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时叙听到消息时,虞竹霜追着那个叫梵辞的佛子跑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虞竹霜当年追求顾时叙,差点丢了一条命。
可结婚才三年,她就变了心。
顾时叙听到消息时,虞竹霜追着那个叫梵辞的佛子跑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据说那男人总是一身素色长衫,每天念经吃斋,爱放生,朋友圈里不是“善哉”就是“阿弥陀佛”。
虞竹霜却似着了魔,为他一掷千金、步步相随,像是要把整颗心都掏给他看。
顾时叙心口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冲进虞竹霜的书房,声音颤抖地问她是不是真的。
虞竹霜从文件里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深邃依旧,却没了往日的温度,只剩下一种让他陌生的平静。
她承认得干脆利落:“是,我对梵辞动了心。时叙,如果我早遇到他,我不会嫁给你。”
顾时叙踉跄一步,脸色煞白。
她顿了顿:“但是你放心,婚礼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和你离婚。所以我丈夫的位置还是你的。但是你也不要再干涉我了,他是我的真爱。”
真爱?
那他算什么?那三年算什么?那些她差点为他丢了命的过往又算什么?!
他还想质问,还想嘶吼,可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不信,不信虞竹霜会变得这么快。
他安慰自己,她只是图一时新鲜,等她腻了,就会发现那个梵辞索然无味,她会回家的。
他抱着这点可悲的期望,一天天地等。
可等来的,却是虞竹霜亲自将梵辞接回了他们的家,甚至,将家里的财政大权也交给了他。
而就在梵辞入住虞家的第二天,顾时叙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他母亲出了严重车祸,急需手术,费用至少一百万!
顾时叙六神无主,第一时间去找梵辞要钱。
梵辞正在花房里插花,听完他的哀求,慢条斯理地剪掉一支百合的残叶,眼皮都未抬一下:“开膛破肚,有伤天和,这手术,不做也罢。”
顾时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那是我妈!她现在危在旦夕!医生说再不手术就晚了!”
梵辞这才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顾先生,稍安勿躁。若你母亲生前广结善缘,自有佛祖庇佑,无需手术也能好转。若她业障未清,那便是命数如此,强求手术,反而阻碍她往生极乐。我会去为她诵经祈福,这才是正道。”
说完,他竟真的起身,要去医院阻止手术。
顾时叙疯了般拦住他:“你不能去!你这是谋杀!”
两人就这样争执推搡起来。
混乱中,顾时叙不知怎么用力过猛,梵辞惊呼一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恰在此时,虞竹霜回来了。
她看到倒在地上的梵辞,脸色瞬间沉下,快步上前将他扶起,声音是顾时叙从未听过的紧张:“阿辞,怎么了?伤到哪里没有?”
梵辞扶在她肩头,蹙着眉,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末了还道:“竹霜,你别怪顾先生,他也是救母心切,只是方式……太过激了些。但我不能眼看他造下杀业,害了他母亲也害了自己……”
虞竹霜听完,目光冰冷地扫向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顾时叙,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了命令:“来人!把顾时叙带回房间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出门半步!阿辞,你去医院,就按你的方式为顾夫人祈福。”
顾时叙如遭雷击,猛地抓住虞竹霜的衣袖,声音破碎不堪:“虞竹霜!你明明知道那是胡说八道!那是迷信!那会害死我妈的!你一定要用牺牲我母亲的方式,来证明你对他的深情吗?!”
虞竹霜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力道不大,却冰冷决绝,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别闹。我在接阿辞回家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段时间,家里一切都听他的。只有这样,他才会答应我的追求。”
她挥了挥手,保镖立刻上前,强硬地将几乎崩溃的顾时叙拖离。
“虞竹霜!放开我!那是我妈!你不能这样!虞竹霜!”
顾时叙疯狂地挣扎哭喊,指甲在门框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房门被无情地关上、落锁。
任他如何拍打、哭求、嘶吼,门外都再无声响。
他无力地滑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不久前,她还是那个爱他如命的女人啊。
那年他只是个清贫的大学生,靠着虞氏集团的资助才得以完成学业。
而她是高高在上的集团女总裁,矜贵冷傲,却在一次校园活动上对他一见钟情,继而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追求。
他不信豪门有真心,一次次拒绝,她却像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用尽所有耐心和温柔,一点点敲碎他坚硬的外壳。
最惊心动魄的那次,他遭遇绑架,她单枪匹马去救,身中数刀,几乎死在废弃仓库里,醒来后第一句话却是问他有没有受伤。
就是那满身的血和那句虚弱的话,彻底击垮了他所有防线。
婚礼上,她握着他的手,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发誓:“时叙,这辈子我虞竹霜只爱你一个人,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言犹在耳,却已成讽刺。
这一夜,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直到第二天清晨,房门才被打开。
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顾时叙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踉跄着冲出去。
梵辞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我妈呢?我妈怎么样了?!”他抓住梵辞的手臂,急切地问。
梵辞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面露遗憾:“顾先生,节哀。佛祖……已经把你母亲收走了。这说明你母亲生前行的善事还是不够多,这是她的命数。”
顾时叙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至于你母亲的遗体,”梵辞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火化污染空气,有损功德。我已让人连夜送去天葬了。今早传来消息,秃鹫将你母亲的遗体啄食得很干净,这是好事,说明佛祖最后终究还是宽恕了她。”
说着,他甚至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顾时叙。
画面里,荒凉的天葬台上,一群秃鹫正在疯狂啄食一具早已看不清面容的遗体……
顾时叙如遭雷击,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他击垮,他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猛地一把打掉手机,眼球瞬间布满血丝,“梵辞!我要杀了你!!!”
