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换做旁人,八成没法想象。我,堂堂魏家女,最后居然亲手给丈夫送上一纸休书。说实话,头一次写休书,是有点手抖的,但没办法,兵败的那日,谢安到底是为了别人起兵谋反,把咱这么个正儿八经的娘们晾在一边。世情凉薄,我是早看透了,所以咬咬牙,把这封休书往谢安脸上扔出去,然后
换做旁人,八成没法想象。我,堂堂魏家女,最后居然亲手给丈夫送上一纸休书。说实话,头一次写休书,是有点手抖的,但没办法,兵败的那日,谢安到底是为了别人起兵谋反,把咱这么个正儿八经的娘们晾在一边。世情凉薄,我是早看透了,所以咬咬牙,把这封休书往谢安脸上扔出去,然后头都没回,径直投奔新帝的怀抱。那时候,说不难过吧,也是假话,只是自尊心更硬,谁也不想活得窝囊。谢安看着我的眼神,说不上来是心碎还是不可置信,反正那种讪讪的无助一瞬间让我觉得,他该是后悔了。
谁承想,命运厚此薄彼。我又重活了一遭。这一世,人还没嫁,谢安就巴巴地围过来,脸上写满哀怨和期许。我瞧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心里冷笑,是不是怕我真的走了,他再没人陪他演忠犬戏码?男人哪,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世上,谁又没点算盘呢。
休书那事,过去谁人不知?第二回合上演时,他被人架着跪倒,满脸灰土,连白净的脸都变得毫无血色,我把纸扔下去,手心还拍了拍灰。路人看着谢家世子落魄成这样,都摇头。他撑着最后的面子,红着眼大喊:“你怎么能这样!”真是滑稽,平日家国天下挂嘴边,私下里满脑子儿女情长。他大概挺不习惯被女人抛弃——可惜了,世上没这种惯着你的道理。
我无心理那些个戏码,径直走到了新帝身边。他那会儿身子骨弱,还非得硬撑着温声安慰我,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谢安在身后喊破了嗓子,还是没能留住我。其实说到底,谁没点自私?他可以三心二意,我偏就不能再觅归宿?
后来新帝走得早,冬里头雪下得漫天。我抱着他,真有点说不出的难过。明明日子还长,他人却已去了。新帝带着临终玩笑,说什么“要养面首你就养”,我差点哭笑不得,那一刻才发现,感情里谁都不是铁打的。人生其实没想象里那么长,心疼也罢,痴迷也好,眨眼间就成过眼云烟。
官样人生结束,我以为终于能喘口气,结果一睁眼,年纪又回到了十七。那年正值豆蔻,万事未定。我爹那时还在,母亲也远没削发进庙。皇帝舅舅笑盈盈要给我挑夫婿,满殿的人都觉得我会挑谢安。其实说句掏心窝的话,当年那么多姑娘一见到谢安,都要躲在屏风后偷偷看。他风流倜傥,可惜心里那份白月光,从不是我。甚至有一次,他和章国公府三小姐比诗,赢了,还不忘在我旁边嘀咕,“要是她能再安静点就好了。”讽刺得我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我家当年是权门,父亲铁血沙场,母亲温柔贤良。可人算不如天算,风起云涌,家道中落。关于父亲的死,朝里门外嚼舌根的大有人在,名门之后一夜坍塌,照样成了酒桌上的故事。我倒成了朝中唯一被皇帝怜惜的孤女。只是谁都知道,兵权最后归进了谁家——谢家。
谢家势起,皇帝其实恐防着他们。世道向来如此,不是谁打了仗谁说了算,你家倒了,就有别家起来踩在你身上。以前我上树摘果子,谢安会让开条路,还递手扶我下来。后来他得了高位,连和我对视都觉得为难。我以为自己是飞蛾扑火,可你说哪家的姑娘敢想明明是表姐和他两情相好,最后婆家还是安排她嫁给别人?偏我还央着他几回,人家都避之唯恐不及。
