要的精神支撑。
如今回想起来,那段与猪为伴的日子虽然艰苦,却是我青春年华中最值得回味的一段经历。
它让我明白了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也让我学会了在简单中发现生活的真谛和美好。
来源:易周历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