他疯了一样扑向梵辞,却被及时赶来的虞竹霜一把拦住。
“顾时叙!你又在发什么疯!”虞竹霜将他死死箍在怀里,语气带着不耐的斥责,“阿辞也是一片好心!你母亲的死是意外,与他无关!大不了……之后我多买些珠宝补偿你!”
补偿?珠宝?
顾时叙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心口一阵剧痛,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换不回他的母亲了。
这个认知,像最锋利的刀,将他最后一点生机也彻底斩断。
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渍溅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眼前一黑,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堕入黑暗前,他仿佛又看到了结婚那天,虞竹霜捧着他的手,为他戴上戒指时,那温柔诚挚的眼神……
再次醒来,是在他冰冷的卧室。
心,已经死了。
眼泪也流干了。
他面无表情地起床,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而后,拿着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文件,去了虞氏集团。
第二章
前台却拦住了他,公式化地告知:“顾先生,虞总正在开一个极其重要的会议,吩咐了谁也不见。”
他只能坐在冰冷的会客区等待,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
偏偏这时,梵辞也来了。
“顾先生,你脸色很不好。昨日便见你呕血,今日为何不多休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母亲往生极乐,乃是解脱,你何必如此执着悲伤,损毁自身?需不需要我为你诵经超度,化解这份执念?”
顾时叙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心如死灰。
他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声音平静无波:“你要真想帮我,就帮我把这个拿给她签字。”
梵辞接过,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她昨天不是说补偿我吗?”顾时叙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我已经选好东西了,清单在后面,等她签字拨款。”
“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给她?”
“我进去,她不见。”顾时叙看向他,眼神空洞,“你不是知道吗?她现在只想见你。”
梵辞叹了口气,仿佛很是无奈:“善哉,善哉。罢了,我就帮你这一次。”
他拿着文件,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里面正在进行的高层会议戛然而止,所有高管都惊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坐在主位的虞竹霜不仅没有动怒,眼中反而瞬间染上他熟悉的、却早已不属于他的宠溺甜蜜:“阿辞?你怎么来了?有事?”
梵辞走过去,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将文件放在她面前。
虞竹霜看都没看内容,直接拿起笔,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温柔地摸了摸梵辞的头发。
满座高管面面相觑,倒吸凉气的声音隐约可闻。
门缝外,顾时叙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一片麻木的冰凉。
梵辞很快走了出来,将签好字的文件递还给顾时叙,还不忘“劝导”:“签好了。不过顾先生,珠宝钱财这些皆是身外之物,是空相,执着于此于修行无益。你以后还是莫要再贪恋这些了,不如随我一起修身养性,念佛参禅……”
顾时叙“嗯”了一声,接过那份实则是离婚协议的文件,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
将离婚协议递给律师,他平静地说:“我要办理离婚。”
律师翻开文件,愣了一下,随即了然,“顾先生,这份离婚协议有效,结合您二位的情况,度过一个月离婚冷静期,就可解除婚姻关系。”
顾时叙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死寂的平静。
回到家后,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等着离婚冷静期结束。
而在别墅,他总是能看到虞竹霜对梵辞无微不至的照顾。
若是以前,他定会心痛如绞,可现在,他只是漠然地看着,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这天,管家抱着一个纸箱走了过来,神色哀戚:“顾先生,您让我去乡下收拾的老太太的遗物,都在这里了。”
顾时叙接过那沉甸甸的纸箱,看着里面母亲熟悉的旧物,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滑落,悲伤和悔恨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梵辞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看着落泪的他,问道:“顾先生又在为何事悲伤?”
顾时叙闭口不言。
管家低声解释:“先生想起了母亲……”
梵辞闻言,立刻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你母亲已登极乐世界,脱离苦海,这是喜事。每个人都要走这一遭,你何必执着哭泣,徒增业障呢?”
顾时叙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如果不是你,我母亲根本不会死!”
他不想再与这个蛇蝎之人多说一个字,抱起母亲的遗物,转身回了房间。
梵辞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执迷不悟,可怜可叹。我还是再帮他最后一把,驱散他的心魔吧。”
他叫来管家,吩咐道:“去,抓一些蛇来。”
管家脸色一变,犹豫道:“梵先生,这……先生他最怕的就是蛇了!您要蛇干什么?”
梵辞面色一沉,不悦道:“竹霜说过,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要听我的话。你是想违背她的命令吗?”
管家想到虞竹霜对梵辞的纵容,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着头皮照办。
深夜,顾时叙睡得极不安稳,朦胧中感觉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在他身上爬行。
第三章
他猛地惊醒,打开床头灯。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他的床上、地板上、桌子上……竟然爬满了大大小小、扭曲蠕动的蛇!
它们吐着信子,冰冷的竖瞳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连滚带爬地扑向房门,想要逃出去,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开门!放我出去!有蛇!好多蛇!”他疯狂地拍打着门板,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调。
门外传来了梵辞平静的声音:“大半夜的,你在叫什么?扰人清修。”
“蛇!是你!是你放的对不对?!梵辞!你放我出去!”顾时叙几乎要崩溃了。
“是我。”梵辞坦然承认,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为你好的”责备,“你不是因为你母亲的死悲伤得睡不着吗?蛇性至阴至静,最是温顺通灵,让它们陪着你,能助你静心凝神,驱散悲伤执念。你怎的又如此激动妄言?”