第一次成亲那会,他倒真肯来敬酒。只是杯子刚端起来就打翻了。他醉醺醺指我鼻子,说“你这样耍滑头的娘们,怎配得上谢家?”我当时还没死心,想着总能混过这一生。岂知他后来简直视我如空气,半分情意也无。哪怕外头风言风语,他都眉头不皱。我笑话女人家心思深,其实男人才真是个迷。
而要说谢安的温柔,倒不如他弟谢仲。谢仲偶尔会替我递杯茶,见我闷闷不乐还主动送我自制的小挂饰。我以为他不懂世事,其实早将人心看得透透的。可惜谢仲身弱,那年大病一场,一群人以为他活不过来,结果他只拍拍胸口笑说:“姐姐别担心,我还没好好活过。”那种倔强,让人忍不住心疼。也是在那个时节,我想,得有个人才配得上这份真心吧。
果真在今日轮到我“再选未来夫君”的那场宴席上,全京都都等着看我出丑。我偏要换个法子,笑盈盈问皇帝:“女儿今日有个心头人。”众人都等着我说谢安呢,我装腔作势地转向他的兄弟。“谢仲对我最好。”话音落地,席间死寂。谢安那一瞬间脸都僵了,别人家人也是眉飞色舞,但没人反应得比谢家快。他们大抵万没想到,荣耀加身的世子,还会被自己的兄弟抢风头。
婚事敲定后,谢家人表面乐呵,暗地说不定手心都是汗。我去谢家的时候,谢仲病得昏天黑地,独自卧在院里。他听见我进门,相识的笑容却那么暖。可惜,世上的温柔打不过权谋。后来,等他好起来,我们一起泛舟南湖。他手还没完全好,装作风轻云淡,却被我一捏就龇牙咧嘴。假装的坚强,有时候真好笑。
谢安倒是改了性子,忽然间总是找我搭腔,问这问那。他大概觉得我要“夺了”他的弟弟。可这回,我学精了,半句软话都不肯多说。世子再有才,再能作诗,抵不上柴米油盐两个字有烟火气。谢安有他的骄傲,我有我的归宿。哪怕面子尽摔,他竟也会有一天为我低声下气。谁都不是天生的赢家,只看什么时候认输。一刀切断前缘,从此我活得明白,人也自在了。
但生活哪会一直风平浪静?成婚前两日,京师突然乱起来。太子和谢安一道,图谋改朝换代。将军府的余丁、旧部一时之间成了香饽饽,谁都想捏在手里使唤。我被人掳去,一时以为又要沦为棋子。谢安倒好,捉住我后,一反常态地苦苦哀求,说当年若不是皇帝从中搅合,他也许不会做那些决绝之事。我那会是真不想听这些了。人可以后悔,可别拿自作多情当理由。谢安那副模样,像是怕错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其实一直爱的是你”。我可没再给他半点脸色。
等风头过了,京都恢复平静。谢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谢仲被扶上了高位。不再是谢家的三公子,而成了赵家的皇子,那种脱胎换骨的变化,世人看在眼里都说天意如此。大婚那天,他拉着我的手说:“前世你守着我,这世换我宠你一辈子。”这句话,比什么帝王承诺都笃定。人生除却风雨,总还是要有人敢在你身后托底。若说迟来的温情有何用,不过是让你明白,有的人注定只适合走一段,能陪你始终到老的,往往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我总想起小时候,母亲拉着我的手说:“想哭就哭,好姑娘不怕丢人。”我也慢慢懂了——这世上不值得的东西再好看,撕破脸皮,也不过是场闹剧。有喜有悲,才叫活着。谢安的故事,终究只能写进旧信纸里,见证我成长。至于未来会不会有别的风浪?谁说得准呢。人心变幻,旧梦如烟,不过是来路一场春水。
来源:成熟葡萄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