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耳尖还沾着晨露，我今早送的珍珠耳钉晃得人眼晕——那是在老凤祥挑了半个月的，店员说珍珠圆得像月亮。可此刻她攥着手机的手在抖，眼尾红得像被揉皱的粉玉兰："陈远，李航骑车摔了，在市三院急诊。订婚宴...可能得晚点。"

玄关的落地钟刚敲过九点，林小棠就撞开了门。

她耳尖还沾着晨露，我今早送的珍珠耳钉晃得人眼晕——那是在老凤祥挑了半个月的，店员说珍珠圆得像月亮。可此刻她攥着手机的手在抖，眼尾红得像被揉皱的粉玉兰："陈远，李航骑车摔了，在市三院急诊。订婚宴...可能得晚点。"

后槽牙突然泛起上辈子的铁锈味。2035年冬夜的烧意涌上来，我蜷在漏风的出租屋里，额头烫得能煎鸡蛋，手机里林小棠的语音带着鼻音："航子他妈住院了，我得守夜，你点外卖啊。"那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我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钻戒还在抽屉里，落了层薄灰，像颗蒙尘的眼泪。

"小棠。"我伸手扣住她要抽走的手腕。皮肤还是软的，像上辈子每次她靠在我肩头时那样软。可这次我没松，"取消订婚吧。"

她愣住了，珍珠耳钉在晨光里转了个圈。"你说什么？"

"上周二你说陪表姐挑婚纱，结果在李航公司楼下等他加班。"我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钻戒——早上出门前我用绒布擦了三遍，此刻还带着我掌心的温度，"上上周三说单位聚餐，其实在医院陪他做胃镜。你总说他是家人，那我算什么？"

上辈子我也问过。那时刚领完证，暴雨砸得伞骨都弯了。我在她公司楼下等了两小时，就为送她落我家的伞。结果远远看见她在李航家楼下，蹲在泥里帮他扶被台风掀翻的花盆。"航子从小怕黑，爸妈出差了。"她抬头冲我笑，沾着泥的手举得老高，我鬼使神差把伞塞给她，自己淋着雨走回家。雨水顺着后颈灌进衣领，比心凉。

"陈远，你以前不这样。"她退了半步，珍珠擦过锁骨，划出一道白痕，"航子他...他爸妈离婚早，我就这么一个像亲人的朋友。"

"那你和他过吧。"我把钻戒放在玄关的红木柜上——那是我妈当年的陪嫁，柜角还刻着褪色的鸳鸯。"从今天起，我退出。"

她走时，落地钟敲响十点。我站在窗边看她打车往市三院去，白裙子被风掀起一角，像片急着要飘走的云。

三个月后在超市遇见她。她扎着松松的马尾，额角沾了点面粉，大概刚从厨房出来。购物车里堆着半打护腰贴、两瓶开塞露，最上面还压着袋糖炒栗子——我突然想起，这是我从前最爱的。

"陈远。"她先开了口，声音轻得像片纸，"最近...好吗？"

我盯着她眼下的青黑，像被墨水泡过的棉絮。上辈子这时候我们刚搬进两居室，她蹲在地上拆快递，说等李航能下床就接来住。我蹲在旁边帮她撕胶带，没注意到拆出来的都是轮椅垫、防褥疮床垫。

"还行。"我指指购物车，"李航怎么样？"

她顿了顿，指节捏得发白："术后恢复不好，可能要长期康复。前妻上个月再婚了，现在就我..."声音越来越低，"在照顾。"

我想起上辈子李航开汽修店，她辞了会计去当出纳。有次我去接她，看见李航搭着她肩膀教认零件，他老婆站在门口冷笑："林会计比亲媳妇还尽心。"

"后悔吗？"话出口才惊觉，上辈子的我从不敢问。

她低头盯着购物车扶手，指腹蹭着磨起的毛边："刚退婚那会恨你，觉得你小心眼。后来才知道，护工费一个月八千，医保报不了多少；他儿子转学要跑教育局，他爸妈互相推...这些事以前我随口一说，你就默默办好了。"

她抬头时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上周我发烧到38度，翻出手机想打给你，号码输到一半又删了。你说得对，我把你的好，都当成应该的了。"

超市广播突然响起来："榴莲特价，榴莲特价。"混着小孩的哭闹声，还有榴莲那股子浓烈的香。我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上辈子她第一次给我做饭，把青椒炒肉炒成了炭球，叉着腰说："航子说我做饭可香了，肯定是锅的问题。"我蹲在地上捡焦黑的肉片，闻着满屋子糊味，却觉得只要她笑，苦点也甜。

"我该走了。"她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走两步又回头，"你...还会结婚吗？"

我望着她松垮的毛衣，突然想起上辈子离婚那天。她举着手机给我看李航的消息："感谢有你。"说："陈远，我和航子才是一家人。"我签完字走出民政局，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罐啤酒，凉得扎舌头。那时候我突然懂了，有些感情像手里的沙，攥得越紧，漏得越快。

"可能吧。"我冲她背影喊，"找个知道珍惜的。"

她没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后颈，那里有块淡粉色的胎记——上辈子我总爱用指腹摩挲，说像朵没开的桃花。

晚上在阳台晾衣服，手机弹出新闻："本市推出适婚青年购房补贴政策。"风掀起洗得发白的衬衫，我突然想起超市里那袋糖炒栗子——袋子上还沾着她的面粉，大概是她买菜时顺手拿的。

原来有些事，重来一次也未必能算清。我以为看着她为别人奔波会痛快，可看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才明白恨和爱，原是同一根绳子上的结，勒得彼此都疼。

如果是你，面对那个总把别人排在你前面的人，会选择转身离开，还是再给一次机会？

来源：白兔望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