“你疯了!你简直是个疯子!放我出去!求求你!虞竹霜!虞竹霜救我!”顾时叙语无伦次地嘶吼着。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虞竹霜。
她穿着睡袍走来,看着紧锁的房门,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吵什么?”
顾时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虞竹霜!是梵辞!他在我房间里放满了蛇!你知道我最怕蛇的!求求你放我出去!把它们弄走!我会死的!”
梵辞却揽住虞竹霜的肩膀,柔声解释:“竹霜,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想帮他。蛇能静心,我是好意。他总是这样情绪激动,于身心无益。”
虞竹霜沉默了片刻,目光在紧闭的房门和梵辞的脸上移动。
顾时叙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却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以前他只是看到电视里的蛇画面,她都会立刻换台,蒙住他的眼睛轻声安慰……
终于,虞竹霜开了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却做出了最残忍的决定:“时叙,别闹了。阿辞也是一片好心。反正这些都是没毒的菜花蛇,被咬几下也无妨。而且……阿辞说得对,它们性格温顺,有它们陪着你,你或许就不会总想着你母亲的事了。”
她甚至顿了顿,补充道:“你虽然现在怕,但呆久了,习惯了,自然也就不会怕了。”
说完,她挽着梵辞的胳膊,温声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别为他费神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外,世界重归寂静。
门内,顾时叙彻底崩溃,瘫软在地,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
几条冰冷的蛇缓缓爬过他的脚踝,手臂……
他甚至忘记了挣扎,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
一条蛇似乎被他的静止迷惑,昂起头,试探性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轻微的刺痛传来。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上,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意识。
虞竹霜,原来你的爱,只有三年。
……
顾时叙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以及坐在床边,面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虞竹霜。
见他睁开眼,她开口,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时叙偏过头,不想看她,声音干涩沙哑:“你昨晚不肯给我开门,今天又何必问我情况呢。”
虞竹霜皱了皱眉,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悦,但最终还是耐着性子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阿辞他……没有任何坏心思,他只是一片好心,想帮你驱散心魔。你以后也不要再给他脸色看了,毕竟,你们以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
顾时叙心底冷笑,一片冰凉。
不会了。
很快,他就会离开她,永永远远,彻彻底底!
第四章
接下来几天,虞竹霜留在医院照顾他,事无巨细,甚至亲自给他喂水喂药。
但顾时叙冷眼旁观,总能捕捉到她时不时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打字,屏幕上跳动的头像赫然是梵辞。
她看着屏幕时,眼神会不自觉地变得柔和,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已遥不可及的温柔。
他只觉得讽刺无比,淡淡开口:“你想他就去见他,不必在这里守着我。”
虞竹霜收起手机,抬眼看他,语气平淡:“不必。现在你是最重要的。”
顾时叙闭上眼,不再说话。
她哪里是关心他?
她守在这里,不过是怕他出院后,会把满腔的怨恨和怒气撒在她心尖上的梵辞身上罢了。
她当真是……爱惨了那个佛子。
可以前那个被她捧在心上,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掉一滴眼泪就心疼得不行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一场笑话罢了。
出院那天,天气晴好,阳光却照不进顾时叙冰冷的心里。
虞竹霜帮他办完手续,坐进车里,状似无意地提起:“过几天是阿辞的生日。为了以后你们能好好相处,你也准备一份礼物吧,迦叶寺的开光佛经,阿辞想必会欢喜。”
顾时叙看向窗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不愿意。我也不会和他和平共处。”
虞竹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车厢内的空气变得凝滞。
她侧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冽如刀,缓缓开口:“时叙,我不是在通知你。如果你不去……想想你房间里,你母亲的那箱遗物。”
顾时叙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她,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他几乎窒息。她……她竟然用母亲的遗物来威胁他?!
“虞竹霜……”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得不成样子,“你就真的……这么爱他吗?爱到要用这种方式来作践我?”
他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发誓的吗?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才多久?三年!仅仅三年你就变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的眼眶通红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哽咽,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然而,虞竹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甚至微微蹙了下眉,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等他情绪稍歇,她才冷漠地开口,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刺入他的心脏:“你的眼泪,对我没用了。”
他愣愣地看着她冷漠的侧脸,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凄惨而悲凉,眼泪却流得更凶。
是啊,爱的时候,他掉一滴眼泪她都心疼得不得了,如今不爱了,哭瞎了眼睛也只是徒惹厌烦。
他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得可怕:“好,我去。”
那卷所谓的开光佛经,需在千年古寺诚心祈求方能得偿所愿。
规矩苛刻,需在寺外青石板跪满一天一夜,以示诚心;而后还需赤脚走过烧得通红的炭火路,以证信念。
为了守住母亲最后的念想,顾时叙一一照做。
春寒料峭,他跪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从日升到月落,再到次日晨曦微露。
膝盖从刺痛到麻木,再到失去知觉。
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如纸,他却始终咬着牙,挺直着背脊。
然后是炭火路。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烧红的炭块发出噼啪的声响。
他脱掉鞋袜,赤脚踏上去的瞬间,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皮肉烧焦的气味隐约可闻,他死死咬着下唇,渗出血丝,一步一步,如同走在刀山火海上,身后留下一个个模糊的血色脚印。
当他终于拿到那卷冰凉经卷时,双脚已是血肉模糊,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下山,养了好些天的伤,才勉强能走动。
刚好,就到了梵辞的生日宴。
第五章
虞家别墅灯火通明,宾客云集,奢华程度远胜当年他任何一场生日宴。
周围的窃窃私语不断飘进他耳中。
“虞总对这位梵先生真是宠上天了。”
“是啊,当年对那位也没这么夸张。”
“哎,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顾时叙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看着虞竹霜细致入微地照顾着梵辞,替他拿酒,为他披外套,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心中一片死寂,再无波澜。
到了献礼环节,虞竹霜送上一条价值连城的古董翡翠手串,晶莹剔透,引得全场哗然和羡慕的惊叹。
接着,她目光转向角落里的顾时叙,带着不容置疑的示意。
顾时叙攥紧了手中的经卷,指甲掐进掌心,一步步走上前,将经卷递给梵辞,声音平淡无波:“生日快乐。送你的。”
梵辞接过,打开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是迦叶寺的手抄本《金刚经》!顾先生,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心心念念想要的?真是太感谢你了!”
“虞竹霜告诉我的。”顾时叙实话实说。
梵辞立刻感动地看向虞竹霜,眸光流转:“竹霜,你对我真好,什么都记得,谢谢。”
虞竹霜唇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弧度,抬手揽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耳边轻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处的顾时叙听清:“就这么一句谢谢?不给点实际奖励?”
梵辞闻言红了耳根,低下头飞快地在她唇角上亲了一下:“这样行了吧?”
虞竹霜眼睛一亮,回味般地摸了摸唇角,轻笑道:“这算什么奖励?”
她揽住梵辞的后脑勺,声音喑哑性感,“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接吻。”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仰头深深吻上了梵辞的唇,缠绵悱恻,旁若无人。
顾时叙就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亲密接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出血来,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吻结束,虞竹霜靠在他怀里,满面红晕。
顾时叙强忍着翻涌的血气,看向虞竹霜,声音嘶哑:“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大声道:“小姐!不好了!外面不知从哪里飞来好多老鹰,一直在别墅上空盘旋不肯走!”
宾客们一阵骚动。
梵辞却眼前一亮,惊喜道:“阿弥陀佛!生日当天有鹰来盘旋,这是大祥瑞!是佛祖给我的启示!这是要我效仿佛祖割肉喂鹰,行大慈悲啊!”
虞竹霜闻言立刻皱眉:“不行!”
梵辞却坚持,低头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狂热的虔诚:“竹霜,你若真喜欢我,就该支持我的信仰!这是我积累功德的机缘!”
虞竹霜脸色难看,死死抿着唇,看着上空盘旋的黑影,又看看身侧眼神坚定的男人,最终沉声道:“好!你若非要如此……那我替你。”
梵辞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竹霜……你竟然愿意为我如此……”
但他随即又摇头,目光一转,落在了脸色苍白的顾时叙身上,“不行,我舍不得你。不如让顾先生来吧?我之前为了超度他母亲,念了那么多经文,耗费不少心力,如今就让他替我还了这份因果,也全了这割肉喂鹰的功德吧。”
第六章
顾时叙难以置信地看向梵辞,又看向虞竹霜,拼命摇头:“不!我不……”
梵辞却着急地看着天空:“鹰群快要飞走了!机缘稍纵即逝!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就要找刀。
虞竹霜立刻拦住他,眼神一冷,不再犹豫,直接对旁边的保镖下令:“按住他!”
几个保镖立刻上前,死死架住疯狂挣扎的顾时叙。
“虞竹霜!你不能这样!放开我!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花园。
冰冷的刀锋划过他手臂、腿上的皮肉,鲜血汩汩涌出。
一块块血肉被割下,抛向天空,引得鹰群俯冲啄食。
剧烈的疼痛和极致的恐惧席卷了顾时叙,他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依旧是在医院。
浑身缠满纱布,剧痛无处不在。
虞竹霜竟然还坐在床边。
他刚睁开眼,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听到她冰冷的声音响起:“阿辞因为你割肉的事情,在网上受到了很多非议和攻击。你需要开个直播,对外澄清,说是你自愿割肉喂鹰,是为了感激他之前为你母亲诵经超度的恩情。鹰群也是因他的功德而来。”
顾时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被割得遍体鳞伤,她守在这里,第一件事不是关心他的伤势,而是急着为她的心上人洗白名声?
“我不愿意!”他声音嘶哑。
虞竹霜脸色一沉,语气带着十足的威胁:“容不得你不愿意。想想你母亲的遗物。”
母亲……遗物……
顾时叙绝望地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她总能精准地捏住他的死穴。
很快,助理架好了设备,全球直播开始。
顾时叙脸色惨白如鬼,对着镜头,一字一句,重复着虞竹霜要求他说的话,声音麻木没有一丝起伏:“……是我自愿割肉喂鹰,为了感激梵辞先生为我母亲诵经引来的福报……与他无关……”
直播评论区瞬间炸锅,各种难听的辱骂和质疑疯狂滚动。
顾时叙看着那些滚动的字句,眼眶通红,却流不出泪了。
直播一结束,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下床,扑到洗手间剧烈地呕吐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向身后跟进来的虞竹霜,声音破碎不堪:“这样……你满意了吗?”
虞竹霜看着他狼狈痛苦的样子,怔了一下,心底莫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很快被压下。
她移开目光,语气依旧冷硬:“你要理解我。现在阿辞才是我爱的人,我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顾时叙听着这话,心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连眼泪都干涸了。
虞竹霜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响了,是梵辞打来的。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语气立刻变得紧张温柔:“好,你别怕,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她对顾时叙道:“阿辞那边有点不舒服,我回去看看。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竟真的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顾时叙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无比可笑,又可悲。
第七章
接下来几天,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伤口疼,心更疼。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回家,管家恰好把他之前寄养在宠物医院的狗狗送了回来。
那是一只他养了很多年的金毛,名叫平安,是他灰暗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平安亲热地蹭着他,发出呜呜的安慰声。
顾时叙抱着它,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觉得自己身体虚弱得厉害,想补一补,便让佣人给他炖了碗鸡汤。
刚喝了两口,梵辞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出现了。
他看着那碗鸡汤,立刻怒目横眉,厉声道:“顾时叙!你怎么能吃鸡肉呢!我说过多少次,万物皆有灵,众生平等!吃肉就是杀生,是造孽!你现在立刻跟我去佛堂忏悔赎罪!”
说着就要上来拉扯顾时叙。
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恨意瞬间爆发!
顾时叙猛地甩开他的手,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滚!”顾时叙气得浑身发抖,“虞竹霜能忍你,我忍不了你!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看到你就恶心!”
梵辞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即眼中涌上委屈和愤怒:“顾时叙!你……你竟敢打我?!我这是为你好!杀生害命,业障深重!我知道戒除荤腥不易,但你必须要坚持……”
“我坚持不了!”顾时叙厉声打断他,猛地推了他一把,“你给我滚开!”
梵辞被他这么一推,惊呼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额头恰好撞在一旁的花架棱角上,顿时鲜血直流!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虞竹霜回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额角流血、跌坐在地上的梵辞,以及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却满眼怒火的顾时叙。
“怎么回事?”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快步上前扶起梵辞。
梵辞靠在她怀里,还不忘展示额角的伤口,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了一句:“竹霜,我只是不想看他造杀孽……是我太着急了,方法不对,不怪时叙……只是他这脾气……真是朽木难雕……”
虞竹霜眼神冰冷地扫向顾时叙,对佣人道:“先扶阿辞上楼,叫医生来处理伤口。”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好好‘劝’一下时叙。”
梵辞点点头,被扶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虞竹霜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她看向一旁摇着尾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平安,对保镖下令:“把这条狗,处理掉。”
顾时叙如遭雷击,猛地扑过去抱住平安,惊恐地尖叫:“虞竹霜你不能动平安!它是我的狗!不要!求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顶撞他了!求你别动我的狗!”
虞竹霜丝毫不为所动,眼神冷酷:“这就是你动手打他的代价。下次若再敢欺负阿辞,就不是一条狗这么简单了。”
保镖强行从他怀里夺走了不断哀鸣的平安。
“不!平安!把我的平安还给我!”顾时叙死命地挣扎,却被死死按住。
不久后,后院传来一声凄厉的狗吠,然后归于死寂。
顾时叙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放大,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紧接着,更让他崩溃的一幕发生了。
保镖竟然拖着平安的尸体去了厨房!
没多久,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被端到了他面前。
浓重的肉腥味扑面而来,顾时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惊恐地后退:“拿走!我不喝!拿走!”
虞竹霜失去了耐心,直接对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上前,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猛地一用力!
“咔哒”一声轻响,下颌骨被卸脱臼的剧痛传来!
顾时叙痛得眼泪直流,却无法合上嘴。
那碗温热的、带着诡异香味的肉汤被强行灌进了他的喉咙里……
“呕……咳咳咳……”
汤水混合着泪水鼻涕糊了满脸,顾时叙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干呕,心肝脾肺肾都像是被搅碎了一般,痛不欲生。
虞竹霜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记住这个味道。下次,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顾时叙彻底崩溃了,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
昏昏沉沉中,梵辞又来了。
他拿着几颗自制的黑色药丸,非要喂给顾时叙:“顾先生,看你病得这么重,我实在不忍心。这是我特意为你调制的药丸,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吃了很快就能好起来。”
第八章
顾时叙紧闭双唇,死活不肯吃。
他紧紧闭着嘴,不肯吃。
梵辞似乎叹了口气,然后对旁边的佣人道:“帮他一下。”
佣人立刻上前,强行掰开他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
药丸下肚没多久,顾时叙就感到腹部一阵刀绞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他忍不住蜷缩起来,吐出一口黑血。
“好痛……送我去医院……”他虚弱地哀求。
偏偏这时,虞竹霜回来了。
梵辞立刻迎上去,委屈道:“竹霜,我好心给顾先生吃了特制的药丸,但他好像更不舒服了,坚持要去医院……可能他还是不信我,对我有意见吧……我看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虞竹霜立刻拉住他,脸色沉了下来看向顾时叙:“阿辞一片好心,你非要如此不识抬举?”
“那不是药……他害我……”顾时叙痛得声音发颤。
“够了!”虞竹霜根本不信,眼中满是厌烦,“看来是病得还不够重,还有力气诬陷人!把他关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出门,也不准叫医生!”
顾时叙被粗暴地拖回房间锁了起来。
剧痛折磨着他,他开始吐血,意识越来越模糊。
最后是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偷偷请了相熟的私人医生过来,开了药,才勉强救回他一条命。
第二天,他刚缓过来一点,梵辞就又来了,看着他,得意地笑道:“看,我说我的药很有效吧,你这不就好起来了?”
虞竹霜也过来,冷冷地警告他:“阿辞慈悲为怀,绝不会害你。你以后别再辜负他的好意。”
顾时叙疲惫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几天,梵辞又要去“日行十善”。
这次,他非要带上顾时叙。
“顾先生躁郁太重,戾气深,需要多行善事化解业障。”他如是说。
顾时叙不肯去,虞竹霜的保镖便直接“请”他上车,冷冰冰地传达:“虞总吩咐,不能让梵先生扫兴。”
前九善无非是喂猫喂狗,捐钱放生。
到了最后一善,梵辞照例给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发钱。
那几个乞丐却互相使了个眼色,推开钱,眼神在梵辞和顾时叙腰腹打转:“先生,我们不要钱……我们兄弟患了绝症需要换肾,但我们没有肾源……二位先生给我们一颗肾呗?”
梵辞立刻后退一步,双手合十,面露难色:“阿弥陀佛!我乃佛门中人,身心都已献给佛祖,罪过罪过……”
但他看着那几个乞丐“可怜”的样子,又叹了口气,目光忽然转向一旁脸色发白的顾时叙,
“我看你们实在可怜,病痛缠身也是苦楚。这样吧,让我这位朋友帮你们化解一番,亦是功德一件。”
说完,他猛地将顾时叙往那群乞丐中间一推!
自己则转身上车,发动了车辆。
“梵辞!!”顾时叙惊恐愤怒的嘶吼声被乞丐们淹没。
他拼命挣扎,撕打,却被那几个乞丐狰狞地围住,拖向旁边阴暗的小巷!
绝望之际,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戳瞎了一个乞丐的眼睛,趁机挣脱,没命地朝巷子外的大路跑去!
他慌不择路,刚冲出巷口——
刺眼的车灯猛地亮起!伴随着急促的刹车声和巨大的撞击力!
顾时叙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路面上,鲜血迅速从身下蔓延开来。
失去意识前,他恍惚看到,那辆停下的车,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一脸冷漠的梵辞。
第九章
再次醒来,又是医院。
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疼。
而虞竹霜,坐在床边,第一件事不是关心他的伤势,而是将一份谅解书递到他面前。
“签了它。”她语气不容置疑,“阿辞虽然不小心撞了你,但他不是故意的,现在也很愧疚。我不会让他去坐牢。”
顾时叙看着她那张冷漠的脸,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湮灭。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我不签……他是故意的……他先把我推出去……再开车撞我……他是杀人未遂……必须接受法律制裁……”
虞竹霜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冥顽不灵!”
她失去耐心,直接对保镖下令:“把他带走!关进汗蒸房!什么时候愿意签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那是别墅里专门打造的汗蒸房,最高温度的蒸箱,足以让人脱水窒息。
顾时叙被拖了进去。
高温和缺氧瞬间包裹了他,汗水刚流出就被蒸发,皮肤像是被灼烧,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肺部如同炸裂般疼痛。
死亡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他终于妥协了。
“我签……我签字……”
虞竹霜这才让人把他放了出来。
他像一条脱水的鱼,瘫在地上剧烈咳嗽喘息。
虞竹霜将笔塞进他手里,看着他签下名字,然后道:“阿辞因为这件事,心情很不好,我要带他出去散散心。你这几天安分待在家里,别再闹出任何事。”
说完,她再次毫不留恋地离开。
顾时叙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她决绝的背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一周后,虞竹霜还没回来,他却收到了律师的消息。
离婚手续已办妥,可以领取离婚证了。
他独自去了民政局,拿到了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
摸着上面冰凉的烫金字体,他竟感到一丝解脱。
回到别墅,他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所有。
离开那天,他叫了车去机场。
在机场出发大厅,他恰好看到虞竹霜牵着梵辞的手,从国际到达通道走出来。
她脸上带着难得的舒缓甜蜜,正仰头对梵辞说着什么,梵辞也是一脸温柔笑意。
两人似乎刚从哪个浪漫国度度假归来。
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离婚证,顾时叙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她不是很喜欢全球直播吗?
好。
他满足她!
他拿出手机,登录了某个全球性的社交平台,开启了直播功能。
镜头对准了自己,还有手里那本鲜红的离婚证。
另一边,虞竹霜带着梵辞回到别墅。
一进门,她就感到一种不同以往的冷清和空荡。
虞竹霜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应,皱眉问管家:“他呢?顾时叙在做什么?”
管家语气吞吞吐吐:“先生他……先生他在……”
“他到底在做什么?!”虞竹霜不耐烦地厉声质问。
管家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递出手机:“先生他……他在全球直播……直播离婚!”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顾时叙苍白却平静的脸,和他手中那本刺眼的离婚证!
直播间人数正在疯狂飙升!
第十章
机场出发大厅的广播还在循环播报登机信息,顾时叙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的直播开启按钮。
他身后是行色匆匆的旅客,没人知道这个看似单薄的男人,即将掀起一场震动全网的风暴。
点开直播,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观众。
顾时叙深吸了一口气,把镜头先对准掌心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
烫金的“离婚证”三个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大家好,我是顾时叙,虞氏集团虞竹霜的前夫……今天想和大家聊聊,我与虞竹霜三年婚姻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三个月前,我母亲遭遇车祸,急需一百万手术费。虞竹霜将家里财政大权交给一个自称佛子的男人——梵辞,我去找他要钱时,他却说‘开膛破肚有伤天和,手术不做也罢’,还说要去医院阻止手术,称我母亲若业障未清,强求手术会阻碍往生。”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浑身颤抖不止,声音一度哽咽。
他点开手机里的医院缴费记录截图,日期清晰标注着当天,“而梵辞所谓的诵经祈福,不过是看着我母亲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此时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弹幕里的人也都纷纷吐槽。
“母亲去世第二天,梵辞告诉我,他已将遗体送去天葬。”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但小区监控拍到他凌晨让工人搬运遗体,邻居也听到了我与他的争吵,这些录音和证据我已经上传。”
“因为他……我的母亲至今尸骨无存……”
直播间人数飞速上涨,弹幕开始刷屏。
他流着泪继续往下说:“母亲头七那天,我在房间里发现满屋子蛇,是梵辞放的,说蛇能帮我静心,虞竹霜回来后,却让我习惯就好……”
随着一张张证据截图的展示,直播间人数突破三百万。
他抬手抹了把脸,露出手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疤痕:“半个月前,梵辞生日宴,虞竹霜逼我去迦叶寺求手抄本《金刚经》。我跪了一天一夜,赤脚走过炭火路,双脚血肉模糊,可生日宴上,梵辞说鹰群盘旋是祥瑞,要割肉喂鹰,他们二人竟下令让保镖按住我,割我的肉抛给鹰群!”
“一周前,我喝了碗鸡汤,梵辞说我杀生造孽,虞竹霜回来后,不仅让保镖处理掉我的狗平安,还逼我喝下用平安肉炖的汤。”
他拿出自己与平安的合影,照片中一人一狗在镜头前扬着笑脸,顾时叙却哭得喘不过气。
“平安它陪了我五年,却成了虞竹霜讨好梵辞的牺牲品……”
半小时内,直播间人数突破五百万,#虞竹霜 冷漠妻子# 、#梵辞 伪善佛子#、#虞竹霜梵辞狗男女#等话题迅速登顶多国热搜,评论区全是对两人的辱骂。
【虞竹霜眼睛是瞎了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公被人虐待成这样!虞氏集团真是草菅人命!】
【梵辞真是把佛口蛇心四个字演绎到极致了,一边念阿弥陀佛一边干杀人的事建议逐出佛门!】
与此同时,虞氏集团股价直线下跌,半小时内暴跌10%,多家合作方紧急发函暂停合作。
看着讨论热度渐渐上升,顾时叙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看看,这两个人是多么的恶毒。
想起已故的母亲和那条死于非命的小狗,他擦干眼泪,关闭了直播。
直播结束后,顾时叙直接拉黑了虞竹霜所有联系方式,将手机里的证据备份后,删除了那些与过去相关的内容。
他拖着行李箱,登上飞往南方海滨小城的航班。
飞机落地时,海边的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租下一套带小花园的一楼公寓,每天在家画些小画,修剪花草。
看着阳光洒在花瓣上,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过去的伤痛或许无法彻底抹去,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重新开始,与虞竹霜、梵辞彻底切割,走向属于自己的新生。
第十一章
虞竹霜踏入别墅时,空气中还残留着顾时叙生活过的微弱气息。
可这丝熟悉感很快就被管家递来的手机屏幕击碎。
直播回放里,顾时叙平静叙述的每一件事,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她引以为傲的掌控感里。
“捏造!全是捏造!”
她猛地将手机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屏幕碎裂的纹路如同她此刻失控的情绪。
书房里瞬间响起刺耳的碎裂声,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被她挥臂扫落在地,青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虞竹霜猩红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根本无法冷静。
“他就是故意的!离婚了还不肯罢休,非要毁了我才甘心!”
助理匆匆赶来时,虞竹霜已经怒不可遏。
“立刻公关!”她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所有负面信息删掉,发声明!就说顾时叙因婚姻不满恶意抹黑,所有说辞都是无稽之谈!”
可公关团队的动作远赶不上舆论发酵的速度。
声明刚发出,就被网友们的嘲讽淹没。
【虞氏公关能不能别浪费钱发声明了?与其花心思删评,不如想想怎么给顾时叙赔罪!】
【虞氏集团这公关操作,简直是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真是笑死人了,有本事拿出证据!】
有人贴出顾时叙展示的各项记录截图,有人拷贝了在直播里放出来的录音,梵辞的声音清晰可辨。
删帖的速度赶不上新话题冒出的频率,连合作方都发来措辞严厉的暂停合作函,助理满头大汗地汇报。
“虞总,公关……彻底失败了,现在网友都在等着我们拿出反证。”
虞竹霜瘫坐在真皮座椅上,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
她盯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底翻涌着怒火,却又莫名生出一丝混乱。
她想不通,那个曾把她护在怀里、连她皱眉都心疼的男人,怎么会变成如今“狠心”的样子?三年婚姻里的温柔与牺牲,难道真的抵不过一场离婚的怨怼?
就在她烦躁之际,梵辞穿着素色长衫,脚步轻柔地走进书房。
他眼眶泛红,见她狼狈的模样,立刻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委屈。
“竹霜,你别生气……时叙肯定是误会我了,他刚离婚心里难受,或许是太伤心才说胡话,你别怪他。”
他指尖轻轻抚过她紧绷的眉心,眼神里满是担忧:“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当初多让着他些,或许就不会闹到这步田地了。”
这番示弱的姿态,像一剂暂时的镇定剂,让虞竹霜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抬手搂住他的肩,语气缓和了些:“可能顾时叙过几天就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
可她没看见,梵辞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狠。
当晚,他趁着虞竹霜在书房处理工作,悄悄叫来心腹,压低声音吩咐:“把我手机里的天葬视频备份,还有和医院人员的聊天记录全删了,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对方走后,梵辞暗自咬紧了牙根,心中不免因顾时叙的爆料而慌乱。
“这狗东西……居然敢算计我……”
深夜,趁虞竹霜熟睡,梵辞悄悄潜入她的书房。
他找到存放文件的文件夹,手指在虞竹霜的电脑键盘上飞快敲击。
正要彻底删除,却因心慌手误,将本应删除的附件,传输了一份到云端备份。
他没察觉这处破绽,确认文件消失后,迅速关掉电脑,偷偷退出书房。
可房间内,云端同步成功的微弱提示,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第二天清晨,虞竹霜看着依旧没有好转的舆论态势,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梵辞端来一杯温热的参茶,柔声劝道:“竹霜,要不我们先别管网上的声音了,等过段时间大家就忘了……”
虞竹霜接过茶杯,心里对梵辞的疑虑被暂时压下。
她想着股价暴跌的损失,想着被打乱的计划,对顾时叙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她盯着杯底,喃喃自语。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三年的感情,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听到这个名字,梵辞的脸色瞬间阴沉。
可他们都不知道,此刻云端系统里,那部分被误存的文件,正像一颗埋好的炸弹,等着在未来某一刻,将梵辞精心维持的假象彻底炸碎。
第十二章
海滨小城的风总带着咸湿的暖意。
顾时叙看着公寓的窗台时,心情总是会放松下来,也不再思考过去的事情。
他用离婚后仅剩的存款,在街角开了家小花店。
玻璃门上挂着手工编织的风铃,推门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是他最喜欢的声音。
店里没有虞家别墅里那些名贵的奇花异草,只有常见的向日葵、小雏菊、玫瑰,还有几盆长势喜人的多肉。
顾时叙每天清晨去花市挑选新鲜花材,回来后修剪枝叶,搭配花束,乐此不疲。
曾经在虞家连水杯都有佣人拿,想吃什么告诉管家哪怕在天涯海角都能吃到。
可如今戴着手套整理花刺,累了就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喝一杯温热的柠檬水,看街上行人慢悠悠地走过。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去的奢靡华丽,却让他紧绷了三年的神经渐渐放松,夜里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而这段时间,有个名叫林澄瑜的常客经常光顾。
林澄瑜第一次来花店时,是个周末的午后。
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进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您好,我要一束向日葵。”
她声音温和,目光扫过满店的鲜花,最后落在正低头修剪玫瑰的顾时叙身上。
“你家的花品质很好,我想买一束给科室里生病的孩子带过去,他们很喜欢。”
顾时叙抬起头,愣了一下才点头:“好,稍等。”
他转身去拿花,指尖不小心被玫瑰刺扎破,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愣在原地,准备随便擦一下,却被林澄瑜叫住。
“别动。” 她快步走过来,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碘伏和创可贴。
蹲下身时,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不让人反感。
“我是儿科医生,习惯随身带这些。”
她没追问他为何慌张,只是小心翼翼地捏住他的指尖,用棉签蘸取碘伏轻轻擦拭,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花瓣。
顾时叙僵在原地,看着她认真处理伤口的侧脸,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过去半年,虞竹霜陷入对梵辞的温柔乡,从未对他有过这样细致的温柔。
“好了。”林澄瑜贴上创可贴,站起身时笑了笑。
她的目光落在他刚整理好的花束上,“花店的花很漂亮,尤其是你打理的时候。”
她叮嘱了几句伤口的注意事项,随后拿着向日葵,付了钱便轻声道别。
而留在原地的顾时叙,指尖还残留着她触碰时的温度。
之后的几周,林澄瑜每周都会准时来买向日葵。
他们有时会聊上几句,话题总是围绕着小城的天气。
“今天海边风大,你关店时记得关好窗户。”
有时,林澄瑜会和他聊医院里的趣事。
“昨天有个小朋友把向日葵别在护士站,说要让护士姐姐天天开心。”
偶尔她也会邀请顾时叙一同欣赏海边的风景。
“傍晚去海边能看到很漂亮的晚霞,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她从不多问,也不打探,只像个普通的顾客,分享着生活里的细碎温暖。
顾时叙渐渐放下戒备。
有一次,林澄瑜来买花时,他主动开口:“今天有个小朋友,用零花钱买了一小束小雏菊,说要送给妈妈,还说妈妈看到花就不会生气了。”
他说这话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也比之前亮了些。
林澄瑜停下脚步,认真地听着,然后笑着回应:“我们科室有个小姑娘,住院时总不配合治疗,直到我给她带了向日葵,她才愿意吃药。昨天她出院,还特意画了幅向日葵送给我,说等病好了,要和妈妈一起来你这里买花。”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清香和淡淡的暖意。
顾时叙看着林澄瑜温和的眼睛,忽然觉得,或许不用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这个海滨小城,这家小花店,还有眼前这个愿意听他分享小事的人,正在慢慢拼凑出他曾经不敢奢望的,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林澄瑜离开时,风铃再次响起。
顾时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低头摸了摸手上的创可贴,然后转身继续整理花束,嘴角的笑意比之前更真切了些。
(后续在下一篇——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